西藏的战争-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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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想到为什么不能是今夜呢?或许今夜是最后一夜,上帝恩赐的机会只能有一次。于是如同戈蓝上校想象的那样,他在远离帐篷群的地方扎起了自己的帐篷,然后以审问为借口,让两个廓尔喀人把捆绑着双臂的桑竹姑娘押了进来。看押桑竹姑娘的廓尔喀人当然知道中尉想干什么,知趣地退出来,躲进黑暗,偷听着也守卫着。
强奸,对一个以征服他国异族为目的帝国军人来说,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即便在信仰上帝且作风肃正的容鹤中尉身上,该发生的时候照样发生。记得那年在布鲁克巴,他强奸一个皮毛商的妻子,那女人最后居然说:你那个东西真大,我以为牛来了。接下来的半年里,几乎不是他强奸她,而是她强奸他了。还有一次,在廓尔喀,他拿枪逼着一个喜马拉雅山南麓藏女脱掉了皮袍,就在他欣赏着藏女的身体,这儿捏捏那儿摸摸的时候,女人扑过来抱住他,做出缠绵接吻的样子,却一口咬烂了他光尖的鼻头。他疼得跳起来又坐下,坐下又跳起来,眼泪都出来了。这一次目的没有达到,似乎鼻子关联着那东西,鼻子欠安,那东西也就软了。从此他一直对藏民女子怀恨着,也好奇和巴望着,似乎那是一顿他应该吃到却从来没有吃到过的美餐,诱惑得他饥渴难耐。让他遗憾的是,后来的几次强奸,都发生在他跟布鲁克巴女人、廓尔喀女人和哲孟雄本土女人之间,他居然再也没有得到一个单独面对藏民女子的机会。
但是现在,机会有了,不仅有藏女,而且有时间。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藏女。记得在则利拉山下,在看到她从母熊身边站起来的一瞬间,他的心完全不跳了。然后突然又狂跳不止,就像胸内有一头腾挪跌宕的困兽,嘭嘭嘭地发出重锤打鼓的声音。容鹤中尉对这个女人的感觉,跟西藏人是一样的:她不是人,是仙女下凡。她具有东西方兼容的美丽,无论她哀伤还是平静,撩动的诱惑里,总是强调着深渊一样的性的神秘。容鹤中尉当时心里一阵乱痒,觉得面对这样的女人,你要是放过她,就对不住上帝的安排了。
容鹤中尉志在必得,就在今天晚上,他要让自己澎湃的激情得到抚慰,要在一个渴盼已久的西藏姑娘身上成就一个英国男人的雄野和疯狂。
本来他可以不这么着急。他在十字精兵里雪藏了她,又派几个亲信一直在队伍后面看押着她,想等待战争出现一个较长的间隙后,再来悠闲地享受。但现在戈蓝上校已经知道了,很难说上校会做出什么决定:杀了她,放了她,或者被上校窃为己有,都是有可能的。而且,达思牧师已经告诉西甲喇嘛他的爱人还活着,这个不怕死的喇嘛会不会带着他的部下前来劫持呢?来了也好,倒是给他提供了一个伏击劲敌的机会。仅仅是为了这姑娘,他也将毫不留情地一枪嘣了西甲喇嘛。但是他不能为了这个想象中的伏击而浪费一晚上的时间。他要一举两得:自己不闲着,也让自己的士兵埋伏好。干了这姑娘,也干了胆敢来劫营的西甲喇嘛。
这会儿,容鹤中尉单独面对着这个他已经心爱了好些日子的藏民姑娘。他说:“你好。你想不想吃东西?或者想喝点什么?”好像他们到了酒吧,这里有琳琅满目的选择。又说,“你最好放松一点,其实没什么,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俘虏,我是一个英俊男军官,在所有的战争中,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桑竹姑娘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但也知道今夜将发生什么。自从她被容鹤中尉抓起来,她就一直担忧发生这种女人最不堪忍受的羞辱。野蛮的军人,强奸一个女人算什么?连信仰佛教的西藏军人都会这样,何况是上帝教唆下的洋魔呢。她想为什么母熊没有一巴掌扇死自己呢?她害了它的孩子,它为什么还对她那么好?对桑竹姑娘,母熊的最后一扑也仍然是温情脉脉的一次拥抱。它没有伤害她,或者它本打算报复这个诱杀了它和它孩子的美丽姑娘,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只把最后一口气息喷吐在了她惨白的脸上。甚至母熊都想到了不用自己沉重的身子压伤她,它歪斜着滑过她,朝一边轰然倒去。死了,这次真的死了,任凭桑竹姑娘怎么呼喊也喊不回来了。
公熊,也许这个高大的英国人是一头公熊的幻变,来替它的妻子和孩子报仇。要是这样,她倒情愿接受惩罚,但不是羞辱,而是死亡。桑竹姑娘想到了死亡,她知道唯一避免羞辱的办法就是死亡。她摇晃着身子挣扎着:“松开我,松开我。”想死是很容易的,要是没有绳子绑缚,她早就死了。
容鹤中尉知道她想干什么,挪过来,坐到她跟前,摸摸她的脸,又摸摸勒紧的绳子,毅然抽出了一把明光烁亮的英国军刀,在她眼前晃了晃,似乎想让那寒冷的光芒把她眼睛里的寒光逼回去。但是恰恰相反,她的眼光更加寒烈了,比尖刀更加锐利地投射在他脸上。他的手不禁一抖,不是怕了,而是发现一种凛凛不驯的美氤氲在她脸上,就像一层雾覆盖了西藏山水的美丽。
容鹤中尉说:“我干你用不着给你松绑,很多士兵都是这样干的,我以前也这样干过。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我面对一个美丽得超出想象的姑娘。我是一个喜欢艺术品的人,当你在我眼里变成最完美的艺术品时,我不希望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们应该像最自然的男女那样,做完我们必须做的事。你能做到,想一想等你做完以后,我会立刻放你走,你就能面带笑容看着我了。”
桑竹姑娘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本能的反应就是仇恨:“松开我,松开我。”她觉得只要给她松绑,一切就都会改变。
容鹤中尉再次在她眼前晃晃刀,显然是威胁:当然我要松绑,我有刀在手,不怕你不听我的。他把刀尖指向她胸前五花大绑的绳子,轻轻挑着,突然一用力,挑断了一节绳子。桑竹姑娘的眼睛砉然一亮,眼珠滚动了一下,就像最美的宝石在白色的托盘上翻了个身。容鹤中尉心里细细一揪,默然赞叹地摇摇头:真美。
现在,他要挑开她的衣袍了。她浑身颤动,身子尽量往后靠着,嗷嗷嗷的叫声,是惊恐的野兽面对宰杀时的那种声音。容鹤中尉愣了一下,看看她的嘴:异常完美的曲线,怎么可以发出这种声音呢?他说:“你应该唱起来,这样美的嘴只能唱歌,而且是你们西藏最动听的情歌。”
桑竹姑娘还是听不懂,双臂朝外用力,觉得绳子依然很紧,就低头张嘴去咬那绳子。她露出了牙齿,洁白的颗粒就像湿润的珍珠。容鹤中尉一瞬间有些恍惚,似乎他面对的不是一张人的嘴,而是向他张开的吐露珍珠的蚌体。他伸过手去,想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一颗珍珠。而桑竹姑娘的理解依然是羞辱,居然羞辱到嘴里来了,她一口咬下去,如同一只叼咬食物的母狼,准确而狠恶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容鹤中尉惨叫一声,看她还不松口,绝望地说:“上帝啊,怎么会是这样?”
他绝望的当然不是自己流血的手指,而是桑竹姑娘的举动,仿佛她无论遇到什么都应该优雅地含羞带露,保持艺术品的尊贵与美好;仿佛她的咬噬不是因为他的挑衅,而是她的主动进攻。桑竹姑娘终于松口了。容鹤中尉来不及看一眼自己的手指,忍着痛,迅速撕开了缠着她的绳子,焦急地说:“不用咬了,收回你的牙齿,它怎么能咬绳子呢?这么肮脏的绳子。”
桑竹姑娘站了起来,手里攥着半截的绳子,眼睛里的光亮忽一波是怨怒,忽一波是凄惨。她现在可以死了,再也不担心羞辱加身了。怎么死还没想好,但在死前她一定要按照仇恨的规则,发泄出积郁了多少天的愤懑。她冲向戈蓝上校,用半截绳子抽着他。他左右躲闪,头碰到篷顶的马灯上,不大的帐篷摇晃起来。
突然,容鹤中尉一把揪住了抽过来的绳子:“你是不是从来不照镜子?你发怒的时候就不是你了,姑娘。如果你想让自己变得丑陋不堪,就应该拿起刀剑,而不是绳子。”他夺下绳子,跨前一步,用刀逼着她,一把撕她过来,“不要乱动,在我的怀里你绝对不要乱动。”
这次桑竹姑娘似乎听懂了,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中的刀。
容鹤中尉用刀尖顶着她的肚子。他觉得这时候她应该紧张、害怕、脸色惨白,然后浑身瘫软,倒地就范,觉得她不应该这样硬帮帮地站着不动。不,她也不是站着不动,她在缓缓靠前。不是他的刀子顶着她的肚子,而是她的肚子顶着他的刀子。噌的一声,皮袍破裂了,她更加坚定地靠过来,心中眼里是欢笑的:死了,我就要死了。西甲喇嘛,被你抛弃后依然爱你就像牛羊爱青草的女人,就要死了。容鹤中尉一阵胆怯,好像刀尖对准的是他自己。他只想得到她,不想让她死,不想让完美在自己面前消失。而她宁肯死掉,也不想让他得到。又是一声皮袍破裂的声音,差不多就要挨到皮肉了。他一把推开她,猛地收回了军刀。
“姑娘,你真的不想活了?为什么?”容鹤中尉居然不知道桑竹姑娘为何想死。“在我们英国,最美丽的姑娘都是明星,就是天上的星星。她们永远闪亮,不会陨落。她们就像女王,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欢声雷动。可是在野蛮的西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却只能跟着一个下贱的喇嘛,在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的战场上跑来跑去得弄脏自己的脸、撕烂自己的衣服。你看看你的手吧,多么细嫩的手却只能搬石头、拉马牛,而不是捏着纤尘不染的银叉银勺子,或者戴着洁白如絮的手套。姑娘,想一想,也许你不该离去。在你跟我做完这件事情以后,你可以继续留下,永远留下。等结束了十字精兵的神圣进军,跟我去印度,去英国,去伦敦的圣保罗大教堂瞻仰撒克逊王,他是我们的先王,或许也会成为你的先王。”
桑竹姑娘根本就没听他说什么,只想着自己如何死。死在刀子面前已经不可能了,那就死在弹雨中,你洋魔的子弹不是厉害吗?来啊,打死我。她已经想好怎样才能引诱子弹的射击了。她突然龇牙咧嘴,兽叫着,面孔出奇得狰狞丑陋。
就像一件白璧无瑕的艺术品已经破碎,容鹤中尉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谁让你变成这样的?我吗?英国人吗?战争吗?上帝啊,怎么可以忍心让她这样?美丽起来,赶快美丽起来,就像我最初见你时那样。”
趁着容鹤中尉捂脸的机会,桑竹姑娘一头扎向了帐篷外。
她拼命地跑,惹人注意地喊叫着,跑向了英国人麇集的地方。她知道当洋魔追不上你时,他们就会开枪打死你。
然而,她跑了很长时间,叫得嗓子都哑了,也没有等来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