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东汉末-第3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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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修为什么花那么大的心思把鲜卑人诱到并州去打。和这次跨越大漠远征相比,那次战事简直是儿戏,最远的奔袭距离不过四五百里,而且不用担心找不到水源。
可是在沙漠之中,缺水却险些让他们蒙受灭顶之灾,在沙漠里跋涉的那些天,他每天都在为水源担心,他永远不知道带的水够不够用,他不知道前方还有多远才能找到新的水源供大军使用。到处是黄沙,看不到一点绿色,即使所谓的绿洲,也只有稀稀拉拉的草根刚刚开始返青,和并州那成片成片的草原根本不能比。
怪不得先贤们不主张对外征战,这些贫瘠的土地抢过来有什么用?连放牧都不可能,更别提耕种了。
不过,大军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从沙漠里走出来了,鲜卑人也许就在眼前,只要抓住他们,自己这次辛苦就没有白费。
“将军,鲜卑人很可能就埋伏在不远的地方,可是我军却非常疲惫,这时候千万不能大意啊。”审配骑着马走到袁绍的面前,大声提醒道:“我觉得应该通告全军,小心戒备,以防敌人趁我军立足未稳之际偷袭。”
审配是魏郡阴安人,这次应辟入征北将军府,做了一个从事。他能文能武,心计过人,是少有的人才,当然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心高气傲,和其他同僚相处得不太好,特别是对跟袁绍来的汝颍名士比如郭图不对付。
“正南所言甚是。”袁绍马鞭一指远处的山峦,“斥候说那里便是弓卢水,是漠北最主要的河流,我估计檀石槐他们应该就藏在不远的地方。他们也得喝水嘛。”
审配不屑的一笑:“那是自然,不过,鲜卑人一定没有想到我们会跨过大漠,只要我们不大意,他们不会有机会的。”
郭图一直阴着脸不说话,这时候忽然冷笑一声:“将军,我觉得这时候如果严整军容,倒有可能把鲜卑人吓跑了,我军粮草消耗已经近半,不可能再向前远多少,不如示敌以弱,把他们诱过来决战。”
审配瞟了郭图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示敌以弱,和疏于戒备可是两码事。”
郭图脸一红,随即又反唇相讥:“莫非正南以为这里只有你知道军事?将军可是卧冰吞雪,与鲜卑人血战过的,他能不知道这些最基本的道理?”
审配没有再说,郭图拉上了袁绍,他再说什么就有针对袁绍的嫌疑了。
袁绍摆摆手,示意郭图不要再说了。“正南说得有理,我们就到前面安营吧,十几天没洗澡,现在有了水,可要好好的清洁一番。哈哈哈,我身上都快馊了。孔璋,你写赋的时候,可不能把这些写进去啊,要不然会让洛阳的亲友笑话的。”
风度翩翩的主记陈琳微微一笑,“将军为国流血流汗,有何可笑。”
众人大笑。
袁绍赶到弓卢水边扎营,派出斥候四面侦察鲜卑人的行踪。斥候汇报,周围五十里内没有看到鲜卑人的影子,他们很可能向更远的地方撤退了。袁绍听了,既有些宽心,又有些上火,他下令再探,然后让人浇了一桶热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等把全身的污垢洗净,他披着单衣,赤着脚,坐在烧得正旺的火塘边,看着火苗出神,等着茶水烧开的时候,何颙走了进来。
“伯求,坐,茶快好了,到时候我们喝上一杯,清清这些天积累的浊气。”袁绍神秘的一笑:“给你看个好东西。”说着,让侍从拿出一对洁白如玉的茶杯,在何颙面前晃了晃:“见过不?”
何颙瞟了一眼,“洛阳最近风行的白玉透光杯?”
“呵呵,还是伯求有见识。”袁绍小心的将茶杯放好,又让人拿出茶叶,坐等水开。何颙看着他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本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怎么了?”袁绍不解的问道。
“大军是越过了沙漠,可是军粮也消耗近半了,我们在这里最多只能呆三四天,这三四天之内如果不能发现鲜卑人的踪迹,我们就只能空手而回,这次远征就算是失败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喝茶?”
袁绍眉毛一挑:“不喝茶就能找到鲜卑人了?”
何颙语塞。
“伯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袁绍探身过来拍拍何颙的手,示意他不要太紧张,“我自有分寸。其实我早就知道到了这里也找不到鲜卑人,他们肯定躲得远远的,不给我们任何机会。”
“那你还来?”
“我不来行吗?”袁绍苦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刘修出人意料的主动出击,我现在可以安安稳稳的呆在弹汗山,等着檀石槐去攻城,我就不相信他会躲在漠北一年。可是,刘修立功在先,我能不出击吗?”
“我知道你也为难,可是出击如果不能立功,又有什么用?现在大军疲惫,又不能久驻,一来一去,无数的钱粮就这么白白的用掉了,你不觉得这个功争得很无趣吗?”
“不,不会白白的用掉了。”水开了,袁绍倒了两杯茶,先递了一杯给何颙,然后自己才端起一杯,浅浅的呷了一口,示意何颙道:“伯求,尝尝,这是蜀中的新茶,味道很淡雅的。”
何颙喝了一口,细细的品了品,也觉得非常不错,碧绿的茶叶和洁白的茶杯相映成趣,赏心悦目,的确不可多得。不过他现在没心情赏杯品尝,他想听听袁绍的计划。
“檀石槐是一代人雄,他不会咽下这口气的,夺回弹汗山是势在必行。只是如果让他主动攻城,他可能要考虑考虑,毕竟鲜卑人不善于攻城,就算有窦家那样的人帮他,要论攻城守城,他和我们汉人相比还是差得太远。”
袁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原本的计划,至少要守住弹汗山半年,五月大祭,八月大祭,甚至有可能新年的大祭,檀石槐都会在别的地方进行,一直拖到我们无力再守,主动撤退。”
何颙想了想,觉得的确有这个可能。
“但是,我们现在主动出来了,而且不远千里,师老兵疲,不堪一击,这个时候他还会等待吗?”袁绍微微一笑,“他如果还不出击,他就不是檀石槐。”
何颙诧异的看着袁绍:“你这么远的走过来,就是想诱他主动出击,速战速决?”
袁绍微笑着点点头:“我夺了他的王庭,又不远千里逼到他的面前,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给他,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伯求,我花重金求了一部书,是刘修之前编著的,那里面对鲜卑人描述甚详。我后来又向张然明等人询问过北疆这些年来的战事,我可以和你打赌,檀石槐不会咽下这口气,他一定会来找我,我……”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根本不需要去找他。”
“来了又如何?”
“来了,我就杀了他。”袁绍慢慢的收拢五指,握成一个拳头:“难道还有什么功劳比砍下檀石槐的首级还大?”
何颙不得不承认,如果檀石槐真的主动来进攻主,袁绍的功劳的确无人可比。目前汉军有四万人,装配精良,暂时还没有断粮的危险,士气还算旺盛,如果面对面的交锋,就算是檀石槐把所有的鲜卑人集合起来,他们依然有一战之力。
“我已经命令赵苞和公孙瓒向我靠拢,只可惜刘修已经不在我的指挥权限以内,要不然我们三路合击,鲜卑人死定了。”袁绍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刘修把西部鲜卑清空了,正好给檀石槐留下了腾挪的空间,他跑得太远,来不及赶过来送死。”
何颙忍不住笑了,他摇摇头,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袁绍连忙叫住了他,责怪的说道:“伯求,头道茶有些涩,只有二道茶和三道茶才是最香的。就和征战一样,首功顾然振奋人心,不过是互相之间的试探,只有主力之间的决战才能决定胜负。”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何颙续上水:“多点耐心,让我们等待最激动人心的决战。”
何颙宛尔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
弓卢水从狼胥山流出之后,拐了一个弯,向东流出四百多里之后,形成了两个湖,在古书《山海经》中,这两个湖被称之为大泽,但是在鲜卑部落中,这两个湖被称为雄獭湖和雌獭湖,因为这两个湖里都有不少水獭,不仅人和牲畜要依赖湖水和湖边的草地,水獭的皮也是附近牧民的一个收入来源。
檀石槐盘腿坐在湖边,抚摸着围在脖子上的水獭皮,沉默不语。他今年四十多岁,但是看起来很年轻,好象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背挺得笔直,黝黑的国字脸隐藏在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下面,两道如墨染的浓眉下,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半开半合。
慕容风就坐在他的对面,胸口的箭伤让他看起来很憔悴,他虽然比檀石槐还要高出半个头,但是坐在那里却完全被檀石槐的气势压住了,根本看不出一点鲜卑名将的风采。
“就算和连出卖你,你也不应该大意到这个地步。燕然山离北海近千里,你居然不派斥候,就这么把后背交给和连看着?”
慕容风脸一红,欲言又止。他当然没有蠢到这个地步,斥候派出了五十里,可是谁会想到汉人来得这么快,战机又把握得这么准,打得又这么阴险,一万人打一万五千人居然还敢分兵,分出五千人去打埋伏。
“这封信,我看了,你们都上了汉人的当。”檀石槐从怀里拿出那封被作为证据的信,“你摸摸看,到现在墨迹还是湿的。”
慕容风很意外,他接过来,用手指在字迹上抹了一下,果然指头上也沾上了黑色。他大惑不解,这信到檀石槐手里快有一个月了吧,怎么还会是湿的。
“只是里面加了一些容易吸水的药剂而已,只要放到潮湿的地方,它就会一直保持潮湿的状态,但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得出和新写的不一样。”檀石槐的手指在信上敲了敲,“这是一个看似精巧,其实多余的手段,你们当时只要有一个人冷静一点,就会发现其中的在破绽,只可惜……”
慕容风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一封信里还有这么多手脚啊。
“汉人很狡诈,一不小心就会上当。”檀石槐双手一搓,那封信成了碎片,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是。”慕容风心悦诚服的低下了头。
“刘修再狡诈,他也不过是条小鱼,我们这次要对付的是袁绍这条大鱼。”檀石槐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慕容风,眼中忽然露出后悔之色,如果不是要急着解决风裂而派出慕容风这员大将,现在由他们一直来对付袁绍想必容易得多吧,如果风裂也没有背叛他,那他们三个联手,就算大汉再来五万人又如何?
“以大王的神威,解决袁绍那么一个世家子弟自然不成问题。”
“不。”檀石槐摇摇头:“袁绍是世家子弟,可是世家子弟中有才能的也不少,不全是纨绔。你们总是排斥窦家人,这是你们最大的失误,现在不能在袁绍身上犯同样的错误。他可以蠢,但是我们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蠢上,我们必须把他当一个强劲的对手来对待,轻视对手,就是在轻视自己。为什么我们和汉人打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就是因为你们不肯接受汉人的文化,不肯接受汉人的读书人,觉得他们没用。包括你和风裂,到现在连汉字都不认识,不会读他们的书,怎么能了解他们的人?”
慕容风赧然,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檀石槐这话偏向和连的意味非常明显。
檀石槐无声的叹了口气:“你既然回来了,先替我看着袁绍,熬他几天,待我击败了东路的赵苞和公孙瓒,估计袁绍也差不多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