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爱孤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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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瑶便坐着不动，随跟妆师给她捯饬。
五点半左右，一对新人和主持人在走最后一遍流程，葛瑶坐在钢琴后安静地给新人弹钢琴。
每个钢琴考过级的人都会弹《梦中的婚礼》，纵使已经多年不曾温习，但葛瑶闭着眼都不会弹错。到六点钟，暂停片刻。她接到宋循电话，葛艾已被她接到，带去了酒吧。
宾客鱼贯而入。
至六点十八分，现场的灯光忽暗，变得暧昧温暖。热闹嘈杂的大厅忽然安静，熟悉的钢琴乐响起，宾客的眼神蹿向红毯起点。
葛瑶抬头望了眼，摄像师正操作着摄像机镜头对着甜如蜜糖的新娘子，新娘子手里抱着一捧玫瑰与百合，笑得宛如一朵花，在父亲的牵扶下一步步走进。红毯尽头，西装笔挺的新郎满面春光。待新娘走到近前，新郎单膝跪地，虔诚牵起她的手，彼此十指相扣。
《梦中的婚礼》依旧。
葛瑶垂眼，黑白相间的琴键演奏着旁人的喜悦。
婚礼主持了半个多小时，到宾客用餐，已经与葛瑶无关。后面也没有她的事了。
傅虹还在现场看着。
旁边站着沈络，两人说说笑笑。
葛瑶瞥过眼，与二人打招呼，道：“虹姐，后面还需要我吗？”
“不需要，你可以先走了。”微顿，傅虹问：“你这身衣服？”
“我自己买的。”
傅虹不再说话。
葛瑶礼貌微笑，道：“那虹姐您忙着，我先走了。再见。沈总，再见。”
礼裙是细肩带的，葛瑶不是很习惯，离开二人的视线便下意识扯了扯肩带，找洗手间换衣服。
沈络在后面看她动作，嗤笑，问傅虹：“这是我们新招的钢琴师？”
傅虹点头，也看了眼她的背影，“下午穿着一身旧衬衫旧牛仔裤就来了，新娘子看着脸都尬青了。”
沈络失笑，道先走一步。
出了酒店大门，葛瑶等来一辆公交车。
礼堂里的喧闹与欢欣被她抛诸脑后，那里的幸福美满与她简直格格不入。酒吧，才是最让她放松的地方，昏暗的灯光，谁也不必看清谁，谁都可以轻易看透谁。
空气夹杂着烦躁。
葛瑶一把扯下皮圈，头发散下来。车窗开着，晚风拂面而来，似乎吹散了心里的诸多情绪，又仿佛拢起另一些情绪。
明光烁亮，她似乎在里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痴痴的笑。
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固执。
酒吧一条街不算太远，葛瑶下了公交，一路走过去，到雕刻时光。宋循正在小舞台上唱歌，模样认真，歌喉清澈。她绕进后头的休息室，葛艾一个人趴在桌上玩宋循的手机。
“小艾。”
“大瑶！”葛艾迈着小短腿蹦过来，扑在葛瑶怀里。
葛瑶揉揉他的脑袋，“晚饭吃了吗？”
“吃了，宋循姐姐带我吃的炸酱面，特别好吃！”
葛瑶笑笑，看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宋循才下班。她晚上没吃东西，现在有点饿，见葛艾一心一意玩手机，道：“小艾，你坐会儿，我出去几分钟就回来。”
葛艾无暇应话，点头。
葛瑶叮嘱，“不要乱跑！”
“嗯。”
她出去关上门。这间休息室还算安静，跟其他女服务员的休息室兼换衣间是隔开的。
她到前面的吧台，跟人要了口吃的。以前在这边工作过一段时间，也算是熟人，说了几句玩笑话便走了。转身时，余光似乎瞥见了沈络，她回头又看一眼。
酒吧里的灯光太暗，她没能看清。
到九点零五分时，宋循终于推开了休息室的门。三人打道回府。
葛艾有点昏昏欲睡，被葛瑶抱在怀里面。夜里的风并不猖獗，葛瑶仍是给小艾拢了拢衣服，怕他受了风。
因为她抱着葛艾，两人走得比较慢。
后面有人喊她，“葛瑶？”
葛瑶回头，微微笑，“沈总。”
沈络的目光在她身上赤｜裸裸地打量着，在她和葛艾之间睃巡，目露诧异，眉梢轻挑，道：“这么晚了，来酒吧？”还带着孩子来酒吧？
葛瑶道：“来找朋友的。”她微顿，“那我们先走了。”
沈络摆摆手。
身后跟出来一群。有眼尖地看见他跟人打招呼，戏谑地吹了声口哨，打趣一番。朋友堆里有个女人，长发及腰，风情万种，眼角眉梢都是风情，笑道：“刚才是谁啊？”
“一个熟人。”
没多言。
路灯很亮，光晕很暖。
葛瑶抱着葛艾，慢慢走。
公交站台的人不算多，低头抱手机的多。宋循让她坐会儿，道：“快八月份了，小艾上学的事情办妥了吗？”
“在想办法。”
她是真的在想办法，她甚至开始联系以前的同学，希望能有人还在这座城市，能有微薄之力，帮她给葛艾办个入学。以她自己的能力，完全没办法给葛艾办入学。
可是，联系过的几位老同学，要么去了其他城市，要么自己也还没有安身立命。他们大多给她的建议是，找个在盐城城里并有房子的人结婚，之后再给葛艾办入学手续就方便了。
但是谁会跟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结婚呢？
葛瑶甚至想过请沈络帮忙，但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沈络跟她不熟，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去开这个口才不会显得突兀。
“你有没有想过请沈络帮忙？”宋循道：“以沈络的身份，帮小艾办个入学不过是举手之劳。沈络看起来也挺乐于助人的，应该也不会拒绝你，你可以去请他帮忙。”
“沈络是会帮我。”她微顿，“但我拿什么谢他？”
宋循不以为意，“沈络也不会要求你怎么谢他，他长得挺乐于助人的样子。到时候，你请他吃顿饭好了。钱不够，我帮你垫。”
“有些事不是一顿饭就能还了的。”
“怎么不能还？如果一顿饭还不了，就两顿饭。如果两顿饭还不了，就三顿饭。总会有一顿饭能还得了的。”
葛瑶苦笑，她能欠宋循，能欠任何人，唯独不能欠沈络。她也不想欠沈络。
“说不定这还着还着，就还出火花来了！”
宋循说着玩笑话，葛瑶陪笑。
肩头是葛艾软乎乎的小脸，呼吸一起一伏，吹在她的脸畔与耳边，像一只小羽毛，撩着她的心。也提醒着她，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小艾。她还有小艾。
公交车来了。
两人上车。
坐下的时候，宋循又道：“反正试试吧。如果实在找不到别人帮忙，只能找沈络了，总不能让小艾在家不上学吧。”
宋循说的是。
她现在还能指望谁呢。
她只能指望自己。
可是指望自己有什么用？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什么事都没办法。她无能极了，她在这里寸步难行。
她只能，指望沈络。
第3章 雕刻时光
在一爱婚顾上班时间很自由，公司里有事时才有人电话通知葛瑶。大部分时候她连脸都不必露，但她每天都会去打卡。
她今天没急着走。
等到下午，沈络还是没来。
葛瑶忍不住敲开郑佳芸的办公室门，“郑姐。”
“什么事？”
“我想要一张沈总的名片，可以吗？”
郑佳芸微怔，眯眼笑笑，“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沈总平时比较忙，这边事情大多不太顾得上。”
“是私事。”
“喔？”郑佳芸诧异。葛瑶发来的简历她看过一遍，印象颇深。高中毕业，似乎没有读大学，在乡下呆了七年，上个月才来盐城市。明明钢琴十级，却首先在酒吧找了份工作，却也只做了十几天。这样的人，会跟沈络有交集？
或许是在酒吧里产生的交集？但上一回沈络见到葛瑶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曾见过面或者熟识的样子。所以，会有什么私事。
“抱歉，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打扰郑姐了。”
“没关系。”郑佳芸扯了张便利贴，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她，道：“这是沈总的私人号码。如果实在不方便找我，找沈总也没关系。沈总很乐于助人。”
葛瑶不知该当如何，心下尴尬又窘迫，面上故作淡然。她接过纸条，捏在手心里，道了声谢，退出郑佳芸的办公室。
她没敢展开纸条，手指越捏越紧。
一爱的办公室里声欢音畅，没人注意到她的情绪。她悄然离开，走出公司大门，暖风过，竟有一层冷意。她觉得手心有些发烫，死死地攥着，不敢松一分。
面前马路宽大，路人行色匆匆。
她渺小如尘埃。
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备受瞩目，仿佛手里捏着稀世珍宝，被人时时窥视。她小心又小心，怯懦又怯懦。
她到站台，上了公交，回了家。
家里没有宋循，葛艾也在托儿所，只有她痴痴地坐在床边。秒针走了一圈又一圈，僵直的葛瑶慢慢低头，展开手心。
纸条已经有些湿了。
刚刚写好的数字，有个别晕开了一点，并不影响她看清它们。她默念一遍，又一遍，再一遍，不觉地重复着重复着，直到滚瓜烂熟。
手机就在身边，她不大敢去拿。回神时，已经拨出这串号码。没有特别的彩铃，只单调的嘟嘟声，一声接着一声砸下来，有点重。
“你好，我是沈络。”
她深呼吸，平静道：“沈总好，我是葛瑶。”
“嗯？公司里有事，工作出问题了？”
“不是。”葛瑶再深呼吸，道：“有件私事，想请沈总帮忙。”
“什么事？”
葛瑶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干，咽了口口水才道：“我有个孩子，今年七岁了，但是我不是城市户口，孩子办不了入学手续。所以想请您帮忙。”她微顿，语气更低了些，“我找过别人，实在没办法了。”
“不是大事，交给我。”沈络爽利笑道：“你孩子叫什么？资料准备一份给我，回头给你办得妥妥的！”他报了个邮箱地址。
“谢谢沈总！谢谢。”
“不客气，客气什么！”沈络无所谓道，笑说几句，挂了电话。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葛瑶准备了一堆说辞，甚至还想过假如沈络不愿意，她要怎么请求才能求动沈络。但沈络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大方应下，毫无迟疑，甚至连一点好奇都没有。
如同做梦。
葛瑶抓着手机发呆。
手机闹钟响了，到了接葛艾的时间了。
葛瑶去托儿所接葛艾。白嫩嫩的小脸扬着明媚的笑，扑到她的怀里，肉嘟嘟的手攥着她的手指，清脆略带奶味的声音讲述着一天的趣事。
烈日浓，风云淡。
天，正好。
沈络并不在公司，他时常出差，这次出差去了哪儿又多长时间，葛瑶并不知道，她也没有问本人或者郑佳芸。
但既然沈络已经应了，她也不好催促，也不会催促。
等了几天，沈络亲自将入学通知书送到了她的手里。
那会儿才上班打了卡，沈络笑眯眯地来公司，手里拎了一堆东西，仿佛来逛街，每走一处丢一袋，路过葛瑶时没伸手，道：“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这话声音不高不低，也有人听见。上回的傅虹正巧是其一，意味深长的望了眼葛瑶，眼里透着轻蔑。
葛瑶视若无睹，跟着沈络进办公室。
百叶窗被沈络打开，他回到办公桌后，喝了口已经备好的茶润嗓子，拿起桌面的牛皮文件袋递出去，道：“孩子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好了，蓝天幼稚园，师资力量雄厚。而且离这边也挺近，交通方面对你来说应该还算方便吧？不过，这个幼稚园有入学考试，需面试。我私自确定了时间，下周一。面试的大体内容在文件袋里，你回去看看。”
葛瑶双手接过，道：“谢谢沈总。”
沈络不以为意，但他第一次办这些东西，也是颇为新鲜，笑道：“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人就是喜欢乐于助人。而且最终结果还是要你孩子自己努力，通过面试才能入学。”
葛瑶眉间轻蹙，道：“不管怎样都要谢谢沈总。”她眉眼低了低，又说：“如果沈总不嫌弃的话，中午我请沈总吃饭。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