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相之妻-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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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不应该哭泣,与沈沛白做最后的告别,但是她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她这么喜欢他,喜欢了将近二十年,一个人有几个二十年,苏映雪原本对自己所做的隐瞒和淡忘,根本就没有一丝作用,庞大的思念将渺小的她吞噬,她每天每夜都梦到他,有满腹的回忆和心事想要与他说道。
但是每一夜从睡梦中惊醒,面对无边的夜色,只剩下惶然的惊恐,因为所有的美梦最终都有一个结局,沈沛白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而杀了他,正是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人终于平静下来,却是相对无言。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苏映雪几乎经历过一遍,她从前不愿掩其本心,开心时大笑,悲伤时恸哭,然这世间之事,若能同江湖中的快意恩仇那般,一剑斩断仇怨和悲苦,从此快马豪饮,恣意洒脱就好了。
然而后来却不得不带上面具,如同正常人一般,隐藏自己的表情和内心的想法。
但是面对沈沛白,她从来不愿掩饰自己的本心,不是不会,而是不愿。
她有时候会很疑惑,为何会对沈沛白这般无缘由的信任?此刻她才知晓,这种信任来源于年少伊始。
马车停在一片蓊郁葱葱的树林旁,此刻已近傍晚时分,夕阳西下,斜阳将一片翠绿染上了橙光,有倦鸟扑朔朔归林,苏映雪跟在沈沛白的身后,走到一座石桥上,那石桥经年历久,青苔斑斑,桥下流水湍急,水声不绝。
苏映雪突然低声念了一句诗。
沈沛白神色涌动,这句诗,是他年少时所作,只是为了给楚岫玉应付楚将军之用。
她都想起来了,当年的事情。
苏映雪的目光落在水面上,看得久了,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我一直在想,当年若是我没有忘记那些事情,我们是否不会平白荒废十多年的光阴。”
这半年来,苏映雪心中一直在追问着这个问题,若是她没有失忆,那又会是怎么样的光景,然而她忘记了那些沉沦痛苦的回忆,享受着不知愁苦的天真岁月,将爱她的人抛在孤寂的深渊之中十多年。
这就是她一直不敢面对沈沛白的最重要的理由,然而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这段记忆荒谬之至,可笑无比,但是却谁也无法轻松的面对。
沈沛白拥住了她,沉默不言,却是温柔地避开了她手臂上的伤口。
苏映雪逃离京城的那一日开始,沈沛白就意识到苏映雪很有可能是想起了当年那些事情,早就三个月之前他就找到了她,闲雨传回消息的那一刻,他几乎下意识想抛下了手中政务,只想马不停蹄到她身边。
然而他却自顾无暇,三个月前泰国公与薛太傅联手弹劾他窃权罔利,只手摭天,迫害忠良谏士,纵下勾结匪贼,鱼肉百姓,导致姚县丞灭门,此事有逃出升天的姚公子所证实,又老调重弹翻出了当年他构陷恩师、踩名而上的罪责。
又在书生将姚县丞之案添油加醋,写书成册,暗中在坊间传播,一时之间,京城上下,流言甚嚣尘上,佞臣当权四字流于众口,丞相府的大门都差点烂菜叶和臭鸡蛋被淹没。
若非沈沛白早有提防,以退为进,暂从危机四伏中的朝堂之中抽身而出,新政党暂时蛰伏,无人再敢于明面上跟沈相二字沾染上一丝关系。
旧政党取得巨大的胜利,正当弹冠相庆之际,却没有料到宫中变故徒生,皇帝被刺客刺伤,昏迷不醒,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而在府中闭门思过的沈沛白,却收到了皇帝的一封密诏,而在皇帝最信任的大内总管,却颁布了一道皇帝之前就已经拟好的圣旨,派他出京巡查土改一事。
朝廷中已经乱成了一团,谁也没有想到皇帝此举是何意,若是皇帝自己还苏醒着,那众臣自然要揣摩圣意一番,皇上是想要起复沈沛白,还是想借此将他调离京城,削去他的权力,可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皇帝自己都已经昏迷不醒了,若是沈沛白离去,就新政党极有可能就此土崩瓦解,旧政党即将迎来又一大的胜利。
众人看热闹的看热闹,落井下石的落井下石,想看沈沛白如何接招,却没有想到他在接到圣旨的第二日就起程离开了京城,竟是完全不管朝中的烂摊子了。
“我说过,你我之间永远无须道歉。”沈沛白温热的气息裹紧了苏映雪,他在朝中可以舌战群臣,也可以在血雨腥风中力挽狂澜,然而他却不知道怎么宽慰他的夫人,怎么消除她心中窟窿,只是反反复复地说着一些听起来很幼稚的话语。
他曾恨极了上苍,然而却又不得不感谢它,将苏映雪重新送回了他的身边。
他知道苏映雪此刻心中的挣扎,这些事不是他一己之力能化解的,一根虬扎在心底深处十多年的荆棘,动辄血肉尽痛,无法用蛮力取出,只能一步步,慢慢的,用最好的伤药化解开。
……
苏映雪伸手轻抚沈沛白的胸膛,迟疑到:“你的伤,可是康复了?”
沈沛白道:“早就无碍了,你且不必担忧,我的伤口不难愈合,只需使用我师父配出的伤药,既能与寻常人一般痊愈。”
夜幕低垂,浩瀚的星河下,延绵百里的山峦重影,如同一卷精美绝伦的画轴一般,月光若轻烟,笼罩在石桥上的互诉衷肠的两人身上,竟不知日落月升,时辰几何。
官驿中的韦金平坐在庭院之中,本想等沈沛白归来之后,跟他商议一些事,左等右等,沈沛白就是不回来。
正有些不耐烦之际,却见一个奶妈抱着一个胖乎白嫩的婴孩,与几个丫鬟一道,被沈沛白的侍卫领着经过。
“站住!”韦金平心中疑惑,开口问道,“他们是何人?”
侍卫迟疑了一会:“总督大人,这是相爷命属下带回来的,您若是有疑问,还是去问相爷吧。”
韦金平翻了一个白眼,气得牙痒痒,从早上起,他心中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至今还没有人给他解答,都快要把他憋坏了。
他低头看向那个婴儿,突然觉得这个孩子,好像跟沈沛白有点相似,莫非……
他心中惊奇道,这莫非是沈沛白的孩子?没错,这眉眼越看越像沈沛白,沈沛白的夫人不是应该在京城之中吗,莫非她也跟着沈沛白一道?不对啊,他这段时间来从来没有看到过有女子跟随沈沛白啊,怎么回事?韦金平暗戳戳的想到,难道这是沈沛白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进不了府的女子替沈沛白生下了一个孩子。
他心中蓦然又生出了一个念头,难道,今日在公堂之上看到的沈玉就是沈沛白的在外面的情人?!
韦金平顿时被这个想法给震惊了。
正文 第178章 明白
第178章明白
韦金平当即道:“这是相爷的孩子吧,瞧瞧这小鼻子小眼睛,跟你们大人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啊。”
那侍卫:“……”
韦金平:“哎呀,你们相爷抱过它了没?”
侍卫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韦金平立马做出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给本官抱一下。”
那奶妈迟疑了一下,看向一旁的闲雨,见她点头,把孩子递给过去,韦金平小心翼翼接过了孩子,得意道:“不知你们相爷知晓我比他还要早抱他的孩子,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表情呢。”
侍卫:“……”
韦金平正得意洋洋,却不料小简心突然哇啦一声大哭起来,随即他觉得自己衣裳某处一片濡湿。
韦金平不可置信地的瞪圆了眼睛:“……他、他竟敢本官身上撒尿!”
那奶娘和丫鬟吓得跪倒在地,侍卫倒是镇定多了,心中忍不住憋笑,表面上却是一副问罪的表情:“总督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原谅小少爷的不懂事。”
韦金平刚想说话,就看到沈沛白带着苏映雪回来了,韦大人连忙上前哭诉:“丞相大人,你瞧瞧我这衣裳,你可要赔我一身新的。”
众人:“……”
沈沛白面色平静,上前接过了小简心,小简心原本还在哭闹着,一投入沈沛白的怀中,竟立刻安静下来,看得一旁的苏映雪有些吃味,这孩子天生就吵闹,自己有时候哄半天都没有用,谁料此刻却这般安静。
苏映雪道:“抱歉,冒犯了总督大人,等明儿我定给您赔两身衣裳,只要总督大人不嫌弃便是。”
韦金平看向苏映雪,对方容貌昳丽,眉眼如画,认出这是方才在公堂上被认作女贼的沈玉,明明从未见过面,但是韦金平总觉得对方气质有一丝熟悉感,他转身问沈沛白:“这位是?咳咳,屹之,你也不介绍一下。”
沈沛白言简意赅道:“我夫人。”
韦金平原本以为这沈玉是他红颜之类的女子,差点没吐出一口血:“你、你夫人?京城的那位?”
苏映雪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莫非还有别的夫人?”
韦金平一贯的笑容贴不住了:“哈哈哈,误会误会,我只是没有想到嫂夫人竟会与沈兄一起离京。”
是了,听说沈沛白可是为了这位夫人遣送了所有的侍女和妾氏啊,他怎么会在外面找情人呢,韦金平可是知道他有多长情,当年为了楚岫玉十多年不娶,现在能爱上别人,也算是好事啊,这位沈夫人的确是容姿过人,听说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又是太师之女,恰与沈沛白相得益彰。
就是跟他想象中的样子,有一点点差别。
一旁奶娘和丫鬟却是一脸震惊,他们一直猜测夫人的夫家到底是谁,却万万没有想到姑爷居然是丞相大人!?
沈沛白不予多做解释,对韦金平道:“天色不早,士章也早点回房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韦金平见对方一脸没事快滚,有事也得滚的表情,只好撇撇嘴,转身走了。
苏映雪倒是有些意外,韦金平跟她印象中相差很大,以前的韦金平个子瘦弱,现在看起来身形倒是挺高的,而且以前他的外号叫猴子,所以长相并不怎么出众,至少比不上陆茗,现在却风度翩翩,面带三分笑,容貌虽然说不出有多俊朗,但是却十分有魅力,之前苏映雪在公堂之上看到他的,几乎都认不出他了。
沈沛白眸中闪过几分不悦,转身道:“夫人,回家吧。”
“回家?”苏映雪怔了一下。
“回沈府。”沈沛白转头看着她。
苏映雪耳根微红,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沈府二字,然而她却并不想解释,只是点头。
到底沈府的时候,奶娘和丫鬟发现沈府内外都守着护卫,与之前冷清的完全不同,而这些护卫都神色严肃,让人望而生畏。
小简心在马车上睡着了,窝在沈沛白怀中,小手揪着他的衣襟。
进了屋子之后,沈沛白将她交给了奶妈,奶妈战战兢兢的抱着小少爷,好像抱着黄金一般,两个丫鬟也是两腿发颤,一副想要跪下的模样。
苏映雪的只好走到一旁,宽慰了她们一番,以前小简心都是跟自己睡的,丫鬟睡在外间,现在她受了伤,又有沈沛白,只好暂时交给奶娘带。
沈沛白让人做了几个简单的小菜送上来,苏映雪几乎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到现在才觉得饥肠辘辘,看到桌上的菜都是自己喜欢的,吃了几口之后,却见沈沛白什么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