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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筑北王府-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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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氏也是红了眼圈儿,但一转眼便看见门外还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做丫鬟打扮,手里提着只药箱,另一位却是名慈眉善目的老人。

“小姑,这位老先生是……”

静言一激灵,这才想起还有刘太医跟着来给母亲看病,于是赶忙回身向门口的人行了礼,恭敬的请人入内。

与王府相比,章家的正厅显得窄小而寒酸,但这已是家中最像样的一处。好在刘太医身为医者更是兼具大德,不论贵贱均是一视同仁。

静言细细聆听刘太医所说的每一个字,暗想这太医果然不凡。

调息后诊了脉,询问几句病情以及都吃过什么药,刘太医捻着胡须沉思片刻后说道:“夫人这病现下是虚症。肺燥则常见干咳无痰,乃宣将失职,必是常常觉得口干。”

章夫人连连点头称是。

刘太医又轻叹一声道:“这病应是曾有急症却用药不当所致。请问夫人先前是否曾因寒邪入侵身烧头痛,兼而四肢酸懒,咳嗽痰盛?”

章夫人仔细想了一会儿点头说:“确实曾有过一次,但当时吃了大夫开的药方,虽病势去得慢些,但也好利索了。”

刘太医不置可否,只是微笑道:“如此我便开一张方子,请夫人先吃上几副,若是见好我再来细细调理。”

说罢便起身告辞,称王府中还有些杂事需要料理,不便久留。

静言忙跟着站起来亲自送太医出门,待到临上车时,刘太医却将她请至院墙一侧,压低声音说:“你母亲可曾有过咳血的症状?”

静言一惊,“年年上秋虽咳喘得厉害,倒还未曾见过咳血。”

刘太医略作沉吟后说:“实不相瞒,夫人的病拖得太久,一直吃的顺平汤虽是能镇得一时咳喘,但与夫人初时的病症却不对路子。耽误的太长,夫人又体虚,所以现下只能先以养阴润肺为主。今年雨水丰沛,这一冬必须小心调养,若是能不见咳血安然度过,至开春时便可大有转机。”

安然度过?大有转机?

静言心头突的一跳,隐隐已察觉刘太医话里的意思,顿时白了脸,慌张中一把抓住这位慈祥老者的衣袖,“您、您是说……若是今冬见血……”

刘太医微微点了点头,“所以务必请小心调养。”

直至送太医回府的马车离去,静言依然站在门口愣愣的盯着远处,心乱如麻。后来还是老管家不放心出来找时,她才回过神。

勉强振作精神,又怕被管家老伯看出端倪,便着意问几句他媳妇和儿子最近可好之类的应酬话,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收拾心情。等再回到厅内时,脸上已经平静如常,再看不出一丝焦躁忧虑的神色。

厅堂之内,母亲和嫂子正被伶牙俐齿的夏菱逗得开怀大笑,对静言带回来的东西也是件件惊叹,感恩不已。

章夫人摸了摸王妃送静言的缎子,又看了眼桌上满满一大包上好的贝母,高兴得因久病而苍白的脸上也泛起浅浅的红晕。

静言移开视线,只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会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干脆站在小桌旁把所有人赠送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一一讲解,言辞间故作轻快调皮。

夏菱是个极心细的丫头,与静言这段时日的相处已把她的脾性摸清了六七分,此时只觉得姑娘与平日不同,看似笑容满面,但一双眼睛里藏着些说不清的阴沉。

正想再仔细端详时,老管家来回说姑奶奶来了。

兴许是被王府中那位姑奶奶欺压得久了,即使知道此姑奶奶非彼姑奶奶,夏菱却是只要一听见这三个字心里就别扭。

听春巧姐提过两次,王妃这位弟媳也不是省油的灯。为此夏菱特意留神打量,只见进来这位章家姑奶奶一身俗艳,吊着眼梢仰着下巴……果然不是什么好饼。

夏菱尤其嫌恶的便是这位姑奶奶上下打量章姑娘的眼神,就好似姑娘能有今日全赖她一手提携,神色间那副施舍了大恩的模样着实让人厌烦。

更让夏菱鄙夷的便是静言的姑姑自一进房门,双眼就盯着堆了满桌的东西,好像苍蝇见了血。坐下后三句话不到,便引着话头问起这些“好东西”的由来,等听到全是王府中各位主子赠送的,那眉梢眼角简直比台上做戏的伶人还精彩。

此时姑奶奶正捻住一截王妃送给静言的料子不撒手,嘴上说:“这匹妆花缎的颜色真好。眼瞅着便要入冬,我正惦记着给我家凤儿和英儿做两件新袄子,想着弟妹家里也没有针线婆娘,不如让我们府里的一并做了,免得你们还得点灯熬油。”

夏菱垂着眼皮在心里大骂:好个想占便宜还卖乖的老婆娘!

抬眼去看静言,只见姑娘也是眼中掠过一丝厌恶,但面上还笑着说:“那感情好,多谢姑姑的关照。凤儿和英儿也十四五了吧?正好这料子王妃送了两匹,一并拿去,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送妹妹们一件新衣了。”

姑奶奶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连礼节性的推辞都省了。

夏菱心头堵着一口气,暗想果然家家都有这般不要脸的亲戚!转而又一盘算,王妃的脾气虽是不计较这点东西,但赠送衣料却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如果被人问起难免尴尬,遇见爱搬弄是非的,免不了会说姑娘才来没几日便拿着王府的东西填补自家人。

随即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等回了王府她便把这起事儿悄悄说给春巧姐听,让她跟王妃耳边吹吹风,就说是姑娘一片孝心,却被她那贪得无厌的姑姑横插一杠子硬要了去。这样一来王妃心里先有个谱子,纵然以后有人提起也是坏事变成好事。尤其王府中最重孝道,保不齐王妃一高兴大把的新料子又送了来呢!

静言瞟了眼夏菱脸上的神色就知这丫头必定又瞎琢磨什么馊主意了。

姑姑想要料子给她就是了。真说起来,如果没有姑姑牵线搭桥,她也没机会进王府。所以这份恩惠她是一直记在心里的,就算她姑不跟她要东西,原本也想着离过年还有三个月,每月紧凑些,到时候送去几件像样的礼品做答谢。

但转眼一看姑姑得了衣料仍旧一脸贪婪的盯着其它的礼物,静言心里免不了膈应。她愿意给是她的事,这般看什么就想要什么,说不反感是假的。

岔开话题,静言详细问了问家里的日常杂事。暖炕可烧上了?嫂子屋里的毡子换了么?家里过冬的柴草可预备妥当了没有?冕儿的书念得如何等等。

按说这都是最亲密的家常话了,但静言的姑姑就是耗着不走,也不知道她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这么坐在她家喝茶闲聊,弄得静言想和自家人说些私密的话都没机会,心里愈发毛躁起来,便沉着脸不再说话了。

一时间厅中冷了片刻,卢氏看出静言的不悦,也是不吭声,只希望能用冷场把这位姑奶奶臊走。

此时却听章夫人突然说:“真真,你在府中虽是吃穿都不用自己开销又有丰厚的月钱,但也不能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

静言听了一愣,“娘,您这话是从何说起?”

卢氏赶紧说:“母亲是看你穿戴得富贵,我想这应该是王府里给小姑做的衣裳,并不是小姑自己乱花钱。”说着又故意打趣道:“母亲您还不知道小姑的脾气么?一个铜板放在她手里都能攥出水来。”

静言听了更是觉得古怪,去看她嫂子时只见卢氏冲她微微摇了摇头。

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章夫人却完全不懂卢氏的打岔暗示,温温柔柔的笑着说:“我当然不是说这个,真真历来宁可亏待自己也不会乱花一文。我是说前几日你让人送回家来的两石米,管家说那米是上好的香稻,一石总要五百钱吧?你一下让人送来两石,其实我们吃什么还不都一样。”

静言一听立刻便知其中必有文章,但碍于姑姑在,也不方便细问,只含糊了两句应付着。

章夫人又说:“还有那些干菜和干货。一包干贝是什么价钱?更有极好的香菇木耳黄花,看着不起眼儿,我虽不知行市,但也花了不少吧?”

静言一听干菜立刻抬头与夏菱对了个眼神。

干菜干菜!怎么就扯上干菜了?前些日子王大娘一个劲儿的提干菜,搞得她亲自去库房盘库,险些追究起来,偏偏她家又莫名其妙得了干菜。

香稻,干菜,这些东西全是只有后厨才能接触得到,怎么就这么巧有人给她家送来,还打着是她让送的旗号?

心念急转,静言越想越心惊。

这要是她盘库之后送来的也还好说,大不了退回去就是了。但要是之前送的,她当时若是再认真细究,等于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到时这冤屈就算跳进巴雅河也洗不清了。

正在暗自恼火时,只听夏菱笑着说:“夫人可别错怪了姑娘,这原是大郡主听说您食欲不振又有哮症才命人送来的,今日来给您看病的刘太医就曾说木耳最是润肺。”

静言感激的看了夏菱一眼。

章夫人信以为真,一叠声的感谢大郡主,连说:“真真,家里的事怎可让大郡主操心?你以后万万不能再胡言乱语,我这个病也不算什么,年年如此,小心些就是了。”

又喃喃的说:“王府又是送东西,又是派了大夫,这真是……真是……”一时激动便咳嗽起来,脸都憋得通红。

静言赶紧上前帮着顺气,夏菱麻利的倒出两颗王妃送的清肺花蜜丸,用小绢子托着服侍章夫人吃下。

这一阵忙乱后,静言的姑姑终于起身告辞,眼睛却还勾着桌上两罐茶叶。

静言实在是再没心思跟她应酬,只求赶紧把这“大仙儿”送走。当下也不说什么,抄起一罐茶叶递给跟着姑姑的小丫头,“您拿回去尝尝鲜儿,说是南域供奉上来的秋茶,寡淡了些,倒也温和润口。”

她姑姑算是如愿了,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王府秋猎可真热闹,那么些贵公子大小姐,哎呦~~可惜我家凤儿和英儿年纪还小,真是太可惜了!”

静言不明就里,心中乱乱的也懒得去想那里的深意。

等终于只剩自家人时,因章夫人身体不适再没精力跟闺女多谈。而静言这边欢欢喜喜回一趟家,却是先得知母亲的病很不好,又有厨房的人私下送米送菜的碴子,也没心思再多停留,只恨不得立刻回王府把这件事查个清楚。

匆匆把银子交给嫂子,又嘱咐了几句便走了。

蹬车时让夏菱也上来同坐,一路摇摇晃晃只恨车马走的太慢,再也没有来时的好心情。

20、第二十章

坐在马车中行了一半路程时,静言已按下适才翻腾的心思。

这些米菜虽来得古怪,但也未必无迹可寻。仔细想想,王府之内能送得起这些东西的大有人在,但诸如姑奶奶安夫人等定然不会送米粮之类,那么也只有厨房和库房两处的人。

再想,不说王府大库,只说西院库房内,比这些米粮值钱又不显眼的东西多不胜数,而秋嫂子那人按平日接触来看,多少有些喜怒无常,对她更是不冷不热。

于是,绕了一圈,最终也只有厨房的人会用这些东西送礼。

这一圈不白绕,至少让静言的心安下几分。所谓化繁为简逐一排除,之前在家中一惊之下想得太多,现在看来,应该只是后厨的人怕她日后再翻旧账便送了东西堵她的嘴。

但因为这件事里太多巧合,尤其是那几包干菜,恰好是府中夫人们勾心斗角的一项物件,偏她又收到这些,所以由不得她不多想两分。

平静之后琢磨了这半路,不由笑自己是一惊一乍。

静言自认虽来王府时日不多,但从不曾刻意开罪过谁,无心之失必然有,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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