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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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赶紧换了话题,“方正已死,近千名锦衣卫无人统领,恐怕会出乱子。”
“他们奉命驻扎于城外,奇怪的是京中并未委任新的千户。乱倒是不乱,只是终日无所事事。那里人多嘴杂,殿下不便与他们见面。”
见朱祁铭默然不语,霓娘又道:“看来每遇大事,殿下必会与徐大人商议,哦,徐大人呢?”
“查探贼情去了。这里人员进进出出的,易被贼人察觉,外出查探一番总是好的。”
霓娘闻言有些不自在了,“霓娘今日绕至北边二十里开外,又拐了几道弯,方奔向这里,贼人绝无可能发现霓娘的行踪。”
“别多心,本座是说他们。”朱祁铭将手指向牛三、蒋乙二人。
霓娘望着二人撇撇嘴,转身走向木棚,一头钻了进去,转眼间就捂着鼻子跑了出来,“臭气熏天,殿下岂能在这狗······如此简陋的地方歇宿!”
旋即来到朱祁铭身边,“殿下,就地隐伏数日,已成功避开了贼人,此时正是移往它处的时候,狡兔尚有三窟,何况人乎!不如先随霓娘离去,徐大人他们后一步赶去与殿下会合。”
朱祁铭早上刚与徐恭约定了三五日之期,已经胸有成算了,他可不想在此刻乱了方寸。“多谢你的好意,此事不急。”
“殿下,霓娘今日特为殿下而来。霓娘久历江湖,深知被贼人惦记上了,危险便无处不在,呆在一个看似安全的地方,愈是觉得胸有成算之日,愈是离危险最近之时。”
朱祁铭心中一惊,眼下正是他觉得安全且胸有成算的时候,莫非······罢了,都与徐恭商议好了,总不能反复无常吧,还是等徐恭回来后再议,看有无更合适的去处。
霓娘无奈,只得告辞。
黄昏时分,徐恭终于回来了,朱祁铭、牛三、蒋乙迎出棚外。这时,风云突变!
梁岗那边远远地与人交上了手,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梁岗来不及传出警讯,可见来人武功极高,靠近这边时竟未被梁岗发觉。
“殿下,瞧这情形不对劲,贼人或许远比想象的要多,方有多余的人手如此快速地寻到这边。”徐恭不无忧虑地道。
看来,天高地阔于己是种便利,于人何尝不是如此?他谋定了策略,却算不准时机。霓娘的嗅觉倒是灵敏,可惜他未听霓娘之言,如今悔之已晚!
梁岗飞身奔来,“殿下,徐大人,两个贼人武功不低,一番拼杀后受伤脱逃。东、南、北三面皆有大队贼人朝这边奔来,显然方才的打斗声惊动了他们。”
“殿下,眼下只能往西走,先避入深山老林再说。”
徐恭话音未落,就见西边无数人影朝这边扑来。
梁岗往东、徐恭往西,两人分头前去堵截贼人,牛三、蒋乙紧紧护在朱祁铭身边。
窸窣声响成一片,转眼间箭雨泼洒开来,恐怖的场景重现于眼前。
“殿下快跑!”
牛三、蒋乙狂舞绣春刀遮挡箭雨,在朱祁铭身前组成一堵人墙。
朱祁铭并无更好的选择,只能撒腿奔逃。
“嗖,嗖,嗖······”
头顶上飞矢如蝗,身后劲矢的呼啸声乱人心神。蒋乙飞扑过来,在朱祁铭身边挥刀遮挡一片稠密的箭雨。
“嗤”的一声,一支飞箭插入蒋乙右臂,蒋乙微微咧嘴,朱祁铭扭头望去,浑觉得那道痛感似落在自己心头一般。
“快跑!”
此刻,九华三幻只是华丽的舞姿,还不如驴打滚来得实在。顺着缓坡一路翻滚,身上也不知被荆棘、乱石划出了多少道伤口,他忍住剧痛,爬起身来,见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平野。
咬牙一路狂奔,终于远离了山林中的刀光剑影,身后已是一片沉寂。他停下脚步,弯腰大口大口喘气。
可是,当他抬头张望时,却见苍茫的暮色之中,密密麻麻的人影朝他四面围来······
第七十六章 太妃心计
夜幕降临,紫禁城里华灯初放。
福安宫内灯火高照。皇太妃吴氏秉烛夜读,手上捧的仍是那本《战国策》。
一本书反反复复读了三年,而思维也在历史的风云中来来往往驰骋了三年。她三十岁不到就做了皇太妃级别的人物,这其实是一场悲剧。但吴氏无意在百无聊赖中打发时光,她读书比她的儿子郕王用心百倍,只为安身立命这个古老的命题,她倾尽了自己全部的心智。
一阵劲风破窗而入,满室的帐幔狂飘乱卷,纸张、绢帕当空飞舞,烛火呼呼倒伏,挣扎片刻后,尽数熄去。
“走暴啦!”
数名宫女轻声惊叫着,快步奔向门窗,麻利地关闭每一个敞口。
只听一声巨响,似有迅雷在窗外落地开花,震得满屋子嗡嗡直响。紧接着“哗”的一声,室外暴雨如注。
吴氏的双手终于离了那本《战国策》,起身缓缓走向内室。
近侍宫女都在外殿忙碌,吴氏本以为此刻室内空无一人,方迈进一只脚,却见烛光映出一道略显陌生的身影。那人半湿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吴氏的内心不像她的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弱,遇见异情,她不显惊慌,只是低声道:“你是谁?”
那人撩开长发,露出一张俏丽的脸,赫然是红蓼!“奴婢参见皇太妃。”
“你们全在外面候着。”吴氏遥对正殿里的众人吩咐一声,飞快地亲手关了内室的大门,转身走到座前,缓缓入座。“你是如何进来的?”
红蓼的目光飘向窗边,“天意!奴婢刚好独自经过院外,恰逢一场暴雨,赶上众人避雨忘了关院门,而内室中又空无一人,于是,奴婢有幸逮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否则,奴婢想与皇太妃说上话,肯定比登天还难。”
吴氏顺着红蓼的目光望去,见窗叶紧闭,窗台上的积水淌成了数道细流,很显然,红蓼是翻窗入室的,并顺手关了窗户。
吴氏脸色微沉,“胆子不小,你就不怕今日之事被咸熙宫的主人知悉?”
“方才是想藏起来的,见您进来了,便觉得不必隐藏了。您是何等的睿智,自然知道奴婢的来意。”
吴氏淡然一笑,“你是汉王府的旧人,当初蒙太皇太后发话,你得以活命,自然要念太皇太后的恩情,是吧?”
“您不必多问。以往奴婢如有冒犯之处,不过是为婢者想安身立命,各为其主罢了,如今情势却不同,奴婢此来,于您大有裨益!”
“哦,那倒要听听。”
红蓼从容整理散发,“您也知道,欲对人不利,必让谣诼先行。不久前京中盛传越府与京中三大营私相往来,京军有异动,于是,整个京军收到严令,一兵一卒不可擅动。过不了多久,此事恐怕还会波及卫府。”
吴氏凝思片刻,淡然道:“虽然皇帝有亲亲之德,但紫禁城里还有其他的人,咸熙宫的那位总盯住福安宫一对孤儿寡母不放,福安宫自顾不暇,哪管得了外面的事!”
“可是,眼下是内外一体。坊间有人盛传贬损天子的逆言,而对郕王殿下赞誉有加,所以,皇太妃所指的那人坐不住了,想对郕王殿下不利,但紫禁城是宫禁何等森严的地方!天子不发话,无人有能力对郕王图谋不轨······”
吴氏突然双眉一挑,“天子?那人毕竟是天子的母······”语至一半猛然顿住。
“请皇太妃毋忧,天子与郕王殿下兄弟情深,退一万步说,即便天子对郕王殿下生了戒心,也会有更好的办法,譬如,命郕王殿下赴藩,将郕王殿下打发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岂不是万事大吉?何必取此等下策!”
吴氏似有所思,“天子对年少亲王如此,对成年亲王譬如越王、卫王又会如何?”
红蓼的脸色微微一震,“奴婢岂敢妄度天子的心思!奴婢斗胆请皇太妃莫岔开话题。”
“你说。”
“是。紫禁城里的人不便动手,恰恰这个时候,京外有人悄悄动手了。此人曾力阻郕王殿下年幼封王,还力谏卫王赴藩,围绕越王的传言肯定是此人散布出来的。”
吴氏笑道:“可是,天子终究还是信了传言。”
“天子?”红蓼愣了许久,才以不太自信的语气道:“对这样的传言,自然先是宁可信其有,待详查后再释疑。况且,天子毕竟年少,朝中大事操于重臣之手,朝中重臣不是对京外那人好评如潮吗?”
“既如此,那人必志在大位,咸熙宫的那位又怎么会与他合谋?”
“并非合谋,而是暗中利用,京外那人只是一把被借用的刀,紫禁城里的人等待着那把刀最终伸向郕王殿下。郕王殿下不可能永远呆在宫中,总会奉旨赈灾、巡查堤防什么的,那个时候,郕王殿下就危险了。”
“那把刀为何一定要伸向郕王呢?”
“京外那人并不简单,必能窥出宫中那人的深意,反手借用此深意,乘机扫除一切妨碍他野心的障碍,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吴氏仍是笑,“咸熙宫的那位不担心借用的刀最终砍向紫禁城么?”
“担心,也不担心,如今大明正好缺个汉王那样的逆臣。”
吴氏缓缓起身,面色微沉,“是啊,天子年幼,太皇太后不能理事,紫禁城里便由得那人使诡计了,为了对付福安宫母子二人,不惜坐视其他人跟着遭殃!可是,凡事都有意外,万一失手了呢?”
“不会的,京军的戒备何尝不是针对京外那人的。再说,清宁宫不是还有一尊大神吗?太皇太后一醒,天下大定。”
吴氏微敛笑色,“果然有人在太皇太后的膳食、汤药上做了手脚!让太皇太后该睡的时候睡,该醒的时候醒,真是处心积虑!禁止各宫前往清宁宫晨昏定省,说是怕吵了太皇太后静养,其实就是怕别人看出端倪来。”
红蓼怔住了,她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皇太妃早已料到了一切,此刻不过是想从自己口中得到印证而已。自己那道“女诸葛”的头衔,搁在这个皇太妃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
“京外那人就想成为另一个汉王?”
红蓼失了先前的锐气,只是淡淡应道:“当然不想,只是上弦之箭,不得不发,那人不能再等了,再等天子就成年了,与火中取栗相比,成年后的天子如何待他更令他感到恐惧。”
吴氏落座,微微扭动身子,摆出一道令她最舒服的坐姿。“不,或许还有某种皆大欢喜的结局,天子还是天子,亲王还是亲王,这样的妥协最易达成。”嘴角一翘,再次面露浅笑,“太皇太后醒来之时,必在算计郕王的期望落成之后,换句话说,郕王若有不测,咸熙宫的那位肯定会赶紧让太皇太后醒来,以防自己遭遇不测。不过,若太皇太后碰巧提前醒来了呢?那郕王不就无虞了么!”
“这恐怕不易做到。其实,皇太妃还有更可靠的办法,奴婢斗胆借用皇太妃的话说事,皇太妃说过,郕王殿下若有不测,太皇太后必会醒来,故而在越王子受害之前,京外那人必不敢谋害郕王殿下,从而让太皇太后醒来,因为太皇太后一醒,越王子便可得救,这对京外那人而言,意味着噩梦的开始。”
吴氏发出轻细的笑声,“你终究还是说出了你的真实来意,不过,你能替太皇太后着想,此举值得称许。祁铭天资聪慧,据说他让掳掠他的五名鞑贼死于非命,这样一个王子回到京城,京外的那位还能睡得着吗?只是,祁铭吉人自有天相,又岂是那么容易遭人毒手的?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看来是奴婢自作聪明了,皇太妃想必已有周详的搭救对策。可是,据传北境一带贼势极盛,就怕万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