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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万历野获编-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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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陷乘舆,尚可以公侯礼礼之乎?斥不许。至英宗复辟,即赠勇为平阴王,谥武愍。勇统兵败绩,其事与英公张辅等不侔,景皇帝圣语严正,何啻斧钺!乃英皇反贲以真王,且为易名,比开国靖难功臣有加焉,不特忠义解体,而赏罚之无章亦甚矣。

朱氏凡赠三王,最后为定襄希忠,事在今上初年。其后言者,谓出自江陵公受贿私予,破坏祖宗典制,竟从追夺。希忠虽无裹革之绩,亦免舆尸之凶,且与陆炳同出世宗于行宫火中,厥劳难泯。若勇者罪浮于邱福十倍,使在文皇时,必夺公弗嗣矣。后生知今不知昔类如此。初希忠之追王也,引武宗朝英公张懋卒,得封宁阳王例为比,至言官追论希忠夺王爵,遂并张懋之宁阳而追褫之,真池鱼之殃也。然懋生前宿卫微劳,大逊希忠。

【国公文臣】国公爵虽至贵,然历朝勋号,俱称武臣。惟太祖朝,韩国公李善长生前疏封时得称文臣,至太宗则姚广孝赠荣国,亦被文臣之称。以缁徒得比隆开国元勋亦异。盖国朝止此二人,若通侯则无之,至伯爵之称文臣,不胜纪矣。

【陆炳恤典】陆炳以三公兼三少,殁赠忠诚伯,谥武惠,诚为滥典。但世宗追念卫辉行宫翼卫,且有发仇鸾逆状功,恩恤不免过隆。至穆宗朝,夺爵夺谥法,如是止矣。至高新郑再起,复嗾言路劾其罪状,籍没其家,且谓当斩棺戮尸,而姑宥之。盖高与炳无大仇,特以炳为华亭故相连姻,欲诬其寄赃,而并籍之也。时,新郑于王俊民补荫,唐枢复官事,抗疏力争,谓初年用事之臣,凡先帝所斥者,尽褒显之,几同武王反商,欲以坐华亭之悖。然则陆炳者又非先帝所褒显者乎?何以必戮尸籍没而后快也?专恣诬罔如此,即不遇张江陵、冯保,能无败乎!

○内监

【封朝鲜】朝鲜为守礼之帮,朝廷待之亦与诸夷迥异。然国初册封多用内官,自成化间,内臣郑同、翟安二人并使,而言官纠其非,事得寝。此后多用文臣,亦有内外兼用者。至嘉靖间,则大珰例不遣矣。隆庆元年,始又命中官姚臣同行人欧希稷吊祭朝鲜,封其侄署国事李昖者为王,即今王,为日本所侵,几至亡国者是也,其时华亭当国,不宜有此。至今上屡遣使其国,皆用词臣及使署充之,体统始正矣。

【内府诸司】内宫十二监四司八局,总谓之二十四衙门,俱在禁地,惟浣衣局则在皇城之外为异耳。又有宝钞局今称司,此外则有鞍辔局,内承运库、供用库、司钥库、赃罚库、甲乙丙诸库,内灵台御酒房、弹子房、牲口房、刻漏房、更鼓房、甜食房、汉经厂、道经厂、盔甲厂、王恭厂。又洗白厂,一名绦作,即织造兜罗绒之所,不许外人窥视传出者。而干清宫内,

则有汤局、荤局、素局、点心局、干炸局、手盒局、冰膳局、饣 膳局、面斤局、冻汤房、司房、管库房,又有御药房、弓箭房、御茶房、猫儿房。俱有大珰主之,所役殆数万人。此外则有鹰房、豹房、百鸟房、御花房、虫蚁房之属,其名目最夥,其役日多,其费日繁,莫可稽核。盖中官相承,窟穴深固,虽以世庙初年,新都相之肃清,今上初年,江陵相之严刻,亦无所措手。国计之匮,此第一漏卮也。

【孔庙内臣降香】太祖废天下神只王公等号,而独存孔子、文宣王尊称及塑像,盖有深意。至世宗用张璁言,改王称师,毁像用主,儒者至今饮恨。惟太祖初制,每月朔望,遣内臣降香,历朝遵行,亦至嘉靖九年始罢之,此璁独见也。

【内廷拳畜】大内自畜虎豹诸奇兽外,又有百鸟房,则海外珍禽,靡所不备,真足洞心骇目。至于御前又最重猫儿,其为上所怜爱及后妃各宫所畜者,加至管事职衔,且其称谓更奇:牝者曰某丫头,牡者曰某小厮;若已骟者,则呼曰某老爹,至进而有名封,直谓之某管事,但随内官数内同领赏赐。此不过左貂辈缘以溪壑,然得无似高齐之郡君仪同耶?又猫性最喜跳幕,宫中圣胤初诞未长成者,间遇其相逢而争,相诱而嗥,往往惊搐成疾,其乳母又不敢明言,多至不育。此皆内臣亲道之者,似亦不妄。又尝见内臣家所畜骟猫,其高大者逾于寻常家犬;而犬又贵小种,其最小者如波斯金线之属,反小于猫数倍,每包裹置袖中,呼之即自出,能如人意,声甚雄,殷殷如豹。

【劾大珰子弟】武宗朝刘瑾败后,次年礼科给事中陈鼎,劾奏河南乡试第七名廖铠,乃镇守太监堂之侄,参随锦衣指挥使鹏之子,本福建人,冒河南籍乡试入彀,乞命礼部削去试录铠名,照例问革,并治有事科场者之罪。上命除铠名,而贷执事试院者。继而巡抚河南都御史邓洋,又奏河南盗起,皆由镇守太监廖堂与其弟鹏,括利害人所致,乞正典刑。诏降鹏二级,为指挥佥事,南京闲住,仍鬻其私宅。鹏大窘,欲求救于朱宁,思宝货无当其意者,乃令后房所宠,出入宁家,宁遂留之,因其兄疏辨并鹏复职,是时逆瑾虽诛,八党正炽,而鼎,一言,遽革权珰从子之籍。又贼宁方冒国姓,自称皇庶子,仅能止廖鹏之锈秩,而邓洋之言,初未尝以为非也。及陈鼎以言事忤旨,内批鼎附瑾估价匿,匿字下当或脱一报字,下之诏狱,固权幸为廖鹏报仇,然以吏部尚书杨一清之救,得释罢归。盖是时公道犹仅有存者,此后渐不然矣。

万历初年,弹治江陵公者尚不乏人,至冯珰则无片言及之。

即其侄都督冯邦宁,及名下用事大珰张大受,亦无人指及之。

迨冯珰将败,最初言者,亦不过借司房徐爵牵及之耳。未几,追论者连篇累牍,谚所云“打死虎”也,可以观世变矣。

冯邦宁者,珰保之侄,以恩泽历官左都督,恃保势横于长安,莫敢与抗。偶与江陵之长班名姚旷者遇,诃辱之,旷不逊,因相争斗,为邦宁徒御棰击稍过,归诉于主人,即遣人述其事于冯珰,珰呼邦宁至,杖之四十,褫其冠服,不许朝参。当时江陵曲媚冯,以固权宠,而能折辱其侄乃尔,珰以江陵片言,不难笞犹子以谢过,似亦非他内官所及。

邦宁又遇大司寇刘白川应节不避道,刘叱之下马,今六卿未必有此事矣。

【内官定制】太祖定宦官之制,亦历五次而始有成规,其初吴元年,内史监至有正三品者;洪武四年降为正五品,其长曰令;十七年又降其长为正六品,盖爵秩逊女官之六尚焉;至二十八年始定为十监,以太监为之长,秩正四品,不复更矣。

监曰神宫,曰尚宝,曰尚膳,曰尚衣,曰司设,曰内官,曰司礼,曰御马,曰印绶,曰直殿。又增御用监凡十一,至三十年又增都知监,掌内府各监行移一应关支勘合,其设官品秩,一如各监,今通呼为十二监云,又设六局,曰兵仗,曰内织染,曰针工,曰巾帽,曰司苑,曰酒醋面,而先所设皮作、司牧、颜料三局,废不复见,想并统于他署矣。三十年又增银作、宝钞二局,其库有三,曰司钥,曰内承运,曰内府供用;其司有二,曰钟鼓,曰惜薪。今中官辈例称为二十四衙门。然今又有浣衣等局,与混堂诸司,未审何属也。司礼今为十二监中第一署,其长与首揆对柄机要,佥书秉笔与管文书房,则职同次相。

其僚佐及小内使,俱以内翰自命,若外之词林且常服亦稍异。

其宦官在别署者,见之必叩头称为上司,虽童稚亦以清流自居,晏然不为礼也。内官监视吏部掌升选差遣之事,今虽称清要,而其权俱归司礼矣。御马监虽最后设,然所掌乃御厩兵符等项,与兵部相关。近日内臣用事稍关兵柄者,轧改御马衔以出,如督抚之兼司马中丞,亦僭拟甚矣。内职惟钟鼓司最贱,至不齿于内廷,呼曰东衙门,闻入此司者例不他迁,如外藩王官。然而正德初,刘瑾乃以钟鼓司入司礼者,又传先朝曾召教坊司幼童入侍,因阉之为此司之长,以故其侪鄙为倡优之窟,不屑列班行,未知然否。近又闻内臣辈云:惟都知监为下等衙门,不得他升。今内府所称十二监,与前无异。而六局之外,又以浣衣、银作为八局,而司则钟鼓、惜薪外,又益以宝钞、混堂为四司,是为二十四衙门,与国初制小异,不知何故?

洪武四年,命吏部定内官散官:正四品正中大夫,从四品中侍大夫,正五品中卫大夫,从五品侍直大夫,正六品内侍郎,从六品内直郎,正七品正奉郎,从七品正卫郎,正八品司奉郎,从八品司直郎,是时未有太监也。后以四品授太监,遂为中官极品。盖其名肇于金、元,本朝因之,以至于今。唐制:宦者官阶与廷臣同,最为失体。宋则别置勋阶,神宗尝曰:祖宗为此名,有深意。至徽宗一变其制,遂至建节矣。本朝内臣俱为吏部所领,盖《周礼·冢宰》统阉人之例。至永乐始归其事于内,而史讳之。

【内臣罪谴】内臣得罪,祖宗时俱下法司,近代以来多自内批出。其轻者云:降作奉御私宅闲住。盖犹为六品官也。又降奉御者,或云“发南京新房闲住”,或云“往凤阳祖陵司香”

,其重者降作小火者,发去南京孝陵司香,则无官矣。又重者,则云“降充净军,“发去南京孝陵卫种菜。”其更甚者,至云“夹四夹”,“拶四拶”,“打一百,发南海子常川打更”,则示意杀之,十无一存者矣。

闻之中官辈云:种菜者至南京,其守备大珰坐堂皇,喝云“取职事来”,则净军肩一粪桶并杓趋过前而去,虽司礼首珰得罪亦然,又昼夜居菜圃,非赦不越寸步。

【禁自宫】永乐二十九年,仁宗初即位,长沙府民,有自宫求为内侍者。上曰:游惰不孝之人,忍自绝于父母,岂可在左右?发为卒戍边。未几,兴州左屯卫军余徐翊奏有子自宫,今为内竖,乞除军籍。上曰:为父教子,为子养亲。尔有子不教,自伤其体,背亲恩,绝人道,皆原于尔,出其子使代军役。

又谕刑部尚书金纯等曰:今后有自宫者死不贷,若加宫刑者,朕亦恶之。宫刑下死刑一等,须严禁止。因顾学士杨士奇等曰:此事须以诏书行之。其禁止自宫,并宫刑如此。然洪熙元年,宣宗登极,赦书内又云:在京工人犯罪被刑,剜刺已成残疾者,即与开除差役。是年行在工部奏旧经阉刺银匠周阿佛等七十六人,自陈老疾乞免役。上曰:刑余之人,其称老疾必不妄,令免役闲住。则肉刑在太宗朝未除也。至本年有军民任本等数人,自宫求用。上曰:皇考时,有自宫者皆发戍交趾,此人尚敢尔耶?即循例发遣。以上两朝两年事也。未几,宣宗又下太仆卿戴希文子怀恩,及前翰林庶吉士成敬于蚕室,岂仅禁自宫,而腐刑仍用耶?宣德以后始废论腐,英宗禁自宫尤严,犯者俱戍极边。正统十三年,江西鄱阳民樊侃、陕西盩厘民李回汉自宫,诡云病疳,及坠马损伤求用。上以故违禁令,俱发辽东铁岭充军,仍著为令。景泰三年七月,景帝谕礼部尚书胡濙:闻民间自宫者甚多,可榜谕敢犯者及投王府势宦之家,俱如旧例处以不孝。然天顺二年七月,命宫监徒四十四名,女口八十人,送浣衣局又何也?此后不复用宫刑,而禁自宫加厉。弘治六年五月,军人马英妻罗氏,自宫其幼男马五,事觉,罗氏坐下手之人当斩律,刑部郎王嘉庆等三人改议杖罪,上怒,谪嘉庆于外,罗氏坐死如律。以孝宗仁恕,而痛嫉此事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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