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台-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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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大门,程钰忍不住吃了一惊,只见迎面挂着一幅三尺画卷,上面画了一个青衣女子,拈着一朵花儿,含笑而立。程钰一见,不由赞道:“好漂亮的女子,好温柔的女子!”
只听程钧的声音道:“你看出她的温柔美貌了?这么说,我也画出三分样子来了。”
程钰转过头,只见程钧一身整整齐齐的道袍,做了方外道士打扮,从里间出来,不由笑道:“这是大哥画的?我竟不知道大哥有这样的丹青妙笔。这是谁啊,是不是我未来的嫂子?”
程钧含笑道:“这是你过去的嫂子。”
程钰一怔,道:“过去……”
程钧轻描淡写的道:“她已经故去了。”
程钰表情凝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那画像上的女子,心中暗道:原来世界上终究是有人能够匹配大哥的,可惜已经故去了,实在是可惜。这天下还有没有第二个人能配得起?转过话题笑道:“这一次闭关还顺利么?”
程钧道:“还好,你看我都有心情画画儿了。今天我一口气画了十张。”
程钰吃惊道:“十张?啊,那也不多。”心道大哥多半是怀念嫂子,心中感慨,这才一口气画了这许多。大哥竟有如此柔情一面,倒比不解风情的二哥强上许多。
程钧道:“倒是你,怎么把他给召回来了?”
程钰一怔,就听外面有人道:“小弟不请自来,还望程兄恕罪。”一人从外面摇着扇子进来,正是秦越。
程钰嘿了一声,道:“你果然还是跟着过来了。”心道:听他的口气,倒不似有什么恶意。
程钧道:“倒不须我恕罪,只是你如此偷偷摸摸。想必不是光明正大来的。是不是利用我妹妹带路?你该跟他道个歉。”程钰脸一红,也暗服兄长心思敏锐,不必问一句话。就已经推测出来龙去脉。
秦越立刻道:“正是。小生秦越,唐突了程贤妹,特此赔罪了。”深深行礼。
程钰还礼道:“不敢。唉。秦兄,你若是我哥哥的朋友,怎不明说?说清楚了我不就早带你见大哥来了?有大路不走,非要……”她想秦越好歹也是程钧的朋友,后面的话也就不说了。
秦越点头道:“是是,在下生就一副贼眉鼠眼之貌,练出一股鬼鬼祟祟之气,早有一颗偷鸡摸狗之心。终于做出种种令人不齿之事,实在是惭愧,惭愧得很了。”
程钧道:“你少跟我妹妹耍贫嘴啊。小钰先出去,我和秦兄有事聊。”
程钰退出去,秦越盯着程钧,颇有无话可说之意,良久。道:“看来我得抓紧时间找个新剑阁了。”
程钧眉头一皱,道:“什么意思?”
秦越用扇子打着手心,道:“你都筑基巅峰了,最迟明年化气为精,现在还不预备下候选。到时候现找可来不及。罪过,早知道这么你不禁用,我当时也不找你了。”
程钧笑道:“胡说八道,就算我是筑基巅峰,但想要化气为精,至少还要打磨十年八载。这是常识,你怎么不知?”
秦越连连摇头,道:“什么常识,都是骗人的屁话。类似的屁话还有——筑基入门到筑基巅峰,少说也要一个甲子时间——这不是胡说八道么,看看眼前的例子,其实只需要三年!我在筑基期修了四十多年,才勉强到了筑基后期,简直就是一百斤面整个大馒头——废物点心。早该一头扎马桶里淹死。”
程钧一乐,道:“别绕着弯吹捧我了。说说吧,你怎么来了,朱老大着急了?”
秦越道:“怎么见得是朱老大着急,而不是我着急了呢?好吧,我确实不是那种人。确实是老大担心你久久不回,怕你被那疯狗一样的江尹怎么怎么着了——”说着做出几个掐脖子,打耳光的手势,“我说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要是你都栽了,咱们就静等着给人抄了老家去吧。当然,这话我不能说,只好遵从命令前来找你。”
程钧道:“所以你就跟着传送阵,到鹤羽观去了?你把我弟弟怎么着了?”
秦越道:“你都说了是你弟弟,我敢怎么样?不过他还很配合,立刻告诉了我你的行踪。”
程钧嘿了一声,并不深问,程铮还是不是这滑不留手的老油条对手,不定怎么被他套出行踪来,道:“你来得正好,我这一个月闲的也逆了,正好要干点正事。你来帮忙吧。”
秦越点头道:“好极。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程钧道:“你稍等。”转入内室。秦越留在厅中,目光在那画卷上一转,道:“这女子……是尊夫人么?”
程钧拿了一个乾坤袋出来,道:“是。你看怎么样?”
秦越仔细观看,道:“我说句私下的话,不知是否冒犯。这姑娘,就是尊夫人,有点咱们山上陆师姐的品格。”
程钧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是吗?可能吧。”
秦越再凑近了看,道:“若论容貌,确实是倾国无双的佳人。我还真不知道,程兄在丹青上竟有如此造诣。画的果真不错。你看这笔法,这勾勒,这用墨,这配色……哦,你这没上色。”
程钧好笑道:“难道就没有不足么?”
秦越道:“倒也不是没有……我觉得你下笔的时候犹豫了,失了浑然一体的感觉。我看看……”秦越本来也雅擅丹青,他的扇面就是自己画的,说实话,程钧的笔力和他相比还差得远了,当下再往上一步,突然讶道:“怎么,后面还有一幅画?”随手掀起前面那副,露出了后面一副,一见之下,不由大吃一惊,道:“这是……这是谁?”
二七四 弃我去者,挥剑斩之
只见三尺画卷上,画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看样子真正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双目昏昏,半卧在床上,正在拨弄一只燃尽的残烛,窗户透出来的光芒斜斜的照在地上,将她的影子拉的斜长——日已黄昏,如同她的年纪,已经难以持久。
秦越忍不住道:“这位老人家是谁?”
程钧道:“拙荆。”
秦越难以置信,指着前面那副美人,道:“那这一位呢?”
程钧道:“那是她年轻的时候。”
秦越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问:“为什么她会如此衰老?”又想要问:“你怎能容许她老成这样?就算她是凡人,定颜丹难道就用不起么?”但这些问题他又没有立场问出口,因此在口齿间转了转,便咽了下去。
倒是程钧等了一会儿,道:“你觉得怎么样?”
秦越道:“什么……怎么样?”
程钧道:“这幅画画的。”
秦越定了定神,抛开内容,仔细观看,道:“这一张比刚才那张画得好,一气呵成,浑然一体,虽然笔法有些失了考究,但意在神先,要的就是这种神韵。你……你一定对她非常熟悉。”总觉得最后这句话有些怪异,既然是妻子,自然熟悉之极了。
程钧道:“是吗?不愧是行家。确实如此,虽然子若陪伴我五十年,她最年轻最美好的时候,已经在我身边。但我对她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最后卧病在床,直到在我怀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一段时光。我闭上眼睛。还能清清楚楚看见她白发苍苍的样子,反而她青春美好的样子,我已经渐渐模糊了。”
他轻轻拿起第一张画卷。道:“你觉得这幅画画的很犹豫吗?是的,因为我一直努力在从记忆中拼凑她的样子,零零碎碎,下一笔就要迟疑半日。到得后来,容貌也许拼凑成了,但气质神韵终究差了一层……你说她像陆师姐么?那是当然,因为我画的时候,已经难以捕捉她的神采。只得想起,都是娴静文雅的佳人,应该差不多,所以就按照陆师姐的样子画了上去。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在我印象中已经模糊到抓不住,只好靠着几个词汇来模仿的地步了。”
秦越听他言语之中,感慨之意甚浓。远超平时,不由暗自侧头,果然见他目光微微波动,似乎含了水意,心中又是紧张。又带了些兴奋——程钧这个神鬼难测的老妖精,竟也会动真情!
程钧轻声道:“子若体内特殊,她不但身无仙骨,而且排斥任何灵丹,再多的仙草灵药吃下去,也不会有怎样的效果。因此寿命终究不过数十载。”
秦越忍不住叹道:“可怜,红颜薄命。”
程钧道:“是么?她可不是夭折。她自己也道:‘你们修道人虽然动辄或数百年,但几百年时间,到底有几时在闭关?几时在争斗?又有几时在为了前途命运苦苦烦恼?数百年时光没半分快乐,还不如好好活上几十载,倒比你们在人间蹉跎,还以为自己超脱,其实俗不可耐来得好些。’”
秦越笑道:“嫂子这话有道理啊。想我秦越,除了与师兄弟们相处的短短时光,倒没有几时是快乐的。就是在九雁山上,也有许多事情烦恼。”
程钧道:“她从小也在修士群中长大,嫌那修士死气沉沉,不肯多呆,听说自己家祖上的北国人,想要看一看故乡。从十五岁离开住处,走到外面,一直走了五年,直到二十岁时,一直走到了北国。”
秦越赞道:“好毅力。”
程钧笑道:“什么好毅力,小女孩子胡闹,没在路上惹祸,运气罢了。那时她走到营州,终于用光了运气,被一群贼道堵上。那时候天下 ……”他迟疑了一下,也没说天下大乱,盛天天下承平。有年头没乱过了,至于以后要乱,也不能胡乱说,“子若本来身有防身的武艺,但遇到修道士也没办法,眼见就要遭难,恰逢当时我路过……”
秦越立刻道:“明白,英雄救美,果真佳话也。”
程钧道:“少来这套,你看我像是发善心路见不平的人么?”
秦越道:“乍一看,确实不像,但架不住你一时抽风……一时兴起。”
程钧道:“你这张缺德嘴,顶你一百年的修行。唉,不过也说得差不多,与其说是一时兴起,不如说是一时抽风。当时我被心魔所苦,已经在瓶颈期卡了许多年,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说来你或许不信,当时我差点就入了魔道。盖因能不为心魔所苦的修行,当首推魔修,因此我就想转而修魔,求个解脱。”
秦越难以置信,但又不敢质疑,心中暗道:在道门说自己要投魔道,那是什么样的罪过?怕是真掀出来,他从家里到师门,一起斩尽杀绝,怕是连九雁山都跟着受牵连。也亏了他跟我说出来也不避讳——我怎么这么倒霉?
程钧没理他神色变幻,道:“当时我早已神智失常,性情颠倒,看见谁都不顺眼,当时走到那里,就见一群道士飞过来,连谁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们强掳了什么女子,就上去一通好杀,人人丧命,个个杀绝。”
秦越道:“您说神志不清,倒是分得清男女美丑,遇到嫂子这般美女,别说神志不清,就是没了神智,那也不能杀的。”
程钧摇头道:“谁知道她是不是美女?当时她给收到一件葫芦法器里面,本来也没注意到。倒是我见那法器不错,放出来的时候要想再祭炼,这才发现里面有个人。当时我也没什么感觉,只道:‘哪冒出来的女子?’随手一挥。就将她扔出窗去。”
秦越笑嘻嘻道:“啊哟,唐突佳人,大是不该。后来怎样?”
程钧回忆道:“后来这一段我也不知道。还是她告诉我的。她给我甩出屋子,仗着身上有些功夫,并没有摔成重伤。却不知道身在哪里。我当时建立的洞府甚是偏僻,是在一座湖心岛上,四周都是湖水,她也不会水,因此出不去,每日就在岛上闲逛,搭了一个小小的窝棚,在湖边捕捞鱼虾为食。还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