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钞-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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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饭铺里立刻乱了套。一个小商人不服气地捂着前襟儿叫道:“我怎么了?凭什么查我呀?”
一个特务挥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骂道:“就他妈凭这个!”
那人是个犟种,挨了打不但没蔫,反倒高声骂道:“你他妈还敢打人?告诉你,管这片儿的高巡长是我的连襟儿!”
不想话音刚落,那特务便又一反一正给了他两个嘴巴,骂道:“那我就更该打你了!咱是亲戚呀?”
挨了打的那个人这回不敢再挣歪了,怯生生地问道:“咱……咱是什么亲戚呀?”
特务猛地一撕他的前襟答道:“我就是你说的那个高巡长的爷爷,你说算不算亲戚呀?”
小商人害怕了,捂着肿得老高的腮帮子不敢吱声了。看见他前襟里宝贝似的藏着的竟然是一块大洋和几个铜子儿,特务鄙夷地挥手喊道:“快滚,等着我这个亲戚再赏你呢是不是?”
眼看着突然闯入的特务挨个地检查起饭铺里的食客和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董建新心里暗暗着急起来。领头的那个特务这时已经翘着二郎腿坐在了门口,他警惕地打量着屋里的人,一边高声对正在忙活着的特务们喊道:“仔细点儿!别光逗咳嗽!”他的话还真管用,那些特务连忙打起精神,更仔细地搜了起来。
这几个家伙就是张孝武手下内勤处的特务,他们正奉命在印厂周边寻找着可能出现的特使和他携带的印版。
随着检查的进行,危险正在慢慢地向董建新逼近。一想到装在皮包里的印版,董建新急得头发根倒竖,他知道一旦印版被查出来,就什么都完了。董建新下意识地把装着印版的提包放在了桌下,用脚往里轻轻地踢了踢,希望能侥幸躲开特务的视线,左手又慢慢地伸向腰间,握住早上被上尉搜走后又还回来的手枪,悄悄地拨开了保险,准备在万不得已时跟这几个特务同归于尽。
很快,特务便来到了他的面前。看见董建新穿着灰色的晋绥系的中尉制服,那个领头的特务掏出了军统的派司,在董建新眼前一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对不起了兄弟,上峰的命令,配合一下吧!”
董建新用眼角一扫,见对方是军统北平站的上尉,只好站起来接受检查。搜到董建新兜里的那把手枪时,负责搜身的特务随手帮他关上了保险,又继续搜起了其他的口袋来。本来嘛,一个军官身上带的抢忘了关保险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一个眼尖的特务一眼看见了桌下的提包,便弯腰把它拿起来放到了桌上,指着皮包问道:“这是你的?”董建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我可得查查了……”那特务说着话,便伸手握住了皮包上的拉链。董建新知道最后的时间已经到了,但因为手枪的保险已经被关了,来不及出其不意地拔枪射击,他偷眼看了看那特务腰间机头大开的左轮手枪,寻找着夺枪射击的机会。
那个特务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唰啦”一声拉开了皮包上的拉链。在特务拉开提包的那一瞬间,董建新简直已经绝望了。他正要伸手去抢特务腰间的那支手枪时,却忽然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僵在那里不动了。因为他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提包里居然什么也没有,原本装着印版的红布包也没了踪迹。董建新想起了什么似的往桌上一看,连那条当做接头暗号的红围脖也不知去向了。
因为董建新坐的这张桌子比较靠里,那些被检查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走出了饭馆。在这些人里,董建新发现一个陌生的苗条身影一闪而过,撩开门帘走出了饭馆。
特务一看包里什么也没有,便开着玩笑对董建新说道:“我还以为你这里边装着金条呢!”说完这句话,那特务顺手把皮包往董建新面前一推,说:“对不起了中尉,没法子的事儿!”便转身走了。
特务走了,可董建新更加不知所措了。他飞快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焦急地四下里张望,寻找着可能拿走印版的人。董建新的脑门上不禁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就在董建新的目光朝身旁的窗户望去时,他突然看见,窗外不远处有个女子正带着一条红围脖向他微笑,正是刚才那个挑帘出去的苗条身影儿。
那女子长得十分美貌,她的打扮更是奇特,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再加上脖子上围着一条跟自己丢的那条一模一样的红围脖,让人看过一眼便再难忘记。来不及多想,董建新当下便起身追了出去,堂倌正要伸手阻拦,董建新已经掏出几个铜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白西装女子见董建新追了出来,不慌不忙地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胡同,消失不见了。
刚追进小巷,董建新看见那个女子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她身上那身白色的西装熨烫得十分挺括,雪白的衬衣上还打着一条同色的领带。一张肌肤胜雪的瓜子脸上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像潭水般深不可测,连处在万分危急中的董建新也忍不住一愣。
就在董建新稍一愣神的时候,她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了装着印版的那个红布包。董建新只觉得一阵香风扑面而来,红布包已经被送回到了他的手里。董建新掀开红布的一角,看见了银闪闪、蓝汪汪的印版,董建新认定里边正是失而复得的印版。
印版的失而复得不由得让董建新喜出望外。他抬头去看时,那女子却已经走出了好远,苗条的身影眨眼间便闪进了旁边的一条胡同,那条红围脖也被她带走了。
等董建新再次追过去看时,那条小胡同里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印版虽然完璧归赵,只是虚惊了一场,董建新却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了,整个人不禁再次愣在了当场。
1949年1月19上午10∶55
虚惊了一场的董建新刚走出了小巷,就被一个穿军装的人迎面挡住了去路。董建新抬头一看,认出正是在铁甲车上掩护过自己的那个上尉。他不禁惊喜地叫道:“怎么是你?”
上尉很熟络地递给他一支烟,趁着点火的工夫用眼神向董建新示意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小声说道:“好悬呐,要不是汽车轮子快,还真来不了这么快呢……”
那上尉又机警地四下里望了望,这才抽了一口烟望着董建新说道:“你早上不是想知道我的姓名吗?我叫崔志云,是铁甲列车大队的车长,也是你的同志!”
终于见到了自己人的董建新顿时精神大振,就如同一个溺水的人突然间抓住了一块漂来的木板。他激动地对崔志云说道:“你来得可真及时啊,真是太谢谢你了!”
崔志云淡淡一笑,轻声回答道:“咱们之间哪还用得着谈什么谢不谢的,那不是太外道了吗?”说完这句话,他又深深地看了董建新一眼,带着庆幸的神态喃喃地说道:“多亏家里通知得及时,要不你这娘家人还真就作难了……”
说着话,两人已经走过了刚才的那个饭馆,冲着那辆黑色的轿车走去。董建新忍不住问道:“早上在那种情况下,你怎么一眼就认定了我是自己人的?”
崔志云眯着眼睛开玩笑地对董建新说道:“多亏了你那条围脖儿,要不我还猜不到你就是我要等的自己人呢。本来你应该是跟‘雨点儿’和‘跟头’一起过来的……”说到这里,崔志云的语调变得低沉了起来,他清楚地知道那两个人是再也见不到了。虽然自己连他们真实的姓名都不知道,但他们却是经常和自己一起执行任务的伙伴,是自己的同志。
董建新也陷入了沉默,想起了牺牲的严烈和“雨点儿”,还有在生命的最后一息仍旧不忘自己责任的“跟头”,正是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那条唯一用来证明身份的围脖儿交给了自己,并说出了铁道边这个至关重要的地点,才使得这项艰巨的任务继续了下来。想到这里,董建新感到眼前的景色一下子模糊了起来,一阵刀绞般的巨疼从心底传来。
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董建新猛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地对崔志云说道:“那咱们赶紧到印厂去吧,如果不能按时完成任务,不光会影响到北平解放后的工作,也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同志呀。”
崔志云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的印厂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告诉他:“急着赶来就是要阻止你到印厂去的。根据可靠的情报,那里已经被军统特务控制了,正等着你自己送上门去呢!”
董建新吃惊地朝着印厂的方向望了望,只见大铁门附近人来人往的,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细看之下,他立即发现了反常的情况:不仅在旁边的胡同口停着两辆军用的摩托车,几个小贩也都穿得油光水滑的不像是做小生意的,连句吆喝也没有。倒是刚才在饭馆里检查的那几个家伙看似悠闲地在附近瞎溜达着,并不时叫住他们认为可疑的人拉到一边盘问着。
在这不寻常的气氛下,董建新察觉到了印厂附近隐隐的杀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想自己要是接不上头,肯定就会直接走去印厂,后背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令他不解的是,北平城内的敌人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获得如此准确的情报,难道是……
眼前的情况下当然来不及细想,董建新低头看了一眼皮包,暗叫了一声侥幸。离开西柏坡后短短的时间里,皮包里的印版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经历了这么多危险。难怪总是听从事地下工作的同志说入敌占区简直就跟进龙潭虎穴一样,现在看来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啊!
说话之间,他们二人已经来到了轿车的旁边。董建新低声对崔志云说:“请你尽快让我跟地下党的负责人见面,用来完成任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崔志云听了却只是微笑并不答话,再次朝近在咫尺的黑色轿车努了努嘴道:“去吧,我们邹司令在车里等你呢,接下来的事情就全由他安排了。”
说完这句话,崔志云又小声地叮嘱道:“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他一个远房亲戚,在183师的376团当军需,想求他帮你在长官面前美言几句的。”崔志云交待完这几句话,眨了眨眼故意大声说道:“回去吧,就你们团长那脾气,误了点名当心吃军棍啊!”董建新正要跟他告辞,崔志云却已经转过身朝着后海的方向走了。
望着崔志云的背影,董建新只得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来到了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前。就在这时,小轿车紧闭的车窗一下子打开了,车里坐着一个年轻英俊的将军。只见他灰色的军装外面套着一件草绿色的美式风衣,翻领处露着一副满金一个豆的少将领章,这正是铁甲大队的司令邹立敬。
董建新弯下腰刚说了一句:“邹司令,让您费心了!”邹立敬就微笑着点了点头,把头一歪说道:“快进来吧!”
董建新钻进轿车,坐到了邹立敬身边的副驾驶座上,赶忙用应急预备方案里的暗语说道:“北平的天气还真好,不下雨就没有火烧云……”
邹立敬头也不回地开着车回答说:“是呀,有火烧云的早晨肯定是晴天!”
董建新一听暗号对上了,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时,邹立敬却笑吟吟地开口说道:“不用说了,具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说着话,邹立敬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董建新,顺手戴上了一副美国空军专用的墨镜,发动了汽车。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夜之中,董建新一直身处险地,不断地面临着各种各样接踵而至的危险,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之中,但当他坐在了邹立敬的身边时,心里忽然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