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画江山-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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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仁立身之处,乃是大别山东北麓的紧要之地,周围联通后世三县七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交通极为困难。
脱欢一心要尽早赶回,是以催促部下,日夜攒行,若依平常行军速度,这几万大军最少需五六日功夫,方能到得大山外围,而在脱欢的催促之下,不过三日,便已经到达。
此时正是深秋时节,注目望去,却是满山翠绿,山峦叠嶂,秀美非常。
大山外围的农田土地,早就被留守的飞龙军将领带着各处的屯田官和百姓收割完毕,残留的麦杆被点火燃烧,一缕缕青烟在平地和坡田各处弥漫,熏人眼睑。
“怎么说?”
自进入大山后,脱欢自管心急,却并不肯长驱直入。将军之道,就忌心急气躁,他勉力克制自己,只是派出几千汉军,四散入山,一则看看敌人的虚实,二来也命他们抓些俘虏,以讯问敌情。
“殿下,我等入山后,原本在当年入山剿贼时的寨子,全数不见。只是各处尚有民居和农田。”
“抓到人没有?”
“没有。民居里空无一物,并无一人。农地里,都已经收割完毕。各处都是放火烧田,烟熏火燎,气闷的紧。”
脱欢甚觉焦躁,又问道:“那么,知道张守仁的老巢情形如何?”
“末将等不得殿下吩咐,并不敢怎么深入。是以那边情形如何,实在不知。”
脱欢冷笑一声,知道这些人并不是因为没有自己命令,而是胆小怯战罢了。他心中思谋,这张守仁不管多大能耐,不得南梦朝廷支持,自己跑来这里开创基业。不论如何,他在这短短时日内,不会有太多的精兵。
颖州方向,应该是张守仁的主力所在。而在此处,纵是有兵留守,亦是杂兵。
他想来想去,终究觉得无所畏惧。因冷笑一声,向属下众将道:“既然这么着,敌人想必是龟缩一处。咱们直接进兵,往那张守仁的老巢。”
阿里海牙被伯颜派遣,前来帮扶脱欢。见他下令直入,心觉不妥,乃向脱欢谏道:“殿下,还是小心些好。咱们每天移营,主力拢在一处。分兵往各处数百里内扫荡,总能逮到一些百姓和敌人。得知敌人详情之后,然后再以主力与对方决战的好。现下并不知道敌人底细,长驱直入,若是万一中伏,虽然咱们不怕,只是稍有折损,却大损我军士气。”
脱欢摇头道:“安知对方不是以疑兵减寨之计,故意让我疑虑小心?颖州那里事急,若是不将此处的敌人迅速剿灭,大军回援,万一颖州出了什么差子,那才是要命。”
见阿里海牙还要在说,脱欢举手令道:“众将听令,大军拔营,直往天堂寨!”
他所居的大营,距离张守仁的主寨不过五六十里的山路,却是艰险难行,几万大军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蜿蜒而行,前军已经登上山头,后军却仍在沟底。脱欢勇悍之极,并不愿意留在中军,只身领着前军,在前开路。有时回首顾盼,看到自己脚底下已方士兵的头顶,初次进入这种大山征战的他,竟是觉得好笑。
阿里海牙心中担忧,并不肯依着脱欢的令,在后面殿后,而是手持铁矛,在脱欢身边,为他护卫。
第五卷 颖州之战(八)
“殿下,这里好生怪异。”
山道越发的崎岖难行,艰难险阻之处,只容三四匹马并行,稍一拥挤,就有可能摔落崖底。阿里海牙自幼从军,心中的不安感觉,越发强烈。他终于按捺不住,纵骑上前,向脱欢言道:“还是暂止大军,派几百轻骑上去,看看敌情,如何?”
“就依你的见解吧。”
脱欢眼见山势如此险峻,亦觉惊心。见属下诸将,虽然都是拥着蒙兀强兵良驹,却个个是面带忧色,他知道这些将军都是百战良将,此时担忧,亦是军人的直觉。无奈之下,只得应允。
阿里海牙见他答应,心中大喜,便待挥手下令,却听得后军一阵嘈杂之声,他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额头上泌出一层冷汗。心道:“来了!”
急忙注目后看,却见后面锋烟大起,漫天的火光冲向半空之中,浓密的白烟漫天飘起,后队的士兵宛若长蛇,淹没在浓烟之中。
“快派人过去查看,后队是不是遇袭!”
他不愧是久战宿将,并不慌乱,只是下令全军停止脚步,持刀拿盾,勉强结阵,静坐待变。
因为山道狭窄,下去问话的轻骑并不敢狂奔,只是提着缰绳,在山路上小心跳骑,刚行得几步,半空中一支冷箭飘然而至,直插入那轻骑后心,一缕鲜红的血花飘起,那骑士只闷哼了一声,便当即倒地而亡。
“列阵,持盾!小心防备!”
脱欢和阿里海牙知道是当真遇着敌袭,心中反而淡定。只要自己不慌,以蒙兀精兵的射术和战力,就是在这样不利的地形上,又怕得谁来!
只是他们警惕半响,前方却是一个敌人也并不曾看见。遥望四周,最近的大山亦有数里之远,人力绝无可能在山头上射来箭矢。而两旁的沟底亦是没有人影。况且,若是敌人敢在沟底向山腰上的军队仰射,那带兵的敌将,未免也太过愚蠢。
各人正自诧异,不知道适才的箭矢是从何而来,却又听得一声声嗖嗖的箭矢破空之声,划过长空,直奔自己身前而来。
大惊之下,阿里海牙急命脱欢的亲兵立刻结成盾阵,将脱欢牢牢围在正中。自已亦是在亲兵护卫之下,跳下马来,注目四看。
“将军,是那些悬在半空中的怪物,是它们向咱们射箭!”
大山两侧,有着一团团绿色的小小阴影,蒙兀人并不是山民,不知道那是何物,只以为是自己眼花,却不曾想到,那些原本离的很远的阴影,却如同得了神力一般,悬在半空之中,慢慢向自己所处的山道上划近。
而就在这些绿影之内,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人影处在其中,一支支夺命的箭矢,就是在这绿影之内,向着困在半山腰的大军射来。
蒙兀人尚且罢了,虽然心慌,却并不怎么害怕。只是手持木盾,不住格挡。然而那些箭矢锋利势沉,蒙兀人的牛皮木盾很是简陋,完全遮挡不了如同飞蝗一般的箭雨。不住有战士倒在箭雨之下,惨死当场。
蒙兀强兵如此,那些中军和后军的汉军,在并不严密的箭雨打击下,却是加倍的慌乱。身后是漫天的浓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乱子,而身旁则是不断下落的利箭,这样的打击是这些完全没有组织和纪律的汉军无法抵挡的。
战场之下,一兵乱则十兵乱,十兵一乱,则全军皆乱。也不知道是哪个汉军带头,将自己手中的兵器一扔,大叫一声:“兄弟们快跑,不跑就没命了!”
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从他周围开始,整个汉军的队列开始崩溃。任是军官们拼命约束,有经验的老兵拼命阻止,却仍然无法阻挡这些士兵逃命的步伐。
若是在平地上,他们四散而逃,倒也是逃生之计。只可惜,在这半山腰的山道之上,一旦队伍大乱,完全没有队形的几万汉军,立刻陷入自相践踏的噩梦。
“殿下,汉军乱的不成样子了!”
阿里海牙一边挡着不住飞来的箭矢,一边大急大吼,向着脱欢道:“殿下,得想个办法才行!”
脱欢身边的护卫,手持的全是良匠打制的铁盾,倒也不怕箭矢。他自已安然而立,只是脸色又青又白,痛悔不已。
听得阿里海牙说完,脱欢向身后一看,只见无数的汉军死在自己人的脚下,或是被推下两边的山崖,当场摔死。就是侥幸能多逃几步的,也因为手无遮挡,被那些悬在半空中的怪物,轻松射死。
而最后面的后队,好象被大火隔住,虽然拼力想逃出生天,却也时无法可想。而不一多时,后面逃难的汉军却又拥向前面,将前面不愿也不敢向前的汉军推向火场之中,将那些最前列的汉军,活活烧死。
虽然距离很远,脱欢也仿佛能听到那些被活活烧死的汉军的惨叫声,鼻间,也仿佛有烧焦后的人肉的臭味。
他耸耸鼻子,向阿里海牙微笑道:“还好还好,若不是我在前面,把你们也带在身边,这时候我们的勇士,就要被这些废物拖累了。”
在这当口,脱欢还有心说笑,便是阿里海牙这样的猛将,也不禁佩服。只是想到眼前的情形,却又不免苦着脸道:“殿下,这个暂且不说,咱们还是想想,如何脱难!”
“脱什么难?我不但不会后退,反而要继续往上,去强攻敌寨!”
“殿下!”
阿里海牙大惊失色,向脱欢道:“敌人如此厉害,我们还继续向上,不是自寻死路么?”
脱欢冷笑道:“你不懂。汉人里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现下敌人的安排如此恶毒,就是想我们不战自溃,往山下逃生。这样一来,他们不死一人,就击退我几万大军。嘿嘿,这样的好事,也亏他们想的出来。”
他眼角猛然一跳,狞声道:“不是他们,是他。这个恶毒的计策,一定是那张守仁安排的守寨之计。哼,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把这些射手弄到半空,让我们不好还击,压着我们来打。可是,我脱欢也不是这样一败就逃的孬种。我就不信,他的主寨里,还能有多少兵马!”
这样的分析,倒也合理。阿里海牙看一下四周蹲在地上,勉强开始向半空回射的蒙兀精兵,不禁咬牙道:“也对。敌人主力出了大山,这是绝无疑问。若是不然,敌人以精壮的步兵自山下迎头痛击我军,我们这时候已经败了。”
根据他们的情报,张守仁的飞龙军前身正是束甲极重,装备极其精良的背崽军。而入山之后,也不知道张守仁从哪里搞来那么多能工巧匠,数千飞龙强军,亦都是身着重甲,手持利刃。论起甲胄之精,兵器之利,还远在蒙兀人之上。若是主力在此,此时自山顶冲下,以这样精强的步兵配合弓箭手,脱欢就是神仙,也难以脱难了。
抹一抹额头上的冷汗,阿里海牙大声令道:“全军起行,边战边上,往敌寨进逼!”
仗,打到这个地步上,他们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不但防备着四周,就是连头顶,脚底,亦是小心翼翼,不敢怠慢。
张守仁原本打算在地上埋些铁钉竹签之类,后来因为铁器不足,竹子难伐,便也放弃。若是不然,只怕这些蒙兀人的脚底,又要受些苦头才是了。
他们战战兢兢,一路往上,那些藏有战士的平台,开始放弃对汉军的打击,开始一力追逐着向上的蒙兀军人。而汉军已经大乱,就是忽必烈亲来,也是没有办法收拢队伍了。
“你看他们,一直紧盯着我们,就是害怕我们强攻!”
脱欢如获重宝,急忙令道:“加速,敌寨空虚,等打了下来,这些怪物就再也射咱们不到。”
他们身处的地方,原本只是距离寨一半,还有五六里的山路,原本就很难行,再加上两边一直有弓箭手的射击,行军路上,不住有人倒地身死,惨叫连连。在这样的打击下,坚韧之极的蒙兀战士,却仍是不停脚步,一直向上攀援。终于在两个时辰之后,付出了趴伏一地尸体的代价之后,到得寨门之外。
此时夕阳西下,三千多残兵疲将,在光线的照耀下,一个个却是呆若木鸡。就是连追击不断的箭雨,也仿佛被他们所忽视不计。
足足三丈高的石墙,在阳光下巍然耸立,好象远古洪荒的巨人,浑身散发着自信和狂野的力量。而几千人的蒙兀兵,在它的威压之下,终于完全丧失了自信。
“这样的山道,这样的大山,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