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2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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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城司马氏一口答应,全力襄助河内郡府。
以高老夫人和司马同宪的政治经验,当然知道杨玄感已经完了,支持和同情杨玄感的关陇贵族将在接下来的政治清算中惨遭杀戮,山东人崛起的机会来了,司马氏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来了,而若想紧紧抓住这个机会,首先就要抓住伽蓝,然后才能利用伽蓝这道“桥梁”,让司马氏迅速与越王杨侗、杨氏观德王杨雄一脉,山东的崔氏,河东裴氏、薛氏,乃至关陇武川系李氏,结成政治联盟,竭力寻求利益上的最大化。当然,温城的政治立场绝不会因此而做出颠覆性的改变,但最起码可以灵活变通一下,暂时维持中立以静观其变。
司马令虞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受托于温城,以奉旨回归故里为由,带着薛家老小先回东都老宅,利用与伽蓝在西土所建立的特殊感情,先行赢得伽蓝对自己司马氏血脉的承认。
司马氏目前非常被动,虽然司马同宪先行寻到了伽蓝,并给予伽蓝以帮助,但伽蓝没有进太史堂认祖归宗,而温城也没有公开伽蓝的真实身份,反倒是观国公杨恭仁在第一时间公开了伽蓝的身份,而且是在未经皇帝同意的情况下,毅然承担了莫大的风险,相比起来,司马氏就给人一种因为畏惧强权而不敢接纳伽蓝的卑劣形象,假如此事传扬开来,必定大大损害司马氏在世家豪门中的声誉。
司马令虞亲自寻到军营,便是为了伽蓝喊她一声“姑姑”,只要伽蓝喊她一声“姑姑”,伽蓝便算承认了自己的司马氏血脉,即便暂时没有走进太史堂认祖归宗,但为了司马氏的脸面算是保全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向发出善意讯息的观国公杨恭仁做出回应,以想方设法化解两家的恩怨。
伽蓝跪倒,行大礼,喊了司马令虞一声“姑姑”。
司马令虞得偿所愿,泪流满面。当初一家人在突伦川身陷绝境,千钧一发之刻伽蓝从天而降,拯救了薛氏一门,如今回想起来,这个奇迹皆源于自家老郎和自家大人、大哥在天之灵的庇护。
伽蓝倒是很平静,他已经想通了,血脉终究是血脉,就算自己远在西土,也无法割断这份血脉之情,既然如此,不若承认了,虽然违背了对母亲的承诺,但想必可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至于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了,走之前,留给司马氏一点情份,也不枉到中土来了一趟。
下午,石蓬莱把东都的事情安置妥当,赶到了龙卫府军营。
黄昏时分,李建成与柴绍带着一队骑士飞驰而至,而让伽蓝意外的是,加入龙卫府并率队赶赴陇右的正是李世民。
李建成的这种安排也算是煞费苦心,各方面因素都考虑到了。假如说李世民与楼观道走得近,可以在陇右得到西北道门的帮助,那么做为西北沙门的守护者伽蓝,当然会得到西北沙门的襄助,而两者携手,又有裴世矩和李渊做为后盾,必能在最短时间内建成龙卫府并达到相当的实力,但伽蓝实力的增加直接得益于李氏的帮助,未来伽蓝与李氏的利益便紧密相联了。
伽蓝对李建成慎密的心思不以为意,他志在西土,需要利用此次陇右之行完成龙卫府的建立,不过若想让龙卫府具备强劲的实力,肯定需要弘化留守府在物力财力上的援助,而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西北诸镇和西北军帮助龙卫府把昭武屈术支秘密、安全地送到昭武九国,为此,他很感激李建成的援手之情。
然而,当伽蓝送走李建成和柴绍,与李世民坐在大帐里亲热地促膝而谈时,李世民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伽蓝背心发寒,一股不详的预感霎时从心底涌出。
“听说寒笳羽衣在会宁。”
“听谁所说?”
“大人来信曾提到,说寒笳羽衣曾在留守府盘桓数日。”
伽蓝望着李世民,沉吟稍许,正色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能否告诉某?”
李世民迟疑了片刻,缓缓吐出几个字,“康国三王子,昭武屈术支。”
伽蓝霍然心惊,半晌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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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李世民要救人
李世民看到伽蓝惊凛之态,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狡黠笑意,声音愈低,“伽蓝兄,此番西行,是不是奉旨护送康国三王子归国?”
伽蓝略略皱眉,迅速从记忆里搜寻知道昭武屈术支东进中土的人。知道这件事的人非常少,想来想去,也唯有西域都尉府的长孙恒安有泄密之可能…
长孙恒安是关陇武川系的人,与李渊有姻亲关系,李渊到了陇右,必会得到长孙恒安的帮助,而以长孙恒安对西土局势的了解,再加上当初自己与他在龙勒府所做的秘密约定,长孙恒安当然知道自己假若重返西土,十有八九都是护送昭武屈术支归国,以期维持与西突厥的长期和平盟约,继而完成新的西土策略。
新的西土策略实际上代表着西土利益的重新划分,在这个重新划分过程中,残酷的争夺不可避免,不论是中土大隋还是西土诸国,也不论是中土西北的各方势力还是西土各个王国和部落联盟,都想从中分得一杯羹,都想实现自己的利益目标,满足自己的愿望,于是大家都想在利益瓜分的过程中赢得一份话语权。
试图重新划分西土利益的是中土大隋和西土西突厥大汗国,它们是狮子,诸如吐谷浑人、铁勒诸部乃至高昌、于阗、龟兹等西域诸国不过是一群豺狼而已,不要说赢得话语权了,实际上它们仅仅是西土利益的一部分,它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刀俎宰割。但千万不要低估了这群豺狼,它们一旦形成政治联盟或者形成共同的利益诉求,在策略上达成默契,必然会形成第三方力量。继而影响甚至损害到中土和西突厥汗国的利益。
从中土内部来说,尖锐的政治矛盾并没有随着杨玄感叛乱的败亡而缓解,相反,随着对叛党清算的开始,政治矛盾不但越来越激化,而且斗争面还有扩大化的趋势。
杨玄感倒塌,以其为首的一部分保守势力随之灭亡,但以关陇本土系贵族为首的另一股保守势力借助潼关之险。既阻御了杨玄感的攻击,也阻御了皇帝和改革派的“攻击”,而以独孤氏为首的关陇武川系也借助戡乱之功,以中立的政治立场。对皇帝和改革派形成了钳制。比如李渊的使用就是个例子,当皇帝和改革派需要关陇武川系的时候,李渊到了陇右,反过来,当皇帝和改革派要对付关陇本土贵族的时候。陇右的李渊便借助西北军的庞大武力对关中形成了“保护”,所以,皇帝要把李渊调离陇右,想让裴世矩暂时控制西北军。继而帮助改革派“进攻”以关中本土贵族为首的保守势力。
如此看来,杨玄感的叛乱不过是政治矛盾激化的产物。是政治矛盾大爆发的开始,而不是结果。杨玄感就像一把利剑。劈开了帝国政治斗争的樊笼,放出了一头头咆哮的巨兽。当政治矛盾不能用政治手段来解决的时候,唯有依靠战争,所以接下来的中土必将陷入血腥而恐怖的战争时期,一个生灵涂炭的黑暗年代。
归结到西北这一块,不难推测到,昭武屈术支归国这件事,是帝国政治斗争的必然延续,而西北必将演变成帝国改革派和保守派的另一个“战场”。裴世矩做为改革派的鼎柱,到陇右之后不但要与李渊“斗”,要与老狼府“斗”,更要与帝国整个的保守势力“斗”,至于与吐谷浑人、突厥人、铁勒人等西土诸虏的斗争,反而是次要的。
伽蓝思绪万千,心情异常沉重。帝国当真是走到穷途末路了,为了争夺中土的权力和财富,持不同政见的贵族们大打出手,甚至不惜兵戈相见,至于帝国的利益,早被抛弃,而那些连皇帝都要废黜的贵族们更是彻底疯狂,试想此时此刻,他们岂会顾及到西土利益?考虑到西土诸虏对中土的威胁?
“你为何有这种猜测?”伽蓝不动声色地问道。
“如果某猜对了,伽蓝兄是否远去葱岭,一去不返?”
伽蓝笑了起来,心里却是暗自吃惊,对李世民的才智和心机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或许,这就是上苍赐予强者的天赋。在这个世上,有些人之所以成功,不是在被动等待机遇,而是主动寻找机遇,李世民就是那个主动寻找并且竭尽全力抓住机遇的人。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某即便回来了,恐怕也是多少年之后的事,那时,中土已是物是人非。”
伽蓝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伽蓝兄为何不愿留在中土?”李世民问道,“某听说,你出自温城司马氏,前朝的荥阳公是你的祖父,今朝的观德王是你的外祖父,而当今陛下也是你的外祖父,你又得到裴阁老和薛大将军的器重,西北沙门的明概上座和法琳上座更视你为沙门护法,此次戡乱更是建下大功,陛下不但给你升官加爵,还赐你龙卫府,由此可见兄之未来前途无量,但兄却弃之如敝屣,某实在无法理解。”
伽蓝笑容满面,但笑容里充满了沧桑和苦涩,更有几许凄楚几许悲伤。
“再过几年,等你长大了,驰骋沙场了,若在夜深人静之刻想到某,想到今夜这番话,你就一定会理解。”
李世民望着伽蓝,目光炯炯,眼神中透出几分与年龄不相配的成熟,他仿若听懂了伽蓝的话,沉吟片刻后,问道,“伽蓝兄,某想问你一句,中土有多少人不愿意放你走,而西土又有多少人不愿意你回去?”
伽蓝意识到李世民话中有话,联想到他与长孙无忌的郎舅关系,而长孙无忌与其庶出哥哥长孙恒安的感情似乎很好,或许长孙恒安向长孙无忌透漏了什么机密。
“既然是兄弟。有话就直说。”伽蓝不想拐弯抹角了。
李世民笑着点点头,徐徐说道,“听说,西突厥的射匮可汗把牙帐从碎叶川迁到了龟兹以北的三弥山。”
三弥山的西南面就是白山。而这一块正是铁勒契苾部的世代栖息地。射匮可汗攻占白山后,横扫罗漫山(天山)南北,降服了铁勒薛延陀诸部和高昌、龟兹诸国,将西突厥汗国的领土迅速拓展到东至金山(阿尔泰)西至里海的万里疆域,基本上恢复了西突厥全盛时期的辉煌,而将其牙帐从碎叶川迁到三弥山,足以证明西突厥的战略发生了重大改变。难道说,射匮可汗不打算联手大秦(拜占庭帝国)攻打波斯人。而把发展方向转移到了中土?
伽蓝凝神沉思,久久不语。
李世民等了片刻,看到伽蓝不说话,又缓缓说了一句。“某还听说,射匮可汗遣其子至东都为质任,并再一次向陛下提出和亲之议。”
伽蓝苦叹。一年时间过去了,不论是中土还是西土,局势都发生了重大变化。很显然。大叶护阿史那瀚海向射匮可汗妥协了。以大叶护的战略观,他绝不会同意把牙帐迁到三弥山,因为这意味着西突厥有意占据整个西域,并把“手”伸向中土。这是对中土大隋的变相威胁。必然会激怒中土,一旦中土把庞大的军队再一次开进西域。与西突厥发生正面战争,以西突厥的实力。必定重蹈达头可汗之覆辙,大汗国极有可能再一次崩裂。
牙帐内的矛盾激烈了,然而,阿史那翰海绝不会想到,中土内部的矛盾已经爆发了,不可收拾了,射匮可汗的战略正好击中了中土的要害,中土若想完成西土策略的调整,必须付出极大代价,而能完成这一使命的,也唯有裴世矩了。
伽蓝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有裴世矩在,也轮不到他烦心。他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