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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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围的两个团损失惨重,难以为继,金钲刚响,一个个便奋起余力,撒腿狂奔而走。
西北精骑追杀百步之后,面对的便是叛军主力战阵。
“撤!撤!”伽蓝毫不犹豫,果断转向,“撤回山岗,撤回去!”
“呜呜呜……”角号长鸣,西北人令行禁止,冲锋战阵瞬间分裂,化作三支呼啸利剑,如旋风般狂飙而去。
李密接到北邙山攻击受阻的消息,亲自赶赴战场查探军情。
“西北人果然到了东都。”
李密看到那面熟悉的战旗,不禁想起伽蓝那张冰冷而骄横的脸,一股怒火忍不住喷涌而出。
杨玄挺面如寒霜,咬牙切齿。几年的努力,无数的心血,却在举旗之前出了意外,结果不得不提前起事,此举虽不至于功亏一篑,但陷入被动是不争的事实,而这种被动稍有处理不慎,便是灭顶之灾。把他们推进这种险境的就是西北人,就是那个叫伽蓝的敦煌戍卒。现在这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再次出现,惊鸿一瞥之后,便是漫山遍野的“圣主万岁”,而震耳欲聋的欢呼,对叛军士气造成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皇帝是不是真的到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禁军出现了,既然禁军出现了,皇帝距离战场还远吗?普通府兵对形势的看法基于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浅薄了解,他们不敢背叛皇帝,真正背叛皇帝的是他们的长官,而长官要背叛皇帝,他们有什么选择?甚至于,很多普通府兵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背叛了皇帝,他们只知道遵从自己的上官。这时候,禁军出现了,皇帝要到了,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皇帝的敌人,那种内心的极度恐惧是可以想像的。
“西北人已经到了东都,并且出现在战场上,这其中的缘由还需要解释吗?”
李密的脸色十分难看,对杨玄感贻误军机一事耿耿于怀,而事实证明他对局势的判断是正确的。如今宫城和皇城拿不下来,在军事上陷入被动,而东都的贵族官僚及其家眷几乎全部被杨侗“困”皇城,杨玄感因为得不到有力支持,在政治上也陷入被动。接下来,各路平叛大军源源而至,局面会愈发艰难,而若想逆转被动,首要条件就是拿下全部的京畿要冲,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潼关,其次就是北邙山。
杨玄挺当然清楚禁军龙卫出现在东都战场上意味着什么,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唯有死战。
“传令,整军再战!”
杨玄感也意识到危机的逼进,十七日,他带着三千援军赶到北邙山战场,亲自指挥作战。
这是血腥的一天,惨烈的一战,裴弘策和费曜指挥两千余禁兵、府兵和乡勇拼死阻击,冯翊、伽蓝、李建成和柴绍等人更是冲杀在最前线,浴血奋战。
至黄昏,有将近三个团的将士英勇战死,好在伽蓝指挥的禁军精骑利用有利地形,向攻击叛军发动了一次次冲锋,一次次在危难之刻逆转战局,成功守住了净域寺至金谷一线,并给叛军造成了严重伤亡。
当夜,裴弘策再次致书河内郡守府、河阳都尉府和温城司马氏,恳请河内贵族官僚以帝国利益为重,全力以赴给北邙山守军以人力和物力支援。
十八日,杨玄感接到了华阴族人的密报,西京出兵了,代王杨侑下令征召关西诸府府兵即刻赶赴潼关集结,并任命刑部尚书、西京留守卫文升与京兆尹李丹为正副帅。
卫文升抵达潼关之前做了一件事,到华阴刨开了杨素的坟墓,鞭尸焚骨,以表平叛之决心。
杨玄感悲愤之余,更感不安。
西京出兵的速度太快了,姑且不说在政治上关陇贵族尚没有达成内部的妥协,尚存在激烈的利益争执,即便从军事角度来说,在没有确保陇右十三郡的西北大军完全掌控之前,西京基于关西安全的考虑,绝对不敢尽起大军赶赴东都作战,所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弘化留守元弘嗣被皇帝拿下了,而西京在西北军已经被控,且皇帝早有布局,基本上稳操胜券的情况下,还敢冷眼旁观,迟迟不发援军?
先是杨侗把东都贵族官僚全部“困”于皇城,现在杨侑又迫不及待尽起关西大军进京平叛,可见皇帝棋高一着,步步为营,形势对杨玄感越来越不利,但杨玄感也有有利之处,那便是他的同党以及支持他的地方豪望官僚,正迅速集中到东都,他的军队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并且还在一天天增加。
潼关已经不可能拿下,关西大军肯定会抢在前面,如此一来,数日后,杨玄感将陷入两线甚至三线作战的窘境,为此,他必须先行拿下北邙山,这样他可以在包围宫城和皇城的同时,倾尽主力与关西大军决一死战。
十八日下午,杨玄感再调五千精兵赶赴北邙山,他在北邙山战场上投入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一万三千人。
十九日,河阳都尉独孤武都、河内郡丞柳续、温城司马同宪带着一千两百乡勇以及大量的粮草辎重渡河而来。
裴弘策亲自赶到津口迎接。
“西京出兵了。”
独孤武都迫不及待地告诉裴弘策,西京四万援军正日夜兼程而来。至此,局势基本明朗,皇帝已经控制大局,所以河内再不敢观望了1,倾其所有,全力以赴支援裴弘策坚守北邙山。
裴弘策长吁一口气,高悬的心顿时落地。感谢伽蓝,假如伽蓝没有及时出现,没有向他透漏相关机密,这一刻,他可能已经魂归地府。
“伽蓝在哪?”司马同宪看到裴弘策,不待寒暄便急切问道,“他还好吗?”
裴弘策神情凝重,微微摇头,“假如没有更多的援军,今日过后,恐怕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未雨绸缪
杨玄感心急如焚,再一次增兵北邙山战场,以绝对优势兵力向裴弘策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然而,杨玄感错过了最佳机会。二十日,河内第二批援兵渡河而来,净域寺一线的防守兵力超过了四千人,再辅以较为有利的地形和旺盛的士气,双方势均力敌,战事陷入僵持。
禁军龙卫成为战场上一股咆哮狂飙,西北精骑驰骋于山冈丘陵之间,挡者披靡,而戴着金狼头护具和黑狼头护具的彪悍勇士更是成了北邙山的梦魇,不论是为他们欢呼的友军还是闻风丧胆的敌卒,都畏惧于他们残暴而血腥的杀戮。
但是,援军迟迟不至,而敌军攻势却异常猛烈,这时即便有河内的全力支持,有锐不可挡的禁军精骑,士气的低落也不可避免。
裴弘策、独孤武都、柳续和费曜等人为此发生了激烈争执。独孤武都和柳续必须守住河内,假如援军迟迟不至,以目前杨玄感的攻击势头,北邙山肯定守不住,更严重的是,河内仅有的镇戍力量一旦在北邙山损耗殆尽,拿什么守河内?所以他们建议急速渡河撤离,据大河之险,坚守河内。
裴弘策和费曜当然拒绝,从他们的立场来说,除非山穷水尽,否则绝不能离开北邙山,一旦渡河北去,不但东都的局势恶化,他们的未来也一片黑暗。
“援军何时可至?几时杀到东都城下?能否击败杨玄感?”
柳续毫不客气,质问裴弘策,实际上就是提醒裴弘策,不要指望西京的援军,那支援军受控于关中本土贵族,是带着强烈的政治目的来的,说句不客气的话,那支援军对皇帝的忠诚度还不如东都卫戍军。既然东都卫戍军都能大批大批的倒戈,谁敢保证西京的卫戍军就不会背叛皇帝?
退一步说,就算杨玄感未能与关中本土贵族在政治上达成妥协,双方撕破脸,兵戎相见,那么从这场风暴结束后政局的发展来推断,关中本土贵族为了最大程度地保护自己的利益,必然要竭尽全力保住关陇本土的军队,也就是以关陇子弟为绝对主力的西京卫戍军,所以,指望西京援军不惜一切代价救援东都,不惜与杨玄感拼个两败俱伤甚至玉石俱焚,这可能吗?
裴弘策和柳续都是河东贵族,费曜是代北人,属于武川贵族一系,他们与关中本土贵族、与山东贵族集团都存在着激烈的利益冲突,彼此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尤其在这一刻,各势力为了能在风暴结束后谋取最大利益,势必各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既然如此,那么无论是渡河还是不渡河,实际上都是基于对未来的政治预期,裴弘策和费曜从自身利益出发不得不抱着更为乐观的态度,而独孤武都和柳续出于同样原因对形势的判断却非常悲观,双方都想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的利益,但不论坚守北邙山还是退守河阳,都需要赢得河内地方势力的鼎力支持,所以温城司马氏的态度非常重要。
温城司马氏难以决断。西京的援军是出现了,但真正能影响到东都局势的,却不是这支军队。
夜深人静之时,伽蓝陪着司马同宪缓缓行走在一片幽静的树林里。树林外的草地上便是禁军龙卫的临时营帐,苦战了一天的将士们疲惫不堪,一个个席地而卧,鼾声如雷。更远处的山谷是辎重营的驻扎地,一条溪流穿营而过,隐约能听到战马的嘶鸣。
“伤亡大吗?”
闻着燥热空气里的血腥味,听着虫儿不知疲倦的鸣唱,司马同宪停下脚步,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神色中露出几许忧郁,声音里透出几分关切。
“这是我们的宿命。”
伽蓝的声音很平静,过于嘶哑的嗓音听上去很沧桑,很疲惫,“虽然,某曾想把他们安全带回家,但显然,这是一种奢望。”伽蓝抬头望天,目露无尽伤悲。
“还能坚持吗?”
伽蓝没有说话。他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还能坚持吗?
“杨玄感的实力正在飞涨,军队会越来越多。”司马同宪语音低沉,眼神忐忑,心中的不安不加掩饰地暴露在伽蓝面前。
“河南各地的形势非常混乱,据说梁郡韩相国举兵叛乱后,得到了通济渠两岸各路盗贼的支持,数日内便拥兵十万,声势惊人。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天半月,大河两岸将有更多的盗贼蜂拥而起,而这一恶劣局势会迅速蔓延,从河南河北蔓延到代北江左,乃至关陇巴蜀。”
伽蓝的心蓦然颤栗,眼里掠过一丝恐惧。历史的车轮正在飞驰,谁能改变它前进的轨迹?
“伽蓝,这场风暴不过是个开始。”司马同宪转身望着伽蓝,神情恳切,“东都旦夕不保的同时,也失去了对地方郡县的控制,中土乱象已现,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司马同宪伸手轻轻拍了一下伽蓝的肩膀,问道,“难道说,风暴过后,中土将迎来稳定,中土生灵将在休养生息中安居乐业?”
伽蓝背负双手,仰头望天,眼神悲怆而痛楚。这就是天道,人岂能胜天?
“听说,你曾告诉独孤震,或许会有第三次东征?”
伽蓝微微点头。
“此言是真,还是假?”
“二次东征即便不败,也是无功而返。”伽蓝说道,“两次东征均告失利,又有杨玄感之乱,试想皇帝的威信何在?中枢威权何在?又拿什么去推动改革?而高句丽弹丸小国,连遭重创,它拿什么抵御中土的第三次攻击?皇帝和中枢需要东征的胜利,即便不能赢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但无论如何不能败,不能半途而废,所以,必然有第三次东征,毋庸置疑。”
司马同宪轻轻颔首,叹息道,“既然上了虎背,又岂能轻松而下?”
以他的才智,当然能推衍未来政局的发展,之所以问,不过是想证实一下伽蓝与裴世矩的关系。诸如此等机密,伽蓝能够获悉,当然来自裴世矩,而裴世矩不可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