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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大隋帝国风云-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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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肯定会不计代价展开“反击”,而“反击”的后果便是东都失陷。

这一点崔赜清楚,裴弘策也清楚,樊子盖更清楚,所以崔赜才会联手裴弘策,而樊子盖也“理智”地妥协了。

现在樊子盖不能妥协了,再妥协下去,东都就要丢了,他做为东都留守,责任就大了,但假如由他出面主掌大局,他必须实施雷霆手段,比如砍下裴弘策的头颅以威慑贵族官僚,从而为坚守东都赢得宝贵的时间。

樊子盖砍下裴弘策的头颅,就如杨玄感砍下游元的脑袋,都会激化关陇人和山东人之间的矛盾,这种报复性的杀戮将在风暴结束后迅速爆发、蔓延,继而重创帝国的贵族基层,动摇帝国的国祚根基。

今日裴弘策和达奚善意双双战败,叛军逼近东都城下,樊子盖没有退路了,肯定在为“借脑袋”一事做准备,所以越王府必须马上拿出对策,刻不容缓。

崔赜停下脚步,侧身望向伽蓝,正色说道,“若以雷霆之势击杀杨玄感,谣言便不攻自破。”

伽蓝沉默不语。崔赜总算看清了局势,这场风暴的后果必须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所以越王杨侗必须拿到击败杨玄感的功劳,保守派必须牢牢掌控主动权,否则在风暴结束后的清算中,保守派将毫无还手之力,关陇贵族将惨遭杀戮,而受到重创的则是整个帝国贵族阶层。

“裴大监可有良策?”崔赜试探道。

“裴大监欲以河内为依托,据邙山之险,与东都内外呼应,夹击叛贼。”

伽蓝明确告诉崔赜,裴弘策已经意识到危险,拒不回城,东都能否守住,就靠越王自己了,但只要伽蓝在,当初由他提议的,并通过崔逊所达成的崔氏和裴氏的联盟还在,裴弘策便会主动配合东都对叛军发动攻击,因此,崔氏的当务之急,是确保越王杨侗的最高权力,也就是说,越王府必须牢牢压制住留守府,杨侗必须凌驾于樊子盖之上,换句话说,崔赜必须为杨侗找到一个像裴弘策一样可以给杨侗以强力支撑的后盾。

谁能代替裴弘策?

崔赜冲着杨侗微微躬身,“殿下,事不宜迟,即刻赶赴观国公府。”

观国公?伽蓝神色微变,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一张已然模糊的面孔倏然浮现。

观国公杨纶,字恭仁,以字行于世。

杨恭仁是观王杨雄之子。杨雄是先帝同族兄第的儿子,比先帝小一岁。帝国初建时,杨雄与高颎、虞庆则、苏威并称当朝四贵,深得先帝信任。去年远征高句丽,杨雄病逝于途。长子杨恭仁袭爵,依律降一阶,为观国公。

杨恭仁十六岁从军,随父南征北伐,功勋累累。仁寿年间出任河西甘州刺史,简政宽和,甚得民心。今上继承大统后,其转任吏部侍郎,参决国事。以威望论,此人虽不能与其父比肩,但足以傲视众臣。去年杨恭仁以父忧去职,守孝于家。依丁忧祖制,官员须停职守制三年,但事急从权,杨侗不得不请求自己的伯父即刻起复。

杨恭仁年近五十,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即便穿着一身白色生麻布斩衰(cui)服,也无法掩盖其上位者的威势。因守孝期间不能修理发须,故长髯飘散,看上去彪悍而威猛。

杨侗依照崔赜所教,恭敬表述来意。

接着崔赜鼓动如簧之舌,滔滔不绝,目的只有一个,请杨恭仁即刻起复主掌大局,当前东都危难,唯有观国公才能力挽狂澜。

杨恭仁耐心听完,思考着,然后问了一句,“伽蓝呢?”

崔赜不敢置信,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到伽蓝,杨恭仁何以知晓?而且听其询问口气,似乎与伽蓝相识,这怎么可能?蓦然崔赜想到杨恭仁曾出任河西甘州刺史,据他所知,观王杨雄与西北沙门渊源颇深,所以杨恭仁在任之时,得到了西北沙门的倾力相助。或许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明概上座在事关沙门前途之刻,主动求助于杨恭仁,于是伽蓝这个沙门守护者也就一跃而出。

崔赜带着疑问,把伽蓝请进堂上。

堂上烛火明亮,但杨恭仁长须满面,难窥真容。

伽蓝大礼参拜。

杨恭仁没有伸手虚扶,而是注视着伽蓝,良久长叹,“长大了……伽蓝,可还记得某?”

伽蓝眼圈泛红,黯然不语。他记得,就是这个人,在母亲弥留之际悄然出现,在母亲下葬之刻,覆棺落泪,哽咽失声。过了很久,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与突厥人的战斗中,他看到了这个人,他才知道,这个人是甘州刺史,是皇亲国戚,是另一个世界的贵胄。从此,他深埋了这份记忆,直到今天。

杨侗惊讶地望着伽蓝。崔赜面沉如水,心中却波澜起伏。杨恭仁为何要在此刻,要当着杨侗和他的面,揭开这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某想把你带回来,但你母亲拒绝了,并且当着某的面,让你发誓,此生永不踏进中土一步。”

杨恭仁有些激动,声音有些颤抖,眼里更是充满了悲伤。

“你为何违背自己的誓言?你在突伦川,为何却要归来?”

原来自己留得性命,还有此人一份助力。想到他是吏部侍郎,也就在情理之中,只是无法理解的是,他与自己有何瓜葛?

“杀了杨玄感,某便重返西土。”伽蓝肃声说道。

“为何要杀杨玄感?”

“伊吾道一战,某的兄弟尽数死难,罪魁祸首,便是杨玄感。”

“你既然回来了,再想回去,就难了。”

杨恭仁缓缓站起,走到伽蓝身边,俯身搀扶。

伽蓝却一把推开,厉声问道,“某的母亲是谁?她是谁?”

杨恭仁的泪水突然涌出,“她是某的妹妹,亲妹妹。”

伽蓝目射厉芒,难以置信。

杨侗目瞪口呆。

崔赜心神震颤,极度窒息感让他头晕目眩,不得不闭紧双目。他记起一个传闻,一个关于观王杨雄的故事。

……

第二百零五章 观国公

诸多疑问得到了解释。

伽蓝,一个官奴婢之子,一个敦煌戍卒,何以会赢得慧心和尚的青睐收为弟子?何以会赢得裴世矩、薛世雄的器重和信任?何以会被皇帝钦点骁果并加官升爵独领龙卫?何以会承担推动和驾驭这场风暴的重任?原因无他,他是贵胄,是身具三个皇族血脉的世家子,更是权势显赫的宗室观王杨雄的外孙。

杨侗率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望着伽蓝的眼神里,不仅有崇拜,更透出一股血缘上的亲近。他不但是孤的沙门师兄,还是孤的族表兄,那么,他肯定会帮助孤,伯父也是一样。

杨恭仁面对伽蓝那双痛苦、悲愤而杀气凛冽的眼睛,忽然失去了自信,内心里充满了凄苦,蹒跚后退,无力坐下,思绪纷乱,恍惚间便陷入了往事的回忆。大人,为甚,为甚你如此残忍,如此对待可怜的妹妹?

崔赜理清了错综的头绪,突如其来的答案仿若一道耀眼的金光,霎那间驱散了埋藏在心底的阴霾。他感激伽蓝对崔氏的援手,假如没有伽蓝的“泄密”,崔氏不可能在风暴掀起之初做出正确的决策;他更感激观国公杨恭仁,假如没有杨恭仁对崔氏的信任,当着他的面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皇族秘密,他可能在风暴中迷失方向,把崔氏带向败落的深渊。

崔氏的确强大,中土第一世家的底蕴太过雄厚,但崔氏的衰落是不争的事实,而随着改革进程的加快,像崔氏这样的大世家必然成为改革的阻碍,可以想像,一旦皇帝赢得了这场博弈,必将对崔氏展开猛烈“攻击”,所以,崔氏必须未雨绸缪,崔氏决不能坐以待毙。也就是说,东都一旦陷落,杨玄感在博弈中占据了上风,皇帝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那么崔氏就必然要从自己的政治理念出发,选择一个支持者。

崔氏的心态,实际上代表了帝国保守贵族的政治立场,他们与皇帝,与改革派贵族,与帝国的以中央集权为目标的改革国策,是对立的。这场风暴实际上就是改革和保守两种政治理念的战争,是中央集权制和门阀士族政治的生死大战,而这场战争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者,一旦皇帝和杨玄感陷入长久僵持,帝国分裂,承担损失的必定是帝国整个贵族集团。

所以,不要说崔氏反对这场战争,以杨恭仁、独孤震为代表的宗室、外戚贵族也反对这场战争,反对皇帝激进的改革策略,但战争已经开始了,为了减少损失,帝国的贵族集团必须团结起来,联手抗衡。

杨恭仁从大局出发,用这种含蓄的方式告诉崔氏,不要局限于关陇人和山东人之间的仇怨,而要看到这场风暴的本质,这场风暴的本质是帝国政治理念的战争,是保守派和改革派的战争,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因此,不论是山东人还是关陇人,只要是保守派,就必须携手自救。

自救的目的是什么?就是阻碍改革进程,迫使改革的步伐停下来,为此,保守派必须联合。假如让改革派赢得了这场博弈,那么保守派必将在风暴过后的大清洗中惨遭重创,不论是关陇人、山东人还是江左人,只有是持保守的政治立场,在朝堂上就无立锥之地。

总之一句话,保守派不能因为杨玄感的叛乱,因为这场风暴而覆灭,所以,杨恭仁要与崔赜联手拯救东都。

杨恭仁是皇族,他拯救的不是自己一个家族,而是整个帝国,但独木难支,他需要盟友,政治理念和政治利益一致的盟友,而崔氏显然是最好的盟友之一。只要把崔氏拉过来,让崔氏接受了拯救策略,那么以崔氏的实力和影响力,足以让山东贵族集团一分为二,其中保守派会追随崔氏,而改革派会支持樊子盖,如此一来,坚守东都以自救的保守贵族会越来越多,支持杨玄感的越来越少,而以樊子盖为首的改革派则被孤立、架空。

崔赜想明白了,也接受了这一策略。

伽蓝是关键人物,是“支点”,是“桥梁”,不论在河北还是东都,他的使命都是如此。崔赜至此不得不佩服皇帝和裴世矩的智慧,伽蓝的个人能力是次要的,他始终是一把刀,而如何用好这把刀,才是智慧所在。

现在杨侗要用这把刀,杨恭仁也要用,但如何利用这把刀实现他们的目的,则考量他们的智慧。

大堂陷入沉寂,唯有伽蓝粗重呼吸声,但很快呼吸声便渐不可闻。

伽蓝冷静了下来。

当务之急是借助所有可以借助的力量守住东都,其他都不重要,东都若失,一切都将归于尘土。这是自己日夜兼程赶来东都的目的,而众多智慧超群者与自己的目的一样,也要借助自己背后的势力,所以便发生了一系列让人眼花缭乱的变化,而这每一个变化,都正在改变着东都局势。

杨恭仁为什么要当着杨侗和崔赜的面揭开一个尘封的秘密?

明概上座肯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抵达东都的消息告诉了杨恭仁,而杨恭仁在看到杨侗、崔赜和自己联袂而来后,肯定第一时间想到了皇帝和裴世矩,而自己在这一关键时刻出现在东都,并第一时间与杨侗、崔赜取得联系,然后又在第一时间赶来恳请其起复,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源自皇帝和裴世矩的谋划。

杨恭仁极度被动。杨侗和崔赜上门来请他复出,如果拒绝,他便把自己推到了杨侗和崔氏的对立面,假若东都丢失,他必受连累,纯粹是无妄之灾,更甚至有同情或暗通杨玄感之嫌,反之,如果答应,便上了杨侗这条“船”,被卷进皇统之争。皇统的选择与皇族虽然密切相关,但皇族中人未必就有资格或者敢于卷进皇统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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