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碧波深处-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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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海暗暗悬着的心,这下终于落到实处,整个人都精神抖擞的。
彼时明月已经六岁,上小学二年级。
虽然阿爸阿妈从来没有在她跟前说过一个“苦”字,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忧心颜色,可是看着阿爸阿妈有时吃着饭,抬头一瞥天色,大风暴雨将至,一把撂下碗筷,骑上电动三轮车就往滩涂上赶,好多次都浑身淋得湿透才回来,小小年纪如明月,已能体会出阿爸阿妈的不容易。
明月能做的,就是自己管好自己。
早晨起床没有姐姐孟英替她扎小辫子,她便渐渐学会自己拿着木梳将头发梳通了,用发绳歪歪扭扭地扎两条辫子,自己到院子里的水喉接水刷牙洗脸,吃过早饭自己背着书包一路步行去村里的学校上学。
放学回到家里,也不用阿爸阿妈催促,放下书包,自己就先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预习次日的课文,坚持看半小时书。
乖巧至斯,惹得村里无数阿妈阿爸在教训自家孩子的时候,都要把明月拿出来做参照:“看看人家明月!”
除开看书,明月唯一不变的,是对大海的热爱。
天气晴好,气温适中的日子里,她都会站在海边那块大石上,舒展手臂,踮起脚,鱼跃入大海中,徜徉游弋。
一次姐姐孟英中元节回家,两姐妹白日里在海里游了一回,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孟英,也只赢了小她五岁的明月一身距离而已。
明月说不清那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只觉得大海仿佛是自己血脉里的一部分,靠近大海,她就心潮澎湃,整个身体被海水包围,她便觉得一切都宁静平和。
如今她十岁,身量还未完全长开,可是纤细修长的四肢和比同龄孩子结实的身体,已经隐隐能看出日后的雏形。
这会儿她将书包放下,反身出了屋子,到院子里水喉下头洗手。
孟海从堂屋里出来,问阿妈:“你和明月说了没有?”
阿妈摇摇头,“这么大的消息,我留给你亲自对她说。”
明月听见阿爸阿妈的对话,甩甩手上的水,站直身体,“阿爸,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啊?”
孟海挥着手上的报纸,“阿英入选国家队奥运集训大名单了!”
明月闻言眼睛一亮。
姐姐孟英在她读三年级的时候,因成绩优秀,从市体校被选拔进省游泳队。孟校长说,那是做为奥运选手被重点培养的。
上届奥运会姐姐年纪还太小,未能恰逢其会,如今被选进集训大名单,只要状态稳定,她相信姐姐一定能去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
明月笑着上前,一手挽住阿爸,一手挽住阿妈,“有这么大的喜讯,晚上等阿嬷回来,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早晨骑脚踏车送儿子上学,路上看到汽车心惊胆战~
大家出行注意安全呀~
表霸王我哦~
13
13、第12章 命运的齿轮 。。。
孟雄孟英入选国家队集训大名单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一般,一夕传遍整个孟家村,带来爆炸性的戏剧效果。
孟雄阿妈走在外头,脚下都似生风,昂首阔步,意气风发的样子。见了孟海一家,也大有放下嫌隙,分享喜悦的意思。
“明月啊,听说阿英也被选进国家队了?我家阿雄打电话回来说,他先进了大名单,阿英是最后才上的大名单,是不是啊?”阿雄阿妈碰见明月放学,笑呵呵地问。
明月摇头,“具体情况还不知道,要等姐姐回来才晓得。”
去年村里拉了电话线,村长家首先装了电话,村民有大事小情,多半跑到村长家去打电话。村长太太灵机一动,在自家院墙上凿开个口子,按上窗,电话就架在窗台里头。谁家要打电话,一分钟收费五毛。
孟雄每个周末都会打电话回来报平安。
孟英却数年如一日,将自己的学习生活训练内容都一笔一划写在信纸上,每隔十天往家里寄一封信。
孟海每次到市里送青蛤的时候,会顺路去镇上的邮局,把回信寄出去。
明月已经能不借助字典,看懂姐姐的来信。上次孟英写来的信里,尚未提及集训大名单的事,以姐姐的性格,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她也不会四处张扬。
孟雄阿妈咯咯咯笑起来,“阿英就是话少,什么事都不对家里说。”
言罢摆摆手,拧着水桶腰走了。
留下明月,望着她的背影啼笑皆非。
阿雄阿妈大抵立誓要在每一句话每一件事上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罢?
明月摇头,回家放下书包,先完成作业。
阿妈到滩涂上检查人工养殖场的防逃网去了。又是一年中元节将至,台风频频过境,倘使滩涂上的网子不牢靠,被台风刮倒,滩涂上那些被围在网子里的青蛤从养殖场里逃出去,损失就惨重了。
阿爸到市里去,这会儿还没回来,阿嬷则到村里老年活动室和老姐妹推牌九去了。家里静悄悄的,空气中仿佛能听见电荷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
明月将最后一个字落在作业本上,伸个懒腰。
耳边总有大海的潮汐声起起伏伏地召唤着她,看看时间还早,明月换上游泳衣,外头穿一件宽大的土布罩袍,用塑胶袋装上干净浴巾,扎紧袋口,出门落锁,把钥匙挂在脖子上,便慢悠悠向海边走去。
孟家湾相比六年前,有了颇大变化。渔民们出海的摇橹木船,渐次都换成了轮机船,船身长阔。休渔时节停在海湾的码头里,随着波浪摇摆起伏,远远望去,长桅白帆,十分壮观。
一路上有村人看见明月,都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
“明月,又去游泳啊?”
“小明月,阿英进了国家队,你努力努力,以后也进国家队,阿土伯看好你哟。”
“明月,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可要叫你阿爸阿妈好好请我们吃顿饭,庆祝庆祝!”
明月只管笑眯眯地听了,然后点头,“是,去游泳。”,“我会努力的,阿土伯。”,“姐姐过几天回来,一定好好庆祝。”
到了海边村里孩子一向聚众玩耍的岩石边上,早有其他孩子聚在一处。见明月来了,大声招呼她:“明月快来,我们正在比赛跳远!”
这是孟家村孩子最常玩的一种游戏,一个个以立定跳远的姿势往海里跳,看谁的落水点离岩石最远,谁就是胜利者,奖品可能是一个好看的贝壳,或者一块奇异的石子。
“好啊。”明月将装着干净浴巾的塑胶袋放在岩石一角,款去罩袍,站到岩石边上。
长天高阔,碧海深远,海天之间微澜起伏,有海鸟在云与浪之间展翅翱翔,阳光透过云层在海面洒下万丈金芒,景色辽丽得令人窒息。
明月将这美丽景色印在脑海里,深深吸一口气,踮脚,伸展手臂,积蓄力量,然后蓦地释放力量,飞跃向大海。
少年们眼前仿佛有一道金棕色的电光,划空而过,跃向碧波深处,只溅起小小一朵浪花。
隔了片刻,那身影“哧啦”一声,分水而出,划动手臂,游回岸边,在沙滩上笑着朝岩石上的小伙伴们摇手,“我跳得远不远?”
小伙伴们嘻嘻哈哈地应她:“远……”
声音传出老远去。
明月返回岩石上,再一次站在岩石边缘,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放曾经在电视里看过的跳水比赛画面,踮脚,蓄势,起跳,抱腿,入水。
海水从四面八方环绕在她的周身,明月喜欢这种身体被冰凉的海水接纳包容的感觉。
睁开眼睛,湛蓝的海水中游鱼四散,海草在铺满细腻洁白海沙的海床上,随着水流方向来回摇曳摆动,一切如同梦幻。
明月在海水里返身,双腿用力一蹬,向上浮出水面,仰躺在水里,闭上眼睛,静静享受阳光照在身上,海水四下荡…漾的悠闲于自在,好一会儿才游回岸上。
明月前脚踏上海滩,后脚就有一张大浴巾罩在她头顶上。
明月小动物般甩着头将浴巾从头上扯下来,只看见姐姐孟英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姐姐!”明月尖叫着扑上去。
孟英展开双手,架住妹妹,“先把头发和身上擦干,免得感冒。”
明月嘻嘻笑,拿大浴巾在头上草草擦两下,又拿浴巾裹住身体,“姐姐你等等我,我把衣服拿上,我们一起回家去。”
“你别着急,我等你。”孟英笑着道。
“嗯!”嘴上答应着,明月还是裹着浴巾像阿拉伯人似的,一路小跑到岩石下头,冲还在上面的小伙伴喊:“阿泽,麻烦你把我的罩袍扔下来!”
“好叻,接着!”少年把明月的土布罩袍卷一卷扔给明月,“明天再来玩啊!”
“看情况喽。”明月向小伙伴们挥手道别,跑到姐姐跟前,挽住孟英手臂,“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叫阿爸去镇上接你?”
“教练说开始集训前,先放我们几天假,允许我们回家探亲,正好周教练要到村里来,我就跟周教练的车回来了。”孟英伸手抹去明月额头没有擦干净的水,“也想给你们个惊喜。”
明月把头靠在姐姐肩膀上蹭了蹭,“我想你,阿英。”
“我也想你。”孟英宠溺地摸摸妹妹头顶,“我一下车就往海滩来了,知道这个时候你多半都会在海滩这边。”
十五岁的孟英高挑修长健美,许是长久浸泡在水中的缘故,发色微微有些淡,阳光透过来,显出浅浅的褐色来,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留着齐耳短发,眉目温朗,散发着一种健康平和的美丽。
这时两姐妹依偎在一处,容颜相似,周身干净,温馨美丽得使人嫉妒。
两姐妹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家里,明月开了锁,两人进了院子,孟英自去换上家里的衣服,明月也洗干净手,把通身上下细细擦拭干净,套上罩袍。才打算和姐姐一起出门去老年活动室接阿嬷,就听见院门口有道温雅的男声问:“孟英家是这里么?”
明月看姐姐一眼,孟英双眼明亮,唇边有一朵小小的微笑,倏忽压低了嗓音,“你找谁?找错人家了!”
明月目瞪口呆。
姐姐在她心目中一向稳重老成,她几乎没有看到过姐姐有顽皮的时候。这时忽然见姐姐露出调皮颜色,叫她觉得又新鲜,又陌生。
院子外的男生好脾气地笑起来,“这样啊?那请问你孟英家怎么走?”
“从这里右转右转,再右转右转。”孟英一边说,一边蹑足接进院门,蓦然拉开两扇木门。
门外站着一个颀长英俊的男孩子,理着短短的寸头也丝毫不掩他五官的精致俊美,宽厚的肩膀在运动衣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有力。
看见门蓦地向里拉开,他并不惊讶,只朝孟英微笑,“嗨,孟英。”
明月一日中第二次目瞪口呆,手指颤巍巍提起来,“我……认识你!你是林渊!!”
林渊是清江乃至整个闽州的传奇,十二岁获得全国青少年运动会跳水双料冠军,十四岁入选国家队,十七岁获得他的第一枚世界锦标赛跳板跳水金牌,十八岁获得第一枚奥运会跳水金牌。
报纸上说,林渊简直就是为跳水而生的,他的人生充满了鲜花掌声与荣耀,而他却从不骄傲自矜,始终是一个温和待人的男孩子。
在明月的认知里,姐姐孟英是她学习和追赶的目标,而林渊——却是每一个热爱水上运动的孩子不敢企及的巅峰——近乎神一般的存在呵!
时年二十岁的林渊,向时年十岁的孟明月微笑,如同对待同龄人般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林渊,孟英的队友。”
孟英脑海中有流光闪过,多年前那个海边少年如同黑发的希腊神祗,缓缓从海底走来的景象,浮现。
明月郑重地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