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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四人夜话-第276章

小说: 四人夜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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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内所见的多是老人,有男也有女。他们或种花、或弈棋、或打球、或在湖中游泳,所作的全景消遣活动。没有一样是属于谋生性质。

阿提和连珠向一个老妇人询问,能不能讨一件衣裳穿著。老妇指著一幢蓝色的房子道:「那里有各种衣裳,谁都可以去取用。」女郎们听说,齐向那蓝色房子奔去。

屋内挂满各种颜色的衣服,但式样朴素,女装是简单的衣裙,男装则是T恤和长短裤,屋内无人看管,女郎们自己选择合适的衣裳穿上。

她们有了这个经验,又跑到隔壁一间黄色的房子去,见有很多鞋子,便也不客气地自己取用。

然后,他们走进一间红色的房子,见有一盆一盆的食物,像是食堂,并无一人。贺甫一直不觉得腹饥,但既有现成的食物,便也取用一点。见都是素食,并无肉类,味道倒还可口。女郎们嘻嘻哈哈地分别取食,这是她们整个晚上第一次露出高兴的神色。

进食后,阿提建议大家找一幢房子住下,反正房子多的是,他们选一间较大的,十四个人齐住在其中。

这些房子实际上只是一个可蔽风雨的地方,并无厅、房之分,屋内也无家具陈设,要坐是坐在地板上,要睡嘛,把身子往横一躺就可以了。

贺甫和女郎们横七竖八躺在地板上,有些女郎很快就呼呼睡著。阿提本来躺在贺甫旁边不远,在无人注意时,便悄悄地把身子滚过来,贴近他身旁。贺甫微微动一下,她把食指竖在樱唇上,示意他不要声张。她把他的粗厚的手掌拉过去,放在她的胸前,贺甫感到她的心房的跳动。阿提不知什么时候,已把上衣的衣钮解开了。

贺甫的手在阿提的引导下,在她身上轻轻抚摸。一个青年男子,那经得起这样的引诱。他把头微侧,就碰到阿提迎上来的热热的樱唇,贺甫的手一紧,把她的纤腰向身前拉近。

他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子,吻她的颈项。阿提急促地喘著气,胸膛起伏,一任他的需索。

他们自以为尽量把声音降低,不让外人知道,但早有两三个女郎爬到贺甫身边来。她们也抱著和阿提同样的心情,想不到给阿提捷足先登。

当贺甫满足地叹一口气,把阿提的身子松开时,他发觉又被三个女郎包围著。她们也是全无声息的,一个爬上来吻他的头额,一个亲他的胸膛,一个抚摸他的小腿。

这突如其来的艳福,令贺甫吃惊了,他简直有点昏眩。

不知过了多久,他像一个酩酊大醉的人一般,在极度疲乏下,糊糊涂涂的睡著。

当他醒来时,以为已天亮了,其实不然,一切还是毫无改变,墙上的几个方洞形的窗户把一缕清辉射进来,大概天上还是挂著两个月亮。

阿提早已坐起来了,她伸出纤纤足趾,恶作剧地搔贺甫的脚掌,是这种痒痒的感觉把贺甫弄醒的。

「你知道睡了多久吗?」她笑道:「快起来,我们游泳去。」

「是啊,让我们游泳去。」有六七个女郎附和道。

贺甫爬起来,在她们簇拥下跑到湖边。这个湖是瀑布的积水造成的。湖边是柔软的草地和石堤。女郎们嘻嘻哈哈,把衣裳脱下,就跳入水中。贺甫也学著她们的样,不过保留一条短裤。

在湖中和六七个赤身女郎游泳,那确是一件乐事。她们身体的旋律构成美妙的图画。晶莹的曲线在月亮下闪著光。贺甫在水中追逐这些美人鱼,抓她们雪白的足踝。一旦抓著了,在她们足掌上轻轻一搔,她们就会全身发软,笑得花枝乱颤,任凭他抱在怀中。

这样可爱的情景,贺甫做梦也没有想过,他真渴望在这里永远住下去。

忽然有个女郎游近他面前,叫他一声:「贺甫先生。」这人是连珠。

「哦,」贺甫漫应一声。

「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连珠问。

「这……我自己也不知道。真是莫名其妙。你呢?」

「我是因交友不慎,吸食过量的毒品才致命的。」

「什么?你是说……你已经死了?」

「嗯,我因为生前行为不端,和一些男人联手害死一个女人,死后才受到责罚,被装在刑车上送往地狱受苦。幸亏遇著你,把我们中途释放出来。但我很担心,藏匿在这地方不会安全,迟早总会再被人抓去。」

贺甫这时的惊异越来越甚了:「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俗园』。我已问过一个老婆婆,她说,凡在生前安分守己,做事无咎无誉的人,死后便会被安排在这地方,让他们悠闲地过日子。饥不愁食,渴不愁饮,永远有衣裳穿,有房子住,要玩什么便玩什么。这里只缺少罪恶性的娱乐,其他什么都有。我问老婆婆,这是不是黄泉下最好的地方,她说不是,凡在人间做过有益的事的人,他们会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那叫『仙园』,就是我们举头所见的两个月亮的所在,那其实不是月亮,是两处可爱的仙境。」

贺甫抬头向天上一望,发觉这两个月亮和平时所见的月亮确有不同。它们似乎更大、更白、更近。

他对自己发问:「我怎么会来到此地的呢?莫非我已经死了?」想到此处,顿生凄然之感。

他年纪还轻,不想死。他的老婆嘉嘉刚刚怀孕,就快生孩子了,他想一尝做爸爸的滋味。

正沉思间,两个女郎笑著泅泳过来,一个正是阿提。她把雪白的脚尖向他鼻子一点,一阵水花溅在他脸上。那态度顽皮极了。贺甫伸出手来想把她抓祝她机警地一缩向前泅去,两条粉腿像剪刀一般,一开一合,构成美妙的姿态。贺甫奋力向前追去,一下就抓到了。先抓住她的脚,再抓住她的小腿,阿提笑得浑身发软,高声求饶。贺甫在她小嘴上亲一下,才放了她。阿提问:「喜欢我吗?」贺甫点头。阿提紧搂他的颈部,把娇躯贴近他道:「不要离开我,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贺甫感到一阵迷糊。眼前的情景浪漫而又美丽,他渴望能长久过这样的日子,是生?是死?彷佛分别不大。

一时间,其他女郎也泅泳过来了,不是对他撒娇就是卖弄风情。贺甫只觉心情舒畅,无过于此,想起以前的生活,天天为口奔驰,回到家中,疲倦欲死,有时想和妻子去散散心,妻子却劝他不要出去,因为他赚的钱不够开销,她想买件好看的衣裳也没有钱,唠唠叨叨,真是人煞风景。

那么,与其活著,还不如死?贺甫心想,我不如糊里糊涂的有一天过一天再说吧。

阿提扬声招呼大家一同去吃饭,她们爬上岸来,穿上衣裳,又跑到那红色房子去。

菜式和昨天稍有不同,仍旧任人取食,住在这里的人真有福气,完全不为衣食忧愁。

正在热闹取食之际,忽然传来一阵呜呜怪声,像是警报,各人相顾愕然。阿提探头往窗外一望,脸上变色道:「不好了,有人来追捕我们了。」

女郎们一听,鸡飞狗走,向外奔跑。这些女郎本来是被送往地狱的,她们渴盼能在这『俗园』住下来,可惜执法者不容许她们。贺甫向外望去,见一辆大囚车开到,有五六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正把女郎们一个一个捉住,送上囚车去,其中一个被逮住的正是阿提。

贺甫和阿提有过肌肤之亲,见她被逮住,一阵热血沸腾,不顾一切冲出去。抓住那汉子衣领,向他面门重重击出一拳。那男子猝不及防,手一松,让阿提逃跑了。其他几个汉子见有人出头,放下女孩子不追,过来应付贺甫。贺甫虽然年轻力壮,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便被打得面青鼻肿。有一个汉子用一个网,硬生生把他罩住,拖倒在地上。其余的人便用铁链把他双脚锁牢,送上囚车去。

这一役,十三个女郎全给捉住了。原来『俗园』里的房子全部门户洞开,无法藏人,女郎们不论躲在什么地方,最后还是被人发现。

扰攘了半天,囚车又再启程,向地狱开去。阿提爬到贺甫身边,哭泣道:「真对不起,要连累你。我生前做了许多坏事,想不到死后还要连累一个好人。」

「你懂得改过自新就好了。」贺甫叹一口气。

「我懂得改过也没有用,现在太迟了。我要被送到地狱去,永世过痛苦的日子。」

贺甫为之凛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要受地狱的煎熬。

车行甚远,不久,来到一个关卡之前。大汉把女郎押下,送往闸口。有办事人员一一核对她们的姓名身分,把她们像畜牲一样推倒在地上。轮到贺甫时,办事人员诧异地望他一眼。

办事人员翻一翻资料说:「这人是不属于此处的,不能收下。」

他们解开贺甫身上的锁链,把他推出门外。那些驾囚车来的汉子,已办完他们的事,开车离去,也不再理贺甫。

贺甫走在路上,只觉一片死寂,四顾茫然,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霎时生出无限凄凉的感觉。

想起阿提对他款款情深,连珠也对他一片关怀,而这些女郎现在却被关在地狱中受苦。他已没有一个朋友,即使他能顺著原路走回『俗园』,但到了那里又如何?要他一个人过那种了无生气的生活,他宁愿死了的好。

这时候,他想大哭一常

忽然有人叫他一声「贺甫」,这声音虽不特别洪亮,却异常亲切。

他向前一望,见一个女人坐在一辆机器三轮车上。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嘉嘉。

贺甫陡见亲人,大喜过望,大叫她的名字「嘉嘉、嘉嘉」。但嘉嘉所坐的车子的笃、的笃的向前行,虽不快捷,却绝不停留,嘉嘉坐在三轮车的后座上,她的脸不是朝前,而是朝后望著贺甫,脸上满是关心的神色,好像是身不由主。

贺甫心情一阵激动,拔足向前追去。他跑得快些,那车子也开得快生;他跑得慢点,那车子又开得慢点。好几次,他已疲乏得不想举步,但望著妻子那满脸凄然的表情,而她似乎要永远离他而去。他又拚起最后一分力气,向前力追……前面是一条溪流,宽约六七尺。不知什么时候,嘉嘉的车子已越到对岸去了,贺甫大叫,嘉嘉也似十分焦急,在车上站起来向他招手,贺甫很明显地觉得,如果不追到对岸去,便势将和妻子生离死别。

这时候,他由于关心嘉嘉,早把自己的安危置诸度外。他看清前面溪涧的形势,退后数步,向前力奔,到了溪边,奋力一跃。

但他已筋疲力竭,那溪涧的宽度又超出他一纵的能力,眼看距离对岸还差少许,他的身子向下急堕。

情急之际,见岸边有一些向外伸出的野树,他探手去抓,虽然脱手两三次,刮得皮破血流,但最后还是抓牢了一株树身,把身子挂稳。他不敢往下望,下面是尖锐的岩石和湍急的溪流,如果失足堕下,一定没命。

「阿贺……」嘉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溪边来。俯身大叫,她流著泪,显然怕贺甫爬不上去。

妻子的出现给了他力量。他咬实牙根,手足并用,把剩余在体内的最后一分力气也挤出来,一寸一寸向上爬动。

彷佛度过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有好几次,他真想放手不再爬了,由得他往下堕算了。但眼看著妻子珠泪涟涟的颜面还差数尺,他实不忍令她伤心,所以还是苦忍、苦忍……最后,他终于爬到岸边,嘉嘉帮他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向上拖拉。贺甫一上岸,人已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侯,只觉脸上不住有雨水打下,令他心境清凉,慢慢张开眼来,原来是妻子的泪水不停地滴在他脸上。

「醒了,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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