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满楼-第5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芸微微一笑,道:“敖家失窃不假,只不过盗去的东西早就被我们掉了包,周家送来的《落花残卷》另有藏处,那贼偷去的只是一件假货!这件事,我事先是跟老爷子商议过的。”
敖老太爷点点头,“若非老三家的机灵,我敖家真失了这件陪嫁之物,脸面可就要丢尽了。
”胡林没想到沈芸还留着这一手,怔在当场。
敖子轩又惊又喜,叫道:“好一招瞒天过海之计!”转头对敖子书说,“大哥,我说二哥不会做这样的事,如何?”
敖子书虽然见《落花残卷》失而复得也欣喜不已,嘴里却说:“那也不一定,偷去假书的也可能是他。”
大奶奶见状心里却不高兴了,一来老爷子跟沈芸“瞒天过海”,事先也没知会她一声;二来叫她丈夫成夜看护一本假书,还险些丢掉性命,这不是太欺负人吗?茹月则站一旁恨得牙痒痒,眼看着就要把那沈芸打下马来,谁想她和老东西还暗留了一手,全盘又给翻回来。
沈芸已经打开匣子,取出一本古旧的书来,放在托盘里先呈给敖老太爷,“爹,您先来辨下真假?”老太爷只不过瞧了一眼,便挥挥手,沈芸又一一端给西风堂主、千心阁主等人鉴赏。茹月见她过身边时,连停也不停,显然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不免又是嫉恨。
三个楼主看后不置可否,敖子书却是其中的行家,只翻了几页便叫道:“这书是假的,纸张和墨色虽然古旧,但绝非百年前流传下来的东西!”众人听了都有些不安,这等于便是间接指出周名伦是在用本假书愚弄敖家。敖子轩不觉皱起眉头,委实弄不明白岳父何以要这么做。
只听胡林嘿嘿一笑,冲着敖老太爷一拱手,“老太爷,以您的法眼来看,这书到底是真是假?”三个楼主见他此时还显得如此镇静,不禁罕异。
敖老太爷眼里晶光一闪,马上又隐下去,沉声道:“老朽昨日便把话说明了,世上从没有过《落花残卷》,敖家更谈不上收藏过。”言下之意,从来没以为这会是真品。
胡林听这一说,长叹了声,道:“没错,我们现在看到这本《落花残卷》确实是假的。”此话一出,众人都为之侧目,但接下来的那句话更叫全场的人震惊,“因为这绝对不是昨天我交给敖家的那本!”
敖老太爷听了这话,猛地坐直了,茹月最先明白过来,心说这个胡林可真是贼狠,硬是把这污水直接泼给……三婶……也叫起来,“没错啊,人家周先生多仁义的人,给他女儿做嫁妆的东西,怎么可能用件假的来糊弄呢!我倒是觉得,这家贼最难防,老太爷,您自以为‘瞒天过海’的计谋厉害,可不知道里面还有招‘移花接木’呢!”
沈芸听了这话,脸色苍白,敖子轩又气又急,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听胡林道:“近来落花宫的人活动猖獗,防不胜防,他们可都是偷盗的积年,岂会识不破三奶奶这种障眼法?只怕他们当晚是明偷正堂,暗里却瞄准了真品……唉,至于少奶奶嘴里所说的家贼难防,咱们这些外人就不好参言了,总之,我们周家是绝对相信三奶奶的。”
沈芸听他这一说,不由得苦笑。忽听大奶奶插话说:“弟妹,你确实不该轻信那个谢天的,那真本极有可能便是给他盗了去。”沈芸听了,心又是一紧,这大嫂也真是糊涂,你这么一说,不就等于承认了周家送来的是真本吗?我摆脱不了嫌疑不说,敖家先是欠了人家一本书。
可不知,这话却是大奶奶故意说出的,在敖家,她本来就一直防着沈芸,近来因为子轩的归来和婚事,她觉得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下去,早就想借机发难,更何况《落花残卷》掉包一事又完全隐瞒着她,不免嫉恨,是以才张口来了这么一句。
又听茹月嚷道:“这倒也不一定,极有可能是家中某个人跟那谢天里应外合,才做成了此事,不然,那《落花残卷》既然藏得严实,如何会被人轻易就掉了包呢。”笑嘻嘻地冲着沈芸作揖,“三婶,我这里可不是说你!”说不指时,却比直指更狠。大奶奶不由得看向她,两人的眼光一对,又迅速地分开,为了对付沈芸,这两个死对头终于在这上面暂时站成一线。
人群静下来,所有目光都停在沈芸身上。子轩紧紧攥住妈妈的手,觉得这些人的眼光异常阴险,便像狼群一样正逼将来。连敖子书打量三婶的目光都有些异样。只听太月院少主冷哼一声,道:“今日我总算是明白什么叫贼胆包天了!”
西风堂主冷笑着,干脆就把话挑明了:“我要是敖家老爷子,早将这贼女子轰出门去了!还能容她?”
沈芸扫视了全场,大声道:“敖家容不容我是敖家的事。我倒想问问各位,你们是想摆道理,还是想浑水摸鱼?”
西风堂主环视众人,愤愤地道:“各位可听见了,她污蔑我们浑水摸鱼!”
4、《落花残卷》(5)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千心阁主跺脚道。
沈芸猛地提高嗓门,将这些嘈杂声压下来,“既然大家都不知,今天我就说个明白,不要说落花宫,站在我面前的,你们哪一位没有做过偷书背德之事?”
众人被问愣住了,西风堂主气急败坏地指着沈芸道:“这妖女人!又要挑拨了。各位不要上她的当。”
沈芸冷笑一声,“怎么,我还没指名道姓,你就怕了?西风堂主三年前曾用重金挖到太月院的管家,偷出多少好书来,还用我一一告诉你吗?后来那个管家莫名地没了,是被灭口还是被轰走,谁又知道呢?”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西风堂主一愣,神情明显有些慌张,却又强自镇定说:“你,你别胡乱说!”
千心阁主也忙道:“你别嚣张!今天捉了你,就想把丑事往别人身上推是不是?”
敖子轩反驳道:“没凭没据的,你少栽赃我娘!”
沈芸大声道:“各位不知,前些年,这几大书楼中千心阁是最阔绰的。阁主出手可真是大方,曾重金雇过十几个快笔抄手,假借鉴赏之名,将太月院的四大孤本一并抄齐了,若不是印章伪造不了,那一夜,太月院的书还真会被移花接木了呢。”
太月院少主大惊,瞪着千心阁主,质问道:“你……你还我们的书是假的?”
千心阁主脸涨得通红,骂道:“胡说八道!”看着沈芸,眼睛里明显有惧意,“我楼中夜里发生的事,你……你怎么知道?”
沈芸冷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人告诉我的。太月院尽管放心,为了伪造那印章千心阁主那一夜颇费思量,但最终还是没造出来,还你们的还是真品。”
太月院少主长舒口气,众人都鸦雀无声。西风堂主却又骂开了:“你这个贼女人!尽做些血口喷人之事!我们岂能饶你!”
太月院少主恨恨地“呸”了一下,子轩要急,被娘一把拉住,沈芸的目光变得异常犀利,一一看向几位楼主,竟然没有人敢与之对接,“嘉邺几大书楼近百年遇了多少灾祸,才保住这条文脉,不知各位长辈可曾想过其中的原由?因为藏书可出世也可入世,出世则超凡脱俗,悲天悯人,入世则以文载道,明达事理。所以才为世人景仰,不敢造次。它的后人却不明读书的道理,只知道藏一己之私,唯恐被他人看到。整日里琢磨如何占些小便宜,狼狈为奸!
这恐怕就和先人藏书读书的宗旨大相径庭了!”
众人被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茹月突然尖着嗓子叫道:“三婶,大家今天聚在这里,可不是来听你训话的。刚才你说的那些秘闻是真是假,一时间也难辨得准,我们只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说有人告诉你的,难道是谢天?可他这些年不是流浪在外吗?那又会是谁呢?今早上那告示上说,您是落花宫的旧人,周先生认定是谣言,茹月便姑且信了,不相信您,还能不相信周先生吗?可要是您一直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怕您这位亲家也不好再站出来替你澄清吧!”
这番话说得几个楼主心花怒放,个个竖起大拇指,“到底是少奶奶想得细致!”“依我看,这敖家再不叫少奶奶出来主事,以后可就……”胡林也不得不重新打量这位丫头出身的少奶奶,心说:“义父果然没看错,这茹月说话做事当真是又快又狠!”
茹月见一席话搏了个满堂彩,大为得意,转头对敖老太爷说:“爷爷,现在可就看您的了,是非曲直都摆在这儿,咱敖家要是不给人个交代,这脸面还往哪里搁啊?”几个楼主纷纷应和。
众人都等着敖老太爷拿主意,只见他一张老脸阴沉着,额头上的皱纹都聚到了一起,终于,他长叹了声,抬眼看着沈芸,说:“老三家的,我看这些年你为了操持这个家,耗尽了心血,子轩既然娶了媳妇,也该享享清福了!这么着吧,以后府中的那些个事你就别插手了,交给大孙媳妇去料理。”外人们听了纷纷称善。
沈芸怔怔地看着老太爷,嘴唇张了张,却是没发出音来。茹月的头慢慢仰起来,脸上闪出喜悦的光芒,便像一头吃到鸡的狐狸,眼睛提溜乱转。大奶奶在旁边却吃不住劲了,虽说心里嫉恨沈芸,但要是换了这个“贱婢”当位,岂非是刚赶走虎豹又招来豺狼?茹月这死丫头可比老三家的心狠手辣,最好这大权不旁落,都到她一个人手上。赶忙说:“爹,这些年弟妹负责里外的事,已经轻车熟路了,再交给别人的话,恐怕有乱子啊!”
茹月冷冷一笑,说:“婆婆这话我就有些不明白了,近来咱们敖家的乱子还少吗?”
大奶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是吗?”茹月把头转向几位楼主,那些人赶忙吆喝起来,“除非是少奶奶管事,换别人我们都不服气!”“周先生的意思也是如此,那些拨来修缮书楼的款子,也将交给少奶奶打理,这是多大的面子啊!”胡林也点点头,表示此话不假。
沈芸见状,心里犯了疑忌,这周名伦如此做,到底有什么用意?难道还嫌敖家不乱腾吗?他又为何跟自己过不去?就听老太爷高声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先叫大孙媳妇管理一段时日再说。”大奶奶只得不作声了,转眼看看儿子,见他表情木然,心说这一来,只怕这孩子又有气受了!
4、《落花残卷》(6)
忽听西风堂主叫道:“敖翁,你家这事倒是了了,可我们几家的怎么办?书丢的丢,人死的死,也该有个交代吧?”千心阁主和太月院少主又叫将起来。
敖老太爷猛地冷笑,脸子一板,“怎么,几位是把这里当作官府衙门了?那也成啊,果真罪证确凿,尽管可来拿人。可有一样,你们败坏我敖家的名声,砸坏我家的酒窖,这笔账又怎么算?还有那些陈年旧账,今天是不是也一一摆出来清算清算呢?”
他的话声自有一股威严,几个楼主都不敢造次了,敖老太爷拿起桌上的茶碗,喝道:“少广少秋,替我送客!”
那些人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便见好就收了,告辞而去。敖老太爷看了看在场的家人,叹了声,茹月正要过来给他茶碗续水,被他抬手制止,“你们都下去,老三家的留下。”大奶奶无奈地叹口气,转身要拉着敖子书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