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师-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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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哐啷”一声摔在地上,失去的连接,却还诡异地发着光。他侧头准备欣赏丑门海陷入困局的模样:“哈哈,刚才你为什么任凭瞳雪出去?如果他在这里,起码轮不到你露出任何破绽。今日死在这里,也只能怪你学艺不精,过于自信了。”
“我让瞳雪去保护其他人了。你怎么为难我们都无所谓,请不要牵扯无辜的人。”丑门海站在原处纹丝不动,深潭一样的眼底露出一丝怒火,直直逼视宋东祁。
“无辜?”宋东祁冷哼一声:“难道当年的我就有罪了?哼!”
说话间,他把手边的紫砂壶狠狠甩在地上,茶壶在被血网覆盖的地毯上骨碌碌滚了很远,丑门海注意到被热水淋到的血网微微地颤抖了一下,“而现在——我宋东祁,用我后代同名子孙的魂魄置换出我自己的有什么不对?我难道不能好奇吗?我难道不能报仇吗?为什么之有我的肉身泡在血池之中,受那种灵魂也忍受不了的煎熬?!”说到激动处,一大片血网脱离墙壁,成捆扎之势扑袭过来,而地面的血网也突起纠结地缠绕住丑门海的脚踝!她借束缚未牢,挣出地网,又闪身堪堪躲过天罗;跃在半空时她两指成剑诀,从袖中抽出几张符纸,无火自燃,符纸烧成灰烬之时她手中也多了一团有形的紫色火焰。在这段时间里一扭身躲开第二波攻击,她用另一只手蘸在掌中,把火焰拉成一把紫焰长鞭!
“现在停手还来得及!”丑门海瞳孔收缩,厉声喝止,就算在这种时刻,仍然希望宋东祁能够就此收手。可惜宋东祁没有停手的意思,攻击一次不成,又命令血网缠将上来。
咬牙甩出天火组成的长鞭,鞭梢勾住了又一次袭来的血网,与之较力。血网被天火灼烧似是疼痛异常,发出嘶嘶的燃烧声,却也往另一个方向扯着鞭梢,想要把有利武器夺取过去。丑门海看准时机,就在把血网扯直的一刻凑上鞭柄,鼓气一吹——风助火势,整条鞭上的火焰全部扑到了血网之上,一瞬间半面墙的血网都成了灰烬。
丑门海一击得手立刻停止攻击,伫立在火焰之下,又一次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因为耗用精力而汗湿重衫的宋东祁,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宋东祁被激怒了,趁着丑门海没有抽出新的符纸,聚集了所有的血网,拧成一只粗大的手臂,这支手臂从一个界元的漩涡中抽了出来,袭向丑门海,而漩涡之中又有潮水一般的血丝血线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手臂趁丑门海攻击不及,狠狠地攥住了丑门海的身体,捏了一个骨肉尽碎!一击之后血掌又化为无数层血网,随后涌进来的血组成的丝与线,还有更粗的血藤条绕过宋东祁所在的地方,一涌而上,堆出了一座像血肉浇筑的狰狞山丘!
“能役使九尾狐的方士果然了得,可惜遇上血池的地网天罗还是要送命,也许瞳雪还能有一拼的胜算,你还是不及他。”
就在宋东祁认为得手,准备吸收掉这个失败者的养分的时候,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谁说长得好看就得是狐狸?我可以告诉你,瞳雪不是妖,不是魔,不是神,不是人,也不是鬼。你就猜到秃顶,苦恼去吧!”
他以为已经骨骼尽碎的丑门海正从血肉的山丘里慢慢走出来,确切地说,血肉在她面前后退一般分开一条道路,身上没有沾到一丝污迹。她的手背被攻击划破,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你不就是要那方破纸吗?你要墨染寒烟不是改命吧?如果你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命,何必搭上别人的!”
“也罢,你若是不让我流血,我绝不会用它。我已答应瞳雪,流血受伤必用这把瞳指剑了结。”
她从腰间抽出一条灰色的软剑,手一抖软剑伸展成了一柄两寸半宽的黑色长剑。剑身仿佛有很多鳞片附着,向不同的方向凸起延展,却并没有没有开锋刃。
“此剑无锋,这是我最后的保留了,具体就看你的造化吧!”
注:在住宅布置上,有一首“宅忌”民谣是这样的:“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
其中,桑与丧字谐音;“柳”指父母死后,送殡多用柳枝作“哀杖”、“招魂幡”;“鬼拍手”是指杨树,多植于基地,其叶迎风作响,似人拍手。民间还有“屋后不栽槐”的说法。据说古时有尊槐之风习,槐于古代是吉祥、长寿和官职的象征,因而民间禁忌植槐于屋后。河南一带禁忌在院内种植楝树,以为楝子为苦豆,兆主人食苦果。
投之以海苔,报之以皮袋(下)
第十章
丑门海手背的伤口因为用力,裂得更开,鲜血划下手背,滴在剑身,瞬间便被吸收掉了。
她执着剑缓缓逼近宋东祁:“宋先生,你从阴间召唤血兽,从一开始只有血丝血线可以通过,到可以结成血网,甚至凝成手臂,那通道越来越大,终有一天血池之兽会破界门而出,所到之处皆化血池——你认为你报仇需要搭上这么多吗?”
“那又如何?”宋东祁觉得浑身发冷,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若不是尘世污浊龌龊,又怎会有阴间的十八地狱,在血池地狱里又怎么会注满滔天的血池,浓到凝炼成血兽?”
此时丑门海双眼全部变成黑色,扬起嘴角回到:“如果世间尽是污浊,你今日根本遇不到我……瞳指剑,麻烦你吱一声,别太大声。”
说罢她抬手弹剑,剑身随着敲击荡出水波一般的奇特剑气。这剑气肉眼可见,看似轻柔却极为霸道,挟带着纯粹的黑色,可以凌驾于任何一种黑暗,明明该遮挡住人的视线,却反常地照亮了四周,在晦暗血腥的屋子里显得无比耀眼!
宋东祁见状惊讶得忘记继续催动血网:他在黑暗里呆了人间一百年,即是地府三万余年,什么样的黑暗与恐怖也都见过。他知道黑色可以减弱光芒,阻挡光芒,甚至吞噬光芒,什么样的黑色竟然可以发出光芒!
除非吞噬光芒已经到了无可吞噬的饱和,不,或许这种黑暗正在创造光!
他瞳仁中映出可怖的景象,威能所发散之处血网尽刻翻卷着萎缩凋零,化为淡红色的气体,被剑身吞噬得干干静静。
宋东祁想要逃离,却仿佛被钉住腿脚一般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丑门海抱着剑缓缓走向自己却无法移动,对抗的意志全无,被剑所发出的威压所制,几欲挫骨扬灰!
“这剑还是太霸道了,瞳雪。”丑门海轻声自语,用左手执起瞳指剑,剑尖平直,同时扬起右手捏剑决引气,斜斜指向身后的天空,竟是在通过自己的血肉抵消掉剑身大半杀气!
杀伐之气贯出指尖,穿透一切有形的物体而不毁,直上九霄,波及之处百兽有感,不住哀鸣嘶吼,一时间山林云海皆变色。
这一切已无关紧要,屋内血网被毁,巨洞中却毫无休止地涌出一波又一波无尽污血脉络。持剑直立,她抬手挥出一个极为简单的斜劈,送出了手中的剑。挟带可以摧毁一切斩断一切的气势,剑身擦过宋东祁的耳侧,直直□那个旋转着不断涌出血线的漩涡,漩涡发出一声轰鸣,那无锋的剑不仅斩断了空间的连通,也斩断了宋东祁的所有斗志和意志!
激烈的碰撞之后,一切归于平静。断在地上的灯闪了闪,终于灭了。失去了光亮的房间看起来依旧诡异而压抑,然而连通空间的通道与奇怪的血丝都彻底消失了。丑门海把房间审视一番,瞳指剑变回软剑,慢慢消失在了手中。她从袖中又抽出一张符纸,吹了口气,变成一只纸使,绕破损的灯柱飞了一圈,灯变回了完好的模样,插销也被插上,发出正常的灯光。柔和的光线下,丑门海的瞳仁变回正常大小,左右两边都露出了一点点浅青色的眼白,显得非常干净。
她不露声色,却在心底叹息。这血兽竟然无法被自己杀死,看来之后另有隐情。
她手中的瞳指剑,不斩血肉之躯,不斩无罪鬼神,只能斩断罪孽、杀气、以及恶鬼邪魔。
她刚才逼退了宋东祁身上寄生的血兽,也关闭了血池的通道,却无法伤到血兽的躯体,这样她陷入了更大的迷茫之中。
为什么血兽受得住自己一剑?
丑门海没有时间细想,现在首要的是解决宋家的问题。
宋东祁精神受到重创,从交椅上滑坐到地上,过了很久还是像被扔在舢板上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现在我们可以静下来谈谈了吗,宋先生?”丑门海蹲下身去,架起还在颤抖着的宋东祁,把他扶回椅子上。宋东祁惊疑不定地看着丑门海,过了很久确信她没有恶意。不管她有没有恶意,自己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于反抗,他已经全无胜算。那一剑之威,不禁斩断了他的斗志,也让他失去了抵抗之心。
他把头靠在交椅的椅背上,仰头空洞地望向幽暗的天花板,许久才妥协一般长呼一口气。
“好吧,你有什么问题便问吧,我想我没有不说的权利。”
“不,宋先生,你可以不说,我们自己会去寻找答案。”丑门海似是很惊讶宋东祁的妥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了。“我知道墨染寒烟除了改命之外还可以看到自己的命格。只是不知宋先生你知不知道,那上面文字非常有限,对每个人只有四句判词,判词写尽,阳寿结束。”
作为资深(?)风水师加天师,丑门海自然很了解地府特产墨染寒烟,只需要小小的一笺,就能看到自己的命;作为判官阎君更是可以翻看所有想看的人的命数——可谓地府十王管理系统中功能最强大的网络数据库,又称“阴间的PDA:墨染寒烟2。0豪华版”。由于誊写者众多,风格各不相同,其中判词也是五花八门,有的人的判词根本称不上有美感,比如:
“他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没有钱就只能用尽心思疼爱他作为补偿
“复读两次考入大学认识了班主任的女儿怦然心动
“二十八岁结婚四十五岁当上县长又结了一次还被原配娘家人打成骨折
“五十岁和女秘书一同死于酒后驾车”
这是超级长短句,写起来非常地……费纸。
又比如这个: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生时一颗蛋,
死时九斤多。”
就稍微有些韵律感了。当然了,没有人会在墨染寒烟上写某只鹅的命运的。
有的时候,能看到文学性艺术性很强的判词,比如这个
“生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被杀。”估计就是说一位暴君或者杀手的,生死循环,因果报应,在其中得到了极好的体现,获得了“墨染寒烟微小说大赛”第三名。
丑门海看着宋东祁疲惫的面容,似是有些不忍他失望,又轻声安慰道:“你想知道自己曾经遇到过什么,做过了什么,能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话,墨染寒烟并不够,但也算是个线索。”
宋东祁长叹一声,“丑门海,你真是人间的异类。若早有人如你这般,我也不会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丑陋模样。”
他又从袖筒里掏出一个东西,见风变大,似是不愿意多拿一会儿,随手一抛,骨碌碌滚在丑门海脚底下。
“刚才你送给我二斤海苔,既然送出这么有趣的礼物,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作为回礼的。”
“这样东西是我从那里随身带来的,竟也是肉身。没有什么功能,我用不着,你拿去玩罢,或许它能给你答案。”
丑门海躬身把先前滚落的茶壶拾起来,放在宋东祁触手可及的地方,再低头拎起了那个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