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鬼子-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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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子在金光柱的身上呻吟着,汗水流进金光柱的领口。金光柱听着和子的叫声就说:“闭嘴。”[WWW。WΓsHU。]
和子似乎明白了他的话,果然就不再呻吟了。金光柱却发现和子在背上不停地抖动,他不知是和子在抖还是自己在抖。
身后的枪声终于冷落下来,山野上游动着气喘吁吁的黑影。支队长卜成浩和朱政委就在黑暗中喊:“往这面跑,天亮前,老爷岭集合。”
喘息的黑影听见了喊声又向前摸去。金光柱觉得背上先是一热,很快就湿了,他伸手摸了一下,接着他就叫起来:“卜贞,卜贞,生,生咧。”卜贞走在前面听见喊声,拔腿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喊:“天哪。”
和子已经晕过去了。卜贞脱去了大衣,铺在地上,金光柱抱着和子的上身,坐在雪地上。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女人生孩子,一股又臭又腥的气味使他干呕了起来。
卜贞摸到孩子头的那一瞬间,她也有有几分慌乱,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她冲和子喊:“你使劲,使劲呀。”这时,后边的枪声又零星地响了起来,远远的仍能听见日本人叽哩哇啦的叫声。金光柱和和子一起抖着,晕死过去的和子已经帮不上自己的忙了。金光拄急得要哭,他颤抖着喊:“你这个日本人,你倒使劲呀。”
两个人喊着和子,和子无动于衷。枪声更真切地传来。支队长卜成浩压低声音在远处喊:“卜贞,金光柱,你们咋还不撤。”
卜贞已经握住了孩子的头,她用了一下劲,又用了一下劲,孩子似乎吸在了那里,她咬了咬牙,低声叫了一声:“和子,使劲呀。”
“哇”的一声,和子紧跟着大叫了一声,接着就是婴儿嘹亮的啼哭。
“生咧,生咧。”卜贞惊喜地说。
日本人似乎发现了这面的动静,枪声喊声一起涌过来。
“快跑吧。”金光柱喊了一声。
卜贞抓过脐带,用牙咬断,她用大衣把婴儿裹了,婴儿的叫声弱了下去。
金光柱又一次背起和子,两个人踉跄地向黑夜里跑去。
天亮的时候,被打散的抗联人马陆续地来到了老爷岭。和子已经醒了,她一看见那个婴儿,眼泪便流了出来,她轻呼了一声:“川雄。”
卜贞惊喜地冲人们喊着:“是个男孩哩。”
人们围了过来,看着卜贞怀里的婴儿,又看了一眼和子,又都默默地离开了。
最后走过来的是朱政委,他盯着卜贞怀里的婴儿,用烟袋在烟口袋里挖了一袋烟,他吸了口烟望一眼刚出生的婴儿,转回头说:“这孩子就叫东生吧。”
和子似乎听懂了朱政委的话,她爬起来,冲朱政委,冲卜贞和金光柱磕了一个头。卜贞就往起拉和子说:“大妹子,这是干啥,咱们都是女人咧。”卜贞说到这时,喉头也哽咽了。
朱政委磕掉了烟锅里的烟灰,冲站在雪上的人们说:“还愣着干啥,老爷岭就是我们的家了,大山里都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再建一个家……”
窝棚很快搭起来了,营地上点起了篝火,炊烟袅袅地飘着。
“我受伤咧。”金光柱冲卜贞说。
“呀,你咋不早说。”卜贞挽起金光柱的裤腿,她看见子弹在金光柱的腿肚子上穿过,血已经凝住了。昨夜突围时,那只本来就没什么药的药箱已经不知去向了。卜贞背过身去,“哧啦”一声从内衣底襟上撕下一片布,她握住金光柱的腿时,叹了口气,柔声地说:“你就忍一忍吧。”
卜贞很平常的一句话,金光柱却感动了好一阵子。他又想起了家夕后山开遍的金达莱,还有那清澈见底的深潭,一股温馨迅速传遍他的全身。此时,他受伤的腿裹着的是卜贞的内衣布,那片布上仍带着卜贞的体温和属于卜贞的气味,火辣辣的伤口倾刻便不那么疼了,巨大的暖流通过伤口迅速地传遍了他的全身。他幸福地坐在那里,他倚靠在刚建好的窝棚里,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家乡,在那个山清水秀的小村里,他和卜贞有了一个家。他们的家里放满了刚采摘回来的金达莱,他就和卜贞坐在金达莱中央……金光柱很快又做了另外一个梦,那次伏击日本人,他们在雪壳子后面蹲了一夜,日本人也没有来。卜成浩下完撤退命令时,自己却一头栽倒在雪地上,卜成浩的腿已经冻僵了,卜成浩是被人抬着回营地的。卜成浩的鞋和脚已经冻在一起了。卜贞用剪刀把卜成浩的鞋一点点地剪下来。支队长卜成浩的脚就被卜贞捂在了怀里,卜贞紧紧地捂着。他分明看见卜贞一双眼睛里有种亮亮的东西在一闪一闪。卜成浩似乎睡着了。卜成浩睁开眼睛的时候,也有那种亮亮的东西在一闪一闪,后来那两缕亮光就粘在一处,再也分不开了。这是他透过窝棚的孔隙看到的。金光柱很快醒了,前一个梦是虚幻的,后一个梦却是真实的。金光柱睁开眼睛的时候心里很难受。卜贞从没用那种亮亮的眼睛看过自己。想到这儿,他有些悲哀。
朱政委站在山岗上,冲着太阳又在嘹亮地唱歌:
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合军
创造出联合军的第一路军
乒乓的,中锋杀敌缴械声
那就是革命胜利的铁证
……
歌声给老爷岭的山岗带来了一缕生机。
8
鲁大知道,他已经真正地失去了秀。在没有见到秀的日子里,秀还是个念想。秀一点点在他的视线里走远,他的心也一点点地凉了。
那些日子,鲁大一直闷坐在老虎嘴的山洞里。花斑狗几次给他点燃油灯,都被他吹灭了,花斑狗便在一旁陪坐着。
鲁大坐在黑暗中,想起了许多在杨家大院和秀的往事,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半边脸潮湿一片。他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了眼泪。他的手哆嗦了一下,他被自己的眼泪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哭,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从没有流过泪。他的手就停留在脸上,一只手指就碰到了那只失去眼球的眼眶上,他便不动了。他想到了郑清明。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郑清明只一枪便击中他的眼睛,此时他又在心里嚎叫一声,所有的晦气和不顺都在那一枪中便注定了。想到这儿的鲁大,浑身的血液很快撞到了头顶,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我要杀了他。”鲁大抱着自己的头。
花斑狗一惊,问了声:“谁?”
“郑清明。”鲁大咬着牙说。
花斑狗停了半晌说,“他投了抗联咧。”
“我不管他投谁;反正我要杀了他。”鲁大从炕上跳下来,疯了似的在石洞里转来转去。他觉得此时只有杀了郑清明,他心里才能好受一些。在那一瞬间,杀死郑清明的想法,占满了鲁大整个大脑。
鲁大带着弟兄们寻找郑清明时,才发现抗联的营地并不好找。抗联的人们神出鬼没的,似乎在有意和他捉迷藏。一连几天,他都没有找到郑清明的影子。
那是一天傍晚时分,落日在西边的雪山上融着。鲁大疲惫地带着弟兄们往老虎嘴方向走,他们一早出来,转了一天,也没有发现郑清明的影子。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只狐狸,那是一只红狐,很快,红狐在他眼前一闪钻进了林子。他当时并没有多想,他这是第一次看见红狐,他觉得新鲜。直到那只红狐在他视线里消失,他才转过身。这时,他就看见了柳金娜和谢聋子。他很快就认出了谢聋子,他在杨家大院的时候,曾和谢聋子在一铺炕上睡过觉。柳金娜是他离开杨家大院以后去的,但他早就知道知道杨雨田把柳金娜许给郑清明的事。他打了声呼哨。花斑狗和众人也发现了那两个人。他们一听到鲁大的呼哨,便一起向两个人扑去。
柳金娜和谢聋子一大早就随郑清明出来狩猎。他们一起准备返回时,郑清明发现了红狐。郑清明便让两个人趁天黑以前赶回抗联营地,把猎到的猎物送回去。两人没想到会碰到鲁大一伙人。
谢聋子就惊呼一声,“胡子。”
柳金娜很快想到那天晚上,鲁大带人追杀他们的情景。柳金娜很快便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花斑狗等人把柳金娜和谢聋子带到鲁大面前的时候,鲁大就绕着柳金娜走了两圈。
鲁大就说:“你认识我么?”
“你是胡子。”柳金娜说。
鲁大就摸一摸那只瞎了的眼睛。
鲁大就说:“你男人呢?”
“你找不到他。”柳金娜望了眼远方的树林。
鲁大就冷笑一声:“有你在,不愁找不到你男人。”说完挥了一下手。众人便推搡着柳金娜往老虎嘴方向赶。
谢聋子醒悟过来,他明白了鲁大想要干什么,他跑过来一把抱住了鲁大的腿:“鲁大,你放了她吧,她是好人。”
鲁大就停住脚,望着地上跪着的谢聋子。
鲁大说:“聋子,没你的事,该干啥就干啥去。”
谢聋子说:“你放了她吧。”
鲁大掏出枪,冲谢聋子的头顶放了一枪。子弹把谢聋子的帽子打飞了。谢聋子傻了似地跪在那里。鲁大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谢聋子跪了一会儿,眼看鲁大一伙人带着柳金娜走远,他抓起地上的帽子疯了似地追过去……
老虎嘴的山洞里,鲁大一伙人坐在炕上,他们把柳金娜他们捕到的野物炖了。鲁大一边吃一边瞅着地上暗影里站着的柳金娜。谢聋子抱着头蹲在一旁。
鲁大说:“你这个外国娘儿们,为啥要嫁给一个中国人。”
柳金娜说:“我愿意。”
鲁大笑一笑说:“那你就嫁给我吧。”
柳金娜冲着地上“呸”了一口。
鲁大不笑了,他浑身冷了一下,他没想到柳金娜也会这么看他。他已经从秀的目光中看到了这份冷漠。鲁大便一下子没了兴致,他很生气,他从炕上跳下来。他伸手抓住柳金娜的头发,柳金娜就那么斜着眼睛看他。他的心里哆嗦了一下,接着他在心里很苍凉地喊了一声:“秀哇。”他挥手打了柳金娜一个耳光。鲁大不知为什么,这个耳光打得一点也不带劲。
他被扑过来的谢聋子差一点推倒。“操你妈,一个聋子也想欺负我。”鲁大提起地上的谢聋子,谢聋子就颤着声音说:“鲁大,你杀了我吧,我不怕死。”
“操你妈。”鲁大把谢聋子扔在了一边。
花斑狗掏出枪说:“大哥,崩了这杂种算了。”
鲁大摇了一下头说:“把他扔出去。”鲁大说完过来两个小胡子,把谢聋子架了出去。谢聋子一边挣扎着一边说,“鲁大不许你,碰她,要杀就杀我吧。”谢聋子在洞外仍在喊:“杀我吧……”
鲁大拿过一把刀,刀尖抵在柳金娜的胸口,柳金娜不望刀也不望鲁大,望着忽闪忽闪的油灯说:“你杀吧。”
鲁大说:“你看着我。”
柳金娜就又望了一眼鲁大,鲁大在柳金娜的眼里看到的仍是那股冰冷。他握刀的手有些抖。他在心里嚎叫一声,挥起另一只手,又打了柳金娜一个耳光,柳金娜摇晃一下,摔在了地上。
“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一个娘儿们。”鲁大伸出手,把柳金娜提到炕上。然后他用手里那把刀,一件件把柳金娜的衣服剥开。
众人围在一旁,一看鲁大要来真的了,便一起喊:“干她,干她。”
柳金娜闭着眼睛,似乎死去了。鲁大把柳金娜的衣服剥开后,便不知自己该干些什么了。他看着柳金娜横陈在自己眼前的身体,他原以为柳金娜会求他,会痛哭流涕,那样,他的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可当他把柳金娜剥光以后,柳金娜仍那么无动于衷,他的心里就涌上来一阵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