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声-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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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在涛嘴角抽动了一下,“马大姐,你先别激动,慢慢说,嗯,你慢慢跟我说说。”
“小安同志,我不敢说我们家张凤阳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但是他绝对是一个称职的秘书。这些年,他跟着夏市长,工作勤勤恳恳……就是回到家里,也常常说夏市长是一个很好的领导,公道正派,两袖清风……”
见她一个劲地给张凤阳表白,安在涛不禁笑了,他摆了摆手,“马大姐,我理解,真的理解。我也相信,张凤阳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卖我爸爸——但是,马大姐你应该明白,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必须要搞清楚张凤阳是因为什么在纪委指证我爸爸受贿的……这很重要!”
“马大姐,你只有信任我,我才能帮助你。至于我的能量,你应该也了解了一些。”安在涛旋即又压低声音道,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不愿意再在这些无谓的问题上跟这个女人浪费时间,他的时间有限。
马玉莲心里一颤。在刚才的电话里,她的弟弟马龙升很明白地告诉她,这个安在涛不仅是滨海市夏副市长的女婿,不仅是房山一个县的县委常委,在省里还有很深很深的背景。并且,还暗示她说,省委书记的秘书张晓阳刚刚因为这事找过他。
见马玉莲的神色还是有些犹豫,安在涛皱了皱眉,又道,“马大姐,别的话我也不可能跟你细说,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的是——我爸爸绝不可能倒,只要我爸爸不倒,张凤阳就有平安出来的一天,这一点毫无疑问。”
安在涛的声音很急促,也很霸道。马玉莲望了望眼前这张英俊的充满了威势的年轻男人的脸,心下幽幽一叹,“小安同志,你等我一会。”
马玉莲起身慢慢去了自己的卧房。从卧房书桌的抽屉的最里面,取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这是张凤阳的日记。从上中学开始,张凤阳就喜欢写日记,这么多年下来就养成了习惯,每天都会写,风雨无阻。他写日记的时间,一般都在晚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临睡觉之前,他会坐在书桌前简单写上几句。兴致高,就多写两句,兴致不高,就少写两句。
马玉莲将丈夫今年的这本日记本紧紧地攥在手里,脚步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能不能信任这个安在涛,但她同时也知道,除了他,她似乎也别无选择。
“凤阳,别怪我,我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这个人能帮我们渡过这道坎,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她咬了咬牙,再无任何犹豫,大步走出了房间,将日记本递给了安在涛,微微有些怅然道,“小安同志,这是我们家张凤阳的日记,他在日记里写了一些东西,我看不懂,或者你能看懂吧。”
……
……
安在涛俯身匆匆地翻阅着张凤阳的日记,好在他的日记都很简单,字迹也工整清楚,看起来也并不吃力。从今年的1月1日开始,日记到前天戛然而止。安在涛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看了一遍,发现了其中有几天的日记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天气晴,有点风。心情不太好,今天蒙市长突然找我,暗示了我一些东西……我能听懂,但是我不能做。但是——”
“……天气阴,下午下了小雨。蒙市长再次找我谈话,我很无奈。”
“……永和地产公司的人找过我,那意思我很明白,但是,我不能做……晚上,永和地产的人请吃饭,夏天农竟然答应出席,我很吃惊。而在饭局上,厕所里,永和地产的销售部经理给了我两个红包,一大一小。我明白,小的归我,大的归夏天农。我忍不住好奇,偷偷打开一看,里面是……当晚,吃完饭我把红包交给了夏天农,夏天农竟然收了,也没有说什么,我更加吃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因为手里有了权力就?!”
“永和地产终于拿到了那块地,但奇怪的是,那块地本来是公益用地,但不知怎么搞得,市里竟然临时决策,将之置换成了商业用地——这样一来,永和地产的人不是白花钱了?哈哈!”
“很突然。蒙市长的女儿蒙娜娜找我,请我吃饭,还是暗示我……我不做,夏天农对我也算是信任,也答应将来给我谋一个出路,我不能就这么出卖领导,不能。”
“蒙市长找我。跟我摊牌了……说实话,我很害怕,回家还不敢跟老婆说。蒙虎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我要是得罪了他……怎么办?!”
安在涛深深地望着张凤阳最后的一篇日记上,那明显是非常用力甚至划破了纸张的、代表着张凤阳内心焦躁恐惧情绪的感叹号,虽然默然不语,但嘴角却泛起了笑容。
他慢慢站起身来,将张凤阳的日记本放进了自己的包里,笑了笑,“马大姐,这日记先借我一用——你安心等待,或者用不了几天,张凤阳就会平安回家了。呃,当然,我也有一个小小的建议,实在不行的话,你先去省城的亲戚家住几天吧,免得——”
马玉莲心里咯噔了一声,虽然安在涛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她也不是傻子,听出了他的意思。她默然点头,起身将安在涛送到了门口。
……
安在涛从张凤阳家出来,没有任何迟疑,立即开车回了市区自己的家。回到家,他拿出了自己藏在卧室床垫子底下的、宋亮之前寄给他的、蒙虎这些年贪污受贿的系列证据。行贿人是谁,时间地点如何金额多少……等等,一条条、一笔笔详细记录在一个记录本上。而在这其中,竟然还有蒙虎跟机关某女人的亲密合影——他摇了摇头,心道这杜庚果然不简单,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的。
与杜庚相比,蒙虎是嚣张有余而心机不足了。或者说,蒙虎顶多是一个爱权如命的霸道官僚,而杜庚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擅长玩权谋的政客。官僚与政客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不说别的,杜庚手里掌握着蒙虎确凿的犯罪证据,只要一捅出来,肯定会震动滨海说不定会让蒙虎直接下台(但也有可能跟蒙虎的后台直接交锋),但他却还能隐忍至今没有下手,只是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布局下套徐徐图之,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说实话,如果安在涛不是重生之人,不仅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信息和丰富的人生阅历,还站在了一个先知先觉的高台上审视杜庚,对他始终怀有某种警惕,安在涛肯定也会成为他的棋子,被他操控而不自知。
这杜庚,很厉害,很高明——也很危险!
拿了这些东西,安在涛匆匆又出了门,开着车连夜向老虎山风景区驱车飞奔。他大概猜得出,夏天农现在八成是在老虎山里躲着静观其变了。他必须要见到夏天农,必须要跟他好好地谈一谈,免得他被人操控而不自知。
……
……
9点多从滨海出发,凌晨3点多进了老虎山。山路难行,安在涛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沿着山路赶到山顶时,已经是凌晨5点,山顶的天色早已大亮了。
安在涛下了车,独自一人站在空旷冷清的酒店门口,望着远端层层叠叠绵延起伏的青色山峦和绿色林海,东边的天际已经呈现出深深的火红色,那一抹红色的云霞是那样的绚烂,一轮红日即将喷薄而出。
安在涛慢慢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望着即将升腾的朝阳和那金黄色的云海,心头感慨万千。因为心里有事,整整一夜没有合眼,他却没有一点困意。
坐在酒店停车场边缘的一个石墩上,他静静地望着酒店的门口,在另一侧,他已经发现了杜庚的车。7点多,他想了想,还是给孙晓玲打了一个电话。
孙晓玲昨晚留在镇上,一大早刚刚起床就接到了安在涛的电话,她放下手里的牙刷,接了起来,“安书记!”
“呵呵,孙镇长,我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情,可能要留在滨海,镇上的事情你就多费费心。”安在涛沉声道。
“安书记,您忙您的吧,我正想一会给您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几个工作,您既然打了过来,我就在电话里简单一说。第一呢,县纪委打电话要来调查焦镇长,调查组说是下午到;第二呢,肖老的资金已经到位了,我准备马上就组织施工队立即开始修路……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阳光公司那边,您是不是跟路总说一声,他们什么时候准备招聘员工,我们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嗯,好。我马上就会给路兵打电话。孙镇长,至于修路的事情和镇上的日常工作,你就看着办吧,我可能要下周才能回去……这两天,如果没有太大的事情,就不用给我打电话了。”说完,安在涛立即扣掉了电话,因为他已经看到夏天农和老赵走出了酒店的客房部,似是准备去酒店的餐厅吃饭。
安在涛定了定神,起身大步走了过去,远远地挥了挥手,喊了一声,“爸爸,等等我!”
虽然是夏季的清晨,但在这山顶之上,山风还是异样的清凉。夏天农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叫喊,心头一震,猛然回头来看着安在涛,神色有些涨红,“小涛,怎么是你?!”
安在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没有立即回答夏天农的话,而是将清朗而又微微带有某种威势的目光投射在老赵身上,淡淡道,“老赵,好久不见了。我要找我爸爸谈点事情,你先自己一个人去吃饭吧。嗯,老赵师傅,这山顶的手机信号不好,不知道你的手机信号咋样,要不借我用一下?”
老赵望着面前这个之前还跟自己称兄道弟、但如今却似乎已经高高在上的年轻人,心里莫名其妙地一凛,他尴尬地搓了搓手,嘿嘿一笑,“小安书记啊,你来了……呵呵,这山顶手机信号是不好,嗯,没有办法,我只好关机了。”
安在涛点了点头,深深地望着老赵,“关机也好。”
……
……
在停车场的边缘处,夏天农和安在涛站在那里一起望着远端的山峦,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在涛的神色淡定,而夏天农的神色却有些游离。他知道自己的女婿在等着自己开口,但他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开始,他并不赞同杜庚的“计划”。但后来想来想去也觉得杜庚的“计划”万无一失,似乎可以一试。再加上更大权力对于他的深深吸引,也就答应了下来。
杜庚当导演,他做演员,而他的秘书张凤阳——则就成为杜庚和蒙虎双重操控的一枚棋子。只不过,蒙虎是明着操控,而杜庚则是暗里操控。显然,后者比前者更棋高一着。
虽然夏天农没有向杜庚透露安在涛亲生父亲就是陈近南的信息,但也默认了杜庚的试探。要知道,安在涛省里乃至京里是不是有很大后台,是杜庚这次行动中的一个关键因素。得到了夏天农的默认之后,杜庚这才当机立断决定,借着蒙虎的行动顺势而动,企图将蒙虎等人一网打尽连根拔起,彻底清除他掌握滨海全部权力的巨大障碍。
正如安在涛所猜测的那样,杜庚正是想要通过“夏天农被双规”的假象来迷惑安在涛,借安在涛的手将蒙虎的犯罪证据捅到省里去,从而避免自己跟蒙虎省里的后台——李副省长正面发生冲突的后果。
而如果是匿名举报,怕八成是要被蒙虎的后台给压了下去。这样一来,蒙虎有了准备,杜庚想要再对蒙虎下手就难了。
夏天农收了永和房产公司的贿赂是真的,真的收了,也确实是通过张凤阳的手收了——要是不收,怎么能引诱蒙虎等人铤而走险呢?所以,张凤阳在纪委供认的全部都是事实。
自己秘书张凤阳的“变化”,夏天农早就有所察觉。作为一个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