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的星光-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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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系里要来一位新引进的海归,由且喜负责接待,带她去办一系列手续。这位教授是在德国拿的博士学位,还曾经到哈佛进修了一年。最恐怖(且喜觉得用常理无法解释的时候,就会用恐怖这个词)的是,这位新来的教授,竟然是不满三十的女教授。
大家都知道,理工科的教授很可能会有三十以内的,因为那个领域除了基础,更需要的是创新。而在且喜所在的院系,历史,这个学科决定了,学识是需要积累的。尽管近年来,也有一些破格提拔的教授,但也都是年届四十,满足师从大家,有海外留学经历,并且要有厚重的、在学术界有影响的研究成果等等的一系列条件的才行。当然,这位C大历史上最年轻的女教授——吴荻,的确有让人信服的才识。虽然且喜不是很懂,但她在之前为吴荻做简介的时候,查了一下她发表的论文,真是多得令人咋舌,而且绝大多数是发表在国外的权威期刊上。
且喜曾想,估计这样的女性,和止夙一样,都是可以被称作楷模的吧。对比自己的胸无大志,不,是根本无志,反正也是习惯了,只能是表示敬意,然后继续的不思进取。
在办公室门口,且喜就看到,一个不大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在看报纸。
“对不起,您久等了吧,是吴老师吧。您好!我叫顾且喜,是这里的教务秘书。今天,我负责带您去办理一些手续,以后有任何事情您也可以找我。”且喜不喘气的说了一串,都说在国外呆过的人最讨厌别人不守时,可别第一天就把人给得罪了。
且喜看着对面的人慢慢抬起头,虽然看过照片,知道是美女,但这么漂亮,还是又一次让且喜觉得恐怖。为什么就是有些女生那么聪明,聪明也就罢了,还那么漂亮,这个就是聪明漂亮的离谱的那种吧,且喜赞叹。
“你好,我是吴荻。”她微笑着打个招呼。
“你好。”赞叹归赞叹,并没有出现什么震呆了的狗血镜头,且喜显得挺专业挺镇定的说:“我们得先去人事处,办理您的工作证。然后去财务处,办理工资卡。之后就是教务处,安排这学期的课。因为已经开学一段时间了,恐怕只能排一些专题讲座。”
吴荻没有异议,马上站起来。“好,我们走吧。”她穿着很随便,里面是紧身的白T恤,外面红蓝格子衬衫,下身是卡其色长裤,鞋子是那种咖啡色绒皮面料的,看上去就很自然,很舒适。长长的卷发披下来,散而不乱,吴荻的漂亮,是很风情的漂亮,且喜总结。
跑了一上午,学校这边当然是一路绿灯,有效率得很。但工资卡就要本人持身份证自己去银行办理了,因为已经错过学校统一办理的那批。银行里面多是排队缴费的人,所以排了很久。排到了才又被告知,新开户的在另外一个窗口,根本不需要排队,且喜心里暗恨。不过,总算是在中午的时候,把一切都办理妥当了。
“辛苦了,我请你吃饭吧!”吴荻开口。
且喜摆手,“还是我请吧,这边我熟。”
“我也在这里长大,有些小店,你或者都没我清楚呢!好久没吃了,真想念啊!”吴荻笑笑,挽起且喜就走。
且喜觉得,吴荻真是很容易相处,同样的年龄,哪里有半点赵苇杭同志的老气横秋,或者是因为一直呆在学校的缘故,她的气质,很纯净,迷人的纯净。她领着且喜东绕西绕的,进了一家小店,店名出奇的简单,“米线”。正午时分,里面人满为患,没有空着的桌子,估计是味道真的不错吧。
吴荻带着且喜坐到一对小情侣旁边,见怪不怪的说:“这个时间就是这样的,大家都是挤在一起吃,你一会尝尝,很地道的。”
且喜点点头,她没来过这样的小店,觉得很多人在一起埋头苦吃的样子,很调动人的胃口。以往,和秦闵予在一起的时候,出去吃饭往往是很多人,没来过这样的小吃店。和止夙出去,一般都是吃快餐,止夙觉得比较卫生,还有效率。和赵苇杭结婚后,根本没单独出去吃过,应该说,很少单独出去,匪夷所思吧,他们都是在家里吃饭,吃且喜做的饭。
米线端上来,且喜在吴荻的推荐下,要的是牛肉米线,因为这个地方连菜单都没有,就是喊一声要什么锅。她先像模像样的喝了口汤,周围的学生都是这样做的,然后才挑了一点米线尝尝。汤很浓很香,米线很滑,锅里面有很多青菜,都是且喜喜欢吃的。她不知道是否地道,只觉得好吃得真是停不了口。
对面吴荻却并不吃,递过来一个小瓷瓶,“这是醋,加一点,味道会很不一样。”
且喜很快就吃得满头是汗,见吴荻只是看着她,便说:“吴老师,让您见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吃米线,是很好吃呢!一会我出去一定要记住路,下次带止夙来吃。”
“叫我吴荻就好。同学?”
“嗯,好朋友。”
“其实你可以带小男友过来,没看到他们都是一双一对的么。”
且喜笑笑,没回答。要是在以前,或者,自己会想和秦闵予来一次吧。且喜有很多类似的心愿,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就想什么时候,也带他去尝一尝;到过什么好地方,就希望,有一天或者两个人能一同去;见到什么特别喜爱的东西,就希望将来,可以两个人一同拥有。她在想着他的时候,默默的、甜蜜的打算着,似乎这样,就已经真的同他分享过。而此刻,想到那种心情,就忽然酸涩难忍,那么多的心愿,终是落空。
第七章
沉寂了很久的心情,就这么被轻易触动了,秦闵予,多久没有想过的人了?虽然且喜自己都不相信,竟然可以这么久都不去想他。或者,他始终在那里,只是不敢去碰触罢了。
夜里,且喜做了一个梦,那么真实的一个梦。梦中的她像小时无数次那样,坐在秦闵予自行车前面,荡着自己的双脚。那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能在他的身前,能在他的臂弯中多么幸福的事情。
且喜在梦中笑着,却流着泪醒来,枕边,发际,都是酸楚的泪水。确定自己真的是做梦之后,她马上闭上眼睛,想继续那个梦。梦中的秦闵予那么亲切的笑着,骑车之前总是先伸手把她抱到车上,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好像真的能摸到他一样。
可是,真的闭上眼睛,任怎么给自己催眠,却再也没能够睡着。秦闵予就像是一直被锁在盒子里,现在突然被不经意的打开,再怎么也关不住似的,和他有关的一切,就这样,一幕一幕的出现在且喜眼前。
且喜从有记忆开始,就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在她的概念里面,爸爸妈妈就是电话人,只能在电话里面听到声音。奶奶很体贴的在电话上面放上爸爸妈妈的合影,还会经常更换,为的是她对父母能有个直观的印象。且喜其实不大在意这些,她并不觉得父母有多重要,奶奶很慈祥,会做很多好吃的东西,很多小点心,且喜有的至今都叫不出名字。奶奶也会给她做娃娃和很多小玩意,在孩子心里,有什么比好吃好玩的更重要呢?所以,且喜觉得,她很富有。
秦闵予的家,就住在奶奶家隔壁,他比且喜大两岁,在且喜还蹒跚学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孩子头了。秦闵予能称王称霸,和他的背景不无关系。且喜奶奶家在老城区,这个小区的住户,基本上原本也住在这里。秦闵予家里的亲戚,都住在这个小区,他们家的孩子,是小区那些小淘气的中坚力量。
秦闵予从小就显现出他的与众不同,他不追着别的大孩子跑,他自己琢磨玩点什么。他设计的游戏,有一定的环节,趣味性很强,许多比他大很多的孩子都要听他指挥调动。且喜在他的游戏里面,往往也是龙套角色。如果是抓强盗,她就是强盗手里的人质,如果抓小偷,她就是丢东西的人。
秦闵予是不玩女孩子的游戏的,所以且喜从没玩过过家家,没当过新娘子,甚至连妈妈都没有扮演过。值得一提的是,秦闵予只带且喜一个女孩玩,因为他妈妈特别叮嘱他,要他照顾且喜。且喜也不是喜欢哭闹的女孩子,所以,他就任由且喜天天跟着他。他在家里看书的时候,且喜也会坐在旁边看。他出去玩的时候,且喜就当小跟班。
且喜跟着秦闵予,并不是因为她觉得他有多厉害,和他玩多高兴。完全是因为奶奶常说:“且喜,去和闵予哥哥玩,奶奶给你做好吃的。”她只要出去一会,回家就有很多好吃好玩的等着她。所以,在不去幼儿园的日子,她就习惯了白天跟着秦闵予,甚至午觉也睡在他们家里,晚上才回家和奶奶在一起。
所以,当秦闵予上学前班,上小学,她也很自然的跟他一起上学了。两个人被分到一个班,上学放学都是一起走。秦闵予有事不能按时放学的时候,且喜就坐在教室里面写作业等他。虽然她不理解,有什么可忙的,但每次也都好好看着他的书包,乖乖的等着。
大一点之后,秦闵予的锋芒尽露,参加各种比赛,省市三好学生,全国十佳少先队员,且喜凡是听到过的荣誉,他几乎都得到过。他在早操的时候上台领奖,在且喜看来,就是家常便饭,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秦闵予还是不和女孩子有什么来往。组织活动时,也要和女同学有接触的,但他都是一视同仁,并没有和哪个有特别的交情。放学的时候,总是有女生跟在他们后面,秦闵予也不说什么,只是加快速度,把她们甩在后面。也有女孩子更大胆一点的,会往他家里给他打电话,问作业或者邀请他出去玩之类的。秦闵予只是客气中带点疏远,问作业的,就回答电话里讲不清楚,邀请的,就婉拒。
不知道他是生性清冷还是单纯的怕麻烦,不假以辞色就是他一贯的作风。秦闵予越是这样,女生们对他就越感兴趣,且喜作为他身边唯一的女生,会受到多大关注,就可想而知了吧。
对待且喜,秦闵予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他似乎把且喜当作家里人一样,就像对待亲戚家的兄弟姐妹一样,虽然不多说什么,但会把她当作自己的责任揽过来。且喜在学校为了等他做的作业,如果字写得不好,或者题答错,他会很干脆的把那页撕掉,让她重写。如果是她在家里写的作业,第二天早上他都要检查的,如果他认为不合格,到了晚上也要重做。
且喜一直奇怪,在秦闵予这么严格的监督下,自己的学习怎么依旧不上不下,只不过能写一手好字,做事规规矩矩、认认真真的罢了。所以,且喜一直想,小时候不觉得他优秀,不觉得喜欢,或者就是因为见到他就会下意识的担心自己辛苦写的作业,又要返工,多少会有点心理障碍吧。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且喜的父母就从国外回来了,并且坚持要把且喜带在自己身边。且喜虽然不愿意,但大人们的决定岂是她能改变的,她哭着被爸妈带走了。奶奶却无论如何不肯搬过去,所以且喜只能周末的时候回去和奶奶住两天。
且喜忘记了,她搬走的时候见到秦闵予没有。她只记得不住在一起之后,她其实是感觉突然解放了一样,他再不会检查她的作业,乱撕她的本子了。好像那个时候,在学校遇到他,且喜总是会很心虚的低头,生怕他要看自己的作业本,心里还总是给自己打气,他要是真的要的话,就当没听到。可是,秦闵予却一次都没有问过她,再没主动靠近过她。或者,就是从那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