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八八五二零-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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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聿铭也关了房里的灯,随手抓起外衣下楼。厅里已经没有人,书房还亮着灯。一开门,外面的风灌进来是凉的,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走到车库前,正好看到廊下停的自行车。
草编的车筐上还有朵小花,也不知道真假,摸了摸,软软的花瓣,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是野菊花的香味。
回家时她早就走了,一面没见上,就听见小龙一个劲的在床上讲石头和汤的事情。在厨房里吃了两口阿姨热的菜,费聿铭看见酒瓶,突然想起什么跑到客厅问嫂子晚上吃饭是不是喝酒了。
费太太在打电话,捂着听筒答了一句:“老八,没事,卓清就喝了一小杯,不用担心。”
酒后开车放在谁身上他也不答应,很想抓了车钥匙开车去追,哥哥又从书房里出来叫他商量事情。
忙到晚上,翁卓清回来时在走廊里碰了一面,因为也不熟,随便打了个招呼各自回房。他们住在同层,上楼路过他房间,费聿铭听见里面还有音乐。
其实倒不是什么很让人担心的事,倒在床上,手里还捏着车筐上的小花,费聿铭闭上眼睛适应着黑暗。
黑色悍马对火红的法拉里,他没觉得自己哪比不上翁卓清,至于送她回家这样的事,他希望以后姓翁的不要再插手。
之老师和舅舅(06)费家突然又多出个舅舅,开始卿卿一点没往心里去,周末照旧回城里跟爸爸妈妈团聚吃火锅,约嘉兰叶熏上街买东西,可转过周末,星期一大早出租车还没停稳,就看见校门口铁栅栏外停的红色跑车。
付了车费下去,跑车门也适时打开,翁卓清一脚从车里迈出来,日光下,琅琅的年轻面庞,挂着过剩的热情,和他的红色跑车一样,很是张扬。
卿卿打量他一身打扮,还是薄毛衣牛仔裤,里面换了件亮色的衬衫,下摆露出一大截,裤腰垂得很低,斜戴着顶棒球帽,白色休闲鞋特别札眼,配耳朵上的骷髅耳钉,浑身上下看起来都有点怪。
翁卓清手里提着星巴克的外卖袋,往她手上一送。
“qinqin,早。”名字都叫错了。
不待她回答,转身上车,回头对她摆摆手,红色跑车扬长而去。
到了午饭时间那袋星巴克外卖还一直摆在休息室角落里,卿卿没胃口吃,也没心情想,忙着忙着就把早晨的事忘了。
以为只是意外,可第二天早上翁卓清又出现了,还是在差不多的时间。这次是汉堡王,除了早餐还有杯特别调制咖啡,两个袋子往卿卿怀里一放,依然不久留,上车倒到她身边,从车里探出头,闲聊一样问:“教我中文吧?”
城里唯一一家汉堡王在机场,开车怎么也要四十分钟,在休息室里抱着袋子,员工校车上的外国老师来了卿卿还在发呆。
“这么好兴致,一早去机场吃早饭?”
“谁送的啊?”
嘉兰叶熏问,卿卿答不出,和翁卓清就见过一面,他连送两次早餐什么意思?是不是她想多了,还是真的有更深层含义?
到第三天早上他送过来中式外卖早餐,卿卿觉得这事不能不说说了,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翁卓清上车前回身冲她挤挤眼睛,好像老熟人似的说:“晚上见。”
这下卿卿心里乱了,被翁卓清搅和的一天都不专心。中午借着吃饭拉了两个小学部外国助教问问外国男孩是不是都这么追女孩。
“那要看他为什么?”
“当中文老师?”
“可能吗?我也说不好。”
“不会吧,我想还是对你有意思。”
这么些二十上下的人能给出什么真知灼见?卿卿于是老惦记着下班后去费家上课撞上翁卓清要尴尬,下午带着孩子们画画都分心,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盘,裙子上染了一大片颜料。
放学时家长陆续来接,卿卿送完校车,做完值日,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在教室里磨蹭。糯米问了两次要不要去家教,她还犹犹豫豫拿不定注意。
她没遇到过翁卓清这样唐突的男孩,就是萧恩当初表达好感,也是认识了一段以后才开始的。
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辫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卿卿都不觉得自己属于男孩一见钟情的类型,可事情就让她撞上了,不得不承认,翁卓清是个很怪人,却还有心。送的东西可口与否先不说,三天里换着样子,而且都是热热的,也没有太多惹她不快的话,比起萧恩自然是聪明很多。想起费太太提的学中文的事,卿卿又有点侥幸心里,觉得也许真是为了学中文也不一定。
下午抱着书出门,她的出租前脚刚走,翁卓清的跑车后脚就从拐角开出来,直接跟了上去。
一见面就很有感觉,翁卓清跟姐姐面前都没隐瞒,实话实说。没怎么接触过东方女孩,第一眼见她吉普赛女郎一样的装扮配上清新可人的面孔,就觉得如暮春风,特舒服,到晚上送她回家,心思一转,目标就锁定了。
虽说翁计划在姐姐家不过两三个月的事,不过能顺手追个女孩发展一小段恋情也不错。且不说要不要认真,单是她这个人就有十足的吸引力。
翁卓清是凡事想到就要做的人,自小在家里也娇惯,不管卿卿有没有男朋友,问清了学校在哪,开始的第一轮攻势就很猛烈。
卿卿到费家听阿姨说翁卓清不在,放了一颗心,听说叔叔也不在,就悻悻的上楼去找孩子了。家教课已经上了轨道,轻车熟路,现在最困扰她的不是孩子,反而是家里的两个大人。
掐指算算,也有好多天没见过费聿铭了,说不上不见会怎样,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每天小虎去坐校车时,卿卿都有冲动想问问叔叔怎么不来接你了。
趴在毯子上和小龙小虎玩积木,复习数字颜色词语,辫子都垂到了地上,卿卿细心的观察比较他们。小虎学得安静,动作慢些,搭得城堡却很高,哥哥小龙总是很麻利,耐心却有限,三两块不满意就推倒重来。眼前两张小脸,不知不觉就变成两个成年人的面孔,一个沉稳内敛,有一段结实的手臂,一个年轻气盛,总递过来一个外卖口袋。也许小虎偏叔叔脾气多些,小龙则像舅舅,不过到底像不像卿卿也不敢定论,恍恍神赶紧加入到游戏里。两个人都认识时间很短,可这么被同时干扰还是她长大以来第一次。
之老师和舅舅(07)游戏之后是休息吃水果时间,卿卿兴起讲到了小美人鱼。两个孩子都要她抱着,最后还是偏心小虎,让他躺在自己腿上,开始讲爱丽儿的海底世界。
费聿铭下班后还有约,本来只是回来取东西,经过二楼走廊听见里面传出的笑声,不觉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儿童室正开着一道缝,门缝露出的视野有限,就能看见她蒙在一团东西下面探出巴掌大的脸,眼睛像两颗黑珠子一样亮,辫子松散成乱糟糟的两把,几缕头发横七竖八的纵在脸上,却笑个不停。脸颊鼓嘟嘟的,露着一排整齐的小牙齿,嘴唇红得发艳,整个人都润着一层光。
“Miss77的寄居蟹是大loser!”小龙喷着西瓜子想继续海底大战。
卿卿好不容易坐正身子,拍了拍领口,举着手指摇了摇,正色制止。
“小龙错了,不是寄居蟹,是小美人鱼爱丽儿,记住了,我是小美人鱼,跟我说一遍,Little Mermaid,小美人鱼!”
卿卿又在头上比两个大钳子:“海洋里有好多动物,谁是小美人鱼的朋友?”
小龙举高手:“我!我是龙虾先生Seb,我保护小美人鱼!”
小虎不说话,爬过去抱着卿卿针织衫的袖子,眼神异常温柔:“Miss77,我想当比目鱼小胖,我每天都当小胖,在你旁边游泳行吗?”
“行!当然行!”她听了莞尔一笑。
小虎很开心,踮着脚,攀住卿卿亲了亲她的脸。
门外的费聿铭悄悄凑近了些,透过窄窄的缝隙想能多看些屋里的情形。一贯冰冷的眸子里有了丝温暖的东西,他是一贯不拘言笑的人,曾经对她稍有微辞,如今却靠在那里,专注听她讲小美人鱼的故事。孩子的童话,原来不像他想的那般无趣。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怕扰到他们,费聿铭回到走廊上,按了接听键准备下楼把约推掉。看看手表,时间还早,小虎的辅导课还有半个小时。她会不会留下吃饭说不准,不过能见她一面也好。
刚走到楼口,突然听见背后有开门声,再回身,卿卿已经站在楼道里,手里抱着吃水果的托盘,正要跑,一见是他,立时定在走廊里。
三五步的距离,他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辫子晃来晃去,西瓜汁在嘴边留了一圈红印子,鼻头也是红的,脸上好像还有水痘留下的一两个小斑点,可能是讲故事太兴奋,眼睛里闪着黑耀般的光,说不出是淘气,还是迷人。
卿卿也愣住了,有两秒钟没反应过来,然后举起袖子擦擦嘴,又捋捋头发,拿托盘的手垂下去交握在身前,挡着裙子上留下的一大块油彩,脸上的兴奋被另一种情绪代替。
隔几天不见,他没穿黑西服,就是件深色衬衫,头发短了一些,看起来脸孔棱角分明。走廊的窗透过的光停在挽起的袖口,卿卿又看见自己梦见的那截手臂,结实的肌肉线条隐没在织物里,盯两眼脸上就发热了。
费聿铭玩味着她目光背后的东西,低头注意到花裙子下摆露出的绵袜子。冬天了,她依然穿裙子,却不像别的女人都是性感的长丝袜。白色绵袜子上有两只灰色的小兔子,少见的分指设计,踩在地毯上就像兔子的小爪子,收紧在脚踝的袜口还衬出一小段白皙的小腿。她从上到下没有一点像爱丽儿公主,最多就是颗没经过雕琢的珍珠,还睡在海底,等人发觉采撷。
他手里拿着手机,对方还在另一头说话,卿卿好一会儿才回魂,随着他的眼神低头看自己,对上袜子上的小兔子,赶紧把群摆往下拽了拽,一只脚藏到另一只背后。尴尬的不知说什么,上次在学校门口见面也是这样局促的感觉,再抬头已经错过了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温暖,什么都还来不及捕捉,另一道人影就从费聿铭背后闪出来。
“qinqin,嗨,你来了!”
一听这叫法,卿卿眉头皱起来。
嫌恶倒说不上,友善她能接受,过于亲胛就不喜欢了。“qinqin”别人听起来一定很暧昧,至少费聿铭刚才还无风浪的表情一息就拉下去,又变成她不喜欢的那种冷漠,按了手机上的挂机键。
他根本没想到翁卓清会回来,也许太专注,他上楼的声音一点没听到。眼看着他从身边过去,手里捧着水果盘,像是早安排好似的,直接换了卿卿手里的空盘子,亲昵的感觉油然而生。
本以为他们根本不熟,看来是他想错了。
“今天什么故事?”翁卓清手插在口袋里,耸耸肩,对卿卿眨眼睛,“我也要听,行吗!”
两个孩子从房里跑出来催着回去讲故事,小龙已经接过卿卿手里的果盘。
她几乎是被强拉回去的,回头望着站在走廊尽头的费聿铭,微露难色,本想打个招呼,可他连开口机会都没给她,冷冷看了眼她身边的翁卓清,转身下楼。
他的步子很大,走得很急,一眨眼功夫就没影了。
之老师和舅舅(08)费聿铭回到房间,把干净衬衫甩在床头,又到楼梯间的储物搁掏了四五样工具。心里不痛快,踢了脚停在院子当中的法拉利才走向自己的黑色悍马。
两辆车并排在一起,对着车库门,她上周留下的自行车就摆在车库边的花丛后。坐在车里,像站在起跑线上等待枪声的马匹,奖杯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