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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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甚喜岳云,从不掩饰,岳飞也早就知道,甚至有时候怀疑自己很受重用,是不是皇帝爱屋及乌的原故。
他自然不会知道,赵桓不过是拿岳云掩人耳目,毕竟他身边不少青亲贵,而岳云十二岁从军战功累累,受到皇帝特别的瞩目,便不足为奇怪了。
听得皇帝如此夸赞,岳飞心中欢喜,自己谢过皇帝夸赞,又命岳云再次叩谢。
赵桓含笑命岳云起身,又问及路上行走情形,呼得襄阳至川行船快捷,而陆路难行,而汉中至关中道咱更是险隘,有少难行处时,赵桓却是笑道:“天幸金国内乱,今年可能不会再有大战,咱们就算是行有余力,究竟也没有到破敌的时候。敌人只伤皮毛,未损筋骨,急不可图也。自夏初开始,国家开始裁抑官衙行署,免冗官冗员,军队整编去岁也已经完成,赵开算过,今年若不兴军,入冬就可有五百万贯的节余。到时候,朕必赦令政事堂督促各地官府,征发民夫,由汉中入川及京西荆湖修起,将道路桥梁好生整修一番。而关中各地,亦要让工部及转运派人,核查秦汉大唐时水利工程,改始逐年恢复。至于封山育林,河工大堤防洪等务,今年也可以着手进行。到得明年,朝廷可使用的银钱更多,就是兴军打仗,也不必停止诸工,十年之后,且再看天下情形!”
赵桓这两年来的精力,到有一多半用在军队改制和政务改革上。局势是明显的,长安和潼关、太原数战后,金人再吃不上宋朝,不必再担心会被撵的鸡飞狗跳了。而到了这个时代,先改革军队编制,将原本大而无当的禁军缩编,用心腹大将统领,改革军队内部制度,行军衔制,改良装备。如此一来,军队一则牢牢抓在自己手中,二来战斗力加强,进退如意。而军队牢牢在手,等财政进一步缓过来时,赵桓便又将心思用在政改之上。手中有军队,再上是独一无二的封建帝王,行事起来自然要比后世更加方便。而赵桓比前代宋帝更加便宜行事的,就是此时适逢靖康二年后的大变,原有的皇室被全数抓到北国为奴,朝廷大员党派纷争,被一古恼儿全数扫灭,存留下来的官员除了少数主和派的软骨头外,倒有多半是正人君子,特别是朝廷中枢,李纲、赵鼎、张浚、虞允文等人,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干练忠忱之士,而麾下武将也都是史书上有名的能战而忠诚的大将,这就使得赵桓在改革时极少阻力,而事事顺手。而将军制和政治改革后,则再以力量来改革内部,荡涤积弊改善民生,则宋朝的国力越来越强,军队战斗力愈发提升,北方强敌的侵犯,势必可以彻底解决。
赵桓心念如此,是以最近这段时间,关注力唯有控制军队和改革制度这两样而已。此时当着岳飞这样的大将面前,提起此事,一则是心中得意,二来却也是想听听岳飞的看法。
他说完之后,微笑着看向岳飞,等候对方的回答。
岳飞哪里能明白赵桓用心,此时气氛轻松,十几个小黄门和宫女执事正准备桌椅碗筷,环佩叮当杯盘轻响,正午时节饥肠辘辘之时,菜香已经隐然可闻,而皇帝神情和悦,语笑欢然,随便闲话家常时提及将来打算,也属正常。
他心中全无警惕,只是顺着赵桓话头接道:“臣一路西来,已经见到沿途有不少官府督促百姓上工修路,政府给钱粮,百姓秋收后已经农闲无事,修路造桥的同时还能多些生计收入,虽不能说是交口相赞,然而也无人口出怨言。至于陛下改官制,臣私下里却听到些怨言,不过人都有私心欲利之想,断不成想到自己也被裁撤,所以士大夫有些抱怨,也属寻常。臣并不放在心上去听,一者是武人不干涉政治,二来也没觉得被裁撤的官员有什么可抱怨处,坐食无事而白拿着官家俸禄,这还成个人么!”
“好,很好!”
赵桓听到这里,心中大喜。他知道岳飞是小门小户出身,与那些世家大族完全不同,断然不会把同情心放在被裁撤的官员那边,此时当面听得他说,却又是与自己推没的完全相同,赵桓心中欢喜,不觉笑道:“当年神宗皇帝改革,文彦博说,士大夫俱有怨言,神宗说,百姓都说好。文某又说,然而国家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非与百姓黔首。今岳飞所言才是正道,国家诚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然而百姓不富,光是有皇帝和士大夫,天下能富强乎?”
各人凛然听教,赵桓心情愉悦,眼见桌案准备齐全,便道:“咱们且都吃饭,朕从早上折腾到现在,也已饿的紧了。”
第一百零七章 步人甲
皇帝一声吩咐,一众内待与宫女急忙开始上菜。
与后世规矩不同,宋朝餐饮规矩极是特别,先上的不是可以食用的菜肴,而是所谓“看盘”。也就是将若干样果品摆放在青花瓷盘里,一道道一盘盘的端上来,主客一边闲话聊天,一边看着盘里的珍稀果品,看完之后,撤掉看盘,再上劝盏酒菜,到那时主客先饮一盏酒,然后才可以吃菜。
宋人看盘皆以果品为主,而宋辽两国百年和睦无事时,辽国使臣来了,看盘便多以牛羊肉食为主,也是为了尊重客人的饮食习惯,却也是一样看得吃不得的。
如果有谁不知究竟,将看盘里的果品拿来吃了,那自然会大大出丑。
赵桓这几年已经习惯所有的宋时礼节习惯,等宫人们将一张黄杨雕花大桌在殿中横放了,便自己当先坐下,因见岳飞父子拘谨,便笑道:“不必客气,也不要拘束,朕虽然与卿等初次相见,心里却委实欢喜,若是都拘束着不敢随意,便可惜了朕特意吩咐人准备的一桌好菜了。”
赵鼎位高权重,赵桓每见一次,常留着赐宴,是以比岳飞父子二人随意的多,待赵桓一坐,自己便也坐定了,此时也帮着皇帝相劝,笑道:“陛下确实是天性如此,不喜欢太多礼节讲究。太祖当年撤宰相议事坐位,所谓三公坐而论道,早就不行于朝。陛下去年就恢复汉唐制度。首相、副相、枢密诸相,见陛下说话谈事,皆坐而侃侃而谈,其实就是召见小臣。也是对坐而谈,留饭时一桌而食,不过分主客而已。岳将军贤父子若是听说过些,当知我所言不虚。”
赵鼎说的这些。有地岳飞早就听说,有的也是闻所未闻,见赵鼎大大咧咧坐在皇帝身侧,岳飞生性爽利豪迈,当下便将心里一点不安收起,坐在赵桓下首,又让岳云在自己身侧坐了。
各人坐定之后,果盘先上,却是绣花高饤八果垒。以香圆、真柑、石榴、橙子、鹅梨、乳梨、榠楂、花木瓜八味水果垒将起来,锦绣一团,万紫千红。
只是这些果盘虽然漂亮,却只是一道。在桌上略停一会,便已经撤去,然后便是一道劝盏菜。
赵桓先自端起酒盏,向着岳飞笑道:“朝廷一直在俭省官员开支供奉,以资军需民用,朕虽是帝王。却要为百官表率,这看盘一道足矣,虚应故事而已,卿万不可以怪朕薄待。”
岳飞赐要起身答话,赵桓却又笑道:“卿一向节俭自律。朕深知之,所以知道卿断然不会怪朕小气的。”
皇帝如此一说。岳飞只得点头一笑,将手中酒盏举起,见赵桓饮了,自己也略一沾唇,然后放下。
他这自然是上次饮酒生事后得的教训,立志戒酒,绝不再饮地原故。
赵桓看的暗笑,却也并不做声。只向岳飞劝道:“卿可试试这黄雀鮓,浑没过水,全是用酒拭,用麦黄、红曲、盐、葱丝入味,卤出再用酒浸过的,端是不错。”
岳飞不敢稍却帝意,便也夹起一块,放在口中,却不敢仔细去嚼,只三两下就咬黄雀鮓吞落在肚。
赵桓看的哈哈大笑,再三劝他随意,岳飞到底第一次随架用膳,酒不能尽兴,菜亦不能随意,赵桓知他不能完全放开,也只得罢了。
待羊头羹上过,便是点汤,岳飞手执汤碗,只待赵桓将碗放下,便也站起身来,躬身道:“谢陛下赐宴。”
赵桓一笑挥手,道:“罢了,朕知道你在这吃地不香,不勉强你了。”
其实贵人吃饭原本就是虚应故事的多,哪有人敢当真饕餐大食,赵桓也不勉强,让人撤去残席,又命上茶。待各人略啜一口,赵桓便命道:“着人去召虞允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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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知道此次皇帝召见绝不是只见自己一面那么简单,此时见皇帝已经正襟危坐,赵鼎虽然是为了册立皇后一事在此,却也是一脸肃容,端坐在侧沉吟不语,他心中一动,知道必定有大事吩咐,当即双手按膝,端坐不动,只等赵桓发话。
赵桓却先不谈正事,只问着岳云一些武艺上的事,岳云初时尚且拘谨,略谈几句,却觉皇帝于骑射功夫上很是内行,心中欢喜,却是由问一答一,渐渐手舞足蹈,向着赵桓道:“陛下说的轻骑掠阵射箭,包抄两翼,然后由重骑突击,不成重骑退后,轻骑再抄掠的法子,确实是破大宋步阵的好法子。还好陛下不是金国将领,不然咱们这仗就越发难打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若是由臣来统兵,却也能破陛下这办法。精兵锐卒,强弓硬弩,重甲披挂,运用之妙存于一心,因地制宜而一动发全身,要牵着敌人鼻子走,却不能蠢到被敌人的战法困住,与敌缠斗。以己之长破敌之短,此兵法不二法门。不过,若是由臣来统率三万轻骑五万重骑,则可天下无敌矣。”
他少年心性,说话已经不太注意措辞,好在岳飞亦是听的入神,心中思索赵桓所说的骑战之法,竟也不管不顾。
赵桓见岳云如此,心中也是欢喜。岳云少年从军,简直就是在马上成长,史册上尽有其率少量骑兵冲击敌阵地记录,这样的骑兵将领,在汉人军中当真是万中无一,宋朝无马的情况已经渐渐改善,而将来势必也要有牧马监来大量养马,如姚端这样的将领虽然善统骑兵,到底年纪已长,思维定式很难转变,而岳云这样地少年将军,稍加提点就会成为一个超越时代的优秀骑兵将领。
他听的兴起,却也知道这时候谈及骑兵尚早,因已经派人去召虞允文,当即便招来一个内侍,令道:“将准备好的物事取来。”
几个内侍依命而去,过不多时,只听得外面稀里哗啦一通乱响,三四个内待抬着一具甲胄进入殿门,虽然人人搭手,却还是累的满头大汗,憋的满脸通红。
岳云看地肚里大笑,当着皇帝的面却是不敢放肆,赵桓见他不住拿眼去眼,便笑命道:“岳云去接下来,穿在身上让朕瞧瞧。”
“是,臣遵命。”
岳云巴不得这一声,立刻起身上前,右手一伸,已经轻松将那甲胄接了过来。几个内侍只觉双手一轻,再去看时,岳云已经开始往身上束甲。
因着是来见皇帝,他只是穿着武官袍服,此时听得帝命,将外袍去了,双手一伸,将整副甲胄披在身上,然后束带打结,将身形一挺,整副盔甲已经穿在身上。
“好,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赵桓大喜起身,站到岳云身前,仔细打量,半晌之后,才又向着赵鼎和岳飞笑道:“这便是军器监新造成的步人甲。重五十斤,有一千八百二十五枚甲叶,穿在身上,五十步内的劲箭也未必能穿透。适才岳云所说因我之长而制敌之短,此甲便是实证。”
宋军无马困扰宋廷百年,打造重甲步兵也一直是这支军队的指导思想,甲胄越来越厚,防护效果却不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