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持政-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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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煦德走进将军的房间,房间的布置全部进行了变动,煦德曾经见过的,苟延残喘的老人和他的床都不见了,足有三百多平方,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几根巨大的柱子,类似于东加公国贵族们喜欢的软垫和坐塌摆在墙壁的边缘。靠一侧的小训练场上悬吊着沙袋,微弱的阳光从玻璃的天棚上投射在粗硬的麻毯上,拿卡赤裸着上身站在原地缓缓呼吸,似乎一天的练习刚刚结束。
煦德立刻拉着亚利克斯准备退出房间,但身后顶上的枪管逼迫他们回到原地。
“我以为我们是来见将军。”煦德冷冷地说。
“没错。”拿卡点点头:“我就是将军。”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在拿卡的示意下,煦德和亚利克斯一人挨了一针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大约五十秒之后,煦德发现自己依然神志清醒,能够说话,只是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身后的人放开手,他和亚利克斯被丢在了地上。
不,刚才的情况还不算最糟,煦德想。
从他们身后走出来的是安托。佛洛雷斯。加西亚,萨利埃里家族年轻的敌人脸上神圣的十字伤痕似乎还没有消除,或许他是个虔诚的教徒?巫妖漫不经心地想,随即腹部被狠狠地踢了两脚,:“你好,亚利克斯,害羞的小家伙,”安托愉快地笑着,似乎永远一身黑色礼服的他蹲下来,手上的匕首闪电一般地转了几圈,比上了亚利克斯的黑眼睛:“这次我可不会允许你不辞而别,放心,我们会有一场最为愉快而丰富的约会。”他保证。
这才是最糟糕的。
“不行。”拿卡嘶嘶地说:“煦德。萨利埃里,还有亚历山大。萨利埃里你不能动,他们是我的猎物。”
安托恼火地站起身,:“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黑眼睛的将军好像听到了一个非常拙劣但还是很好笑的笑话,他的嘴角冷酷地弯起,仿佛有着破损的声带发出的沙沙声让人听了不舒服:“不,安托。佛洛雷斯。加西亚,你还没资格做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会让猎物轻易逃脱。更不会从猎人变成猎物,奇香河的那批人怎么样了,他们的尸体拼凑全了没有?”
安托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咬着牙齿,有意无意踩在亚利克斯手指上,穿着硬底军靴的脚重重地碾磨了几下。
“我说过,别碰他们。”拿卡轻声说,煦德只觉得眼前一暗,安托高大的身躯就飞了出去,撞在门边的墙壁上,他的下属连忙把他搀扶起来。
“我们只是生意,现在生意做完了,安托,拿着你的海洛因滚吧,将军还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拿卡喘息般地笑了起来。
安托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可怜的安托,亚利克斯想,他受的伤大概比我还重点。
挥退了其他人的拿卡在他们面前盘膝坐下,认真地思考,反复地打量他们……似乎在选择今天的晚餐——煦德苦中作乐地想到,希望他突然食欲不振。
“那么。”拿卡有些疲惫的说道,“我们言归正传。”
“我和我的姐姐,是孪生子。”拿卡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孔:“我和她,还在母亲的肚子里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分开过,甚至我们学习不同的课程时,也是在一个大厅里,可以随时互相看见,我们从来没有分离过——直到某一天,爸爸把我叫到这里来对我说,他要把姐姐嫁给萨利埃里家族的长子……我当然表示反对。”他讥讽地笑了笑:“然后爸爸说,昼伏夜出,喜怒无常,男生女相——我已经像透了那个被他砍下脑袋的好舅舅,完全没必要作得那么彻底,把旧王朝近亲乱伦的恶习也带进这个屋子里——不需要那么惊讶,将军很早就知道我母亲的身份了。
他给我两个选择,一是选择姐姐,然后两人一起被他砍头;二是选择放弃,和姐姐像一对正常的兄妹生活,也就是说,我们偶尔可以打个电话听听对方的声音。“
他盯着煦德:“我觉得偶尔打个电话也不错——然后就是五年前的3月,你和我姐姐在萨利埃里庄园订婚,结婚的日期定在6个月后,可是大概在5个月后我接到姐姐在自从去了撒丁之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电话,却不是在萨利埃里庄园,而是在圣南西亚市郊区的一个别墅,属于亚历山大。萨利埃里的产业,自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父亲禁止我们任何人提起她,我暗地里查了三年多,才从亚历山大。萨利埃里的一个婊子那里知道亚历山大在那个时期曾经爱上过一个‘有着很长很长的黑发,身体如同蛇一样的柔软,眼神悲伤’的女人,还有那一年9月你们萨利埃里家族有关的医疗,出殡纪录——亚历山大出了车祸,头部受伤,而几天后另外有个看似无关的,叫做玛丽亚。方琼的女性死者给你们送去了某个公共墓园,年龄约23岁,死因吸毒过量,没有任何证件照片……你们这些狗娘养得去他的玛丽亚。去他的吸毒过量。”即便是那么粗俗的词语,拿卡说来依然温柔优雅,声线稳定,低沉,如同旧教神父在为临终者作最后祷告。
“我要杀死你们。”他简单的总结。
很好,大概堂.何塞.萨利埃里也没想到他们这次必须面对一个为乱伦之爱而发狂的疯子——亚利克斯愈来愈觉得事情的发展很类似于那个贝弗里抽风编剧的无序作品。
“但在此之前,你们或许还能有点时间,愿意和我讲一讲姐姐的事情吗?从她离开我的第一天开始讲,详细点,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无话可说……”拿卡天真地笑了笑,:“也可以立刻去死,我不是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他站起身来:“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记忆,我警告你们,胡编乱造和侮辱诽谤只能缩短你们的寿命,增加你们的痛苦,对了……。”
“你也许还抱有什么希望,”拿卡说道,他低着头轻笑了几声,走到房间的一侧,悬挂着沙袋的地方:“那么,让你们提前见见面好了。”
他抽出腰间的短刀,一刀割开了沙袋。
砂袋里面并没有流出沙子或者其他的什么颗粒状填充物,那里面只有一个蜷曲着的身体——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完好地方的派吞,他最起码被当作沙包打了有半个小时,手臂与小腿有着几处不同形态的,奇异的扭曲或者反转,至于那张肿胀青紫的面孔,鼻梁凹陷,眼睛与嘴巴都在不停的流血,看起来糟糕极了。他现在还活着,不过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拿卡离开之后,除了三个人的呼吸声之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声音。
亚利克斯觉得自己的手指被碰触了一下,然后煦德的手掌缓慢地握住了他的手,很轻,他大概没能恢复多少力气,巫妖想。
“不要害怕。”煦德说。
巫妖觉得他说的话有点奇怪,他以为自己展示出的种种技能可以让这个男人不再这么忧心忡忡的,但煦德的反应却与他料想的大相径庭。
“不要害怕。”煦德重申。
他一点也不害怕,就算是莫名其妙地被抛弃在这个陌生的位面,没有魔力,没有导师,没有神祗,甚至没有一个熟悉的亡灵或者沙砾……他也已经很好的适应了这一切,并且顺利地找到了“女神”,接下来只要能够夺取到“金绿”,“希望”……八颗灵魂宝石,转化为半巫妖,就可以想办法回到费伦,希望导师还没把亡灵塔变成废墟或者垃圾堆——人类的恫吓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且不说拿卡如何能杀死一个命匣远在费伦的巫妖;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刻也无法取得“金绿”的话,他也能借用“女神”的力量带着煦德施展传送术,虽然有可能落下某些小零件,或者和上次试验的时候那样被过于热情的女神传送到某个活火山口……但无论如何,那个被安慰的不应该是他吧。
“不要害怕。”
这个人类男性和导师一样的固执与盲目,他究竟从那里看出自己在害怕?自己最多有点不习惯——不习惯,这个混乱,古怪的低魔位面……还有自己的身份,别人的感情……真是太奇怪了,那么贫瘠的位面,却有着这样激烈与疯狂的感情……
“明天,就由我先开始。所以……睡吧,亚利克斯,不要想太多。”
煦德的声音好像是在灵魂中低语,巫妖可以触摸到他的情感,凝重而坚实,如同冰冷的岩石,但让人觉得安全,可靠……突然觉得疲惫的亚利克斯小小地打了一个哈欠,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兄长的肩膀上。
自从来到这个位面后,他第一次真正的睡着了。
第七小节
亚利克斯睡得很好。
不过巫妖的自控力还是让他在第一缕震动传来时醒了过来,他如同一条深海鱼那样缓慢地从深邃的识海中浮起来,在明亮的光线中蹙眉。
“我找到了他们,看到已经怀了几个月身孕的她——我毫不犹豫地向亚利克斯开枪,他倒下了,血流的整个地板都是……她尖叫……然后也跟着倒了下去,我们把她和亚利克斯一起送到医院,……医生说她的身体过于虚弱……”煦德干巴巴的叙述已经到了尾声,声音虽然尚算平静,但身体僵硬,还有来自于灵魂的震颤还是让亚利克斯知道,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坐在他对面的拿卡,眼睛充满恶意,不需要再看第二眼,巫妖也可以明白这个男性人类的目的——让煦德这样骄傲而古板的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未婚妻与弟弟对他的背叛,不亚于让他亲手一寸寸地剥去自己的皮肤。
“她死了。”煦德用三个字结束了自己艰难的叙述。
拿卡的嘴角微微向上一翘:“很好。”他说道:“那么说你结束了?”然后他走到一根柱子边上,拉动一根看似装饰用的黑色丝绳,遥远的彼端传来清脆的铃声,煦德以为他是召唤下属,可是等了一分钟也没有任何人进来,拿卡抱着双臂,耐心地等待着。
“不……咳……拿卡……不……”一个含混的,微弱的声音惊动了全神贯注在拿卡身上的煦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派吞已经清醒,他的身体如同一团不怎么样的玩意儿在地面上扭动着,口中的血沫污染了地毯。
“不,这很不好,”拿卡连头也没有回,他安静地注视着那根黑色的丝绳,好像上面布满了命运留下的痕迹,:“姐姐她从未介意过你的那只蓝眼睛……她爱护你,怜悯你,就如你是她另一个孪生兄弟,甚至到了让我嫉妒的地步——今天你原本应该和我站在一起,抚慰姐姐枉死的灵魂,而不是像个商人那样把她的生命,她的爱情当作最廉价的商品贱卖给那早该下地狱的萨利埃里家族。”
“拿卡……为了衣留申,求你!我们不能和……萨利埃里家族为敌……”
拿卡眯起了眼睛,扯动嘴角。:“……Aprèsmoiledéluge……”
煦德抿紧了嘴唇——”Aprèsmoiledèluge!”据传这是法王路易十五的一段名言;意为“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丝绳突然产生了剧烈的波动,不过很快就绷直了,一种腥甜的气味开始在空气中扩散,煦德睁大了眼睛,他的心脏几乎都要冲破了自己的胸膛,而四肢却还是那样软弱无力的垂挂着,他看着一个等边钝角三角形的头颅慢慢地从巨大的柱子上面垂了下来,蛇类的头颅表面布满鲜艳之极的朱红色细小鳞片,动人的颜色逐渐蔓延到雪白的颌下,金黄的瞳仁,乌黑的瞳孔直立;呈椭圆形,它把头放在拿卡的肩膀上,缓慢地向下滑行。
“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