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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血色浪漫-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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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跃民嘲讽道:〃你说的又是直线距离吧?你们这些当参谋的就认得地图,按我的经验看,图上的三十公里,在亚热带山岳丛林地区,至少要走六七十公里。〃

    张海洋顾不上还嘴,正在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对面的丛林,他的视野停留在两棵并排生长的小树上:〃跃民,你注意一下那两棵小树。〃

    (9)

    钟跃民也举起了望远镜进行观察:〃嗯,有点儿名堂,这两棵小树之间发生过爆炸,面向爆炸一侧的树枝都受到爆炸力的冲击而残缺,从爆炸的破坏力看,这充其量是颗悬挂式的防步兵雷。〃

    宁伟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的感觉没错,咱们马上要进入雷区了。〃

    钟跃民看看手表,神色有些焦急:〃必须在雷区中开出一条通道,谁知道这片雷区的纵深有多少,现在还有五个小时天就黑了,必须在天黑之前通过雷区。〃

    吴满囤从后面过来说:〃我带两个工兵在前面开路。〃

    钟跃民说:〃时间来不及了,靠探雷针人工排雷太慢,也太危险,现在最好的办法是用导爆索炸树,利用倒伏的树干铺出一条路来。〃

    工兵营随队行动的两个军官都是从工程兵学院毕业的,精通爆破和排雷专业,钟跃民等人以前都很少和工兵营的军官打交道,彼此之间根本不熟悉,只是在出发前,大家相互简单沟通了一下。此时钟跃民甚至都忘了这两个军官的姓名,由于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礼貌了,便不客气地问∶〃对不起,我又想不起来你们俩的姓名了,能再说一遍吗?〃

    一个高个子的工兵军官略带讽刺地说∶〃没关系,你是领导,要操心的事多,别在小事上费脑子,我们多说几遍就记住了,我叫朱星,河南南阳人,工兵营一连副连长。〃

    另一个军官稍年轻些,显得有些拘谨,他站起来按条令向侦察营的几位军官敬礼∶〃我叫赵志诚,湖南长沙人,工兵营二连一排排长,请同志们多帮助。〃

    钟跃民问∶〃我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毕竟是专业人员嘛,朱副连长,赵排长,你们觉得炸树铺路的办法是否可行?〃

    朱星点点头,肯定地说:〃这倒是个好办法,问题是咱们不知道这片雷区的纵深,万一走了一半,导爆索和炸药都用完了,天也黑了,到那时咱们可就进退两难了,闹不好得站在树干上过夜。〃

    张海洋插嘴道:〃听天由命吧,总要试一试。〃

    吴满囤说:〃跃民,真服了你,你怕是早就想到这儿了,才带了这么多导爆索。〃

    钟跃民下了决心:〃就这么干,现在由满囤带两位工兵同志开始行动。〃

    导爆索是一种装填有猛性炸药的弹性软索,用于同时起爆数个装药点。这种软索的药心部分一般装有黑索金或奥克托金等炸药,每米长度装药量为十至十三克,爆速能达到9000米/秒。钟跃民早就发现导爆索的好处,它可以象绳索一样携带,甚至缠绕在身上,对爆破直径不太粗的圆柱物体犹为有效。此时用它来炸倒树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两个工兵军官果然很专业,朱星将导爆索缠在一棵小树的根部,接通雷管和电线。赵志诚按动起爆器上的按钮,〃轰!〃地一声爆炸,一棵小树齐根被炸断,慢慢倒向雷区,倒下的树干又砸响了几颗雷,引起一连串的爆炸……又是一声爆炸,一棵树被炸倒,又是砸响了几颗雷。爆炸声持续不断。

    吴满囤带着两个工兵军官成了整个队伍的尖兵,他们边爆破边向雷场的纵深推进。

    钟跃民带着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在倒伏的树干上行走,前方传来一声声爆炸。

    钟跃民不断地向战士们提出警告:〃都注意脚下,千万别滑下去,这里倒处是雷。〃

    张海洋在队伍的最前面,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头顶,一边观察一边在喊:〃头上也要注意,树杈上有绊发雷和跳雷,这种雷杀伤力更大,几乎没有爆炸死角。〃

    一个战士在骂:〃妈的,进了王八阵了,到处是王八。〃

    五班长赵冬生说:〃这雷就象是用麻袋撒的,有的雷连伪装都不做,就明摆在那里,刚才我数了数,一平方米之内就有八颗雷,还不算埋在土里的。〃

    钟跃民严厉地吼道:〃都集中精力,不许说话。〃

    吴满囤站在丛林中的一小块空地上等候着队伍,钟跃民带队从倒伏的树干上走过来。

    吴满囤迎上去说:〃跃民,你们可以下来休息一会儿,这块地方的雷已经排干净了,周围也做了标记,你们千万别越过标记。〃

    钟跃民问:〃怎么不走了?〃

    〃导爆索用完了,不知前边还有多远,现在只好人工排雷了,那两个工兵正在前面排雷。〃

    张海洋焦急地跺着脚说:〃就靠探雷针一寸一寸地探?太慢了。〃

    吴满囤摊开双手无奈地回答:〃那有什么办法?就咱脚下这块地方,刚才就排出一百多颗雷。〃

    朱星和赵志诚正伏在草地上探雷,他们用探雷针刺进泥土,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着,用探雷针探雷全凭着排雷者的手感,这是个需要耐心的细活儿。

    赵志诚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已排除了一百多颗不同型号的防步兵雷。此时他凭手感又发现了地雷,他用手轻轻拂开泥土,露出了下面草绿色塑料壳的防步兵雷,赵志诚轻轻拆下地雷引信,慢慢拿起地雷……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赵志诚的目光停留在地雷的底部……这颗雷下面还连着一根细细的金属导线。

    赵志诚自信地笑了,他用剪刀轻轻剪断了导线,又开始挖第二颗雷,当第二颗渐渐露出泥土时,他熟练地拆掉引信,轻松地把这颗雷拿起来……赵志诚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声,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凭手感就能判断出,这是一颗绊发雷的引信被触动了,赵志诚绝望地大叫一声∶〃连环诡雷……〃

    (10)

    〃轰!〃火光一闪,地雷爆炸了……

    赵志诚的头部被炸碎,他伏在草地上,鲜血象溪流一样流进泥土……

    蒋碧云走出很远后还回头看看,发现那位老师和几个学生还在望着他们。

    〃郑桐,刚才我怕露怯,没好意思问,我也看过《法国革命史》,怎么对剌杀马拉的那个夏洛蒂…科黛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那是个二十四岁的姑娘,她受的是传统教育,熟读伏尔泰和卢梭的经典著作,她认为共和制是改造法国的唯一途径,而雅各宾派制造的血腥恐怖正在破坏革命,所以她决定干掉马拉。当她来到马拉寓所时,马拉正坐在浴盆里洗药浴,这哥们儿也不象话,赤条条地就让人家一个大姑娘进了门,是不是还有点儿别的想法,史书上没说,科黛可是个美貌的女人。结果科黛一刀就干掉了马拉,最后自己也被送上断头台。〃

    蒋碧云沉思道∶〃关键是科黛的剌杀行动对于历史本身作用有多大。〃

    郑桐说∶〃确实作用不大,她认为刺杀了马拉就可以拯救共和国,其实于事无补,因为暴政不是系于一个人,而是系于一个党派和共和国的暴乱形势。但科黛的动机和行动无疑是一种舍生取义的英雄壮举。〃

    〃这姑娘很漂亮吗?〃

    〃据说很漂亮,当科黛站在将她载往刑场的马车上时,在沿途观看的人群中有个叫皮埃尔…诺特莱特的男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科黛的形象在他脑海中萦绕了很久没有消失。他后来回忆道…科黛美丽的脸庞平静得象一尊雕像,我已经爱上她了…你看,是不是很浪漫?在一片腥风血雨中,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浪漫爱情。〃

    蒋碧云喃喃道∶〃血色浪漫,很令人震撼啊。〃

    〃是啊,血色浪漫,我们好象都经历过那个时代。〃郑桐耳语般地轻声回答,他的身体有些颤抖。

    〃郑桐……〃蒋碧云轻轻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郑桐回过头来问。

    〃我们结婚吧。〃蒋碧云的眼中泪光闪闪。

    郑桐的眼睛也湿润了,他张开双臂搂住蒋碧云低声道∶〃亲爱的,我早盼着这一天呢。〃

    当丛林中爆炸声传来时,在林间空地上的战士们都站了起来,吴满囤一跺脚喊道:〃不好,出事了。〃

    战士们骚动起来。

    钟跃民大吼:〃都坐下,不要乱动。〃

    战士们都默默地坐下。

    满脸是泪水的朱星背着赵志诚走出丛林,战士们迎上去,帮他放下同伴,赵志诚头部血肉模糊,浑身溅满了血浆,此时已无声息,钟跃民查看了他的伤势,默默地站起来。

    吴满囤紧张地问:〃怎么样?〃

    钟跃民摇摇头:〃已经不行了。〃

    吴满囤一拳打在树上,流着眼泪说:〃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一下子就这么完了,娘的,该死的地雷。〃

    张海洋气急败坏地问:〃怎么搞的?〃

    朱星抹着眼泪回答:〃连环雷,三颗连在一起垂直埋的,他起完第二颗雷就大意了,没想到下面还有一颗。〃

    朱星忍不住哭出声来。

    钟跃民拍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哪还有时间哭?咱们不能困在这里,要继续排雷,这样吧,我带工兵先上,要是听见爆炸声,就说明我们出事了,要马上派人接替。〃

    张海洋瞪起了眼睛:〃你开什么玩笑?你是队长,得随时在指挥位置上,我去。〃

    吴满囤拦住张海洋:〃你去?你懂排雷吗?俺记得清清楚楚,那年搞排雷训练时,你休探亲假回北京了,没受过排雷训练。〃

    〃扯淡,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就是拆除引信么?我现学就行。〃

    吴满囤用商量的口吻说:〃海洋,别争了,俺上吧。〃

    张海洋以不容分辨的口气一口回绝:〃不行,我说先上就先上,谁也别和我争,你们别忘了,我可是军机关派来的,是代表军里指导你们工作的。〃

    吴满囤火了:〃张海洋,你少拿军机关的牌子唬人,你就是在军委工作又怎么样?不就是个连级参谋吗?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你牛什么?军部机关象你这样的瞎参谋烂干事多了,你少到这儿充什么首长。〃

    张海洋大怒:〃嗬,满囤,你还真长脾气啦?话里话外都是刺儿?你敢再说一句,我他妈捏死你。〃

    这时钟跃民说话了:〃你们都怎么说话呢,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斗嘴?要是互相看着不顺眼,等任务完成回到营地,你们俩单练一把,我当裁判,现在都把嘴闭上行不行?〃

    吴满囤小声嘀咕道:〃俺不和他打,又不是孩子,动不动就动手打架?再说俺也不是海洋的对手。〃

    张海洋得意地接上一句:〃你明白就好,单练你绝对不是对手……〃

    吴满囤已漫不经心地靠近张海洋,突然挥手一个勾拳狠狠打在张海洋的胃部。张海洋没提防,被打倒在地,疼得捂住胃部在地上乱滚。

    钟跃民动也没动,只是冷冷地盯着吴满囤问:〃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出手,挺利索嘛,你要干什么?〃

    吴满囤直视着钟跃民:〃跃民,这是俺第一次动手打人,打的还是自家兄弟,可这没办法,俺家兄妹七个,海洋家只有他一个,你说这事该谁去?〃

    钟跃民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他一把抱住吴满囤:〃满囤,你要小心,千万要小心,我们等你……〃他哽咽了。

    (11)

    〃放心吧,兄弟,你照看一下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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