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夏花绚烂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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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冉静坐着,左右望了望,萧寒这家的理发店里虽然设备破旧了些,但周围环境却相当不错。
门口摆放的几株盆栽应该是他自己种植的,照料得挺悉心,已经开花结果,看着别致有趣。旁边两面青砖墙上经历了风吹雨打留下的斑驳痕迹,墙头上爬满了蜿蜒着的绿油油的藤蔓,就连墙缝之间冒出的杂草也是生机勃勃的。
在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中,何冉发现了一抹显眼的花白。
那是萧寒养的猫,正舒展四肢躺在一盆虎皮剑兰里,眯眼打着盹,姿态惬意。
何冉看了一会儿就手痒起来。
她有随身带着素描本和炭笔的习惯,转身将它们从书包里拿出来,炭笔已经削好了,上手就可以直接用。
笔尖在纸面上窸窸窣窣地行走着,那只猫中途醒过一次,它瞄了何冉一眼,但显然不怕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后又放下脑袋,继续睡了过去。
十五分钟的时间,何冉收笔。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你画得挺好的。”
何冉吓了一跳。
她平常并不是神经大条的人,每次班主任到教室窗外巡查她总是最先察觉的,但在专心画画时,谨慎成了例外。
对于萧寒的到来,她一无所知。
她回过头,仰视着高高站在跟前的男人。
正想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却被他抢了先:“你是这里画室的学生?”
何冉思考了几秒,作答:“我是老师。”
美校的大学生周末出来做兼职并不奇怪,萧寒了解地点了下头,没再多问。
他手里提着两袋菜,拿出钥匙开门锁,一边问:“你来找我么?”
“嗯。”
“什么事?”
何冉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一百块,递给他:“中午忘记还你了。”
萧寒看了一眼,说:“你中午请我吃了饭,不用了。”
“中午那餐饭胖子不肯收我的钱,所以不算。”
听她这么说,萧寒也没再推脱,接过钱随意塞进裤袋里。
萧寒走进屋里,将菜放在桌子上,然后蹲下身子,冲何冉身后招了招手:“枣枣。”
那只花猫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子,跳下盆栽,踮着脚尖朝他慢悠悠地走过来。
萧寒将它按进怀里,揉了揉脑袋,那只猫十分舒服地顺着他的动作。
何冉天生不太喜欢毛茸茸的动物,看到眼前这幅画面并没什么感想。
萧寒逗了会儿猫,抬起头,看到何冉还站在门外,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何冉问:“你理发店现在打烊了么?”
“没,怎么?”
何冉说:“洗个头吧。”
两分钟后,两人移步到里面光线昏暗一些的隔间。
萧寒拉亮一盏小灯,何冉很自觉地走到那张沙发床前躺下,书包抱在怀里。
这次何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属于左耳和右耳所触碰到的细微的差别,一根大拇指的差别。
她脑海里回想起胖子说的话:“情债。”
何冉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萧寒手心的茧似乎磨得更厚一层了,粗粝的指腹就像是某种粗糙的谷物在她耳垂间摩擦着,她的身子在僵硬中保持着轻微的颤抖。
他的问话还是公式化的那几个,水温可以吗,力道可以吗,还有哪里痒。
何冉答话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声音低低的,反倒像是呜咽,萧寒应该听到了,但这次没问她笑什么。
何冉记得胖子说过萧寒是重庆人,重庆人说话都改不了平舌音翘舌音分不清楚的毛病,但萧寒完全没有,他的普通话非常标准,听不出任何口音,何冉猜测他一定是在外地生活太久,潜移默化了。
冲完水后,萧寒用毛巾将她湿漉漉的头发包扎好,到外间来吹干。
何冉在上次的那张椅子上坐下,萧寒将电吹风连接好插座,一个女人突然推门走了进来,何冉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四川口音:“萧哥,我又来蹭饭啦。”
何冉朝镜子里看了一眼,还是上次那个女人,化着浓妆,戴着墨镜,何冉的视线不作停留地从她胸前掠过,判断出她今天有穿内衣。
萧寒对于女人的到来并没有什么表示,手里的活没停,让她先坐着等一会儿。
反倒是她注意到乖乖坐在那里的何冉,走过来多看了两眼,像是发现什么惊奇的事情,“咦,这小妹妹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在哪见过?”
萧寒说:“上次来剪过发。”
“喔,想起来了,又来光顾我们萧哥生意啊。”
这话是对何冉说的,何冉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女人笑得很夸张,她有一张比较大的嘴,还抹了非常艳丽的口红,“这么常来啊,是不是因为萧哥的技术特别好啊?”
刻意咬重的技、术两个字使这句貌似平常的话充满了歧义。
萧寒瞥了女人一眼,语气很淡地撇清:“瞎说什么。”
他的这些朋友,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正经。
何冉依旧面无波澜地坐着,装作没听懂,这是她的强项。
女人在何冉旁边那张椅子坐下,拿出手机玩,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又冲萧寒说:“萧哥,我今天在牌坊外面那家杂货店买到一双真的耐克,才花了二十块钱,哈哈哈,笑死我了,也不知道那老太太从哪搞来的。”
萧寒不予置评。
何冉闻言用余光淡淡扫了一眼女人脚上的鞋,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吹干完成之后,何冉拿出钱包要付账,萧寒说:“不用给了。”
何冉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萧寒说:“你把刚刚那张画送给我就算付账了,可以么?”
何冉想了想,点头说:“好的。”
她从书包里拿出素描本,翻找着刚刚那张速涂。无意间翻到以前画的那张*画像,虽然脸还没有画上无法辨认原主,但何冉翻页的速度还是比以往快了一倍,迅速掠过。
翻到最后一张,整整齐齐撕下,递出去,萧寒接过说:“谢谢。”
女人玩着手机,一边催促道:“萧哥,快做晚饭吧,饿死了。”
萧寒应了一声:“嗯。”
何冉见此情形,便说:“我先走了,再见。”
有那么一瞬,她是设想过萧寒或许会邀请她留下来一起吃的,然而后者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好的。
何冉便背上书包转身离开了理发店,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
第7章
周末,何冉随父母一道去二伯家中做客。
二伯的豪宅安置在白云山麓旁的山庄里,气派豪华的独栋别墅,带花园和泳池。
何冉来过几次,对太过现代化的建筑没什么感觉,倒是杨文萍非常向往,一个劲地絮絮叨叨着说自己家的房子不如人家,何冉记得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父亲何劲的脸色并不好看。
大人们在一楼聊天喝茶,二堂姐被禁在房间里不能出来见客。
何冉去二楼找她,二伯母心疼女儿,拜托何冉好好开导她,不过何冉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个能力。
在一群兄弟姐妹中,何冉跟二堂姐是走得最近的,两人性格相似,安静话少,每次家庭聚会都不约而同地坐到不起眼的角落里,到了私下却挺聊得来。
二堂姐回忆起当天的事,说那时候他叫她跟他私奔,她没答应,他们在车里纠缠起来,之后就被闻声赶来的家仆发现了。
说到这里,声音低落了下来:“是我害他断了条腿,挺对不起他的。”
何冉安静了一会儿,问:“你为什么没答应他?”
二堂姐说:“我怎么可能答应他?这段关系开始的时候我就想得很清楚,迟早有一天会结束的,我从来没打算过要嫁给他。”
恋爱中的的女人会丧失理智,所有人都认为二堂姐疯了,何冉却觉得她很清醒。
从始终她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没有越过那一条底线。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二堂姐叹了口气,身子往后仰,陷进了舒适的床垫里,“不怎么办,好好呆着,继续我的生活,该嫁人时就嫁人。”
她仰望着头顶天花板,像是在对何冉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我不后悔,一点也不,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如果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完成一场只有利益的婚姻就是我的命运,但至少在听从摆布之前,我要为自己疯狂一次。”
两人一时各有所思。
沉默了一段时间,二堂姐转过头来看何冉:“一直在说我,也说说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何冉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韩屿他……还一直欺负你?”
何冉苦笑,“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二堂姐秀眉微蹙,愤愤道:“这些二世祖没一个好东西,除了花天酒地还会什么?你真要嫁给他,下半辈子都没法安宁了。”
何冉倒是看得开:“放心吧,那婚约不过是我妈跟他妈一厢情愿,我跟他互相看不顺眼,这事成不了的。”
二堂姐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可不忍心看着你掉进那无底洞里。”
晚上回到家,何冉如释重负,回到房间洗完澡后就直接上床休息了。
拿出手机看着空白的通话记录,韩大少爷今天居然一次都没骚扰过她,可真是稀奇,说不定又被哪个新欢缠得脱不开身了吧。
这大概是今天唯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何冉把手机关掉放在床头柜上,盖上被子睡觉。
凌晨四点,何冉被热醒。
她已经习惯每天晚上都梦到萧寒了。
房间里开着空掉,温度打得很低,何冉的身子却是滚烫的。
梦中,她感觉到自己在他灼热的掌心里熔化成一滩泥,沿着他的指缝一滴滴往下掉。
醒过来后,身上出了一层黏糊糊的汗,何冉到浴室洗了个冷水澡。
她想有句话那个女人是说对了,萧寒的技术很好,至少在梦里是这样。
洗完澡后却是神志清醒,再也睡不着了,何冉坐在书桌前,打开小台灯,拿出自己的素描本。
她要将那幅画补全。
男人侧躺在床上看着她,手肘撑在脸旁,姿态慵懒而随意。
何冉微微修改了几个地方,之后便着重刻画他的五官。
她用了十二分的专注,将天地灵气一笔一画缓慢地镌刻入他眉目之间。
眼睑、眼皮、睫毛、瞳孔、高光,每一笔都不差分毫,最后组成的那双眼睛传神动人。
东方既白,一抹阳光照入他的眼底,最深邃的地方可以装下整个世界。
完成时已经五点,天边浮现出淡淡的曙光,何冉将那幅画抱在怀里,捧在心口,深深地呼了口气。
——
没有考试的这一周过得很快,月考成绩在星期二公布了,何冉的成绩依旧不怎么理想。
总分400,距离她的最终目标中央美院还有段差距,或许还需要再加把劲吧。
周五放学后,班长组织班里同学一起去医院探望受伤的徐娅菲。
徐娅菲是何冉的同桌,两个月前因为不幸从楼梯上摔下去而受了重伤,现在停课住在医院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