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新中华-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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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九千健儿走上收复外蒙的战场,面前肯定有许多艰苦和牺牲。而我站在这里,也不过是大家的后死者而已!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灼然,请上来接旗,就算今天我为大家送行!”
何燧浑身一个激灵,快步地走上了主席台。雨辰从身后副官的手中接过一面卷着的旗帜,双手交在何燧的身上。何燧目光肃穆,敬礼接过之后,在空中展开。
这面红色的大旗就在徐州的晴空下飘扬起来,上面“民族武力”四个字就像闪电一样耀亮了这九千健儿的眼目,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就热血沸腾。
这世界,总会有一种力量让这些青年军人们热血沸腾。而雨辰,就是很明白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的人。他站在主席台上,啪地打了个立正,朝这面军旗郑重地敬礼,然后转向台下,大声地叫道:“安蒙军万岁!江北军万岁!”
这两声口号彻底点燃了场中的气氛,军官士兵们都把头上的皮军帽摘了下来,大声地跟着欢呼:“安蒙军万岁,江北军万岁!”
蒋百里在后面看着雨辰凛然站在台上,接受着士兵们的欢呼,不由得在心头低叹。这么一支部队和雨辰同生共死,未来在雨辰踏上争霸全国的道路上,又会掀起怎么样的腥风血雨?但是无论如何,这支部队现在是走向了维护统一、维护民族利益的战场上,不管雨辰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也要支持到底。就是不知道现在整齐而生龙活虎的九千健儿,会有多少倒在塞外的冰刀霜剑之中?想到这里,他的眼眶禁不住微微有些湿润了。
李睿有些矜持地走进了车厢。外面都是皮帽子的安蒙军在排队登车,人喊马嘶地混杂成一片。一进这个车厢,就发现窄窄的车厢几乎被改成了作战室,四面挂满了内外蒙古的地图。这个原来应该是花车的车厢,所有舒适的桌椅都被拆除了,只搭了三两张行军床。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横在中间,上面放着几个搪瓷茶缸,一大壶水放在桌上,正冒着热气。
他一进来,几个人都抬头看他。只有何燧还低头坐在行军床上看着公文,淡淡地道:“是派来的李参谋处长吗?你来迟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将军官过来热烈地和李睿握手:“你就是蒋教育长推荐、司令亲自点将的李睿李处长吧。我是安蒙军的参谋长,原来也是皖军第一师的参谋长,叫我孙裳就成了。以后就咱们兄弟俩在参谋业务上面搭伙了……你是陆士的高才生,我是原来第九镇的小连长,火速提拔到这个位置的。业务肯定不如你,还请多多关照啊。”
李睿在心里挑剔地评论着这个算是自己直接上司的参谋长,看样子是个厚道人。话也很多,估计在参谋业务上没什么大本事。
他勉强朝孙裳点头笑了笑,自己走到何燧面前,淡淡道:“何司令,我是李睿,从今天开始就在你手下服务了,有什么指示没有?”
何燧抬起头来,听着他无所谓的语气,也站了起来,两人差不多一般高,只是李睿书卷气浓厚一些,而何燧满身都透着像是金属锻造出来的那种刚硬的气质。
“雨司令亲自派你来的,我也不好说什么。我知道你是出名的才子,百里先生当初的爱将……可是在我的部队里,我只要我的手下像个军人。像军人一样思考,像军人一样做事,像军人一样牺牲……老实说,你不符合我心目中的要求,不过大家看将来吧。欢迎到安蒙军报道。”
车厢里气氛有些尴尬,他们两人身边的军官都不说话。何燧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继续低头看着公文。李睿突然一笑:“军人也有很多种,不是整天板着张脸,行事直来直去就叫军人。我像不像军人,用你的话说,咱们看将来吧。”
他摘下头上的皮帽扔在一张行军床上,笑着问道:“我晚上是不是就在这里搭铺了?”
未来安蒙军的智囊和雨辰手下第一大将何燧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而他们未来的合作将到底如何,现在谁也不知道。
在北京渐渐开始炎热起来的八月份的天气里,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安蒙军抵达北京。这支戴皮帽子的军队很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们整齐的军容和精良的武器装备,都让没有和雨辰部队实际交过手的北方部队刮目相看。
一直认为北洋军队中国第一的不少北方军人,对未来和这些南军的交手,在心里暗暗地担了些心事。不管各人心里怎么想,对于民国成立以来第一支军队远征的事情,大家面子上都热烈得很。
在北京的怀园,更是以老资格的北方军人姜桂题为首,发起了南北军人袍泽大会,欢迎到京的何燧他们。
在这天晚上的怀园,当真是军人的世界。满屋子都是勋章闪耀,马刺叮当的军官们,不少军官当时还留着很西方式的胡须,互相或者矜持、或者热烈地谈论着。怀园里面张灯结彩,侍应们穿梭来去。快七十岁的姜桂题罗锅着腰,军服披在身上,下面是条中式的裤子,笑呵呵地四下走动张罗着。
他可是北洋前辈了,当年小站练兵的时候,袁世凯手下就两个翼长,他就是其中之一,对北洋初期的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现在风光无比的北洋三杰在那时还只是底下的小小军官呢。他老人家在前清的旧军系里人脉也广,在怀园里走动着,几乎就没有他老人家不认识的人物。
“良佐,这些日子你段老师就没提拔你一下?怎么还挂着中校的牌牌?上次你娶三姨太,那可是原来我们宋军门的表侄孙女,居然都不叫我老头子去。我看你是越来越昏头啦!”
“哎呀老弟台!现在还在保定的五路巡防统领上面得意?比当个旅长强,当旅长一个月才九百两,当巡防统领一个月一千三百两呢!改天要请我喝酒!”
“你个小兔崽子,见到我老头子也不行礼?当初驻防浦口的时候,你小兔崽子还拖着鼻涕呢!穿着五云褂也像个娃娃。现在到哪里恭喜了?从东北才回来?在候差?明儿到我老头子这里来,我带你到部里去。多少不论,总有差使!”
“赵大侄子还记得我老头子?托你来问好?你们宏威军现在有了河南的地盘,那可得好好珍惜啊!都是咱们毅军的老底子,我老头子在北京,得照应一点总是会照应的……”
正在喧嚣热闹的时候,就听见门口承启高声唱名:“安蒙军总司令,陆军中将何燧到……”
整个怀园一下安静了下来,就等着何燧进来,这里面颇有些大有来头的人物。放在前清的时候,何燧这个南洋第九镇的小小连长根本不在他们的眼里。不过这个年轻人自从跟着雨辰起兵,半年多的时间,上海南京徐州这一路打下来,又在津浦路以一个多团的兵力硬扛北洋军快三个旅人马的轮番进攻,后来更是打跑了倪嗣冲,独力打下整个安徽。在民初的青年军人当中,没有比他风头更劲的人物了。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雨辰麾下的第一大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或者更是想从他的身上,看到他背后的雨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江北军现在已经是这些北洋军人心目中最大的假想敌了。
何燧穿着一身黄色军服,特意佩戴好了中将的肩章,北京政府颁发的勋五位也佩戴在胸前,头上戴着已经成为安蒙军标志的皮军帽,满脸都是笑容地走进了怀园里面,身后跟着几个参谋和安蒙军的团长们。怀园里顿时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姜桂题迎了上来,拉住何燧的手:“是何司令吗?我就托大叫一声灼然老弟啦,今天是老头子我发起的这个欢迎会。来,我给老弟介绍一下咱们北方的军人袍泽!大家对老弟即将兵发外蒙,也是又佩服又羡慕啊!”
何燧只是微笑:“姜老将军是吧,何燧不过一介武夫,奉雨巡阅使的命令北上。不过是服从命令,尽我军人的本分罢了,当不得老将军把我抬到这么个位置上。与北方袍泽会面,是在下久矣的愿望……还要多谢老将军发起这个高会呢。”
李睿在何燧身后,无聊地看着姜桂题一个个地介绍与会的军人给何燧。有的北方军官自顾身份,和何燧的握手都显得勉强。有些圆滑一些的,只是笑嘻嘻地和他们谈些风花雪月,问问他们江北军当军官的出息如何。还有些目光严肃,握手的时候都跟在看仇人一样,那准是想着以后要在战场上见面的北洋铁杆……这个南北袍泽大会,果然是无聊得很。
直到一个光头三十多岁的清痩汉子站在何燧面前,气氛才略微有些不同,那个光头汉子正是吴佩孚。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何燧,大声报着自己的名字:“我就是在薛城镇夜袭你的吴佩孚!我们那一仗,要不是陆锦支队没有跟上来,今天你怕是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何燧一愣,看着吴佩孚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四周也一下安静了下来。吴佩孚自从在薛城前线被解职以后,就被调任做了曹锟的副官,而他最看不惯的王承斌接任了他心爱的十一团团长的职务,这让他很是想不开,在副官的任上就很有些书空咄咄的味道,干脆行迹更狂放了起来。大家都以为,原来北洋军的这颗新星是没有再升起的机会啦,他那个谁也瞧不起的作态,更是少有人理他。
没想到今天他也出现在这里,而且开口对何燧这个贵宾这么不客气。姜桂题在旁边呵斥道:“子玉,在哪里又灌了一肚子死烧酒?我看你是喝醉了!快点回去休息吧!不然仲三又要打你板子!”
吴佩孚没有理他,却哈哈大笑起来,朝何燧伸过手去:“你打仗很顽强,我很佩服你。不在战场上,我们很可以做个朋友。这次你北上征蒙,我羡慕你啊!你安蒙军内还有没有空缺?我做个团长或者参谋还是很够格的……大丈夫提十万健儿出塞扬我国威,也只有你们的雨巡阅使有这个胸襟啊!”
听到吴佩孚在那里夸雨辰暗贬北洋诸公,还和何燧说要加入安蒙军,几乎每一句都犯了忌讳。要不是何燧在旁边,姜桂题这个忠心耿耿的北洋老人几乎马上就要发作了。
何燧一笑,握住了吴佩孚伸过来的手,两个标准军人互相看着。何燧笑道:“薛城镇夜袭,我被老哥打得好惨!十一团白天进攻晚上还能奔袭,不愧是老哥调教出来的劲旅!不过我们这些军人,只希望不要再在内战战场上面厮杀了。为国家能留此国防劲旅,走上民族自卫的战场!咱们今天这么一握手,今后自然就是朋友了。”
两人对望一眼,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李睿在何燧背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两个人,没想到北方军人也有这样的人物啊,有意思有意思。
姜桂题几乎是硬把吴佩孚推开了,人影稍一拥动,就不见了他的踪影。何燧正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姜桂题又拉来了一个人,朝何燧笑道:“灼然老弟,这位也是南方军人,你倒猜猜,他是谁?”
来人留着漂亮的小胡子,也不过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站在那里很有些矜持地看着何燧。可怜何燧哪知道他是谁,也只好微笑着不说话。
姜桂题看到冷场,只好自己咧着嘴笑道:“这位就是在武昌光复起事的时候,率先发起的几位军人领袖之一,湖北张振武!”
张振武是湖北罗田人,武昌起义前担任同盟会湖北机关的联络人。武昌起事,很是有些功劳。但是在湖北担任军务司司长之后,和黎元洪很有些相处不来,他性子又很桀骜不驯,干脆就被黎元洪打发到北京来就个虚职。他也早不想待在武昌,于是就束装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