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涯,回头干啥-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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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消让那鬼母魂飞魄散,院判曾做下的孽,就都来寻他了。”
根本无需灵璧或是寒松动手,自有人收拾他。
当然,就算灵璧和寒松联手,想来也不能与院判抗衡。
寒松听完愣了愣,没说好,更没说不好,只是抬手解起了身上的衣扣。书生的青衫穿在身上刺痒的很,远不如灵璧的披风来的舒服。
湿答答的青衫被丢在了地上,寒松嫌弃的看了一眼。
“好一个穷则独善其身。”
灵璧听完比寒松还要气氛,若不是冤有头债有主,她都想把卢致远揍上一顿了。瞧着那身书生的青衫便碍眼,还好意思整日孔子长孟子短,张口先圣闭口真君的,我看你们心都黑求了。
背过手快步走到井边,灵璧蹲下身探出脑袋向井中张望,先前那张泡发肿胀,看起来甚是狰狞的脸,结合卢致远所说,竟也让她生出几分心疼来。
北山寺那妇人她不曾护的住,起码也该叫井中这妇人入轮回得往生罢。
再次从地上捡了颗石子,灵璧往井中一抛,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砸起了水花四溅。随之窜起的还有一张脸,井中的妇人以迅雷之速朝灵璧扑来,口中喷了一口腥风。
寒松察觉不对急忙回头,那妇人已经窜出了井外,面对面与灵璧贴在了一处。
“女菩萨当心!”
换他提醒灵璧了。
说时迟那时快,灵璧搭在井沿上的手抬起,从后绕了个不大不小的弧度,恰好落在了妇人的后脑勺上,死死的揪住了她的头发。
第88章【一更】
被灵璧揪着后脑勺的头发提在了半空之中,妇人不住的挣扎着; 她那些垂下来的头发似有生命一般; 应了主人的意愿; 不停的尝试着往灵璧身上缠绕。
这事换了寒松与卢致远,兴许还要忌讳一下男女授受不亲; 即便对方是个鬼母; 可也是母不是?与他们男修之间仍是要注意距离的。
灵璧可就不一样了,你有头发; 我还有头发呢。
另一手往妇人的后脖颈处用力的敲了一下,灵璧从虚空之中唤出了一道纸符来; 拨开了妇人额前的头发,将其贴在了她的面门之上。
“安分些,你就不想找负心汉报仇么?”
一双浑浊的眼空洞洞的望着灵璧,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好在是不在挣扎了。
“瞧见没?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女子即便做了鬼,也是讲理的。”
灵璧还没忘记卢致远先前的话; 老实说,若非眼下不是争论的时候; 她还真想跟姓卢的好好探讨一下。
女子招你惹你了,比之女子和小人; 灵璧如今以为君子才是最难搞的。
卢致远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 藏到了寒松的身后; 尽力不让自己出现在妇人的视野之中。不说别的; 万一这身衣裳刺激了鬼母; 今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现下她如此温顺驯服,不过是我等对她的子嗣没有威胁罢了。”
说着他往前门的方向一指:“不信你试试将她的娃儿挖出来,十道符都不一定能定的住她。”
高岭门属南地,凡人们若拜真神,那自然是佛祖与三清。拜邪神呢,也就多半供个柳仙。北地茫茫山林之间的狐仙黄皮子也好,五通也罢,统统不能过江,南地是蛟蛇与蟒的地盘。
五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高岭门的年终小考甚至不曾划入考点。凡师门不问的,灵璧自然是一概不知了。
抬手拦住了卢致远的长篇大论,灵璧只一个问题:“你就说怎么解决,怎么才能让院判的后院起火?”
寒松站在了灵璧这边,脱掉青衫便不认人。
卢致远起身之后,原地打了几个转,犹犹豫豫的几次话到嘴边都没能说出口。最后瞧见东方天际升起了鱼肚白,日头再有不久便会升起,届时他们更不好躲藏了。
待院判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将寒松与灵璧救了出来,他卢致远便不再是人人都要停下来打个招呼,带走女犯也须给个面子的卢师兄,而是欺师灭祖之徒,人人得而诛之的逆徒了。
故而拖不得,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将院判后院的这把烈火给烧起来。
狠了狠心,卢致远朝寒松与灵璧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两位道友随我来。”
单手提着动弹不得的鬼母,灵璧与寒松交换了一个眼神,跟在了卢致远的身后,随他朝着正门门槛处走去。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院判还真是大户人家出身呢。
规规整整的石砖砌成了地面,红砖绿瓦,即便如今院落内没什么人,也能毫不费力的在脑海中描绘出这间宅子极盛时的场面。
“我们南地,凡供奉着柳仙的人家,富贵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一场黄粱美梦,水中月镜中花,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寒松身为佛门中人,想来并不知晓凡间此类腌臢的事,灵璧贴心的给他解释道。
“凡人有好有坏,坏的那些呀,心眼儿真真儿的是坏的透顶了。邪神说破天也就是只是修行多年的精怪,报复心理重了些不假,但真算计起来是比不过凡人的。”
灵璧提起那妇人,往前送了送:“南地倒是不曾有鬼母一说,可也有对付邪神的法子。”
四四方方一个铁箱,将柳仙送进去封死,再寻一处深谷或是河湖抛坠下去。柳仙不过是个蛇精,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血肉之躯,对上封死的玄铁,撞破头也不能逃出生天。
然被这般对待了邪神柳仙,在铁箱里活不了多久。柳仙一死,凡人的富贵自然也就如云烟般散尽了。
不属于自己的荣华也好,机缘也罢,总有一日是要还的。
给寒松说完南地的风俗,灵璧侧过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着的妇人。肿胀的脸上带着一种溺死之人特有的惨白,手腕脚腕上有青黑色的被绳索束缚过的痕迹。而她的衣衫确实精贵料子,按卢致远所说,妇人少说为院判守了宅院数百年,换了普通布料早就烂透了,她这一身却还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
脚上踏着那双绣花鞋也是一样,花样栩栩如生,金丝绣的花蕊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真不是个东西。”
妇人生前,院判定然是百般呵护,被捧在手心心里,放在心尖尖上的。叫枕边人溺死之时,该有多绝望呢。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前方的卢致远忽的停了下来。
“到了。”
被灵璧单手提着的妇人似察觉到了什么,贴在她额前的符咒抖动了几下,妇人的手脚也抽搐了起来,似要挣脱束缚一般。
“别动别动……”
另一手抬起,将妇人拖在身后的头发捋到前头来,灵璧用手指给她梳了梳。
“我们帮你报仇,报仇能听懂么?”
人死之后当入轮魂,强留在人间的那些,多半仅凭了一缕执念。不管是自然形成的恶鬼,还是被用邪术炼就的,本质上都是用的这缕执念。
于是魔修在炼制傀儡与小鬼时,扒皮抽筋放血油炸,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后来发现这样炼出来还是不行,便往奇怪的方向走了。
比如院判,接着母亲的舐犊之情,将其为己所用。
心中只剩了执念,灵台便不大清明。
故而不仅没有听懂报仇二字,在卢致远与寒松蹲下身要向门槛下深挖的时候,贴在妇人额前的符纸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混沌的双眼中也有了神采,张牙舞爪的要从灵璧手中挣脱,去护她那埋在下头的孩儿了。
第89章【二更】
“嗯?”
幽深昏暗分不清日与夜的牢狱里,院判正在给封鸿道人讲这些年来自己的作为。刚说完了他在枣木下弑师; 杀妻杀子才说了一半; 忽的心神一动; 察觉到了不妥。
“可是哪里不妥?”
封鸿道人及其敏锐,老友才顿住不过一息; 他便询问起来。
院判垂下头沉默不语; 可转念一想,眉头又舒展开来; 连连摆手。
“无妨无妨,我刚好给道友看看这鬼母的用场。”
鬼母二字,封鸿从院判口中听了两回,被老友吊起了兴致。
“说起鬼母; 道友你若是不杀诞下旱魃那妇人; 说不定也能做一个出来。”
即便旱魃并非自己亲生,功效或许没有他宅中的强大; 但也不失是个看宅护院的至宝。
“何为鬼母?”
若院判说的是今城酒肆中有盘佳肴,道友你不尝尝就算是白活一遭,封鸿道人肯定会选择白活一遭。
鬼母就不同了; 凡听起来能与修魔搭上边的,封鸿道人总是兴致勃勃。
“且随我来,想来是五通又来祸乱在下家宅了。”
院判将手中的屠刀放下; 双手在青衫上蹭了蹭; 抬脚走到了门边; 双手用力将门拉开。单臂拦住了要关上的门; 给封鸿让出通行的路。
“这边请。”
摘下那双人皮的手套,放下了一直抱在怀里的旱魃。封鸿快步流星,别看这具肉身归属凡人,没得丝毫的法力,脚程却比院判这个化神修士还要快。
鬼母叫封鸿动心不假,老友口中的五通神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早年之时,院判尚未拜入皆礼院,听闻其家宅便供奉着五通神,修为一夜千里。从默默无闻,到了能与彼时他这个长石观首徒一较高下,结为挚友的程度,不可谓不奇哉。
和柳仙结伴过了日子,封鸿对道友供奉五通神不仅不抵触,反而一直心向往之,今日终是有缘能够得见,怎能不欢喜呢。
且当年的封鸿还一直想要学着老友,设个神坛供奉五通呢。若非已经拜在了长石观门下,观内设邪神祭台定会在没搭起来之前就叫观主发现,封鸿恐怕还真不会轻易做罢。
瞧见封鸿心切,院判甚至都没有往关着和尚那里去瞧一眼,在他看来,用了虎狼之药,别管什么真神罗汉,无人相助,与个貌美的姑娘待在一处,那不破戒是不可能的。
故而院判领着封鸿道人出了牢狱,招手唤了朵乌漆麻黑的云来,自己跳了上去。蹲下身子探下胳膊,晃了晃拽着封鸿上来,驾云朝自家的老宅去了。
皆礼院巡视的儒修们抬头望去,天色尚未大亮不假,可乌云与白云他们仍能分辨。按理说,正派修士唤来的云可都是洁白无瑕的,谁要是练招云术的时候招来朵乌云,都能当场被打成魔修,撵出山门去。
然而如今,自家院判脚踏乌云,他们却视而不见。看过一眼后还点点头,口中满是憧憬。
“院判大能,果然与众不同。”
自然与众不同,叫一个魔修做了正派魁首的位子,岂止是与众不同,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想来几百年后有人提起,说皆礼院的院判驾黑云,都能笑死人。
“说起来,我也有个几百年不曾回老宅了。那鬼母大战五通的场面,还真是叫人怀念。”
牢狱距老宅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可高位的神仙坐久了,早就不会走路了。云头上的院判往下方一指,目光里颇为眷恋。
“就是那处。”
封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气派的很。
院判继续道:“可还记得我与你说,曾被师兄骗着去青楼里坏了元阳。”
封鸿点头,此等大事,自然记得。
“我寻了那女子的转世,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孽,竟还在青楼里度日。便给她赎身,娶回来过了几年快活日子。”
回忆起昔日的时光,院判似乎没有什么后悔的情绪。
“诞下男婴便将她炼成了鬼母,替我看护家门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