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君-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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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鸿,几乎要将帝鸿的身体给看出无数个血洞来。
面对众人的瞪视,帝鸿却表现良好,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眼看着阵纹全攀到了大能们的身上,帝鸿稍稍放下心来,然后退到台阶上,转眼看向京玉白,以眼神催促京玉白赶紧过来。
可京玉白却好像没看到似的,依然站在洛紫身边,紧紧地盯着后者,似乎要从后者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洛紫坦然地任她看,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也没有半分的对大能们兔死狐悲的下场的担忧。
京玉白就这样静静地、认真地看着,若非帝鸿催她,她简直要看到天荒地老。
“你还不过来?”帝鸿皱眉道,“你若想陪她一起死,我倒是不介意。”
第32章 032、幻境【七】
听着帝鸿的话,京玉白沉默了会儿,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她就默默无言地将洛紫牵到了祭坛中心,也就是被四大神兽的头骨所簇拥着的一张骨桌前。
她让洛紫在白骨桌上躺下来,以献祭的姿势将洛紫四肢摆好。而后指尖一划,洛紫手腕脚腕被划开口子,鲜血从四道伤口里汩汩流出,带着一股略显甜腻的血味儿,从白皙的皮肤上蜿蜒而下,流入桌上那些比攀在大能们身上还要繁复许多的阵纹里。
嗅到这明显不同于池中血水的味道,京玉白眼神一变,旋即竟是靠近了洛紫受伤的手腕,低头贪婪地深嗅着。
她深深呼吸着,神色迷醉,隐隐有些癫狂了,仿佛这味道是全世界最好闻的。
也是,被京玉白和帝鸿拿各种珍贵罕见的灵物仙草耐心将养了整整八十年的人,体内的血如何不好闻?
那种血味儿,就好像是在地下埋了千万年的琼浆佳酿,一朝从地底取出,那种悠长久远的绵香,深厚浓郁,足以让任何人都醉在其中,然后浅尝一口,即便就此醉死,那也是极尽风流的。
此刻京玉白就闻着这似是漾着酒香的血味儿,双眸微瞌,纤长眼睫轻轻颤动着,如同要醉死在这味道里的蝴蝶。
这样的京玉白是洛紫不曾见过的,是只在帝鸿面前才展现出来的藏于温婉清丽表面之下的病态。
痴迷,沉醉,偏执,癫狂。
洛紫斜眼看着这个病美人,目光沉静如千年古井,波澜不惊。
红的血白的骨,一眼看去,白骨桌上朱颜绿鬓,粉妆银剑,却是极好看的。
被鲜血灌溉的阵纹一道道变得鲜活了起来,仿若有着生命一样,慢慢地在平滑的白骨桌面上蠕动着。它们不停变换着形态,一会儿是大片大片的祥云,一会儿是一整幅瑰丽风景,一会儿是正在向什么朝拜的众生,诡异到了极点。
在白骨上蠕动片刻,被染成红色的阵纹沿着少女流血的伤口攀爬过去,刺青一样,鲜艳地盛开在她的腕处,无端端华奢靡丽。
被这般纹上刺青的少女垂眼瞥见了,目光还是没有什么波动,似乎并不能感受到那刺青刺上皮肤的疼痛一般。
世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她没有父母,所以她并不懂得这句话,也不懂在无视她态度的情况下,这与她融为一体的刺青对她是怎样的嘲讽和折辱。
即便被控制、被圈养了八十个春秋,可名声仍旧响彻三界的毓紫上仙,她的身体被刺下这宛如盛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的印痕,这印痕是那两个人在她死前送她的最后的礼物,是她这辈子到死也涂抹不掉的被所有权。
活着是他两人的所有物,死了也要为他两人做贡献。
阵纹刺进身体的那一瞬间,洛紫想笑。
她眼睛稍稍弯了弯,终究是没有任何笑意。
她只抬眼看着悬在自己上方的“不遇”,看随着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剑身猛颤,颜色也从银白变作了赤红的“不遇”,眼底隐约波动了一下,便了无痕迹。
随着鲜血的不断流失,洛紫原本透着红润的脸颊,慢慢变得苍白了。她的眼睛也从最初的明亮清澈,变得慢慢褪去了色彩,仿若被蒙上灰尘的宝珠一样,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京玉白看着,十分的心疼。
心脏像是被谁的手掌给狠狠攥住了一样,剧烈的疼,细细密密的,几乎要侵入到四肢百骸。京玉白皱着细眉,绵长地呼吸着,试图能够缓解那种不知缘由的痛感,然而这样的处理方式却根本无济于事,她只能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要那么狰狞,生怕会吓到洛紫一样。
“是不是觉得困了?”她控制着呼吸,慢慢对洛紫说道,“困就睡吧,我会看着你睡的。”
她的话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洛紫一下就觉得非常困顿,眼皮动了动,下一瞬便要睡过去。
可洛紫还是没有依言睡过去。
“你不是说,会对我好吗?”
她突地开口,声音有些哑:“你和帝鸿不是说,你们两个这辈子都会对我好吗?”
这话一说,整个祭坛立时变得安静了。
洛紫盯着京玉白,就见她神色陡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自己根本看不懂的。
看不懂便看不懂,洛紫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京玉白,等待她的回答。
“是会对你好。”
短短一息的沉默过后,京玉白终于有所反应。
她伸出手来,极其爱怜地抚摸上洛紫的脸,看着她的目光中有不舍有沉痛,仿佛眼睁睁看她赴死,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可你必须要死,我也没有办法。”继而一叹,“毓紫,我和帝鸿是为你好,你不要怪我们。”
洛紫笑了一笑:“为我好?”
京玉白眼神缱绻:“为你好。”
“为我好便要我去死。”洛紫笑道,“真是谢谢你们啊。”说完,笑容一敛,又变得面无表情,“松手,我好去死。”
京玉白动作一滞,而后果然松开手。
于是洛紫闭上眼,再不看她。
看少女宛如是沉睡般的苍白面孔,京玉白无声地叹了口气,悄悄退离了开去。
便在她刚退至帝鸿身边,后脚堪堪才离开祭坛边缘的时候,整个祭坛立时“嗡”的一声,在已然完全变成赤红之色的“不遇”的引领之下,兀自震动起来,以一种将将是要活过来的样子,在满池沸腾血水的围拢下,猛地拔高。
拔高,拔高,再拔高。
若非这座山峰只是被掏空了底部,山巅并未被破开,这座由无数白骨所筑成的祭坛,怕是要被“不遇”给顶破了天去。
“吼!”
有神兽咆哮声蓦地响起,震耳欲聋。
被镇压沉寂了八十载的大妖威压随着这咆哮陡的释放而出,被斩杀剥骨的仇恨合着灵魂覆灭所承受的屈辱在空气中发酵,让人呼吸都是困难无比。
一时间,连帝鸿都要直不起身来,只能狼狈地仰头望着上方那把透着妖异之气的长剑,眼睛里燃烧着的火焰炽热而滚烫,是毕生所想终将达成的希冀和快意。
准备了八十年,八十年啊……
八十年之于仙人不过是过眼云烟,可帝鸿还是觉得,这八十年他过得极其艰辛,每每疲累得想要放弃之时,都是那把“不遇”在提醒着他,他做了这么久的准备,他绝不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放弃,否则他这辈子都将在无尽的后悔之中度过。
如今大梦将成,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白日梦一样,莫大的快感侵袭了他的脑海,他思绪难得有些浑浑沌沌。
他什么都想不出,什么都想不了,只能傻掉一样瞧着上方变动,眸中火焰几乎能燃尽所有。
空气中威压过重,旁边的京玉白早承受不住,跪伏在地上。
她心脏还是在疼着,额头也布满冷汗,浑身上下都使不出半点力气。
她像只引颈就戮的天鹅一样,拼着颈项被折断的危险,也要努力地仰头,却并非去看那白骨祭坛,而是看在祭坛最中央的那个人。
可她什么也看不到。
不知什么时候溢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沉沉喘息着,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此时白骨祭坛已经不再拔高,维持在了一个快要碰到上方石壁的高度。因祭坛整个的脱离了血池的缘故,白骨基座早已变了形,一块接一块地自发搭建起来,组成三条又细又长的森白鼎足,跨越了数百丈的空间,将那被四大神兽拱起的骨桌高高架起,与石壁上那繁复到了极点的阵纹正正相对。
石壁上的那道阵纹十分的庞大,一道道纹路勾勒得既细致又严谨,蕴含着让人无法揣度的奥秘,恰好能与整张骨桌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距离太远,饶是帝鸿也看不见桌上的洛紫现在如何了,只能死死盯着那开始慢慢亮起的阵纹,胸腔里的心脏“扑通扑通”地飞快跳着,几乎马上就能跳出嗓子眼儿。
感受到他的紧张,京玉白也是狠狠咬住唇。
下唇被咬破,新鲜的铁锈味融进嘴里,她像是预知到了什么,眼睛突然睁大了。
便在京玉白睁大眼的这一瞬间——
“锵!”
嘹亮剑吟突地响彻而起,似是九天之上龙凤齐鸣,又似是汪洋之内鲲鹏苏醒。
那早被染成赤红之色,仿若能滴落鲜血一般的长剑,此时已然被它的主人握住。它不复刚刚那被阵法控制住的故作乖巧,而是以一种凤凰涅槃般的绝厉姿态,爆发出耀眼的绛紫的剑光,在其主人的牵引之下,朝着上方那道已经完全亮起,正在缓慢旋转着的巨大阵纹,狠狠一刺!
“咔嚓!”
破碎之声陡然响起,那正旋转着想要与白骨桌上被作为是引子的祭品交相呼应的阵纹,在这碎裂的一声后,悄无声息地停止了转动。
而后那光芒也立即消散了去,变作阵法开启之前的一个死物,再不动分毫。
第33章 033、幻境【八】
明明前一瞬还处在多年计划终将成功,将近百年的准备终于能得到最好结果的期待和喜悦之中,那种快意、那种兴奋,让人浑身血液都要禁不住地沸腾起来,心跳也是控制不住地加快,整个人犹如身处梦中一般,恍恍惚惚觉得眼前所见颇有些不真实。
然而后一瞬,那一声嘹亮清越仿若白日惊雷的剑吟,在摧毁了那道最为庞大、同时也是最为重要的阵纹之时,帝鸿觉得自己的梦境陡然被这么一声剑吟给撕毁,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场已然绽放到了极致,将将要开到荼蘼,却在最顶端处被人给硬生生折断了、碾碎了、丢弃了的残败花事。
那道繁复华美如一朵怒放着的曼珠沙华的阵纹就此悄然黯淡下来,静静地停留在石壁上,仿佛要永远静止下去,不复先前半点神秘。
帝鸿维持着仰头凝视的姿势,一双眼怔怔看着那站在白骨桌上手持赤红长剑的人,喉头滚动着,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朦胧间,他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耳边尽是雷霆炸开的声响,炸得他头脑发昏、眼前发晕,他被那绝境逢生的一剑完全掠夺了心神,脑海中任何想法都生不出来。
“轰隆——!”
那阵阵雷声并非帝鸿的臆想。
祭坛与血池都位于八卦峰底,这峰底虽被掏空,外头的山体却还是坚固得很,以致于连洞外天色不知何时变得暗沉沉的,乌压压的雷云层层堆积在天际,风雨欲来间,一道接一道的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