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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芃然心动,情定小新娘-第140章

小说: 芃然心动,情定小新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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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襄夏出生,姑姑的确变了,这个孩子在不知不觉的改变着她,治愈着她。自韩林凉去世,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陈芃儿这样真心快乐的笑过了,而现在的她,面容如此温润,眼神指尖充满了爱意。

    有时候他会觉得很惊奇,惊奇一个女人做了母亲后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襄夏人虽小,却是力气不小,得益于喂养的精心,虽然出生的时候早产,有些羸弱,却是经过这一百天的将养,他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胖娃娃了。此刻他正吃饱了睡足了,一把他放进水中,他就开心的蹬开了一双小胖腿,陈芃儿和奶妈陶氏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招呼,身后丫头秋分还伺候着,居然都有些手忙脚乱。

    亦岩靠过去,澡盆里白白胖胖的小襄夏正含着自己的一根手指头吃的正欢畅,淌了一下巴的口水,眼珠子又大又黑,小脸蛋上洋溢着开心的笑模样,吱吱呀呀哼哼唧唧的,好像躺在澡盆里十二分的舒服惬意。

    陈芃儿分身乏术,半边衣襟都被洗澡水给泼湿了,回头求助:“亦岩,快来帮把手!”

    亦岩忙伸手托了襄夏的半边小身子,陶妈正忙着往他身上摸香皂,襄夏估计觉得痒,使劲蹬了把水,无一例外把亦岩两只袖子也给扑腾湿了,陶妈夸张的大叫:“小少爷又在使坏了!”

    孩子两眼一弯,笑起来,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顶着斜进室内的阳光,在面颊上投下两片密匝匝的阴影。

    亦岩忍不住摸了摸那把毛绒绒的小脑袋,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隐隐感觉这张面孔有些眼熟——

    但小孩子浓长的睫毛还是吸引了他,他伸手去襄夏的脸上比划了一下,朝陈芃儿惊叹:“姑姑,襄夏的眼睫毛可真长!”

    他举着手,手里比划着那惊人的长度:“喏!足足有这么长!”

    秋分接口,一脸得意:“是的呀,别看我们小少爷是个男娃,这模样比个女娃娃还要漂亮呢!特别是这眼睫毛,比那洋货店里的洋娃娃还要长还要弯还要翘!”

    正起身去取浴巾的陈芃儿心头一震,心中交战,一时几乎不敢回头去看儿子一眼。

    她知道襄夏长得像她,可是,即便才是这么一个才将近百日的小婴儿,她还是不可抑止的从这个孩子的脸上,看到了那个人影子,看到了属于他的痕迹他的印记。

    不可磨灭,永恒存在。

    她抹了一把脸,掩饰的笑笑,转过身来刚要开口,房门被人一把推开,露出南芙惊惶的脸。

    “小姐,苏嬷嬷让我来叫您,说、说老夫人她——”

    陈芃儿悚然一惊!

    洁白的浴巾落去地上,踩上了一迭惊慌的脚印。



第三十六章遗愿
第三十六章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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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想过他们的再一次见面竟会来临的如此迅速,在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正如同她同样没有做好准备,在又有一个人要离去的时候。

    老夫人的情形很不好,但老人家拒绝去医院。

    这位出身官宦之家的女人,性格坚韧,不苟言笑,严肃的脸庞和矍铄的眼睛总让人不寒而栗。她的威严和地位震慑的同时也保护了一家人,而现在,她的生命之火已然燃尽到了最后。

    厚重的窗帘拉的密不透风,昏暗的屋子里一片死气沉沉,老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陈芃儿走进来的每一步,都如同铅重,举步维艰——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送走了那么多人:君好姐,老太太,林凉哥……

    而现在,这个对她向来不假于颜色却也真心爱护她的老人,也要离去了。

    老夫人双目紧闭,面色灰败,短短数月时间,本来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这将近一年的时光,老人其实一直都是在昏昏沉沉中苟延残喘,她在林凉哥离世时就俨然已是油尽灯枯,却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硬生生熬过了一天又一天。

    而现在,襄夏出生,广昌形势回暖,她终于也要放手离开了。

    陈芃儿僵立床前,泪流满面。

    她记得那个那个自己饱受折磨的生死之夜,她记得阿斐来看过他,她甚至知道陆安在那里守了她一夜,可是,最终拖她走出悔恨泥沼的,是面前这位老人。

    她说:“孩子,广昌这个坎,不是你的错。”

    她知道自己也许就要死了,甚至心中都生出了轻松的快意,是啊,活着太累了,需要背负那么多,她胆怯了,她害怕了,她想歇歇了。

    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念,不去期盼,不用想念。

    可是,老人拉着她的手,对她露出微笑:“好孩子,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还这么年轻,你要好好的啊。”

    似是听到了动静,老人艰难的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灯光映在这张暮气沉沉的脸上,昏黄的瞳孔折出一缕欣慰之色:“芃儿,你来了……我还有些话,想要嘱咐你。”

    陈芃儿走出屋子,她脸颊上泪痕还未干,背却挺的比先前更直,她直直走过去,走向那个一直等待着,抬起头静静凝望着她的男人。

    她在他面前停住脚步,抬头,安静的看着他:“老夫人叫你进去。”

    她年轻的脸庞在窗口落日的余晖下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疲态,两颊上泪痕斑斑,眼角还有泪光,只有眼神一如既往的韧而顽强。

    他眉心深锁,手忍不住抬起,想为她擦去她眼角的泪滴,却到底紧握了手指,放了下来,朝她点点头,侧身绕过她,向前方走去。

    她回头看他,他只穿着最普通的青色长衫,那是林凉哥生前在家里长穿的,不见华贵,只余清俊内敛。

    老夫人指名要求见他。

    就像亦岩感叹襄夏的长睫毛时,她那一刻的恍然失措,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在这个时候点名要见的人会是他——陆安。

    花园里格外宁静,没有了热热闹闹的玫瑰蔷薇和攀墙而过的凌霄花,草叶黯淡卷曲,只有头顶的香樟树看上去依旧枝繁叶茂,枝头却没有了清脆的鸟鸣。

    这种在秋冬也不会落叶的树木,树皮粗糙,犹像士兵的铠甲,当指尖轻轻抚过这些狰狞的“铠甲”,在冬日的黄昏里,树木散发出的幽幽清香,似乎都带上了几许冷冽。

    他站去她身边,抬头望着头顶华盖如伞,然后视线凝去她纤细的肩胛,莹白的皮肤,及耳珠边垂下的一缕发丝——他很想握一握她垂在身侧冻的发白的手。

    “芃儿,”

    他在她身后,叫她的名字,“有时候我在想,要是你永远都不会长大该有多好。”

    “我那个时候天天都在盼着你长大,可是,等你真的长大了,我却害怕了……”

    她没有回头,一颗心变的轻飘飘的,她知道他就在她身后,近在咫尺。她也知道广昌得以翻身其实全是借了他的力,他在红山别墅里对她的胡搅蛮缠,其实是在特意向那些人宣告:我们两个关系“匪浅”。

    他不怕她恼火,也不怕赵家恼火,也不怕那个女博士的大小姐恼火,他明明已经有了完全的资本足够的底气,却还是选了一个最笨也最惹人遐想的法子,拖她一起下水,在万目睽睽下将两个人紧紧绑缚在一起,也将他与广昌今后的命运连接在了一起。

    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广昌的事,谢谢你……和陆寻大哥。”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广州广昌纱厂被付之一炬后,是时任广东军区警备司令部副司令的陆寻,派遣军队,将与纱厂一墙之隔的印染厂房和纱厂仓库给彻夜保护了起来,才使得仓库里价值几十万钱的成品布料及棉絮等原材料免遭被人趁乱哄抢一空的命运。

    她还有些心神不宁,有心想问他老夫人到底找他何事,却一时又开不了这口。

    他却对她的致谢置若罔闻,静默了一会,突然笑了笑,说:“方才我看到襄夏了……,你把他养的很好。”

    “他长的……”他似乎在回味,面上露出欣慰之色,“很像你。”

    的确很像她,特别一笑起来就眉目弯弯叫人怜爱的小模样。

    他向来不太关注小孩子,所以委实惊叹孩子成长的变化,才不过百日而已,那个被乳母抱在怀里白白嫩嫩一逗就咧嘴乐的胖娃娃,哪里还有刚出生那天红彤彤皱巴巴的丑样子?

    只有我们的孩子才会生的这样漂亮,他心有得意的想。

    “这个……”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白帕子包裹着,随着他手指的一层层揭开,是一套打造的极其精致的小金锁、及手镯、脚镯。

    金锁上雕刻着蝙蝠和祥云的纹饰,穗子是黄澄澄金质的小鱼,手镯上镶嵌着小铃铛,一晃之下,叮叮当当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金锁背面还刻有四个字:吉祥富贵。

    陈芃儿忍不住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正低着头捏着小金锁,长睫毛垂下,脸色难得的竟有点红:“今天是孩子百日,我其实不懂,是水镜置办的……”

    他抬手把金锁尴尬的往她眼前递了递:“他说小孩子过百日都会有这样的东西……”

    清冷的空气里渗透着香樟木的幽香,落日把西边一大片天空都染红了,流云飞走,夜风渐凉。

    陈芃儿双手接过这一套金灿灿黄澄澄的金锁,孙水镜看来也是不惜工本,捏在手里沉甸甸的,她低了低头:“陆次长……费心了。”

    他明显一怔,半响苦笑:“韩夫人客气了。”

    周遭一切的声响似乎都消失了,两人之间仿佛连空气和风都已停滞,只留下可怕的寂静。

    良久,他到底叹了一口气:“韩夫人往下,可有什么打算?”

    那个生命之火奄奄欲熄的老人,苍老枯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芃儿,我死后,把我送回宁河,葬去韩家林地,凉儿他父亲还在等我……”

    “还有——”

    老人艰难的指了指她床头不远处条柜上的一个包袱。

    包袱里是韩林凉生前穿过的几件衣服

    “凉儿他虽然不想去我们韩家的祖坟,可是,我怕我和他父亲会想他……这几件他的旧衣服,就放去我和他父亲的墓穴里。”

    “凉儿这一辈子活的太孤单了……”

    最后的最后,老人疲惫的闭上眼睛:“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保护自己的孩子,捍卫家族的名声,维系广昌……这份担子不轻啊……芃儿,你才这么年轻,往后,要辛苦你了。”

第三十七章归故里
第三十七章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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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老夫人离世。

    按照宁河的习俗,人过身后第三天既要入殓,再厚土安葬。但故土远离,陈芃儿于是先置备了成套描金髹漆的柏木棺椁,将老夫人入殓,再花大价钱包了京沪铁路上一截货运车厢用于安放棺椁。然后,将广昌先暂托付给范西屏,带着当初老夫人从宁河带来的众仆从,带上亦岩,抱着襄夏,也带上了不太情愿的英奇,一路扶棺北上。

    这一路还算顺利,天津广昌老店的张掌柜等人已提前就在南京守候迎接,一行人及棺椁从南京再转乘去往天津的火车,前后历时三天,终于抵达宁河。

    老夫人的棺椁进入宁河县城之前,从骡车换由八个抬棺将抬棺入城,陈芃儿头戴白花,穿了一身素净衣服,抱着襄夏,带领众人步行在棺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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