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芳菲-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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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钱上了车后,胜兰主动找车夫问了一些道路问题,知晓可以坐汇通车行的车子直接转道去上海后,便立即多加了钱,三人连苏州城都没进,直接就转车去了上海,一路匆忙,总算在天黑的时候看见了闻名遐迩的上海城。
此时的上海已经初具国际化大都市的规模;人口稠密,商业繁华,建筑多样精彩,市中心的街道两旁路灯雪亮,各色霓虹灯光装饰的招牌比比皆是,虽然已经是晚上了,可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车来车去,西装男子摩登女郎随处可见,比玉阳县城的白天还热闹,把小地方出来连电都没见过的李妈和方汶天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胜兰虽然好奇,却因为前世见多了大城市的缘故,没觉得怎么样。又因着前一晚被匪徒惊扰的大半夜没睡,白天又只吃了几口干粮坐了一天马车,几乎都没休息过。等终于到站停车后,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颠散了,腿脚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和李妈两人搀扶着下了车,站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上海不仅繁华时尚,更是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什么样的坏人都有,眼看着夜色已深,三人怕再出意外,不敢多加耽搁,休息片刻后在车行管事的指点下雇了辆小马车匆忙赶往杜微雨朋友信中所说的地点。这一路三个人雇车吃饭的,把仲大嫂子给的那点钱几乎花了个精光,还好胜兰先前在身上还藏了一点钞票没被搜出去,要不然到了上海的第一天他们就得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了。
很顺利的到了预定地点后,胜兰很快见到了杜微雨的朋友,对方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男的姓秋,秋先生身量消瘦,相貌儒雅,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衫,带着玳瑁眼睛,头发略微有点凌乱,满身书卷气息,一看就是个沉溺学问的人。秋太太中等身高,略微丰腴,穿了身绛红印花的旗袍,暗沉的红色衬的她白皙的肌肤如雪似玉,眉眼精致大气,明媚中不失端庄,笑容很是和善。
秋先生和秋太太都是杜微雨曾经的大学同学,如今两人一个在上海大学当教授,一个在教会中学做老师,都是非常热情大方的人。老早就为胜兰他们租好了房子,见到三人突然到来,秋太太先是有些惊喜,随即惊讶的问道:“你们怎么连一点行李都不带,不是说了要在上海常住的么?”
“本来是带了行李的。”对方是杜微雨的朋友,便可算是长辈,更不说以后还要仰仗对方的照顾。胜兰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恭敬的给秋氏夫妻行了礼,介绍了自己三人,随后才苦笑着回答道:“可惜在半路上遇到了劫匪,全被抢了,不过好在人没事,总算安全到了上海。”
“哎呀,劫匪呀,那可真是万幸。”秋太太立即拉住了胜兰,将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才捂着胸口道:“上帝保佑,这么可爱的姑娘要是受点伤什么的,微雨肯定会急死的,你不知道她在信里有多关心你,再三的嘱咐着,生怕我们会不用心招待你,我都想和微雨说,这哪是你的学生,分明就是你女儿。”
“杜老师确实待我亲如子女。”提起恩师杜微雨,胜兰很是感激,笑了笑略带羞涩的回道:“这次麻烦秋先生和秋太太了,本想给太太带些家乡特产的,只可惜全被匪徒劫了去,空空手的真不好意思。”
“这说哪的话,你是微雨的爱徒,就等于是我的侄女,自家人那么见外干什么?人没事就好。”秋太太本就是个热心人,要不然杜微雨也不会把胜兰的事情托给她办了。眼下她一见面就喜欢上了清丽大方的胜兰,觉得胜兰和她想象中怯懦的乡下女孩子完全不一样,不光模样生的好,礼仪气度更是不错,她越看越喜欢,说了两句话后,便热情的挽着胜兰的胳膊道:“走,先别呆站在这里了,我带你们去看房子去,方才知晓你们到了,下楼时我已经让佣人去菜馆定了一桌席面为你们接风。你们初来乍到,先认认住处,再去尝尝我们上海菜的味道。”
“秋太太真是太客气了,胜兰只是个晚辈,那能让您那么破费!”对方如此热情细心,弄的胜兰有些受宠若惊,她再三推辞不过,只得招呼李妈和方汶天一起过去。
李妈做惯了下人,见了秋先生和秋太太这样大城市里的中产阶级知识分子,有些自惭形秽的说不出话来,只一路点头哈腰的跟在胜兰身后。方汶天依旧有些沉默,他嗯了一声走在胜兰身边,看着好像羞涩拘谨的样子,面上却没什么喜色,目光游离,眉头紧锁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胜兰忙着招呼秋氏夫妻,实在没空管方汶天的心情,就没多注意他。
秋先生不怎么爱说话,见过胜兰后,他自始至终都微笑着跟在秋太太身边,一副好好老公的模样。只偶尔被问起时,才会回答一句,不过提起上海的大学时,他倒是侃侃而谈了许多。因眼下不是开学注册的时候,他建议胜兰先不急着去学校,可以在上海住一段日子,熟悉下各个大学的情况,挑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专业刻苦复习,争取下学期考试时一举通过。
胜兰觉得这个建议非常好,当场就点头赞同,想起自己身上也没几个钱了,正好可以趁这段时间找份工作赚几个钱花花,她好歹也有中学文凭,上海商业繁华,想必工作机会也多,她总能找到点事做养活自己吧!
她在上海也不认识其他人,一时兴起之下,就在酒桌上把这打算和秋太太说了。
听说胜兰想找份工作,秋太太先是有些不赞同,随后想起她的情况,沉默了一会叹口气道:“你想靠自己的想法是好的,不过可千万小心,别漫无目的随便出去找工作。像你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最容易招惹坏人的目光,一不留神就能被骗到什么歌厅舞厅里去,那就一辈子毁了,你毕竟才刚到上海不熟悉环境,找工作的事情先不急,安心歇两天,等回头我帮你看看。”
秋太太愿意帮她介绍工作,那肯定就是正儿八经的好工作,胜兰顿时又惊又喜,连声道谢,一边方汶天的眼中却渐渐起了一层阴霾,他低垂着眼眸,情绪变的更低落了。
就在胜兰三人与秋先生夫妻宾主尽欢时,已经到了苏州的展副官看着手中万松年派人送来的信件,惊的冒出了一头冷汗,连声问眼前的送信人道:“万长官真的说要我按照信上的去做?”
“是——”那人沉声缓慢的回道:“万长官说了,请展副官务必配合,事成之后,他绝对不会亏待您。”
“可要是被六少发现,我就完了”展副官不安的道:“六少的脾气大家都懂的,对于欺骗过他的手下,他绝对不会手软……”
“万长官也说了,任何后果有他一力承担,就算将来六少迁怒您,他也有法子保您升官发财,叫您放一百二十个心。”那人微微一笑,继续沉声回道。
“可是——”展副官依旧有些犹豫。
见展副官还是犹豫不决,那人话音一转,声音有些冷冽的道:“万长官还说了,要是您不配合他的话,他自然也有法子让你在督军府内呆不下去,展副官,是要前程还是衷心,您自己衡量。况且,您做这事也是为了六少好,尚若六少一直沉迷不悟下去,万一误了南北联姻的事,您身为六少的贴身副官,将来督军第一个绕不了的就是您。”
“这”展副官闻言额头顿时冷汗淋淋,他立马就想起;最近督军府内的确有传言说北方军政府裴督军的爱女裴棠看上了武兆铭,而裴武两家相交多年,也早有意结这门亲。听闻那裴大小姐泼辣美艳,是在国外留学长大的,最恨传统的三妻四妾那一套,是个满脑子新思想的女子。
而且听说裴大小姐很快就要南下来金陵,明面上是走亲访友,暗地里指不定就是冲着武兆铭来的,若是到时候武兆铭还对一个乡下小姑娘念念不忘,万一惹恼了裴大小姐,那就是折了裴武两家人的面子,武督军要是知道实情,雷霆之怒一发,首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当副官的。
向着武兆铭,不但会得罪万松年,将来还有可能得罪武督军,到时候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而欺骗武兆铭,虽然可能面临着武兆铭的愤怒,却有人护佑着他不会断送前程。
思来想去,展副官一阵心头颤栗,他最终咬牙点了点头道:“好吧,请回去转告万长官,下官一定尽力配合行事,任由万长官差遣。”
正文 第七十二章 钻牛角尖的少年
从大运河上匪徒们的手中逃脱后,方汶天的情绪就一直有些不对劲,胜兰担心他会不会受了什么刺激想不开?本想着等到了上海安顿好后就找他谈谈,结果从第二天起方汶天就开始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出门,天黑透了才回家,连午饭都很少在家吃。晚上回来后问什么话都不肯说,匆忙洗漱下就睡了,似乎在刻意的躲避着什么。弄的胜兰和李妈惊讶之余非常担忧,生怕方汶天脑子里哪根筋一时拗不过来,做出什么傻事。
“汶天,你老实告诉我,这几天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夜幕中,方汶天又一次很晚才回家,被执意想找他谈话的胜兰堵在了小巷口。
秋氏夫妻帮他们租住的房子就在上海大学后面的小巷子里,是一处平房大院,院子里面住了好几户人家。因胜兰三人是外地人,初来乍到的,那几家住户知晓胜兰和方汶天不是亲兄妹后,对他们的关系很是好奇。胜兰不想自己和方汶天的谈话被人看见引起议论,数次在方汶天的房门前吃了闭门羹后,她索性跑外面来拦截。
大院门口的小巷又长又窄,一入夜就黑黑的没几个人走过,正是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几日不见,就着头顶上冷淡的月光,胜兰看见方汶天的摸样有点憔悴,被拦住后,他神色卑微,目光躲闪,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沉默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回道:“我,我去找活干了。”
“找活干?”见到方汶天这样子,胜兰先是有些心疼,随后又有些生气,忍不住就发火道:“你找活干为什么不告诉我和李妈?你刚到上海人生地不熟的,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这样突然的早出晚归,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汶天,你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是一个人,做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先为别人考虑下!”
“大姑娘”方汶天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黑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还未等胜兰分辨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突然道:“对不起!”
“汶天,你——”胜兰原以为他会分辨什么解释一番,可没想到他张口就是对不起三个字,一时有些愣住了。
方汶天只看了胜兰一眼,就很快低再次下头去,声音颤抖,低沉中带着些无奈道:“对不起,大姑娘,这些天我一直都很难受。我觉得我很没用,我不但一点都保护不了你,在船上时还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走了咱们所有的财产,还害怕的连吭都不敢吭一声,我就是个懦夫。我一想起自己当时那个熊样,就很鄙视自己。到了上海这些天,我一直在到处找活干,我想要赚钱,赚很多的钱,把咱们被抢的都赚回来,弥补下我们的损失,供你开开心心的上大学读书。可是我空有一把子力气,别的什么都不懂,只能干一些扛包拉车的粗活,一天顶多赚个一块多钱,根本就不够我们三个人花用,我真没用……”
“汶天,你瞎想什么呢?”看着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的少年人此刻绝望自卑的模样,胜兰真想冲上去恨恨的打骂他一顿,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这就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