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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鼎宋-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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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十里渡书院的经义堂与官学还有很大不同,此时的学生们不是单纯地学,而是以沟通乃至争论为主,更接近于学社而不是学校。这也是王冲所愿,收获一地大腿终究只是奢望,能出几条就是老天爷保佑了。其他的学生,留校的越多越好。

这个目标现在正面临一个难题,那便是“一道德”之下的“学出于一”。也就是说,新学、洛学、朔学、关学、蜀学,到底该遵哪一学?

从明面上讲,当然只能遵新学,可新学本身就有缺陷,其他学派依旧支撑着旧党,稳稳占住士林舆论,学生们还各有各的学思根脚。只是将书院办作“官学预备班”,机械地灌输新学经义,教大家怎么考试,又何必立起一座书院。

书院之所以出《平夷策》这样的时文题,正是基于这样的考量,希望能摸清学生们的立场和学思,寻找治学的方向。

这事王冲可没本事掌舵,题目是“十里渡书院”众山长所出,书院现在有三位山长,除了王彦中,王冲还请来了宋钧和谢潜。宋钧是晒书会上就认识的老熟人,谢潜是金堂人,与其兄谢湜一同去过涪州就学于程颐。三人在净众寺一起蹲过班房,交情非同一般,又都不愿出仕,便一同登上了王冲搭起的治学舞台。

三人出题摸底,王冲就得当过滤器。学术之争不可避免,但他不希望把书院争得分崩离析。眼下这个话题,正是新旧两党的分野线,王冲决定先与大家沟通一番,替大家找到更多的共识,再与三位山长商榷。

海棠社一帮骨干正在忙治事堂的教材,王冲一到,召集众人就策文作沟通,争论一触即发。

“蛮夷与禽兽何异?刀枪不举,谈何教化?就得先立威,再施德!威不至,德亦无用!如当年司马温公那般,自废武功,以退为远夷之策,只图一时清净。待蛮夷贪yù无尽,卷土重来时,再往哪里退!?”

唐玮毫不留情地抨击旧党的怀柔之策,而所谓的“怀柔”,根底便是对待蛮夷以教化为先。

“立威就得动刀兵,岂是那般容易立的?秀山,你不要以情入事。汉何以亡?羌患!汉之羌略,是立威还是施德?是立威!段颎杀得羌人头颅遍野,结果如何?”

宇文柏拿出东汉的例子反驳,唐玮一时语塞。东汉时,尽管有皇甫规这样的怀柔派,可以段颎为首的强硬派主导了对羌策略,主张杀个干净,羌患绵延百年,不得不说是东汉覆灭的关键原因。

“秀山,举西夏和司马温公之例不妥,西夏不是蛮夷,是具法之国。平rì将辽人称作北蛮,只是意气而已,辽国也不是蛮夷。我们是论对夷之策,而不是胜国之策。”

范小石修正唐玮的观点,将话题范围作了界定,听到这话,王冲深有感慨。终究不是汉唐啊,北面压着个历史更长的辽国,还跟对方立下了澶渊之盟,宋人对于华夷之辩,态度不得不复杂。

“秀山,只说对夷之策,我们可跟汉时没什么区别啊,你可没骂对地方。”

鲜于萌凑起了热闹,这话不少人还晒然一笑,王冲都觉得太过粉饰了。

“我们待蛮夷,历来都是作乱之夷杀,有利之地夺,何曾软过?只有蛮夷憋屈时,我们宋人何曾憋屈过?”

鲜于萌少有地成了话题主角,挺胸昂首道:“我叔公曾在兵部职方司作过,朝廷待蛮夷之策,只看羁縻州之变就能明白!”

PS:

第八十五章理念相争以行齐

“马云羁、牛云縻,言制四夷如牛马之受羁縻也。唐域万里,多由羁縻而得。也因羁縻开疆,才有武人揽政,外重内轻之患,兴也亡也,皆系于此。”

谢潜之子谢孚一句话提纲挈领,显出不浅的史学造诣,却暴露了旧党立场,别说范小石和唐玮,宇文柏这样的骑墙党都面露不然之色。

眼见争论将起,王冲摆手道:“有大利必有大害,论策从来都不是找万全之策,而是趋利避害,还是先听七郎道来。”

鲜于萌朝谢孚呲呲牙,这才摆出一副说书人模样,开始说起了羁縻州的百年之变。

所谓“羁縻”,是一套管治蛮夷之地的体系,羁縻州是政治层面的举措。即立土州县,授土官,不征赋税,只由土官贡纳(多是象征意义的特产)。土官世袭,由中央认可,由此实现对化外蛮夷的统治。

羁縻州就是小号的臣属国,只是土官所领地域太小,丁口太少,不成一国而已。而羁縻制除了羁縻州,还有以开榷场等经济手段,以财货确保羁縻州忠诚,又限制其发展,使其无威胁中央之力。

要说羁縻,就得从唐时说起,唐时设羁縻州多达八百五十六个,环抱中土,幅员何止万里。而到宋时,羁縻州只存于四川、荆湖和广南,也即是大宋腹地西南和南面,集中于成都府路、梓州路、夔州路和荆湖路、广南西路。

与唐朝继隋朝的基础不同,宋朝的底子先天不足,羁縻州就是继承唐朝遗留下来的东西。几乎不成体系。很多羁縻州都只在图籍上空有其名,早已名存实亡。成了化外野地。还能维持羁縻制的羁縻州,也就是成都府路的黎州、雅州、茂州、威州。梓州路的戎州、泸州。夔州路的黔州、施州和渝州。广南西路的宜州、邕州。以及荆湖路北江和南江流域一带。

这百多年来,宋朝在羁縻州上并没有大的举措,更没有作过全盘规划,多是因循守旧,以维持原状为目的。羁縻州与朝廷的关系大多淡漠,以致朝廷和民间将其与化外野地混为一谈,以某某州蛮来称呼这些蛮夷。便如眼下的泸州之乱,朝廷公文都直接以“晏州蛮”称呼。

“羁縻之地但有变乱,朝廷从来都是一个字:打!打完了再抚……”

鲜于萌一番介绍后。再作此总结,大家都默然。这话似乎有些多余,如果把“夷”的范围限定为目前羁縻州所及的这些区域,这些蛮夷不管怎么闹腾,都只是疥癣小患,当然就以打为先,自不会吃什么憋屈。

陈子文学识浅薄,话却很犀利:“契丹和党项都不算夷,那不是掩耳盗铃么?这羁縻也没见有变化。说来又有何用?”

问题又拐回华夷之辩了,不幸的是,北面的辽国,西北的西夏。都是具文之国。有国法典章,有君臣礼仪,很难当作夷狄看。而且……都不是一个打字能解决的。跟辽国打得脑浆子都喷出来了,燕云之地还是争不回。只能谈和。西夏先是速打,不行改成缓打。再改速打,反反复复,打了几十年,依旧没见结果。

西夏势弱,还送了个称臣的名义台阶,与辽国则干脆是兄弟之邦。汉唐时除了自己,四面皆是夷狄,而本朝的环境却迥然不同。

范小石有限度地支持陈子文的观点:“党项该要算夷……”

鲜于萌道:“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叔公亲口说过,本朝羁縻有两变。其一是,唐时所遗羁縻州虽多名存实亡,可在横山、河湟、青唐,又是无名有实。由‘以夷制夷’、‘联蕃制夏’而来的蕃官、蕃兵,便是羁縻制的延伸。”

“其二,便是羁縻之地,乃至化外之地,这百多年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算起来,共有三次大动。第一是仁宗朝时,平定侬智高之变后,以羁縻制析分其族……”

精于史学的谢孚点头补充道:“参唐制,析分种落,大者为州,小者为县,又小者为峒,凡五十余所。”

鲜于萌再道:“其二是嘉佑年间,章敦拓荆湖,荆湖南北两江羁縻州由此变郡县,纳入朝廷版图,同时另有开梅山等事。其三是崇宁大观以来,成都、梓州和夔州开边。也即是说,羁縻有变,一是将化外蛮夷纳于羁縻之下,一是将原羁縻之地置为郡县。”

说到这,唐玮又激动了:“这三变都是熙丰之政!其一和其三暂且不论,就说其二,章敦拓荆湖,立沅、诚二州,可到元佑时,废州为军,前功尽弃!元符末官家为安抚旧党,又尽废荆湖、广南西路的新设堡寨,荆湖和广南西路诸蛮由此叛服不常!”

“晏州蛮为何乱起?大家都说是贾宗谅寻衅所致,却没想过,十来年前晏州蛮本就作过大乱,朝廷虽派兵平定,却未能辟地置郡县,永绝祸患,为何?不就是旧党之论所阻?”

“威州茂州本已开边,为何羌蕃敢在成都作乱?不就是接连两任大府改之前开边之策,一力抚蕃,废新设堡寨?失威于羌蕃,羌蕃怎不异心再生?”

范小石也道:“唐时羁縻制,以都督府治羁縻州,再以都护府统都督府,是以兵威相加!本朝所沿羁縻,徒具仪名耳!鲜于七,你说我宋人在夷人面前不憋屈,那是不相往来之故,怎么是立威之故!?”

宇文柏也激动了:“谁不想永绝祸患?谁不想剿平四夷?可军国之事岂能一厢情愿?大处说,五路攻夏,结局如何?小处说,就论羌蕃,熙宁八年,范百常在茂州筑城,只是防匪乱,就被酋首煽动羌蕃围攻,范百常将求援信装入瓶中飘江而下,才把消息传出去。边事之难。怎能纸上谈兵,徒逞意气!?”

宇文柏提到了范家的范百常。范小石脸色顿时一变,再没话说了。

范小石不说。唐玮却是红了脖子,其他人也嗡嗡不断,争论又起。

王冲也拦不住,只好在一边听着。

听了好一阵,就觉话题虽是一个“平夷策”,里面的文章却太大。

首先,“夷”的范围该怎么划定,就是篇牵涉到华夷之辩的绝大文章。其次,该怎么“平”。就不是单纯的刀兵还是教化之争,而是更具体的举措。唐时羁縻制便是前朝遗产,本朝用得对不对,好不好,又该怎么进一步发展,立场不同,对这些问题的看法也不同。

三位山长出这一道策论题目,还真是出对了,王冲对这一帮海棠社成员的观念根底已有了直观把握。

范小石、唐玮等人是坚定的新党派。当然不是说他们赞同现在的新党,而是认可之前王安石一脉的观念。希望国家富强,主张对外强硬。

谢孚等人则是坚定的旧党派,虽然也不满司马光退土求安的软弱。以及尽废新法的党争意气,但主旨却是旧党所坚持的以安为本,以和为贵。认为不管是大变革,还是大动刀兵。都是祸国之源。

宇文柏、鲜于萌等人则是骑墙派,不空谈道理。只看实际。范小石等人主张强硬,他们就要提这么做的难处。谢孚等人主张安定,他们又要批判这是消极逃避。但要他们提出什么具体对策,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王冲暗自感慨道,真是一个小朝堂啊……

真让这些争论都喷出来,丢到王彦中等人面前,王冲觉得,怕不是王彦中三人来统一大家的思想,而是他们三人也要吵起来。

王彦中是程颐弟子,骨子里却带着浓浓的苏门气息。宋钧虽是蜀党根底,却又偏向新党理念。而谢潜也是程颐弟子,又很尊奉司马光一脉的朔学,由他儿子谢孚通史这一点就能看得清晰。

这三位山长明显低估了海棠社成员的学术水平,以为这些少年为主的学生理念还未成型。却不想他们在这一道策论上的争论,已经触及了当今学术和朝政的根本分歧,这分歧在三人之间怕是更为严重。

若是三位山长都吵起来,非要坚持自己的理念才是治学之路,这书院就别想开了。

“都别吵了!”

王冲有了盘算,拍桌大喊,众人终于安静了。

“早前我就说过,学问未成时,妄论天下,便是空谈!此时你们在争什么?争的是该怎么治国!这是你们能谈的?”

“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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