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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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还是不太明白:“大人说王黼是被王冲当棋子用了。那王冲所图为何?”
蔡京淡然而笑:“还能是什么?当年王黼年少时,也将何执中当作棋子。王冲……少个台阶,名扬天下的台阶。王黼正合适。”
蔡攸再问:“大人推他一把,莫非是想招揽他?”
“招揽?何须招揽?今日的王冲,就是往日的王黼,它日王冲成了王黼,王黼会如何呢?”
蔡京回了这么一句,蔡攸明白了,不过他还是觉得父亲高看了王冲。此子的确年轻有才,但终究只是个小小选人,连出身都没有,能有多大前程?
蔡京意味深长地道:“试试也无妨嘛,眼下的时局,就缺变数啊……”
眼见要出了宣佑门,蔡京忽然又问:“官家是不是要微服出外,你为何不陪驾?”
蔡攸叹道:“官家是陪宫里的人出外,儿子不太方便。”
蔡京哦了一声,再没多问。
“五哥,你怎么知道,公相会帮着王冲消解邓家的怨气?”
宣佑门口,蔡京的甥婿,与邓洵武又是儿女亲家的兵部侍郎宇文粹中诧异地问,宇文黄中看着蔡京父子被大群朱衣元随簇拥着离去,淡淡笑道:“因为王将明已势大难制,公相也得在局外找子了。”
宇文粹中皱眉,他对王冲的认识只来自王冲父亲一案,此子忽然成了朝堂权争的焦点,他还有些难以接受。
“二哥,我有意招王冲为婿,你意下如何?”
趁热打铁,宇文黄中直言心意。
宇文粹中一惊,看了兄弟好一阵,确认他是认真的,犹豫地道:“要成宇文家的女婿,怎么也得有进士出身吧?”
朝会上若是没提起王冲,兄长就不是这话了,宇文黄中暗暗叹气,嘴里却道:“真等此子得了进士,还有机会吗?”
崇政殿朝会的定策与争论还未传开,王冲要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份兼差,还有两位历史名人即将与自己共事,至少得等到明天。现在他正跟吴匡、王世义和李银月三人在相国寺桥的桥头小摊上吃着羊舌签。
“官人来的时节不对,秋时桥北黄家正店卖的三珍脍和洗手蟹,那味道真是绕肠三日……”
这是吴匡第十次哀叹了,每一次所举的菜品都不同。既是遗憾王冲不能品到汴梁风味,也为自己不能沾光饱口腹之欲而痛。
“你这小子,圣贤书也读成了浑话。”
李银月眯眼取笑着,尽管季节不对,没吃到时令名菜,但这一路来寻着的小吃也让她这羌蕃少女大饱口福。
就拿手上的羊舌签来说,灿灿金黄,一口下去,外层鲜脆细嫩,内层又是丝丝韧劲,颇有嚼头。一问老板,外层竟是鱼肉,内层就是羊舌,怪不得一串要卖三十文。这还是在小摊上,要在酒楼里,三串拼成一盘,至少得两百文。
吴匡不敢与这男扮女装的美貌少女对视,也不敢迎这话头,这位是王官人的贴身人,可不能有一点言语之亵。他倒是伶俐,将话头一下拐到了刚才路过的贡院。
“官人将来定能金榜题名。当着官人的面,小的只能把圣贤书说成浑话。”
李银月不以为然地道:“都已经当官了。还考那个进士作什么?秀才读书,不就为当官么?”
吴匡也顾不得与女眷说笑的忌讳了。连连摆手道:“不一样,不一样的……”
王冲与王世以相视一笑,当然不一样,就算当官了,进士还是要考的。皇宋是读书人为尊,科举是天下英才的舞台,这就是体制。此时虽然有很多问题,但王冲不觉得非要外于这个体制才能成事,相反。融入这个体制,乃至利用这个体制,才是成事的关键。
所以,他肯定会去考进士,而且身为官员,即便只是选人,科举也有优待,占着这层优势,更要用足。
不过这事倒没必要跟小姑娘掰乎到底。王冲笑道:“就知道吃,一早出门吃到现在,还办不办正事了?”
李银月朝王冲皱皱鼻子:“当真能找着人啊,不还是去玩的?”
王冲也是这么想的。叛出师门的师兄七难俗名林璋,和八难一样,以前都当过和尚。这个名字多半是假的,现在估计也改了名。名字之外。就只知道人大约三十出头,面白眼大。长相挺秀气的,额头还有一道雷纹,其实是以前的伤疤,刺成了雷纹。
除了这些,其他一无所知,此人叛出师门也有好几年了,会不会来汴梁,来了汴梁,会不会呆在天宁观,全是疑问。王冲就只存着尽人事的念头,没怎么上心,找人其实也就是逛天宁观。就算没什么逛头,天宁观离相国寺也不远,下午再去相国寺吃喝游乐。
吃完羊舌签,四人抚着肚皮,悠悠而行,逛到天宁观时已近未时末。天宁观香火挺旺,来往之人大半都是一身道装。找到香火道人,递去十文钱一问,挂单的道士都在西面别院。
“姓林的……只知道一个叫林灵噩的,道法很深,不过无缘面会,长什么样,哪里来的,都不清楚。”
别院的道士给了这样一个信息,王冲想进院子深处再找人问问,能找到那个林灵噩更好,确认他是不是七难,这事也就算尽力了。
没走两步,就被另外的道士拦住,说来了贵人,里院封禁。
王冲也未细想,甚至还如释重负,王世义对这事更在意一些,王世义的武艺师傅八难说起七难就咬牙切齿,自要帮师傅了这一桩心愿。
定了由王世义隔日再来看看,四人就要离开,天宁官是皇室宫观,虽然建筑精美,园林秀致,还允许民人游览上香,但终究要维持皇室体面。小摊小贩不见一个,道士也趾高气扬,没钱的话,都是下巴对人额头,着实无趣。
四人刚转身,就见一队绯红号衣的随从护着一个道士,与他们擦身而过。那道士道袍上的繁复八卦和符文是金银线所绣,闪得人睁不开眼。可照面那一瞬间,道士的面目依旧清晰地映入了王冲眼中。
长须飘飘,面白如玉,清雅俊逸,额头还有一个醒目的雷纹,雷纹……
赵老道曾以很不屑的语气说起七难额头上的雷纹。七难拜师时为示真诚,将自己身世遭遇合盘托出,他当和尚时受不得清规戒律,喝酒吃肉,偷鸡摸狗,一日偷喝庙子里的香油,被主持的木鱼砸中额头,留下了一个伤疤。
赵老道找人把这伤疤刺成了雷纹,想以此提醒七难,旧日之恶当为心贼,时时警醒自己,不要松懈对大道的追索。却没想到,这反成了七难炫耀自己有非凡之能的标志。
“七难!?”
王冲下意识地出口唤道,那道人猛然停步,怔忪地左右扫视,似乎以为自己出了幻听。
“七难!”
这怕是天意吧,正要放弃时,他却送上了门,王冲再一声唤,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道人眼中的焦距终于落到了王冲身上,接着他的表现,让人大吃一惊。
撩起袍摆,这道人撒腿就跑,像是只兔子,屁股后面正有虎狼追着。
“哪里跑!”
王冲一声怒喝,拔腿就追。他倒不意外,赵老道托他找七难是为什么,不是讨伐此人叛出师门,而是追回七难偷去的《五雷真经》。
第一百五十章道法相争遇七仙
事发突然,加上道人自己先跑了,护卫他的绯衣随从没一个反应过来,直到高壮如牛的汉子和男扮女装的侍女要跟上去,随从们才醒转,一些人拦住他们,一些人尾追而去。
道人一头撞开又一道护卫线,朝里院狂奔而去,王冲也没把那些大呼小叫的护卫当回事,紧追不舍。比跑步?哼哼,你这是自寻死路。
两人一前一后奔进里院,这是座更为静雅的院落,小桥流水,庭榭曲折,梅影憧憧,院中倚着水潭是座假山,假山之上的亭台笑语盈盈,多是银铃般的童稚之声。
亭台中,身着道装的俊雅中年人抚须微笑着,七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就围在他身边。女孩们小的六七岁,大的十岁出头,裹着连帽皮裘,白绒与莹玉般的脸颊相映,笑颜如梅兰般绽放,染出片片晕红。
“能开屏的孔雀都是公的,母的反而是短尾,春天时,把两只公的放在一起,再放只母的,两只公的就会拼了老命地开屏,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其他时候,孔雀受惊时也会开屏,不过禽园里的孔雀已经养熟了,不管怎么惊吓,它都知道没事,也就懒得开屏。”
另一个中年人正绘声绘色地给女孩们讲着奇闻异事,此人虽也身着道袍,但颌下无须,嗓音阴柔,掂着拂尘躬着背,半点也没道士的味道,更像个宦官。
女孩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都说大理国新贡来的孔雀应该还没养熟,却还是不开屏。那宦官解释说。从大理国到汴梁,路途万里。人都要累个半死,何况禽兽。加之水土不服,自然没力气开屏。让禽园好好调养,等到春天,该能看到。
七个女孩中就数最大和最小两个最抢眼,大的掩嘴轻笑着,已开始脱去稚气,隐露沉静恬美风华。小的弯月眉大眼睛,樱桃小口再勾起一轮半月,份外惹人怜爱。
小的脆声道:“禽园把孔雀当牛羊一样圈着养。太可怜了,宁愿不看它开屏,也不要它这么受罪。”
宦官腰再弯一分,笑道:“待万岁山造好了,就能放禽兽在山野间,让它们自由自在过日子,那时再看它开屏,就是自然而发了。”
女孩们雀跃不已,又问起万岁山什么时候造好。俊雅中年呵呵笑道:“快了,快了,你们嫁人前一定会造好。”
除了最大那个低头扭脚尖,其他女孩都笑个不停。中年人看向最小那个。怜爱地道:“嬛嬛既然可怜孔雀,就让禽园放着养吧。”
小女孩欢喜得跳了起来,朝中年作了一福。奶声奶气地道:“谢谢……爹爹!”
中年人眯着眼,连连点头:“今日我只是你们的爹爹。谁要叫错了,爹爹可要罚的。哈哈……”
亭台角落里还立着两个道袍老者,一个依旧无须,听着中年人笑声爽朗,抹了抹眼角,不知在慨叹什么。另一个则朝门口探头探脑,似乎因等着谁而心焦不已。
笑声被脚步声和叱喝声打断,从亭台居高临下看去,就见一个道人惶急奔入,后面追着一人,再后面是大群护卫一边喝骂一边追赶。
“护……护驾!”
“莫乱,班直都没这么喊,先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故事的宦官惶急地招呼着,中年人摇头喝止了他。
“那就是林灵噩,他这是……追着他的是谁?”
角落里张望的老道讶异出声,这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个身高腿长,步伐矫健的身影上。
该死,贵人就在这里,这不是要丢丑了么?
此时抱头鼠窜的林灵噩才回过神来,暗叫不好。
七难这个法号一直埋在他心底深处,代表着他又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跟早年当和尚那段经历不同,这段经历他作梦都想忘掉,偷了师傅的心血著述这桩痛脚,他绝不想被人抓住。
在汴梁混了几年,终于混出了点名声,入了徐知常的眼。徐知常将他推荐给了好几个高官权贵,但始终没得到当面亲会的机缘。前日徐知常忽然要他作好准备,说今日有贵人来,还不愿说贵人身份,他已隐隐有了猜测,狂喜之下,也份外忐忑。
天网恢恢啊……
林灵噩悲怆地感慨着,眼见自己就要飞黄腾达,旧日梦噩却骤然降下,此生所得的最大一桩机缘,就要这么废了么?
不……不能这么认输!
林灵噩停步转身,眼中闪烁着炽热精芒,心中大喊,我要逆天!
摘下腰间的桃木剑,手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