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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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麟子抿着唇分辨:“不怪我,是你自己扯断了绳子,你一见三公主就脸红不自在。”
晌午的风轻悄悄的,从窗缝眼儿里渗进来,带着一丝院子里杏花的清香。宋玉柔原本不觉得自己脸红,怎么被她这样一说,忽然就觉得耳根子臊起来了。他不解气,便揭短儿道:“你还说我呐!听着,她打四岁起就时常杵在广生左门外偷看三公主,一个太监也不害臊哩。”
小麟子这会儿才算听明白,敢情宋玉柔这小子背上长着眼睛哩,打小小就把她各种小辫子抓手里。但她可没敢解释自己只是想和没人玩儿的三公主作伴,老半天了才闷出一句:“是奴才的哑巴狗儿想玩球。”
……这么听着,倒像是谁都轻嫌她。
“请德妃娘娘安,母妃今晨有些头晕,湄儿回去看看她。”话音未落,楚湄一袭荷色襦裙却已往院中踅去。少女清柔的嗓音在院子里响起又落下,宋玉柔想起她白皙纤静的样子,顿时又觉得自己过分了,便瞪小麟子:“是你把她惹生气了,你这奴才该拖出去仗毙。”
三妹越长越漂亮,俨然已盖过一向活泼骄傲的楚池。见人走了,楚池心底里莫名宽舒起来,低笑道:“四哥也真是,阖宫这么多的跟班不选,偏选了这两个不对头的活宝。”
宋玉妍看了眼小麟子,她从前不屑注意,怎今次认真一看,见这奴才与自己一般大年纪,长得青葱俊气,身条儿也清长长的,莫名叫人移不开眼神。她的表情便有些酸,应道:“二公主不觉得她女里女气的?听说邝哥哥还送了她一件红袍子,妍儿对他悉心体贴,也未见得他一个扳指儿。”
那袍子后来被吴全有退回去给小喜子了,楚池是知道的。她也知道二哥从小对宋玉妍麻木无感,但她心里却希望二哥能够娶到她。虽然这样的希望很渺茫,毕竟宋玉妍是东宫少傅的女儿,便是将来太子不想娶,父皇也不可能让二哥娶她。除非宋玉妍到时候非二哥不嫁。
但若是二哥不娶,他想要翻身可就更难了,连带着自己将来也必不能够风光。
楚池忙分说道:“二哥从小就与太子不对盘,不过是存心逗那小太监乐子罢了。听说三哥也送了一件,后来太子自个儿也送了一件,实在不值为一提。”
宋玉妍心里这才好过点。她是不敢奢望皇太子的,他生得太俊太冷,目中也从来不看人。而二皇子却是她可以握在手中的,她从小就迷恋楚邝,虽则他现今已没有了幼时的骄傲与威风,甚至十七岁了还不得出宫,但那迷恋已扎入骨髓,她对他有怜恤与心疼。
况自从那次冒着胆儿亲了他之后,他后来虽然依旧麻木不仁,但是对她的态度已有改善,好像有将她当做被他罩着的一部分了。宋玉妍的心是得满足的,回想捧着楚邝冷鸷脸庞亲吻的一幕,十岁早熟的她颜颊儿便荡开红云。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小伙伴晚安(^o^)/~
第84章 『捌肆』东二长街
午时上头,乾清宫前的赛粽子已接近尾声,尚食局与御膳房分别把做好的粽子送去灶上蒸,只待下午皇帝和几位娘娘亲自评判。
隔壁延禧宫里孩童喧闹声阵阵,景仁宫却显得异样安寂。
“坐吧。”张贵妃叫宫人给锦秀赐了张凳子。
“谢贵妃娘娘。”锦秀福了一礼,这才谦卑地坐下。
张贵妃睨着她淡妆素抹的脸庞,其实未曾有多少变化,怎么着越看却越比从前生动起来。她想起贴身林嬷嬷的汇报,说看见锦秀与皇帝相处似乎甚融洽,心中便不免有些酸。到底是岁月不饶人,比不过年轻娇花一朵。
晕开笑脸,不动声色道:“难为你隔上几天还能回来瞧瞧本宫,最近老九儿好着么?”
锦秀低声应:“九殿下甚乖巧,就是时常惦记着娘娘,夜里睡前总要问上几回。”
总算没白养一场,张贵妃容色稍好看,又问:“一顿能用多少?睡得可好嚒?”
锦秀又答:“睡得也踏实,半夜爱踢被子,奴婢在跟前伺候着,倒不打紧。”
张贵妃见她依旧这般谨言慎行,心里这才略为舒坦一些。想想虽搬去钟粹宫,到底还是时常回来请安汇报的,有时一个人来,有时带着老九一块过来,都在自个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想了想又忽然问:“皇上最近好嚒?听说还用了不少你做的汤粥点心,这宫里谁人不知他挑剔,不想你还有这样本事,手艺竟悄不知的得了他垂青。”
张贵妃是笑着说的,话中却意有所指,早前锦秀一样也做过梨花羹,为着替自己博皇帝的好感,皇帝却用都不用一口。如今带着老九搬出去单住了,倒忽然地手艺好了起来。
笑眸亮濯濯地看着锦秀,锦秀察觉,蓦地垂下眼帘:“回娘娘,只是给九殿下做食儿时捎带给万岁爷盛上一碗,万岁爷随意用上几口,万不敢当‘垂青’二字。”
这样紧张做什么,张贵妃的眼底便微微有些黯淡,面上却依旧在笑:“甭紧张,你是从本宫这里出去的人,若是出息了本宫脸上也有光,到底不枉这些年对你的悉心栽培。”
锦秀哪里还能受得下,连忙从凳子上挪起,双膝跪地道:“娘娘对锦秀的栽培,锦秀此生便是做牛做马也难忘,必时常在皇上跟前提起娘娘的好,旁余的从不敢多想。”
见话已说到份上,张贵妃便打住了,从腕上落了个镯子下来,叫宫婢往她手上送:“好了好了,你有这份心本宫也就欣慰了。如今九儿渐渐长大,宫里头事儿也随之多了,你一个人总算精力有限,我身边抽个嬷嬷过去帮衬帮衬。瞧瞧这脸庞儿瘦的,本宫看着也心疼。”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刘嬷嬷。
锦秀抬头一看,看到刘嬷嬷笑盈盈的脸,这可是张贵妃从王府里随出来的大嬷嬷之一,派到自个身边,明显等于是监视。她心里不乐意,到底自己现在身份卑微,拗不过去只得谦卑道:“是,奴婢谢娘娘恩典。”
张贵妃一直瞄着她的脸色变化,却看不出来什么,又怕她多想,便缓和了容色:“得空常带老九回来,本宫多日子没瞧见,也怪想念的。”
……
那大宫女墨绿的裙裾悉簌簌往院外踅去,张贵妃看了眼贴身的林嬷嬷:“你瞅着她像是生二心的么?”
林嬷嬷低声应:“防人之心不可无,娘娘这么多年辛苦养大九殿下,功劳可不能被她一个独占了。”
张贵妃就闭着眼睛不说话。时日在沉静中煎熬,煎熬得久了,她昔年那颗年轻生活的心也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想当年多么多么地爱他楚昂,可是他这样耗着自己,多少年不闻不问,她便被他的薄凉伤死了心,什么是“爱”早已经在心中模糊,剩下的更多只是“钻营”。
但若光是自己也罢,身后还有个十七岁的皇子和眼看一天天长大的公主。从前并未多想什么,如今看皇帝这样薄情,只怕便是等到宋玉妍年岁满矣,他也不可能把这桩婚事配与自个儿子;但若娶别家的千金闺秀,楚邝不能出宫,哪家的女儿又肯愿意婚配?那老二也是根犟性子,打小不愿去他的父皇跟前露面卖乖,眼瞅着老三也将要封王建府了,着急的都是为娘的。
她默默叹了口气。
戚世忠着一袭墨色蟒袍从院外走进来,看见张贵妃斜倚在阴影里的罗汉榻上,便吊着阴长的嗓子笑:“前头都在热闹,娘娘如何一个人坐在这里愁眉不展?”
张贵妃眼睛都不睁开:“莫非还能喜笑颜开么?戚公公就是这么帮我的……那坤宁宫莫名其妙着了火,把本宫唯一的依仗也拿走了,如今宫里都是德妃在说话,谁还能记得起本宫?倒不如什么都不争,也好过如今这般境地。”
她嘴上说着丧气话,但妆容精致,周身气度却依旧。
戚世忠应道:“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坤宁宫自个儿燃起来的,咱家可没有那杀头的本事。虽说九殿下搬去独过,但奴婢是从你这里出去的,怎么着还不都是你的人?”
张贵妃猜着这事肯定和他有关系,这人老谋深算,谁知道肚子里藏着哪些弯弯绕绕。但嘴上也说不出什么,只得道:“公公今日来找本宫何事?说吧,本宫现在什么没有,就时间最多。”
戚世忠说:“自然是恭喜娘娘要出头了。”
张贵妃讽弄勾唇:“公公这是在取笑本宫么?本宫如今就指着一双儿女能得个好姻缘,除了这个旁的都不敢指望。”
戚世忠也不客气,撩开袍摆在凳子上坐下:“那坤宁宫一烧,皇上对皇后的记忆就再复不到原样,记忆只稍一淡,许多事便要生出变化。虽则如今九皇子搬出去,但这也说明皇上对娘娘的考验过去了,娘娘即日就要出头。”
张贵妃略略心动,面上却依旧冷漠:“有什么用?便是真过去了,到底也是被压着的。老二当年幼小糊涂犯了错,以太子这样的性子,他年能让我母子好过么?”
戚世忠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听说太子在江淮要查桑农的案子,那案子能查吗,查出来背后千丝万缕联系。提督织造太监手下养着多少人,大奕王朝底下又养着多少太监,都是银子都是钱,一查就要翻天了。
戚世忠用眯长的老鹰眼睨着张贵妃,晓得她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位份的,便不动声色地笑道:“娘娘您这就错了,万岁爷正值英年,没什么是不可发生的。皇太子之位按制都只能嫡出没错,但若是九皇子上了,娘娘便是抚育过他的养母,到时怎样也不会让二殿下难过。”
张贵妃眉头悄不觉一蹙,睁开眼,对戚世忠笑笑:“东宫易储岂是那般容易?……但若是能成,还望公公看在祖父的份上,从中周旋周旋,公公的恩德本宫不会忘记。”
戚世忠此人有恩报恩,从不欠人,闻言便站起来:“阁老对咱家有恩,客气的话何须多言。机会都是人创造的,来日方长,娘娘等着便是。”说着拱一拱手,撩开蟒袍摆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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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东二长街上微风习习,小麟子提着两吊粽子从咸和左门跨出来,预备去坤宁宫李嬷嬷的灶上蒸煮。
风吹着她的太监帽耳朵乱晃,把她的眼帘都遮住了,她便匀出手把帽檐子往上捋。今岁初吴全有把她攒下的三百多倆银锭在宫外兑了银票,老太监陆安海说那点儿银子还不够租半年宅子哩,叫省着些用。衣裳帽子也都往大里做,免得她长太快,不够她换着穿。
陆安海对她说的宫外是充满豺狼与荆棘的,路边躺满饿殍,饿极了能吃土和草根哩,土都抢着吃,老了老了吃不动饿死了便草席儿一卷埋地里。因而她便甚是节省,生怕去宫外头过了苦日子,衣裳帽子做大了她也不说什么。
宋岩被太监领着健步往内左门里跨入,皇帝召他进宫问事,他去了乾清宫不在,听太监说在御书房,便又往这边拐过来。东西六宫不允外朝官员单独行走,都须得有奴才领道,那年轻太监勾着虾米背在前头引路,他忽而抬头,便看到一张小了一号的熟悉脸庞。
其实那记忆应该已是陌生,怎生得看这一眼却瞬然深刻。
婉转蛾眉,双瞳剪水,尚小的五官已然楚楚绝色,却生就一张清俊的男孩儿脸蛋,正在抖着一顶太监帽子往头上扣。
太监?
他的眼神蓦地一滞,想起上一回在斋宫里恍惚回眸的一瞬刹那,竟然是真的。
他的脚步就渐渐慢下来,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