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花事记-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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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的,还有一个生病的母亲,她时常偷着去看望,奈何父亲不肯同意,他也不肯先要下她……这般一进宫来,只怕已经娶了村里的姑娘了。按他自己的话说,那就是他本该有的命运。
她惆怅道:“宫墙这样高,抬眼只能看见一片琉璃黄瓦,进了宫就把前路阻隔,再提过去又有何意义。”
曹可梅听不过瘾,跟着吁口气道:“也是,像我就不愿意去想从前。我家在山东,离着京城不算远,怎奈日子过得太苦,只得顶替富户家进了宫。不过进宫来就想过个好日子,虽然没能当上小主,就是这样也比从前好多了。”
话说到一半又惊呆地捂住嘴,叫别说出去,传出去要杀头,她母亲还赖着那户人家给养呢。
何婉真见她这般真话直说倒放松下来,难得莞尔一笑。
正说着,忽然一只雀鸟掠过身旁,她手上的笛子被鸟翅膀一晃,笛梢上挂着的流苏小荷包被晃去了池子。索性那池塘里荷叶宽盏,荷包被拖承在荷叶上摇摇欲坠。
“哎呀,可怎么好?看起来这样旧,不如不要了,回头奴婢再给小主做一个。”曹可梅拦她。
何婉真却执意不肯,焦虑地睨了睨距离:“倒也不是很远,你扶着我,我用笛子挑。”
楚昂绕过千秋亭,便听到两个女子的声音,一个略有些熟悉,带着一点清凉。抬眼看见那池塘边两道娇影,圆脸宫女抓着一个淑女的手,那淑女纤弱扶柳,手执短笛去够池子里的荷包。是瘦的,乌亮青丝沿两肩垂下,勾勒出盈盈不堪一握的肩与背,几分书雅,几分淡泊。
他微微地蹙眉。
张福其实是记得的,嘴上便道:“哪个不晓得规矩的,扰了万岁爷的兴致,老奴这就过去轰了她们。”
“由她们去吧。”楚昂抬手拦住,转身欲回。
“呀——拿到了!”何婉真忽然抬手一勾,那荷包被她在空中一荡,抛去了身后的陆地上。
曹可梅兴奋不已:“姐姐还真厉害。”
何婉真抿嘴嗔笑:“改口了不是?可别小瞧我,我爹从小不搭睬我,自生自灭惯了,这点事儿还难不倒我。”
曹可梅看得一瞬痴愕,呆呆道:“……难得见姐姐笑。以后要多笑,笑起来才好看。”
“咳。”忽听到身后一声太监吊嗓的咳嗽,吓得俱都回头。这才看到万岁爷不知几时竟站在几步外,着一袭明黄色绣升龙纹常袍,修长笔挺的身躯似笼罩着一股郁气。而那个荷包,竟正正好掉在他的靴面上。
进宫前从未想过皇帝是这般的英伟冷俊,而他的冷俊却恰叫何婉真又惧又仇怨。何婉真看一眼立刻又低下头来,搭腕跪下:“臣妾叩见皇上,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望皇上饶命。”
呵,饶命,你也怕死么?
楚昂睇着她低垂的清凉眼眸,冷哼道:“平身吧。”
第29章 『贰玖』盛眷之殇
“谢皇上。”何婉真福了一礼,便弓着身够到他的脚边,把荷包小心捡起来。
她的眉眼不抬,并不看楚昂,虽恭敬却不似别的宫女是因为怯惧和仰慕。楚昂将她态度看穿,心里对她就像有个甚么堵着过不去。
她把荷包捡起来,拭了拭面上的尘土,便欲收入自己的袖中。荷包的料子不大好,烟青是男人才用的颜色,也比较旧了,在她的目中却是珍惜。她的手指很细很白,手腕儿也是纤长,可看见上面突起的一粒秀骨,像她的人一样清窈,让很有把她拖过来反转的念想。
楚昂不动声色冷觑着,轻启薄唇道:“手上拿的是什么,给朕看看。”
他的语调阴郁,其实自己也弄不懂为何要与她费舌耽搁。
“是。”何婉真顿了顿,踌躇着递过去给他。
那纤盈指尖凑近,点在他的手面上轻轻掠过,她的眼睛还是不抬不看。
楚昂接过来一挑,里头装的却是个玉佩,背面还有个景字的雕刻。他便生出被冒犯的隐怒,这紫禁城中所有的女子都只能唯他一人独尊。
他便勾着那流苏:“堂堂一个县令千金,如何却用这等残旧之物?你可知宫中女子与人私相授受乃是死罪么?”
曹可梅早已经看出来不对劲,有些紧张地启口欲辨。
何婉真紧着袖子,这个王朝的天子越对她这样步步紧逼,她就越生出心如死灰的抵拒。应道:“是已故母亲留给婉真的遗物,有些年头了,看起来略显破旧。妾身进宫乃是为了服侍皇上,不敢有半点私心。”
她的声音清清平平,低着头,却不见有几分的情感波澜。
楚昂肃着容色,看到她脖子后心一颗红痣,心里莫名生出点异样悸动。便阴着脸把东西扔回她手上:“是与不是,都只是从你口中说的。”
言罢一道颀长身影冷然往前,明黄色袍摆掠过二人的脸颊而去。
张福察言观色,当晚翻牌子的时候,就把何婉真的放在了盘子正中心。
入夜的乾清宫里灯影幽幽,隔着一道黄花梨十字连方纹隔扇,可窥见那前面龙座上皇帝批阅奏折的英隽身影。笔墨回旋,肩背宽展,专注而沉默。何婉真被黄绸包裹着直挺挺搁在龙榻上,心如死灰。
他子时过后才走进来,她的目光也是沉沉的。
楚昂居高临下地俯看她:“白天说过的话,你现在可以收回。”
她半闭着眼帘不说话。收回就是死罪,她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便开始动作,偏叫她自讨苦吃。她的身姿是纤瘦而白的,躺平下去后锁骨现出来,不像周雅那样的饱和。沿腰谷往下腿尤修长,他没有铺垫,因为知道她抗拒自己,便径自而去了。
她本来还是淡漠的,忽然便开始咯咯打颤。他看见她的手心紧紧攥着那个荷包,她攥得紧,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就越不对她怜恤。
然而她的反应却像是很融洽他,就宛若天生是为了他而成形。她心里在抗拒,他却分明察觉她对他的纳承。这样的反应让她羞耻,却偏又无从抗拒。他便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因着她的抗拒,是他从少年起便未曾见识过的。他便乐于这种征服,看她一边不甘愿着,一边又难于逃脱他的侵控。一步步看着她土崩瓦解。
傍晚的养心殿里清幽静谧,“中正仁和”大匾下两只仙鹤香炉袅袅细烟。老太监张福弓着腰侍立在旁,楚昂吩咐他:“去查查她母亲的姓氏,看可有个景字?”
不用说名字张福也知道要查的是谁,东厂番子遍布大奕王朝的各个角落,不几天就传来消息,他才晓得了她先前饱受继母和兄弟的种种。
下一回再那个的时候,他就把她手心里的荷包去掉了。
何婉真要抓,楚昂抵在她的耳畔哑声咬:“这后宫中的女子唯只仰望朕一个男人,你也不要太过分挑战朕的底线。否则莫说会试,便是一个小小的乡试,朕也能轻易叫他永难出头。”
何婉真本来闭着眼睛,忍不住一刹睁开,眼眸在他攻势下渐渐晕开红潮。
楚昂知她愤恨,不悦地倾覆薄唇:“朕就这样叫你厌恶么?那穷书生不过是在歹人手中救你一命,你便痴痴难忘;朕日日操劳国政与百姓苍生,在你眼中倒成了恶徒。”
她急剧喘息,料不到他贵为天子竟能为了这些去打听。他说:睁开眼睛看朕。她圣命难为,不自禁对上他冷长的眼眸。他是年轻的,一个男人最好最具魅力的光景,权势亦叫世人瞻仰,至高无上。
她的眼泪就流出来:“受人一命,当涌泉相报,是你置我于不义。”
楚昂缓和了嗓音:“你所受的苦和冷落,在进这座宫门前就已自此了断。今后的人生是归属朕的,你的身体也在告诉朕你已离不开。”
她被这番揭穿羞辱得脸颊涨红,一时愤怨打他。他健伟的身躯滞了一滞,却觉得新鲜得紧,佯怒道:“你再打。”她就再打,真怒道:“卑鄙……”
“什么叫卑鄙,朕不够好吗?吻我。”他忽然生出一种恋爱的感觉,有生之年,一种从未尝试过的新鲜与冲动。
……
那天晚上,两个人身心交融,再不抵触。敬事房的太监在外头叫了两次:“皇上,到时间了。”里头的动静依然是没断。
后来张福就悄悄摆手势制止了——头一回有淑女为皇上侍寝,在乾清宫里彻夜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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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九个月身孕的孙皇后极易倦惫,这段时间取消了各宫的请安。六月底那天楚昂来看她,孙香宁的容色微显虚浮,看着丈夫神采奕奕的脸庞,柔顺地笑道:“听说皇帝近日频召丽景轩的何淑女,那姑娘先头冷脸拒人,近日倒也学会乖巧了。”
楚昂生怕触她伤怀,只是敛藏着,做一副淡漠道:“不过政务堆积,见她擅长书画笔墨,这便留在案边打打下手。”
但皇后却是在丈夫眸间窥出了不一样的色彩。那是种闪闪熠熠,宛若初时悸动的鲜涩情怀。
她略略有些悲哀,也就只是笑笑,错开了话题道:“我帮湘儿仔细掂量了几家年龄相仿的朝臣子弟,看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长孙还不错,现年十四岁,比楚湘大三岁,年岁也正合适,皇上之意看是如何?”
皇帝有些心不在焉,默了一默,只笑笑道:“你是做母亲的,皇后看着合适就好。”
长臂在她削柔的肩膀上搭了搭,心中对她却是存着感恩的——即便多么不甘愿把自己分出去,到底还是顺从自己的眼色把何婉真留下,让他尝得了一次堕入爱河的感觉。
孙皇后晓得他心思不在这里,也就不多说。
等到分娩的那天,楚昂恰带着何婉真去了紫禁城对面的景山游赏。
原本是楚邹缠着要吃担担面,孙皇后耐不过他,只好吩咐李嬷嬷去给他做。结果才走到丹陛旁,忽而肚子一抽,整个人就崴倒在地上。
那日的紫禁城天空是多云的,像一张丹青泼墨,坤宁宫中迎来了新帝登基后的第一场血光。妇人生产,皇子皇女们是不能看的,哥哥和姐姐都被拦在外头,楚邹因为年纪小,尚能与母后同住在一宫。
从来不知道生孩子是这样的场面,原本纤柔和顺的母后在内殿里撕心竭力,就像御膳房那帮太监们杀猪的惨叫。楚邹攥着小木剑呆愕地立在廊柱下,看宫人们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又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母后的嗓子里痛苦地呼喊着“皇上”,后来就叫成了父皇的名讳,“唔……楚昂,楚昂——”一声又一声,声声揪着他的心,连梦里头都在一惊一跳。
等到天明的时候,才听到婴儿“呱——”的一声哭。彼时楚邹才刚醒来,衣裳都来不及穿,挂着一身素白的中衣中裤就往前面的乾清宫里跑。
乾清宫的龙榻上却依旧整齐如新,父皇一夜未归,他又追出乾清门。
楚昂着一袭银色刺绣降龙袍始及迈进宫门,修伟的身躯尚带着一缕山间凉意,听见婴儿啼哭,便吩咐奴才把何婉真用小轿抬回丽景轩,自己大步望坤宁宫中赶。
那是楚邹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何淑女,虽然此前已并不陌生。何婉真穿着绯色的纱裙,娇羞地倚在父皇身旁,她个儿纤瘦若柳,站在父皇宽展的肩下,刚刚及到他胸口。连楚邹都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这样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原本垂下的青丝也绾上花髻,锁骨下那个桃子喵喵也娇实起来。父皇看她的眼神是动情的,用指尖勾她鬓间的碎发,贴耳叫她先回去。那样温柔,是楚邹没有见过。
忽而侧眸看见自己站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