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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宦儿 作者:朱藤紫骢-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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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转剑锋冲外,与在下等共襄义举呢?”
  辛十二娘被来兴儿大义凛然的气势所打动,不由得垂下了头,沉吟不语。站在她身后的波护听了来兴儿的话,也不顾自己尚是景昭全力捉拿的逃犯,揎臂大叫道:“吐蕃人一向是我回鹘人的宿敌,波护虽然不中用,却愿追随这位小兄弟杀上几个吐蕃的大官,扬我回鹘天兵之雄威。”
  辛十二娘见波护只顾大喊大叫,全然不顾国子监院内很可能就有吐蕃军士,忙转身喝止他道:“就你回鹘人有种,欺我汉人没有血气吗?走,现在便随我到国子监,先杀他个人仰马翻再说。”
  说罢,拉起波护掉头就要向国子监院内冲去。来兴儿听他二人的对话,不禁大吃一惊,唯恐留在国子监宿房院内的锦屏和江中石二人出了什么意外,奋不顾身地抢在二人身前,朝着宿房所在的那座小院便跑了过去。
  由于国子监的一干吏员和生员受到吐蕃人杀进城来的惊吓,都争先恐后地四处逃走了,来兴儿一路跑进小院,途中竟没遇到一个人,他一脚踏进小院的院门,当即冲着自己那间小小的宿房内急切地呼唤道:“锦屏,小石头,你们在吗?”
  锦屏被来兴儿从吐蕃军士手下解救出后,按照来兴儿的嘱咐回到国子监宿房院内与江中石会合,江中石听锦屏说起坊院外到处都有吐蕃人在烧杀抢掠,不由得大怒,顺手抄起一根棍子,就要出院与吐蕃人拚命。锦屏苦劝他不下,只得搬出来兴儿来吓唬他道:“你若再执拗不悟,可别怪我在你大哥面前多嘴,从此以后,你就还回老家去吧,不必跟着我夫妻二人在此清扫东司,受委屈了。”
  江中石见锦屏真生了气,唯恐她真跟来兴儿说起,要赶自己离开,遂悻悻地撇下了棍子,一屁股坐倒在地,闷声不语。
  锦屏看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下也不落忍,便有意找些事与他来做,好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惹是生非。两个人一起动手,将小白龙和“追风”两匹马牵至宿房后一棵大榆树下系好,而后又从马厩中抱来些杂草,遮掩住两匹马的身形,使人不至于一走进院门便能一眼望见它们。待把马安置妥当之后,锦屏四下打量这座不大的小院,发现小院中除了几间房舍可供人藏身之外,还有就是立于院墙下的三座不知是何人的墓碑后可以藏得下人啦。
  她与来兴儿来此处充做杂役,前后不过十几天的光景,平日里除了操持家务以外,还要帮着来兴儿盯紧了江中石,以防他随时偷跑出去,无端的惹下祸来,因此,对这立于一侧院墙下的三座墓碑从未曾留意过。待到今晚,出于防备吐蕃军士突然闯入院中的考虑,她这才发现了院中竟还奇怪地立有三座一人多高的墓碑。
  这三座墓碑立在住有人的院内,显得极不同寻常。可今晚锦屏却无心顾及太多,拉着江中石就要到墓碑后藏身。此时,却见从隔壁的院内闪过一道灯光,锦屏招呼江中石,两人紧走几步,躲到了墓碑后面,探出脑袋,朝灯光闪处观瞧。
  “兴儿,你在院内吗?”
  耳畔先是传来了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锦屏接着看到有一位打着灯笼的老仆人走在前面引路,白发苍苍的国子监祭酒老大人脚步蹒跚地走入了院内。
  被系在来兴儿和锦屏二人宿房后大榆树上的小白龙也察觉到了有人走进了院内,仰头发出两声长嘶,意欲提醒锦屏,院里进来了陌生人。恰恰是这两声长嘶,使得刚跨入务本坊坊门的辛十二娘误以为吐蕃人闯入了国子监,没敢贸然进来。
  “大人,您还没走?”
  锦屏生恐小白龙不见自己出来,闹出更大的动静,引来吐蕃军士,向国子监祭酒打着招呼,从墓碑后走了出来。
  老祭酒走近锦屏,借着昏黄的灯光,这才认出了锦屏,摇头叹道:“老夫都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能走到哪儿去呢?噫,兴儿和那个叫小石头的娃儿呢?”
  锦屏回头把江中石叫了出来,与老祭酒见过礼,不便向他明说来兴儿是到大明宫寻找景暄去了,只含混应道:“来兴儿天没黑就出去了,这会儿可能也该回来了吧?”边说边有意走至院门处,探头向外张望。
  “唉。”老祭酒重重叹了口气,走至院子当中的一张石凳上坐下,劝慰锦屏道,“女娃儿莫要担心,老夫瞅着兴儿这机灵劲儿,远远胜于其父慎行贤侄,他不会有事的。老夫自上回危不全的叛军攻占长安后,已在这世上多活了几年,今晚能与故人之子临危相聚在此处,亲手把你们送出城去,也算是对慎行贤侄能有个交待啦。”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休戚与共
  来兴儿本是因被怀疑有重大纵敌嫌疑押回长安受审的,后来虽因种种缘故,皇帝没定他的死罪,将他罚来国子监清扫东司,可毕竟是戴罪之身,老祭酒允他在工余随监中生员一起修学,锦屏已是觉得意外,今晚听老祭酒一口一个贤侄的称呼来兴儿的父亲,更加感到事有蹊跷。
  她暗自想到,众所周知,来兴儿是附逆罪臣之后,其父来慎行原为翰林侍讲学士,是当今皇帝祖父跟前数一数二得宠的辞臣,在危不全叛军攻占长安后,他附逆做了伪朝廷的礼部尚书,先帝灵武登极,率军收复长安后,来慎行与其他附逆的朝中大臣一样,被腰斩于独柳树下,至今已有五六年的时间了。而今晚听老祭酒的口气,全然没有把来慎行当做是朝廷的叛臣,把来兴儿视作叛臣之孽子,话里话外还透露出要帮他们逃出长安的意思。对此,锦屏是百思不得其解,正欲开口向老祭酒询问个中缘由,却见来兴儿浑身精湿地一头闯进了院来。
  “你瞧瞧,老夫方才说什么来着?”老祭酒一怔之下,旋即冲锦屏笑道,“兴儿这不是回来了吗?咦,娃儿,出了什么事?你如何面带戚色?”
  来兴儿抢在景昭等人之前冲进院来,一眼看到锦屏和江中石都在,不禁放下心来,又见老祭酒也端坐在院中,还瞧出了自己神色不对,遂含悲对锦屏说道:“娘娘她,她……”
  锦屏听到老祭酒方才向来兴儿发问,心中已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此时见来兴儿语带哽咽地说到景暄,更觉不妙,忙上前紧紧抓住来兴儿的双臂,颤抖着声音问道:“娘娘出了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呀。”
  来兴儿尚没有回答,随在来兴儿身后走进院来的景昭已冲着锦屏嘶声应道:“姐姐她,已经殉国了……”
  锦屏自幼便侍奉景暄,十几年来,两人相处得如同亲姐妹一般,此刻骤然从景昭嘴里听闻景暄已不在人世的消息,锦屏如何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两眼向后一翻,当场便晕死了过去。
  最后走进院来的辛十二娘和波护听到景昭向锦屏说及姐姐殉国的消息,这才相信来兴儿在坊门处所言非虚,也不禁暗暗称奇,感叹景暄不愧是一位忠义两全的奇女子。
  来兴儿抱起锦屏,一通呼唤,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锦屏才悠悠地苏醒了过来。她醒过来头一句话就向来兴儿质问道:“娘娘是被吐蕃人杀死的?你为什么不替娘娘报仇!”又转头冲着景昭问道:“公子,娘娘的尸身现在何处?我定要亲眼看见,才能相信你们所说的话。”说着,竟不顾一切地从来兴儿怀中挣脱出来,脚步踉跄着向院外冲去。
  守在院门边的辛十二娘一把拽住了锦屏,冷冷地说道:“姑娘,现在坊外到处都是吐蕃军士,只怕你这样跑出去,来不及见到娘娘,便会随她一同去了。依我说,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去吧,娘娘的杀身之仇自有人去替她报的。”
  锦屏此时已全然失去了理智,发疯似地想要从辛十二娘手中挣脱,嘴里哭叫道:“我不管,我要去见娘娘,我要随娘娘一同去……”
  来兴儿见一时着实劝她不住,又担心她如此不顾一切地大喊大叫会引来吐蕃军士,给院内所有人招来灭顶之灾,遂强忍住悲伤,走上前,挥起一掌,切在了锦屏的后颈处。锦屏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了来兴儿怀中……
  来兴儿在江中石的帮助下,将不省人事的锦屏抱入宿房,在床上安置好,转身重新来到院中时,却听辛十二娘和老祭酒之间似乎起了什么争执。
  就听老祭酒颇为不屑地说道:“景将军向有‘神探国舅’之美誉,夤夜来至我国子监院中安身,老夫自是欢迎。然国子监系为国育才之所在,倘若鸡鸣狗盗之徒也想来此栖身避祸,哼哼,休怪老夫要下逐客令了。”
  波护见老祭酒要赶自己和辛十二娘走,冲上前便要对老祭酒拳脚相加,却被景昭出手制止了。
  辛十二娘见此情形,不怒反笑,不急不徐地走至老祭酒身前,躬身施了一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这老儿说起话来,真可令人徒发一笑。呆会儿若是吐蕃人杀了进来,你也会如此对他们说话吗?别等到那时,你哭着求我等宵小之辈救你一条活命吧。”
  来兴儿听辛十二娘话中颇有对老祭酒不敬之意,忍不住上前劝道:“今晚咱们既然会合于这小院之中,便都是有缘之人。大娘子,祭酒大人临危不惧,至今仍留守在国子监中,又岂会惧怕一死?到了此时,我劝你还是不要存心与祭酒大人过不去,多留些力气对付吐蕃蛮寇吧。”
  他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辛十二娘听了,也无话可说,冷着脸闪到一边去了。
  老祭酒将来兴儿唤至身边,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这国子监中原修有一处秘道,通向城外。呆会儿你便带着娘子,并景将军、小石头一起从这秘道出城逃命去吧。就由老夫陪着这两个歹人留在这儿等候吐蕃人前来吧。”
  来兴儿断想不到老祭酒特地来到自己宿房院中,竟是为了要指点一条出城的秘道给自己,惊讶之下,不禁脱口问道:“来兴儿一叛臣之后,与老大人素不相识,何至于老大人如此临危相救?老大人若不肯走,在下是万万不会抛下老大人于不顾的。”
  老祭酒眼含泪花,用手指着立于院墙脚下的那三块一人多高的墓碑,吩咐来兴儿道:“孩子,这些天你只顾着东忙西式忙,难道就没有发现这三块墓碑是为何人而立?老夫为何会将你安置在这座立有墓碑的院内居住吗?”
  来兴儿顺着老祭酒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院墙脚下不起眼处赫然立有三块墓碑,不禁失色问道:“难道这墓碑与在下还有什么牵涉?”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叛臣之后
  老祭酒眼见辛十二娘和波护两人在自己这儿讨了个没趣儿,怏怏地仍回到院门处守着去了,这才抑制住心中的激动,转头对打着灯笼侍立在一旁的老仆人吩咐道:“你引着来公子走近前去瞧上一瞧吧。”
  来兴儿迷惑不解地随着那老仆人走到三块墓碑前,老仆人有意将手中的灯笼首先贴近居住的一块墓碑,来兴儿借着灯笼散发出的光亮朝墓碑上看去,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只见这块墓碑居中工工整整刻着三个大字:来慎行。这竟是一块为自己父亲而立的墓碑!
  身为堂堂三品朝廷大员,老祭酒竟然冒着株灭三族的风险,将父亲的墓碑公然立在了国子监院内!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自己被罚至国子监充做苦役之初,老祭酒分明是有意将自己安排在这座小院内居住,而自己连日来竟没有发现院内就立有父亲的墓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景昭站立于院内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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