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美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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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伤不比用利器划伤的轻,清洗完伤口水都被染红了半盆,紫云服侍她这么久,从未见她伤得这么严重过。
“别提了,今天倒霉得要命,只是过个路也无端惹上祸事,现在是没事,就怕人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毕竟事关的不是个普通的侍卫宫女小太监,而是皇上的妃子,如果秘密被泄露出去他们俩就没命了。想了一下,易地而处的话,星涟自己也要找出这个偷听者,除掉他才能放心。
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找她呢,所以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星涟因失血而发白的脸色和她不安的语气让紫云也紧张起来。
紫云追问,星涟便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她。但她只听到了一段对话,听声音也不知道当时洞里面两个人是谁,也没有看到他们一点特征,要防备也不知道该防备哪个。
唯一的线索是男人的名字里有“风”这个发音的字,不过紫云也不认识哪个名字带“风”的大内侍卫。
“可是美人,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也不知道你是谁呀。”紫云安慰道,“你看,你现在穿的是太监服,宫里太监这么多,碾香堂里只有你我二人,他们不会找到咱们头上的。”
“那可说不准,能穿太监服的也不一定是太监,万一人家觉得是宫女或者侍卫假扮的太监呢?”星涟看着受伤的脚踝,皱起了两道烟眉。
她的血从假山洞口一路滴到横台宫附近,突然消失不见,不就证明她就是这一带的人嘛,再稍稍暗查谁身上受伤了,找到她是很简单的事。听那女人的口气,好像地位不低,到时候要弄死一个贬居冷宫的小小美人还不是举手之劳?
这就是没权没势没地位的悲剧,就如紫云所说,要是她是皇上的宠妃,只要枕边吹风就好了,何必害怕这些。但俗语有云伴君如伴虎,况且星涟心里早就认定桓肆是个危险的人,在他身边提心吊胆的活着还不如一直在冷宫自在,起码说错什么话没人会罚她。
若是直接向掖庭局告发,因为无法指认当事人,执事长官信不信是个问题,要是被人家反咬一口诬陷,更是上赶着把自己搭进去了。桓肆要是知道她不傻了,还能留着她的命,继续让她安安生生待在碾香堂吗?
然而这浑水她已经趟上了,现在担心这么多也是无济于事,星涟设想了最坏的可能性,不过紫云所说的好的可能也是有的。或许他们自己也会心虚,知道被人听见就不敢乱来了。
这个晚上星涟紫云两人都没睡踏实,直到白天到来,和平时一样平静,星涟才放心一些。
她脚受了伤不能走路,也就无法再扮成太监去御膳房领取食物。好在鱼塘里有一些已经长大到可以食用的鱼,最早种的一批菜也成熟了一部分,可以把这阵子对付过去。
朝食后紫云说要去御药房给星涟求取一种生肌疗伤还能去除疤痕的药膏,这药挺贵,是专为宫廷贵妇调制的,不过只要给出足够的价钱,他们不介意私下卖给有需要的宫人。星涟也不希望将来脚上留下难看的疤痕,给了她一个小金锭。
谁知紫云出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星涟一个人呆着还没觉得无聊,她就惊慌失措地回来了。
“怎么了?”星涟直起背。
紫云是跑回来的,满脸是汗,扶着腰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刚才走到外面,看到好多羽林卫进了西宫。他们说昨晚宫里进了刺客,被巡逻兵伤了右脚之后逃走,亲眼看见逃往了后三宫。现在内侍总管正拿着名籍带人挨宫对着搜查呢,所有人包括被贬的妃嫔都要强制脱了鞋检查!”
星涟脸色一白,看来终究躲不过,麻烦还是来了。
“美人,我们怎么办?要不趁人还没来,我们先跑出去避一避吧?等他们走了再回来。”
星涟心里也慌乱得很,想着干脆听紫云的躲到其他地方去,但她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再者他们带了名籍过来,要是找不到本应在碾香堂的人,日后她俩也说不清楚。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等,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她伸手入怀,摸到了桓肆给她的金牌。
第26章
桓肆说过遇到困难可以拿金牌去求助御前大太监江徳彦,那是他的亲信,找江徳彦就等于求助他本人。但当时金牌是赏给小太监“水生”的,怎么会到了她手上,又有得解释。
就怕到时候桓肆恼她欺君,新账旧账一起算,比她现在将要面临的状况更加糟糕。但她眼下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危急存亡的时刻,只好赌一赌了。
紫云听她嘱咐的带着金牌去了长乐宫,走之前把星涟扶到床上躺好装病,怎么说她也是皇上的妃子,希望他们多少能有点顾忌。
西宫人少是相对其他宫来说,但宫人和各废妃加起来足有二三百人,又不一定所有人都在自己宫里等着别人来查。他们要把人聚集起来,又要一个个盘问和检查,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最偏远的碾香堂。
星涟躺在床上等得快睡着了,也不知道紫云去了有多久,找到江徳彦没有。这时候外面一阵人声喧哗,她知道是羽林卫来了,心脏紧张得加快跳动。
那些人没有很嚣张地直接闯进来,其中有人在院子里大声喊话:“碾香堂众人何在?楚美人何在?”
喊了几遍,既无人应答,也没人出去,羽林卫们才开始进入各屋搜查。星涟这间主屋他们最后光顾,不过那些侍卫都是大男人,又有纪律,全守在外面,进来的只有一个衣着光鲜的太监和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宫女。
“哟,叫了这么大半天没人答应,咱家还以为这碾香堂人都跑了呢,原来还有个人呀。”打头进来的太监手里握着一方白净的手帕,掩着鼻子,仿佛屋里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或者传染人的病菌。
他四五十岁的样子,国字脸,粗眉环眼,相貌精悍,身材魁梧,颇有阳刚之气,若不是身着太监服装,更像一个军中教头。但此人眼神里透露着狠戾和狡诈,让人一看便觉得危险,他说话时像是刻意捏着嗓子,与外形反差极大,听着教人难受。
“你们是什么人?怎敢不经通报随便闯入横台宫?”星涟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作色厉内荏之姿态呵斥他们,“我楚星涟再怎么落魄,也轮不到你们这些奴才来糟践!”
“奴婢汪曲,奉命带羽林卫搜查昨夜躲进西宫的刺客。”太监呵呵笑着作了自我介绍,翘着小拇指,动作极为妩媚地挥了一下手帕:“据记录横台殿只有两个人,这位貌若天仙,一定是名册上的楚美人了。奴婢听前辈说您脑子不大灵光,惹了太后娘娘不高兴才被送这来的,怎么现在看着不大像傻子啊?怎么,莫不是让您住到这西宫来清静清静反倒因祸得福,变正常了?”
星涟现在就想尽量跟他拖时间等紫云带人回来,这太监这么多话,迟迟不进入正题,正合她的意。他对她落井下石,正好给她机会掰扯点别的。她从不轻贱奴仆,就算身体残缺的太监,在她眼中和普通人也没两样,但这个死太监,太讨人厌了!
“你是谁家的阉狗?姑奶奶就算不是皇上宠妃,至少也是秦国公的孙女,兰台郡主的亲女儿。你一个狗奴才,哪来的胆子敢如此羞辱我?”
她当然知道汪曲是谁,太后用得最得心应手的忠犬,皇宫中最有权势的大太监。现在他被她左一个阉狗右一个奴才地骂着,不仅没大动肝火,连脸色也没变一下,依然笑得那么自得,像是刚得了夸奖。
这样的人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比当场大发雷霆的更可怕,因为难以提防。得罪狠了,或许他不会马上报复,表面上还笑脸以待,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背后捅人一刀。
“瞧您说的多言重,奴婢没念过书,说话不中听,您别放在心上。”对方媚笑道,“我呀,就是个狗奴才,跟别人借十个胆子也不敢欺负美人呐。可奴婢是奉了太后娘娘和皇上的旨意,负责各宫安危。今日宫里出现刺客,难免要打扰到各位冷宫小主。说句不中听的,这西宫里谁也不比谁高贵,别人都查了,可不能独独跳过您这儿啊。”
言下之意就是,她楚星涟也没什么特别的,根本没资格与他这个有太后撑腰的能干人叫板。
“况且,秦国公府已经不复存在,您还真依靠不了什么,劝您还是看清形势,低着头做人,还能好过些……”
“什么意思?”星涟因他这句话眼皮一跳,“你说秦国公府不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醒来后最记挂的就是亲人,而这太监所说,他们的情况似乎并不太好。短短四年,就能让一个钟鸣鼎食的家族没落到不存在吗?
汪曲看见星涟眼中真真切切的惊恐着急,知道她在害怕,心头感到一阵快意。
别说她一个冷宫里的小小美人,就是位分高的妃子也不敢轻易开罪他,否则就等于惹到了太后。楚星涟本来就是被太后下旨发配到这儿来的,现在得罪了汪曲,他到太后跟前进几句谗言,要治她容易得很。
“您还不知道吧?也对,听说你进宫以前人就是傻的,后来久居西宫消息又不通,自然不知道了。”汪曲慢慢地讲给她听,越是能打击到她让她难过的,他越想说得详细点。
“您的祖父,秦国公老太爷,三年前得了急病,没挺过去,一命归天,没过多久老夫人也太过伤心跟着去了。后来您父亲承了爵位,可惜他眼光太差,居然看中了腾王,不但把大小姐嫁给他,还协助他乱政造反。还好他生了一个好女儿和好儿子,皇上看在腾王妃和小楚将军的面上没将楚家满门抄斩,只是削爵革职,贬为庶人……”
这种事在外面随便找个信息面广的就能打听到,所以汪曲没必要对她说谎。
“爷爷、奶奶……”星涟早在听说祖父祖母死讯时已经伤心得快晕过去,哭倒在床上,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父亲革职,母亲改嫁,楚家树倒猢狲散,她都不怎么关心了。
第一次惊闻亲人逝去,就是最疼她的爷爷奶奶,而在她的记忆中她与二老不过几个月没见。掉下聆风台的那个白天她还和祖父祖母同桌吃饭,昏迷一场又醒过来,突然得知就这样与他们天人永隔,今生再也见不了面,叫她如何不痛心。
汪曲可不会对她产生同情心,见星涟伏在被子上哭得伤心,他高兴了一下子,很快就不耐烦了。
“我说楚美人,您在这的日子还长着,要哭丧什么时候都可以。不像咱们时间金贵,还赶着去查别的宫呢,您可别耽误了咱们的公务,上面怪罪下来,您担当不起。”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干活呀!”不等星涟回答,他便抬抬下巴,示意随同来的宫女搜查屋内箱笼、床底。星涟止住眼泪,红红的眼睛瞪着他们故意把她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不言不语不阻止。
屋子里一片狼藉,他们最后也没能找出些什么。
星涟冷笑道:“我一个失势之人,房里没什么东西,看两眼就知道藏不住人,你们找过了也没有所谓的刺客,现在可以滚了吧?”
几个宫女看着汪曲,等他示下。
“等等。”汪曲朝她走了几步,“刺客左脚受了伤,奴婢当然相信美人肯定不会是刺客,不过为了证明您的清白,还是当众把脚露出来,让大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