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闲-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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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我且问你,你为何抓住陆良呀?”看来郑轼对这个李大胡子印象也不是很高,刚才陆良为他增了点光,自然内心的天平就往陆良这偏了一点。
明伦堂里的人,心态和郑轼一样,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人,陆良英俊潇洒,现在又深得沈周和吴贤的喜欢,而那李大胡子,土包子一个,长得又是那幅尊容,故而心中都多了几分厌恶。
“是呀,为何抓住君则不放?”袁善等人,也都叫了起来。
那李大胡子,虽然面相粗犷,实际上却是个胆小之人,见一帮人对他如此态度,心里也就惧怕了三分,赶紧放开陆良,小鸡啄米一般给郑轼和贺霖磕起头来。
“郑大人,贺大人,你们可得给小民做主呀!你们可得给小民做主呀!”地上的青砖,被这家伙磕得梆梆直响,抬起头来时,众人见这李大胡子额头上竟然殷红一片。
娘的,见血了,这问题严重了!
“李全,你有何冤屈,尽管说来,今日我与郑大人都在,可于你作主。”人家都磕得见血了,贺霖也觉得问题严重了。
李大胡子这才直起身来,看了看陆良,然后指着那幅马远的《梅石溪凫图》道:“大人,这画,这画!”
“画!?你说的是这副《梅石溪凫图》?!此乃君则献给吴老的寿礼,有什么问题吗!?”郑轼皱着眉头道。
李大胡子现在连激动加悲愤再加惧怕,已经快要抽风了,结结巴巴道:“大……大人,这副《梅石溪凫图》不是他陆良的!”
“不是君则的,难道是你的不成?”郑轼笑了起来。
哪知道这李大胡子还真的点了点头,一个劲地磕头道:“大人,实不相瞒,这《梅石溪凫图》正是我李家之物,而且随先父陪葬了!”
“陪……陪葬之物!?”明伦堂里顿时一片喧哗。
噗!郑轼一下子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茶叶末子喷了脚下的李大胡子一脸。
李大胡子说这《梅石溪凫图》乃是陪葬之物,事情可就变得严重了。如果这胖子的话是真的的话,那就意味着这《梅石溪凫图》乃是发掘墓葬而来,根据《大明律》,盗人坟墓者,可是死罪!
郑轼虽然对陆良印象极好,而且是从小看着他长大,但是如果真的他去盗墓的话,一旦证据确凿,也得按照律法严办。
砍头,可不是小事!
“什么!?你说这《梅石溪凫图》乃是你父亲的殉葬之物!?”一旁的陆良一把扯住李大胡子,立刻头大起来。
他也知道如果李大胡子的话是真的话,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哗!一瞬间,明伦堂里乱成一片。
议论声,指责声,怀疑声,响成一片。
沈周呆了,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他可是大力推荐了陆良一番,如果陆良是盗墓贼,那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吴贤呆了,陆良可是他的学生,自己的学生成了盗墓贼,那自己一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碧儿呆了,难道自己中意的人,竟然会去做个盗墓贼!?
其他人,陆亭、陆灼、郑光、袁方等人,都一发呆了。
事情太突然了。谁也没有料到本来热热闹闹的一个贺寿会会突然变成一个告状现场!
而对于陆良来严重的是,因为他是吴郡第一浪荡子,而浪荡子是什么时候都能干出来的,有道是敲寡妇门,掘绝户坟,这正是浪荡子的专利,所以,在别人眼里,陆良完全有可能干这种勾当。
因此,刚刚对陆良还印象大好的众人,很多看陆良的眼光都变了。
那唐伯虎和祝枝山就是代表,唐伯虎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谁让陆良让他丢尽了脸面呢。而阿胡子祝枝山,完全是气的,他是个忠厚的人,嫉恶如仇,眼睛里揉不进傻子,看着陆良,双目圆睁,大肚子一鼓一鼓的,怎么看怎么像个蛤蟆。
“李全,你把事情说清楚一点。”到了这个时候,郑轼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绰号就是“吴中虎”,刚正不阿,别说是陆良,就是他儿子郑光犯了这事,他也会大义灭亲。
“大人,听我慢慢道来!”李大胡子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道:“先父在世之时,没有其他的什么爱好,唯独喜爱古画,每闻有古画处,必持银购来,终日把玩。这《梅石溪凫图》乃是三年前我父自苏州文渊阁购来,一共花了300两银子,买回来之后,就成了先父的最爱。去年,先父染病身亡,临死时命我将此画放于他棺内与之陪葬,我遵照他的遗愿,亲手将此画置于棺中入土,此情此景,历历在目,犹如昨日,不想一年不到,陆家贼子竟然手持此画公然送礼,定是此子盗自先父墓土!郑大人,你可得为我作主呀!”
李大胡子眼泪汪汪,几欲昏厥,所说之话,不像有假!
“好你个陆良,竟是个盗墓贼人,来人,给我拿下!”郑轼大怒,一拍大腿,从明伦堂外闯进了一般衙役,就要擒拿陆良。
这一回,送礼倒送出了个麻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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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扑朔迷离
郑轼一发话,立刻从外面闯进来一帮虎狼般的衙役,上前摁倒陆良就往外托,一下子把众人弄得面面相觑
“郑大人,且慢!”就在众人发愣的时候,碧儿从吴贤身后站了出来。
“碧儿,你这是做甚?”郑轼看着碧儿,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和吴贤关系很好,对于吴贤的这个女儿,也甚是疼爱,平时遇到也都是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可现在是陆良犯大事的时候,是死罪,人情归人情,律法归律法,郑轼一向秉公办理,从来就不徇私枉法,自然不会因为碧儿而对陆良往开一面。
“郑大人,我有话说。”碧儿走到陆良跟前,白了陆良一眼,然后对郑轼施了一礼。
“有话就”郑轼长出了一口气,明伦堂里的人看着聪慧俊秀的碧儿,都想要知道这丫头有什么好说的。
一旁的唐伯虎看着碧儿为陆良出头,脸上的肌肉不由得**了起来。他就不明白,自己要文采有文采,要长相有长相,怎么这碧儿小姐偏偏喜欢上了这个浪荡子。
“郑大人,你如此就拿下陆公子,怕是没有什么道理吧。”碧儿莞尔一笑,不由得让众人心头荡漾。
郑轼呵呵大笑,道:“那你说我为何没有道理呀?”
碧儿走到陆良跟前,道:“郑大人,你要拿人,须讲得人证物证,这李全只是一家之言,如何信得过,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拿人,实在是有失‘吴中虎’的称号吧。”
一席话,说得知府贺霖连连点头,郑轼脸上也泛起了红潮。
“碧儿姑娘说得是,李全,你说这画乃是你父亲的陪葬之物,可有证据!?”郑轼厉声喝道。
那李全双膝跪地,急忙磕头道:“如何没有!?大人如果不信,可找来文渊阁的掌柜,是他亲手把这副古画卖给了家父,他和家父也是好朋友,家父死时,帮助入殓的也是他。”
“传文渊阁掌柜。”郑轼对手下的衙役们挥了挥手。
文渊阁离县学不是很远,时候不大,衙役们就带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年纪约有六十多岁,是个小老头,浑身打扮得甚是文雅。
“小民曹文叩见各位大人!”小老头倒是麻溜,一进来就跪倒再地。
郑轼微微一笑,指着李大胡子道:“曹文,你可认识面前此人?”
曹文看了看李大胡子,点头道:“认识,这是城西李庄的李全,我和他父亲是好友。”
郑轼抬手拿起那幅古画,道:“此物你可认识?”
曹文看了一下那古画,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道:“认识,这画原是我从一个泼皮手中花了三两银子买来,后来卖给了李全的父亲。”
“李全父亲死时,是不是由你将此画放入棺木之中?”郑轼的脸色越来越严肃起来。
曹文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日是我亲手将此画放入棺中,很多人都见到了。”
郑轼点了点头,走到陆良跟前大喝道:“大胆陆良,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话”
陆良哈哈大笑。
“陆良,你所笑为何!?”郑轼喝道。
陆良现在心里直叫苦,脸上却硬要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他明白这叫涵养,这帮家伙中间都时兴这个。
有句话叫: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这话是有一些道理的,但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场合,却是不适用的。
果然,见到陆良举头大笑,明伦堂里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诧的表情。
“郑大人,陆良不才,也读过一点书,知晓一点律法,盗人墓冢乃是死罪,我如何不知?若这古画真是我盗的,我还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拿出来吗!?”
“这……”郑轼脑门有点冒汗了。
“那倒未必,你是献礼,哪里会想到被你盗墓的那家人会站在这明伦堂中?”唐伯虎的一句话,让郑轼直点头。
“唐公子所言不虚,陆良,你说这画不是你盗的,那是从哪里来的!?”郑轼沉声问道。
陆良嘿嘿一笑,转脸看了一下旁边的郑光。
郑轼见陆良的眼光落到了郑光身上,脸都青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的这个宝贝儿子是个什么货色,当爹的最清楚,别说他盗墓,就是有人说他杀人郑轼都信。如果真的是他盗干得这好事,郑轼绝对会大义灭亲,但是这可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呀!而且是独子!
“爹,这画,是我给大哥的。”郑光倒是很有种,笑呵呵地站了出来。
郑轼这个气呀,都快要晕过去了。
明伦堂里大部分人都认识郑光,知道他是郑轼的独子,见到这般情景,很多人嘴角都浮现了一丝笑意。
都说郑轼两袖清风,这回自己的儿子犯上了事情,看他如何处理。
“逆子!竟然干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给我拿下!”郑轼指着郑光,气得浑身只哆嗦。
衙役嘴里答应,却迟迟不敢向前。
他们都知道郑光不好对付,若是惹恼了他,肯定要白挨上一顿拳头。
“爹,碧儿小姐刚刚才说你应带问清楚情况再拿人,你就这么快就忘了!你也得问问我这画是怎么来的如果要是冤枉了我,你就不怕娘让你跪床头?”郑光嬉皮笑脸起来。
郑轼被他这句话臊得老脸通红,众人更是忍俊不禁。
原来这郑轼虽然人称“吴中虎”,却是苏州城里出了名的怕老婆的主,郑夫人说东他绝对不敢往西,郑夫人护犊子,所以郑轼自小就拿郑光没有办法。
“逆子,还不快说这画到底是怎么回事!?”郑轼一下子站了起来。
郑光这才把如何与长洲的贾长头斗叶子赢的这副画,如何把这副画送给了陆良,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然后还指着一旁的袁方和张灵道:“爹,我说的都是实话,当时他们都在场,城里的很多浪荡子都在,你要是不信,只管问。”
“郑叔,二哥说得一点没错,这画的确是从那贾长头手里赢过来的。”袁方和张灵都站出来作证。
郑轼听到了这话,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既然是从别人手里赢来的,那就好办了。
这个逆子,虽然是个无赖,但是盗墓这种事情,他还是不会干的。
想到这里,郑轼对衙役们挥了挥手,道:“你们去到长洲,把那贾长头给我拿来。”
“大人,我看还是我毕竟实在那贾长头是长洲人,需禀明蒋知县。”一旁的袁善站了起来。
袁善说的蒋知县,乃是长洲知县蒋昺,这家伙是个一根筋的人,这样的事情如果不事先知会他,说不定他能闹出什么事情来。
郑轼和蒋昺在一起共事多年,明白这家伙的脾气,便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