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你丫闭嘴-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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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招兵的有白鸟营和屯骑营,这乃是北军军营中两个大热之选,屯骑营一直以来都是北军当中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一个营,比较容易选上;而白鸟营虽然外界对它知之甚少,但是也因为其较为神秘,保持着非精英不入的说法,吸引了不少的有志青年。
顾柔把自个的户籍簿子呈交给营门口的收纳官,然后被营卒带到了驻地内部的一处大帐门口等候。
白鸟营的营房工事驻扎在北军驻地的东南部,地势较高,便于瞭望,数十座雪白棚顶的营帐群后方,有两座木头搭建的望楼,楼上飘着角棋,有本营的哨卒立于其上,以为岗哨。此时烈日当头,只见那望楼上的两哨卒如同雕像般危立不动,俨然已与望楼融为一体。
顾柔看得出神,边上有个清脆滑溜的声音问她:“大嫚儿,你也是来考军的呐?”
顾柔愣一愣,看向对方,不确定他叫的就是自己。
说话的年轻人个子不高,身材精瘦,撇着两道八字眉毛,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穿着一件十分破旧的薄布衫,头上的发髻梳得很整齐,扎着士人常用的巾幘,笑笑地正瞅着她。
对方看见顾柔惊讶,他换了一口正宗的官话,解释道:“在我们老家,就称呼像你这么年轻水灵的姑娘叫嫚儿,没冒犯的意思,姑子别介意,我刚排你后面,看你交上去的户籍册子上头好像写着祖籍东莱,以为你是我老乡。”
顾柔摇摇头:“你看错了,我是本地人。”
那瘦瘦的年轻人眨眨眼,笑道:“我姓田,田秀才,你喊我秀才就成。”
顾柔道:“我叫顾柔。”
田秀才问:“你也来考白鸟营?考花卒?”
顾柔反问他:“花卒是什么。”
田秀才表情一滞,笑容登时有些尴尬,摇头:“怪我想岔了,我瞅着你就不像。”说罢朝不远处那头努努嘴,“不像那两个一看着就是。”
顾柔顺他眼光瞧去,只见右手最靠边的营帐头,两名打扮花枝招展的少女正走入,看着和寻常人并没什么不同,她疑惑地瞧一眼秀才,表示不解。
田秀才笑笑道:“你是小嫚儿,不跟你扯这个。你往上看,瞧见咱们头顶上那面大旗子没有?那是白鸟营的标志。”
他这么说,成功地就转移了顾柔的注意力,顾柔仰头,只见碧蓝色的天空下,一面玄色大旗在风中猎猎鼓荡。
高耸的旗杆上挂着那面宽大的正红色大旗,没有绣字,却绣着一只凶残精猛的白色雄鹰,尖嘴利爪,雪羽喷张,展翅欲飞。苍穹中流云翻涌,旌旗飘扬,奋人心魄。
顾柔看了一会儿,觉得那只鹰特别漂亮。
“自古以来,白羽之鹰便是瑞物的象征,据说前朝的汉皇帝曾经退食于长乐宫中,忽见白鹰栖于殿前,认为是祥瑞之兆,还命人绘制《玉鹰图》流传后世,此图后来存放于太学的藏书馆中呢。”田秀才一齐仰望赞叹道。
顾柔回头看他:“你还真是个读书人啊。”
“哪里哪里,就识多了几个字而已,”话虽这么说,田秀才却摇头晃脑地掉起书袋来,“云飞玉立尽清秋,不惜奇毛恣远游。在野只教心力破,干人何事网罗求啊!”
顾柔:“……”不是很能听懂,总之好像很厉害就对了。
这时候,那负责考核的都伯叫道:“下一个,顾桑……哦不,顾柔。”
顾柔听见被叫名字,忙一溜小跑地过去,都伯看她一眼,挥挥手:“女卒站那条队。”顾柔排了进去,站在最后一个,前方已经站了七八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儿,正排队接受检验,她前面的年轻姑娘回过头来,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她。她穿一件花里胡哨的小褂子,下面短打配布鞋,看着像是乡下来的。
顾柔笑了笑,冲她道:“我叫顾柔。”
那姑娘一听顾柔跟她打招呼,高兴得眼睛都发亮,小圆脸上的雀斑也发光了,露出一个大笑容:“俺叫祝小鱼,祝寿的祝,小鱼的鱼。”带着一股北方口音。
顾柔点头:“你北方人。”“是嘞,俺们家在辽东郡,俺爹俺娘都是江上打鱼的,对了,俺还带了特产,”祝小鱼打开了话匣子,从怀里急急忙忙掏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满满一包小鱼干,拿了一片到顾柔面前,“你吃一口?”
对面前头一阵骚动,姑娘们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哪来的鱼腥味儿,臭死了。”顾柔摇摇头:“我不吃,你收起来吧。”祝小鱼瞪着眼很认真地道:“你真的不吃啊,可好吃嘞,俺娘做的。”“不用了。”这时候队伍朝前动了动,顾柔提醒她:“你往前跟一步。”
“哎。”祝小鱼话音刚落,突然间她被什么吸引了注意,眼前一亮,猛地冲出了队伍:“孟大哥,孟大哥!”
营房那头,孟章正提着一摞新兵报名的户籍册子出来,一看到祝小鱼,他脸色一变,想要脚底抹油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去,端着军官架子道:“啊,是你,京城还住得习惯吗。”
看孟章这态度,顾柔大为好奇。
“好着嘞,京城好大,啥东西都好买,就是贵。孟大哥,俺带了鱼干,你吃一口来,俺娘做的,可好吃了。”祝小鱼说着拿了鱼干就要往他嘴里塞着喂。
两人吸引到的旁观目光越来越多,孟章快疯了,避开她:“你干什么啊你?”他身后两个亲兵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祝小鱼愣了,很委屈:“可是,是你把俺带到这洛阳来的啊,俺不找你找谁。”
孟章耐着性子解释:“带你来兵营是因为看中你的天资,希望你能在营中受到历练,成为可用之材。”孟章暗地里恨死了军司马冷山,明明是他点中的将,却着他去付钱,害得他惹来一身腥,还是鱼腥。
“可俺娘说你是为了娶俺当媳妇,还花了三千钱下聘礼呢,不是个小数目,俺不能让你白掏银子,俺得给你做媳妇。”
“哈哈哈哈哈哈!”后面两个老兵笑得打滚,孟章杀气腾腾的眼神向后一掠,他俩立马老实地站好了,嘴巴还在抽抽憋笑。孟章回过头,深呼吸,简单平复下情绪:“是这样的小鱼,我是买了你回来,我买你是希望你能够投考白鸟营,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你明白吗?”
祝小鱼大喜:“明白,俺明白得很,你是为俺好,你放心,俺一定努力,将来肯定配得上你!”
……孟章想死。
队伍这头,因为祝小鱼突然跑出队伍,顾柔前面的位置空了出来,前方的少女也在驻足观看,用鼻孔轻轻哼了一声:“切,攀亲带故的,也不照照镜子,此处可是军营。”
那说话的少女娇声怪气,样貌却很周正。她还有一名同伴,两人是同乡,结伴前来投考,那同伴的女子生得比她颜色更美,乍一看还有几分肖似云飘飘,操着家乡话对她道:“侬伐要小看这个祝小鱼,听说伊是军司马亲自到北方挑的,老早就内定好了。”“哟西,看伐册。(注:要死了,看不出来。)”
说话的那个小云飘飘回头,看见顾柔瞧着她们,不再议论了,冲顾柔微微一笑,换了口音,口齿清晰地道:“幸会啊,我叫陈翘儿,她是薛瓶儿,我们从吴郡过来。”
顾柔点点头:“我叫顾柔。”
陈翘儿又是一笑,她的笑容轻柔美丽,还带着一点勾魂摄魄的魅力,轻轻嗯了声,转过去不再说话。倒是薛瓶儿上下打量顾柔,试探问她:“侬……也是来考花卒的?”
顾柔又被问到这个问题,实在忍不住好奇:“花卒倒底是什么?”
薛瓶儿愣了愣:“哦,侬伐四啊。眼神里似有些不信,继续上下打量她:“那你苦头有得吃嘞,要跟那些男拧一样正儿八经过考核。”
顾柔更奇怪了,难道所谓的花卒,就可以不正儿八经通过考核了吗?可是没来及问出这个问题,陈翘儿就扯了薛瓶儿一下,两人把顾柔排除在外,自顾自聊天,不再和她多话。
来投靠的女卒并不多,没过一会儿,就轮到顾柔。
考核的项目很简单,一共四项,射、骑、文、泳。
射箭顾柔看过,和她一起投考的同一批人里,除了一个叫做向玉瑛的女子能够成功射箭且三连发准确中靶,几乎很少有拉得开弓箭的,她放了心,拈弓搭箭,连射三发,脱靶一发,其他两发均成功中靶。
这个成绩相比其他姑娘,很可以了。
然后是骑马。顾柔对此擅长,轻松策马赶至终点,回头一看,紧跟而上的居然是……祝小鱼?和向玉瑛。
祝小鱼下了马匹,对她笑嘻嘻地说:“俺们家那边家家户户养马,给军队养的,凭啥吃俺家的粮食,不帮俺家拉犁头,俺就不骑白不骑……哎,俺们辽东那边养的战马可肥了,你们京城都得跟咱们那圪垯调度征马。哎不过话说回来,你马咋骑得这么好啊?”
顾柔没空同她攀谈,接下来考文试。
文试更为简单,只是认几个字,几句古诗长短句,读出来,然后脱离书卷,重新背诵一遍即可。顾柔轻松过关,不过走出来的时候,还听见祝小鱼抓耳挠腮的发问声:“这个跟鬼画符似的,每个字儿都长得差不多,俺咋认哪?”
……
最后一项是泳。顾柔一行人被带到驻地南面的御河工事,一条人工开凿的防护河,□□尺水深,淹得死人。顾柔心里有些虚。
她运功闭气,潜入水中,考核官在三足青铜小炉内点了一炷香。
等到顾柔憋到实在受不了浮出水面之时,她懊丧地发现,这支香居然还没有烧过十分之一。
这成了她最大的心病,这项的成绩铁定要拖后腿了。她裹着帕子走出人群,心里恍恍惚惚地担忧着,只听见后面传来一浪又一浪的欢呼声——“坚持啊,坚持啊!马上就一炷香了!”“神了我的天老爷,这要创造咱们白鸟营的历史了,坚持啊丫头!”连老士卒们都闻声过来围观。
不知道是哪个出风头的新士兵,竟然成功在水下潜了一炷香,整整四分之一个时辰。
顾柔无心凑热闹,擦了擦头发先回去。
……
白鸟营主将营帐。
孟章鼻子都气歪了,说好了只是让他去付一下三千钱,他看见祝家夫妇那见钱眼开卖女儿的样,就觉得自己不光是帮冷山买了个丫头回来,还做了件大好事——这种为了生儿子最后却生了一窝女儿的贫苦人家,最后多半都是为了抚育儿子减轻负担而将女儿卖了,卖哪他们不在乎,能换钱就行。他把祝小鱼买回来,总好过被妓院买走的好。可是千万没料到,这个祝小鱼这么不是个省油的灯,才报考第一天,就到处号称是他买来的媳妇儿,弄得他在各级下属面前没脸,现在随便走过一个营的老兵老将,凡是认得孟章这个人的,都要打趣问他一句:孟章,听说你买了个媳妇进营?赶明儿给我也买个呗。
孟章飞快地翻着那一摞摞的户籍册子,半个字也看不进去,火大;他想了想,把它们一股脑地捧起来,丢在冷山面前。“你还是自个看吧——我发现一旦是你叫我帮忙办的事儿,那准没好事儿!”
长案前,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站在军事沙盘前,沙盘上高山、丘陵、城池、皇宫和府宅……惟妙惟肖地复制着整个宏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