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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国师,你丫闭嘴-第61章

小说: 国师,你丫闭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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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柔环扫而去,包厢临街的一面,一扇盘长锦花窗朝东开着,下面传来鼎沸的人声。

    “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跑堂的应声退下,顾柔走到窗前,将窗户全数打开,撑着窗舷探身张望。

    楼下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各色的花灯如明珠,整条铜驼大街串联成发光的珠串,笔直南北延伸。近处嘈杂人声,混杂着几声别致唱腔传来——对面的广场上搭着两个相邻的戏台子,两班人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那戏台子距离此处很近,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的花旦胭脂明润的面孔。

    虚空中,老妖怪的声音传来:【你到了么。】

    【到了。】

    【打开窗,朝东看。】

    【我在看,】顾柔的目光从南移动到北,【你在哪。】

    【你朝戏台上看。】

    顾柔垂目眺望,那左边的戏台上立着一个粉妆玉砌的花旦,身着罗衫,俊扮脸;拈个兰花指,举手到眉边,似哀似愁地念白道:“钗儿本是奴心头好,却似流光易可抛,这却丢了如何找……”

    顾柔左看右看,那戏台上只有一个花旦,哪来的唐三?正想问他,忽然听见邻窗的客人闲聊,一少妇盈盈笑道:“太奶奶,这位置看戏是最清楚的了,居高临下没人打扰,省得去戏台子前面跟人挤破头。”

    有老妇立刻道:“你不爱听戏,被老身强拉出来,可闷坏了罢,你也不必陪着老身,带着敏儿下去逛逛花灯岂不更好。”“太奶奶,阿菡乐意陪着您,何况这出戏是当今国师写的,阿敏也想来瞧热闹呢。”“哦,是了,上回你同老身说起过,这新戏名字唤作什么来着?老身给忘了。”

    少妇道:“叫《金钗误》,太奶奶您瞧,那花旦不是丢了打小佩戴的金钗么,这便是了。”

    顾柔听了,朝那戏台子上花旦看去,只见她再台上环转几圈,左顾右盼,似在寻找,却总也找不见,大抵就是在寻那枚“金钗”了。

    隔壁的老妇又问:“老身老眼昏花,瞧不仔细,她这钗子可找回来了?”

    少妇笑盈盈答:“还不曾,太奶奶,这戏才开场呢……哎呀快瞧,那小生上台来了。”

    顾柔闻言望去,只见一白面的袍带小生上台来,显然扮演的是个官宦贵族身份,整云手,走台步,拿着龙虎音唱了一段,声音清亮高亢,唱什么顾柔没在意,只是目不转睛盯着他脸看。

    可惜小生妆面太厚,看不出个五官真相来,顾柔也分不清楚他倒底是不是唐三,只是身高倒还符合。

    【老妖怪,老妖怪?】

    她唤了几声,未得回音。

    他倒底葫芦里卖什么药,把自己邀至此处,难道就是为了听一出戏不成。

    顾柔正犹疑,忽然隔壁窗子一声欢呼:“找到了,找到了!”

    她随着那看戏的少妇声音望去,只见台上的袍带生正弯腰起身来,当他站直的那一瞬间,手里拿着一枚金钗。原来那花旦丢失的金钗,却是被那小生拾得。

    那小生拾得金钗,正作端详,忽然地凭空传来一阵唱词:“恨时须得逢人笑,伤时不得有泪流;奴有心事千万重,却只无言对东风。”

    ——那花旦虽然在戏台角落,背对观众,却唱出声响,表现她不在场。而那袍带小生满面惊愕,手握金钗四下顾盼,似在寻找声音来源,半响对着观众念白道:

    “这金钗说人话,倒是有生以来头一遭,不晓得里头那个是人是鬼?”

    那躲在角落的花旦也一惊,原地转两圈,朝天望去,装作也看不见那小生的模样:“你是何人,你又是人还是鬼?”原来这支金钗却可让两人身处异地,隔空对话。

    顾柔只觉这桥段莫名地似曾相识,停下来细看。

    接下来,那花旦同俊扮小生隔空对起话来,发觉竟是一根簪子连着异地的两人,能教彼此心灵相通,把心声传到对方耳边去。起先两人互有骚扰,那花旦扮的原是一个没落门第的大小姐,家道中落生活清苦,却自力更生,自强不息;那贵族青年在朝中就仕,前途一帆风顺百事无忧,却将一切视为儿戏,游刃有余。两人心声对起话来,一个在绣花,一个在朝议,各有打搅,花旦被绣花针扎了手,青年忘了象牙笏板上的提词,各自生恼,隔空指责对方的不是。他俩吵得激烈,底下的观众看得逗趣,笑声此起彼伏。

    顾柔却越看越奇,禁不住想起前尘往事。

    随着那戏台上剧情推进,姑娘和青年相互熟悉了,化干戈为玉帛,渐渐交心起来。姑娘同那青年诉说身世孤寂,那青年温柔慰藉,使她重获笑颜,不知不觉中,虽然不曾见面,两颗心儿相互偎依,靠在了一起。

    隔壁听戏的少女听那花旦拿细腔唱着绵绵情话,不由心驰神往,同她身边的嫂子道:“二嫂,你说这世上真要有一个如此交心之人,那该有多好。”“傻丫头,你这是入了戏啦,”她嫂子看一眼,笑道,“嗯,太奶奶,咱们阿敏长大了会想事了,急着要找人家了。”老妪听得点头笑:“是啊,阿敏大了,该是时候合计合计,替她寻一户好人家。”那唤作阿敏的少女羞臊了脸:“太奶奶,嫂子,你们!我不跟你们讲了。”

    顾柔听得那唤作阿敏的少女语气里满是神往和羡慕,不由得一时地愣怔。

    众人继续往下看戏。戏文里的青年爱上了姑娘,却因为身份地位悬殊,始终不得见面;二人倾心相许已久,终于下定决心相见时,青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家族同姑娘的家族有仇隙,且正是害得姑娘家道中落的罪魁祸首。一时间,他愁肠百结,躲在相约见面的桥下踌躇,姑娘却早早来了桥上,等不见心上人,伤心欲绝。那花旦演技炉火纯青,婉转的唱腔伴着泪如雨下,揪住了多少观众的心。

    戏台子下有人频频拭泪,有些姑娘少妇的情思敏感,已经随着台上的花旦伤心不已,人群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原先的欢声笑语此刻分外寂静。

    那花旦唱段唱罢,甩动水袖,怅然离了桥,观众中一片遗憾,有入戏的还在下头高声喊:“人在桥下,直往下看呢!”却是无用。

    轮到那小生唱段。那小生方才唱过,龙音高亢,虎音宽膛,小嗓和真嗓混合并用,已显他功底深厚,此刻又拿了一段凤音出来唱慢板,带哭腔,□□无缝,娓娓道来:“我众里寻她千百度,只恨相见不相识,她是簪上情丝千万缕,吾是笔尖心事一行行……”

    他拿着金钗细端详,想见不敢见,想喊不敢喊,屏到最后,伤心念白:“痛煞了我心也!”

    伴着那头的花旦泪水涟涟,整台的弧弦月琴哀婉作响,揪得台下一片哭声。

    顾柔站在窗口,戏台上相似的剧情演绎,终于使得她慢慢惊觉,这就是她自己的故事。

    这是国师笔下的故事,所以,国师就是老妖怪,老妖怪就是国师……

    不知不觉间,眼里盛满了泪,倒不是为了戏台上的唱段,而是脑海里回响着那一句:“吾是笔尖心事一行行”。

    想来他,一定也忍受千般纠结,才会写下这样的文字来吧?

    她憋了半响,听着隔壁阿敏和阿菡姑嫂倆的哭声,使劲忍住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咬住唇——大宗师你个大笨蛋!

    【你在哪?】她集中心神,朝那虚空中问去。

    他凌风伫立,一直在静静地等,等她的答案,等她的审判,故而第一时间传来了回响:【小柔,你若是愿意来,本座在国观的千钟楼上等你。】

    大笨蛋啊!她忍不住鼻酸,狠狠地一跺脚,跑那么远的地方作甚去!她当下就想见他!

    【等着我!】顾柔拔腿就跑,冲出了包厢楼。

    空荡的包厢内,窗子还打开着,对面戏台上的剧情正热烈上演。那花旦一哭,台下的观众也跟着哭,忽然间地,不知谁站起来喊了一声:“去找她呀!”观众们似被带动,群情激奋,纷纷跟着道:“去找她呀!”“把话说清楚!”和伴奏响成一片。

    那小生原是班子里的顶梁柱,戏台经验丰富,临场机变得很,顺着看戏观众的起哄声,不慌不忙,情真意切地接下去唱:“我与她三生有缘今相逢,愿得天长地久永相共,这便——寻她去也!”拔腿匆匆往那头花旦追去,惹起台下一片潮水般欢呼,到处皆是破涕为笑,欢声雷动。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一更

 第63章 文学1。7

    069

    顾柔一路狂奔。

    她跑过人声鼎沸的小巷,跑过灯光璀璨的铜驼大街,人潮如涌,眼前物换景移,全不在心里。

    脑海里就响着他那段贴心敷肺的唱段来——愿得天长地久用相共。脑子里闪过大宗师那清冷似月的面庞,真有一瞬间的恍惚,不敢相信这等情话乃是出自他的手笔。

    她放慢脚步,轻喘一口气。

    唉,天无极地无垠,人若朝生暮死的蜉蝣,放在广袤的天地里,她是再渺小不过的沧海一粟,她从没奢望过能攀附日月的辉煌,她只祈求能得一个白首同心的人相伴,平平凡凡过一生。她哪敢肖想自己会有一日,去攀上雪山的顶端,摘下那天上冰清玉洁的月亮?

    这真像是一场梦!

    她一路向南,热闹的花灯一条街渐渐远在身后,经过了国子学的槐市、宗正寺、太庙……来到国观门口。

    碧瓦粉墙,雕梁画栋,在洛阳城的夜色中显得异常壮观。

    大晋国观,原身乃是洛阳城中的一座道宫,前朝的道派领袖葛天师曾修炼于此,甚得皇帝敬重,为他开府修观,于是葛天师便这道观中开设讲坛,传道授业,得弟子百千人,香火渐渐兴旺起来。到了本朝,开国皇帝崇尚黄老之道,更是将此观立为国观,迎其北宗的掌门真人为国师,以黄老之道治国,开辟了政道合一的先例。大晋历代皇帝皆援引此例,在国观中挑选自己的智囊以为军师,于是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国观便在大晋的政治版图中稳稳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国观内外为保持清净,素有明文规定,哪怕节令也不准许商贩摊到这里来,所以此刻也只有一些虔诚香客陆续出入。

    为给沐美人祈福,国观破例开放一晚,此刻大殿前的广场中央,巨大的方鼎青铜香炉内青烟袅袅,两侧香架上搭满香烛,火光明亮。

    顾柔顺着香客人流,沿路在迷宫似的道宫中找寻,朝北一望,只见一座雄伟绮丽的高台,四围点着明角灯,想必就是紫垣台。中央一座塔楼高耸不见顶端,那塔楼四角挂着风铃,清风吹来,声响缥缈直入云霄。

    顾柔心念一动,却被人拉住。好心的香客提醒她道:“女居士,那边是道长真人们功课修行之所,不对外开放。”顾柔一窘,连忙称谢,避了开去。

    她绕道紫垣台后面,四角皆有道士把守,不由得暗暗着恼:真是会给她出难题!屏气凝神,轻功提纵,翻身跃了上去。

    她轻功卓绝,又有夜色掩护,故而上方也只是一道黑影倏忽闪过,把守的弟子们只当夜间阴云流动,并未发现有异。

    国观紫垣台上的千钟塔楼里,供奉着北宗历代列位仙师和长老们的一尺比例金身,每一层塔的四角上皆挂有四个塔铃,每挂上一颗塔铃,便代表着有一位宗师证道成圣,被铭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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