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你丫闭嘴-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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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柔既来之,则安之,便顺着他的话道:“听阁下的意思,还有其他的法子令他们开口。”她说话不紧不慢,云晟在后头面无表情观察,见顾柔态度从容如常,行走在监牢内部犹如漫步郊外,不禁微微皱眉。
汪筹笑着拱手鞠躬道:“夫人聪明,这自是有法子的。夫人请。”
随着衙差带路,头顶天光豁然一亮,那过道中断了,走到了一个出口。
出口外部是一高墙圈禁的大院,院中有一口井,放了一些木栅在边上,几个差役正在打水洗手。走近经过时,顾柔见那些木栅上血迹斑斑,方知这些奇形怪状的器具是刑具。
穿过院落,又进入一条幽暗的过道,仍然是青石铺地,两旁监狱。顾柔这才明白,方才经过的,只是第一重监牢。这是第二重。
第二重监牢里,犯人们的状态显然远不如第一重监牢里来得轻松。这里的囚犯一听见脚步声,便纷纷靠向过道,哭嚎哀泣,从牢门缝隙中伸出手来叫喊。
汪筹道:“前头监牢里里舌头不听话的,不肯讲实情的,便全部投入这一层诏狱。”
顾柔道:“这些都是被加了刑罚的么?”
汪筹笑道:“是。国法无情,若是有罪,即便皇亲国戚亦不得例外。”意有所指地盯着顾柔,他身后云晟始终注视顾柔神情态度。
顾柔淡然道:“倘若用过刑罚,仍然不肯招认呢,是否还有第三重诏狱。”
“自是有的。夫人请。”
顾柔随着汪筹又度过一重天井院落,进入第三重诏狱。
这里光线全暗,没有窗孔,守卫擦亮了火折子,汪筹引燃火把,在前方毕恭毕敬引路道:“夫人这边请。”
监牢内,蟑螂老鼠乱窜,火把所过之处,昏暗的光线照着囚犯们森森的面孔。
大抵是能熬过两重诏狱而拒不认罪的人太少了,此处的监牢显得空旷,仅有的几个囚犯,均受过极为严重的刑罚,被割鼻剜耳,几乎都气息奄奄,悄无声息地靠在角落,眼光凄惨空洞宛如幽魂。他们一动不动,冷不丁望去,那森森的目光极为骇人。
顾柔知晓,这是对方给她的一种警告和威胁,倘若负隅顽抗,她的下场便会和这些囚徒一样。
她停住脚步,问道:“那依大人所见,我应当被打入哪一重诏狱呢?”
这话问的是太尉云晟。云晟依旧面含冷笑,汪筹替他发言道:“刑罚诏狱,要由廷尉执掌。不过此案牵涉朝廷,关系重大,太后特命太尉亲自审理;至于夫人会被发配那一重监狱,一切都要看夫人的配合。倘若夫人肯据实以告,太尉自会向太后请求大开天恩,宽恕夫人之罪。”
“但我本无罪,又为何要请求宽恕啊?”
顾柔说得理直气壮又似轻描淡写,汪筹不禁脸色一变。云晟道:“带过来,有罪无罪,审过方知。”
顾柔被带入过道尽头的一间耳室。
廷尉方峤早已在其间恭候多时,此案由皇帝钦点要他主审,又有太尉旁听,审的还是国师夫人,他不敢怠慢,早就来到这里。
方廷尉和云晟入座,顾柔被戴上镣铐,立于一角,接受询问。
方廷尉道:“你可是顾言与薛慧之女?”
顾柔躬身道:“回大人话,正是。”
方廷尉道:“你父亲化名顾言,实乃药王谷毒枭顾之问,此事你可知晓?”
“知晓。”
听见顾柔的回答,云晟神情中露出一丝满意。方廷尉未曾想到审讯如此顺利,继续问道:“七月下旬,你曾随南征军进入药王谷,与顾之问见过面,是也不是?”
“是。”
“他可曾授你铁衣?”
“我父亲的确曾将铁衣配方所藏之处告诉我,然而我去取回之时,遭遇云南王连秋上派人争夺,打斗中配方散失,没于大火之中。当时北军将士多有人所见,大人可寻证人考查。”
云晟厉喝插嘴:“你说谎!你身为顾之问之女,这等重要配方,必是口传心授与你,他岂会留下文书?”
顾柔道:“大人若调查过我的身世,便会知晓我十岁起便与父母骨肉分离,十年间我一直居住洛阳,他在药王谷,我们父女不曾见过面。我对药理一窍不通,又怎么会从父亲身上学得铁衣配方;即使他肯教授于我,我也学不会。”
方廷尉正在沉吟,云晟夺过他抚尺一拍:“你虽未离开洛阳,但你同顾之言一直联络未断。那逆贼连秋上在京为质之时,便同你过从甚密;而顾之问一直效力于连城;你便通过连秋上暗中与顾之问互通消息,是也不是!”
云晟早就派人拿住了证人,均可证明连秋上在闹市多次为顾柔解围,光是凭着这个,就足以将顾柔打成叛贼同谋,他信心十足。
顾柔道:“此事说来话长,二位大人容我从头道来。”
方廷尉拿回抚尺道:“你据实说来。”
顾柔沉吟片刻,道:“我本命顾柔,化名九尾,乃是江湖上一飞贼。”
方廷尉于云晟听了,俱露出惊讶之色。
第182章 文学|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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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九尾的名字; 在江湖上收人钱财,替人打探消息……”
方廷尉受惊不小; 原本来审一桩大案,未曾料到牵出一桩案中案,多年以来骚乱京城的飞贼九尾抓到手了!
“等等,”他还有些不敢确信; “你是说,你乃通缉犯九尾?”
顾柔面色平静:“回大人的话; 正是。”
“那么; 去年三月开春,毛尚书在府上遭遇刺客,也是你所为?”
顾柔摇头辩解——
“非也。我身为探子,只买卖消息; 从不□□。那桩案子江湖同道冒我之名所为。”
“因为我是九尾,当时连秋上在京城为质多次遭遇暗算; 故而通过中间人找到我,要我替他打听对方来路。我由此和他做了笔买卖,这是去年春天的事。”
“当时我同他刚刚认识,也不知晓父亲在他们父子手中; 怎么可能通过连秋上与父亲联系。”
云晟得意冷笑:“一派胡言!连秋上南归之时,要你保护左右; 这岂能是刚刚相识便能有的交情?分明你们早已安通款曲。你协同你父亲顾之问襄助连氏父子,早已经加入了叛党。”
顾柔猛然抬起头,盯着云晟; 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太尉大人,我陪同连秋上南归,是因我是个拿人钱财□□的飞贼,他许我以重金,我见钱眼开方才答应。不过,若是论起和连秋上的交情,谁能比得上令爱呢?”
云晟听得她这样说,陡然变色:“你胡说八道什么。”
“廷尉大人,若您查证过,便可知我所言非虚。去年我收受连秋上钱财护送他南归,因为他认定国师对他怀有杀心,要我沿途保护。而太尉大人的五千金,飘飘姑娘也在随行途中,她一直同连秋上同乘车舆、形影不离,倘若说起交情,而我只不过受他雇佣,与士兵们同吃同住,论交情岂能与他二人相提并论……”
“你给我住口,”云晟脸色铁青,脖颈涨红地咆哮起身,“这妖妇受慕容情指使,意图污蔑皇上妃嫔,其心可诛!来人给她上刑!”
“且慢,”方廷尉直抹额头上的冷汗,万万没想到此案这般错综复杂,竟然还将皇上后宫的云美人牵涉进来,自己处理稍有不慎,莫说这顶廷尉官帽,就是项上人头也不保了,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太尉大人,皇上只命微臣审理此案,如今案情尚未有定论,不可轻易用刑啊。顾氏乃是国师夫人,一旦她无罪,便会加封命妇,下官倘若要用刑,也须先请示过皇上的旨意,以免皇上怪罪……”
“你还看不出来吗?慕容情挟私报复本座,指使此女乱咬一气,污蔑皇上后宫,你放任她口吐侮慢之辞,乃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他才要真正怪罪于你!”云晟暴怒之极。
顾柔满面无辜,认真插嘴道:“太尉大人息怒,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当时北军护送连秋上南归,许多将士均亲眼见证云飘飘……哦不,如今该称云夫人了,她与连秋上同车舆……”
“放肆,放肆!来人拿下!”云晟激怒打断,他决不能容顾柔将女儿的这段丑事揭露,也万没想到,他原本想要借由连秋上将顾柔打成反党,却将自己女儿给扯了进来。
这在方廷尉眼里看来,云太尉反常激烈的举止,简直像是恼羞成怒。何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去年云飘飘和连秋上的私情他也有耳闻,如今从云太尉的表现来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太尉大人息怒,这样罢,”方廷尉起身,恭恭敬敬朝云晟鞠了个躬,“此案就交由下官来审理,太尉大人稍事休息,若有什么结果,下官自会禀报皇上,给朝廷一个交代。”
“方峤,你这是何意?”云晟低声咆哮,“莫非你也收受慕容情贿赂,想要纵容钦犯,反诬于本官?”
方廷尉急忙掸了掸袖子,下跪道:“下官不敢,下官正是为大人清誉着想,特请大人避嫌啊。下官奉旨查案,还请太尉大人……见谅!”
云晟急怒攻心。这个方峤,任职廷尉多年,是出了名的三不沾:不结党、不立派、不受贿,明哲保身和那万花筒钱鹏月有得一比。如果任由他来独立审查此案,只怕想要给慕容情套个罪名就难了,然而此刻又不能强逼于他,反而落了他人口实,于是只好强忍怒气,道:“本官命令你,一定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决不可纵容叛党,否则要你人头落地!”
“下官明白,下官谨遵太尉教诲。”方廷尉一边拜谢,心中更加不以为然——吾乃天子之臣,你一太尉也不过身为人臣罢了,凭什么僭越,代替天子行生杀予夺之职?
云晟在卫士的护送下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心中暗忖顾氏女甚是狡诈,若不对她用刑只怕目的难以达成,方峤不是要请示皇帝么?自己就先行一步,先跟皇帝要了这个准许,让他云晟来提审顾柔,这般就可以言行逼供,不怕顾氏不在慕容情的罪状上签字画押。
他这般打算着,便匆匆离去。
这边,方廷尉仍然在审顾柔。顾柔始终态度温顺,有问必答,字字句句不紧不慢——
“倘若我夫主想要隐匿我的身份,便不可能光明正大迎娶我,何来私藏?”
“若是北军当真得到了铁衣,也不会在汉中走马谷损兵折将;走马谷一役,我在军中几乎全军覆没,我若有铁衣,岂会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境?”
方廷尉审来审去,见顾柔只自认九尾飞贼之罪,其他一概撇清,心中将信将疑。这会儿牢房四角灯油快烧尽了,他自己也口干舌燥,便问守卫:“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的话,刚过戊时。”
“今日先到此,将疑犯带去牢房。”待顾柔被押下去后,方廷尉又暗中吩咐守卫,严加看管,千万要防止旁人接近顾柔牢房,更要盯紧顾柔,防止她自杀。
顾柔今日为保全国师,将自己九尾身份卖出,以证和连秋上的交集。又将云飘飘扯了进来。她把这趟水搅浑了,至少能为大宗师争取时间想办法营救自己。
好在先前有大宗师指点,告诉她那方廷尉乃是位铁面无私之人,一旦案情牵扯云晟,便会撇开此人,要他避嫌,果不其然,否则自己不晓得还要受到多少牢狱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