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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国师,你丫闭嘴-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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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柔完全没料到,她看似严谨又端庄的大宗师,骨子里却是这般随性洒脱,或者说,他真正的超然。他完全不真正关心任何事。

    顾柔又想,他是因为什么都做过了,什么都见识了,所以便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

    于是蓦然一惊——该不会有一天,他也见识够她了,也觉得她没有意思吧?

    不要不要啊!她被这个念头吓得睡意全无,指尖都开始打哆嗦。

    自己的男人太过厉害,果然是一件很幸福又极其痛苦的事情,她感觉每天都站在山巅的悬崖上,悬崖越升越高,她不往上爬,就会往下掉。

    他继续道:“天道有常,这么多书里头,我总以为,还是道家经典最通透;冥冥之中有常数,一切天道安排;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阴阳不乱其气,,生死不俛其位,三光不改其用,神明不徙其法。在什么位置,便做好什么样的事,何必一心想要逆天。违背常理一时地改变现状,也不过刹那光辉,永恒的法则,并非人力所能更改;战争,人情,世故,都一样。”

    顾柔呆呆地望着他。听他道:“所以,卿卿,等回了颍川,你就安分做我的妻子,别再去想什么其他了。”

    ——他甚至为了她,都想要退隐了。她还能怎么答?

    顾柔应道:“嗯。”

    今夜,他对她直陈心声,便是想要和她彻底沟通心中的想法。顾柔很感动,可是更加被他的话所震撼,她总觉得大宗师说过的一些话里头,还是留下了她无法解决的难题,她没有被安抚,反而激起了更多的疑问。在什么位置,便做好什么样的事,果真是这样么?

    顾柔开始着了魔似的看书,她需要寻找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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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柔那勤学的程度;有时候令国师都觉得;她魔怔了。然而她一头扑在书上,总比她一头扑在白鸟营上好。而且他如今很忙,也没有更多的时辰陪她。

    一晃八月,凉风忽至,炎夏褪去;到了白露时节。

    驻扎在武陵地区的朝廷趁着天气放晴收割当地晚稻,抽调民夫腾运粮草,修造船只;为攻打牂牁做准备。而云南方面|操光的军队补给跟不上,时间一长;更加无以为继;只得暂时撤回牂牁据守。

    顾柔照旧在行辕里读书习字,除了宝珠和银珠等侍婢成日陪着,便很少能够见到外人。不过,这世上也仿佛缺她一个不缺;一开始白鸟营内还会有人问起那个眉眼清亮的小姑子哪里去了,如今已无人再问;毕竟像这样时刻冒着风险出任务的斥候营;减员乃是常事。

    不过,也有人会百折不挠地问起,比如像祝小鱼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三天两头缠着孟章问伍长什么时候回来,烦得孟章见到她到处躲。

    这日,祝小鱼没见着孟章,却在出任务的路上遇见冷山,冷山刚从外头带人回来,活捉了敌方的一个斥候,祝小鱼兴奋地追上前:“冷司马,俺们家伍长啥时候回来?”

    冷山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边上的老兵们便道:“快闪开!没看见将军受伤了么,快送军医!”

    祝小鱼一怔,这才发现冷山衣服上全是血迹,惊道:“冷司马,您受伤了!”能教他伤成这样,敌方着实厉害,再一看,老兵溪汝光居然从后头让担架抬着回来的。

    冷山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同士兵们一起走开了。

    顾柔仍然坚持看书,不过,偶尔也去孟章那里打听情况,她听说部队在西南前线和操光的军队发生小规模的对战,将士们有些死伤,心里担忧。过了两日,她见宝珠等人拿了一堆士兵的衣裳回来缝补,以为后勤支援,便也加入到她们当中去。

    院子里秋高气爽,顾柔和宝珠几个姑子们补衣裳,偶尔也会互相比赛谁的手脚麻利,一轮比赛完,宝珠最快,顾柔第二,银珠第三,银珠不服了,连声道自个拿到的那件最破烂,下一轮要挑件容易的。

    银珠拿起来一件,道:“你们瞅瞅这件,烂成这般,还怎么补,不如让兵曹处重发一件新的得了。”

    顾柔望去,原本脸上还挂着笑容,忽然间便笑不出来了。原来那件兵服上头有飞鹰纹绣,正是白鸟营的兵服。她连忙抢过来看,想瞧一瞧这件衣裳是谁的,在里层发现一个“冷”字。

    顾柔惊呆了,冷司马,他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顾柔若有所思放下衣裳。“哎,小柔,你上哪儿去?”宝珠和银珠在后头追问。

    “我去隔壁找孟章,马上回来。”

    孟章还在院里脱了靴袜看脚底的水泡,他今日又跑了一天,刚刚去军医处看过冷山回来,石锡还带了沈砚真给冷山看诊,言说没有大碍,孟章这才放心回来,刚喘得一口气,就听见外面有人匆匆而入。

    孟章一见是顾柔,赶紧穿好鞋袜站起来,同她打招呼。

    顾柔面色焦急,劈头问他:“冷司马他伤得重不重?伤哪里了?”

    孟章一愣,心想消息怎么穿得这么快,顾柔见他这番迟疑,还以为冷山出了大事,愈发着急。孟章赶紧道:“不碍事,肋下让人刺了一剑,其余都是小伤。”

    顾柔不大信,她瞧见那件血迹都洗不干净的兵服,心都揪住了——以冷山的机警和老练,能把他伤成这样的对手,定然不可小觑。“他怎么受伤的,又亲自出任务了?”

    敌方铁衣斥候的事,国师有过嘱咐,不许透露给顾柔半点,孟章可不敢在这个时候作死,连忙打哈哈道:“没事,论本事,咱们白鸟营他头一份,你还信不过他么?都是小伤,我刚看他回来。啊,他还活捉了对方,谁能真正伤了他呢?”

    顾柔松一口气。没事就好。“那,我想去看看他,孟军侯能否帮我带个路。”

    孟章为难:“这可不成。这这这……”

    他晓得顾柔这个姑子的性子是有些倔的,急于找个借口推搪过去,可是一时半会居然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来。

    不过这会儿,顾柔反倒自己放弃了这个要求,挨着石桌凳坐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能带我出去,这为难你了。”

    孟章松了口气,也坐下,让人沏壶茶过来。等茶的工夫里,顾柔问他:“孟军侯,我有件事一直想问,是关于常玉这个人的。”

    孟章又是一惊。她怎么突然提起常玉来,她又从哪里听来的常玉?

    “我想知道常玉是怎么死的。”

    顾柔眼神急迫,抓了抓孟章的臂弯。

    提起常玉这个人,孟章自也有些唏嘘。没有人能忘记常玉,他留给人的印象太深了,天赋英才又匆匆离去。

    茶来了,孟章先给自己倒了杯,一口牛饮喝掉,长长叹气:“常玉他,可惜了……”

    ……

    不知不觉过了用饭的时辰,顾柔从孟章院子里回来,一路心神恍惚。

    脑子里还回想着孟章说过的那些话。原来,常玉竟是那样一个结局,他进入白鸟营之后思考得那么多,却最后选择了一条与初衷截然相反的道路。

    如果放在平安的盛世,也许常玉才华会令他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无论是读书出仕贤者,还是啸傲山林隐士。可是他选择了战场,在那个每做一个决定都来不及过多思考,间不容发的时刻,他选择向死;并且,也没有给杀死他的冷山别的选择。

    冷山杀了他,别无选择。顾柔想到这里,突然想到那天在角楼上他对自己说过的话:

    ——如果你逃跑,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不由得一惊。

    她眼前又一次浮现冷山的那个眼神,绝望、凄清、深沉、温柔……饱含着痛苦和复杂的情绪。那是为了常玉,他一定没有忘记过常玉。

    孟章道:“常玉以后,他再也没在人前表露过他的痛苦了。”

    是的,更多的时候,他学会藏在心里。

    顾柔怔怔地回想冷山过去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直到今时今日,她才发现他的那些细微之处,似乎都饱含着一个人对于过去的负重和沉痛。

    她想得出神,直到院里的梧桐叶飘落到她跟前,她伸出手,接住了——秋日的阳光带着微凉,与夏日截然不同的感受。仅仅是一个夏天的白鸟营生涯,已经让她刻骨铭心;更何况,冷山在那几乎度过了半生。谁能忘掉呢?

    ……

    顾柔把冷山的衣服拿回来补好了,在破损的肘关节处,特地加固了一层,以防下次磨损。

    她照旧像笼中鸟一般,看着官邸外面的世界。好几次,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国师看着她立在行辕外的街道上出神,看白鸟营的士兵经过,怔怔发呆。

    “伍长!伍长!”祝小鱼在队伍里拼命地冲她挥手,顾柔也用力挥手,她开心地笑,眼泪却涌出来。向玉瑛跟着队伍目不斜视,手却悄悄抬起来冲顾柔挥了挥拳头——那是一个她们约定好的手势,做成了一件事,互相碰一碰拳头。

    领队的冷山照旧走他的路,他看起来一切都好,伤势也不明显,很精神,顾柔远远望着他,他好像没看见顾柔。

    顾柔在手札里面写道:我很想他们,很想很想。

    她以为自个忘了白鸟营,其实一直没有。

    有一日,国师与众官将议事后,得有余暇,同治中岑随一起参观他的藏书,岑随虽然是云晟那一头的人,但他也是个读书人,而且治学广泛,谈吐很有意思。国师交人素来无论亲疏,而岑随也觉得这位来自国观的大宗师,并没有恩师云太尉口中说得那般专横跋扈,两人皆有种言语投机之感,便邀请国师来家中小坐。

    用了一道茶的工夫,岑随命人把收藏许多年的各类藏书都取到客堂,以供国师参看。

    岑随介绍道:“其中一些法家经典,乃是孤本,乃前朝武陵地区的大贤何雍收藏整理成集,下官的祖父与他有交情,何家后来落难,祖父出手襄助,何老前辈为了报答,便将此书交托给祖父。下官得到这些书简之后,又重新命人抄录,分门别类装订成册。”说罢笑一笑道:“听闻大宗师精研道家兵家阴阳之术,想不到对此类法家藏书也有兴趣。”

    国师半蹲下身,他倒是并没有在那看岑随介绍的书,只是按照对顾柔的了解,从中挑选着她可能会爱看的几卷风俗志。一面漫不经心道:“岑治中,本座听闻你是承熙三年的太学生,甚察多辩,有邓析遗风。”

    岑随听了心里一惊,春秋的邓析乃是法家先驱,却又因为欺愚惑众,得了荀子一个“不可以为治纲纪”的评价。大宗师这会儿把他比作邓析,究竟是何意啊?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如何作答。

    于是,岑随笑着揖道:“下官愚钝,岂敢同法家先贤比肩。”

    国师挑拣着书简,已经拿了一卷在手中,淡淡道:“你对战事早有预料,却隐而不报,报只报一半,这等模棱两可,中庸之道,确实倒不似法家风范。”

    岑随冷汗涔涔:“大宗师,误会了,下官一听战事起了苗头,可是立即……”他本来想说立即修书给了太尉云晟,可是他突然意识到不能说,否则便连恩师也一起出卖掉了,延误战机本来就是一连串人的的责任。他只好闭口不言。

    国师抬头,目光疏冷,淡淡朝他一瞥:“立即上报了是不是?你以私人名义修书给云晟,却不奏表上报朝廷。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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