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攻略-第3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皇帝冷得厉害,裹着长巾回了主屋,褪下衣衫便往被子里钻。出人意料的是,被窝里有个暖呼呼的汤婆子,他一怔,随即将那汤婆子抱在怀里,寒意霎时间冰消雪融。
昭阳站得远远地,因他先前拒绝了她为他解衣裳,她以为皇帝是不喜她近身,只得垂着头,不去看他脱衣裳的模样,直等到他进了被窝,这才上前去替他拾捡一地湿漉漉的衣衫。
她低声说:“小的怕您洗了冷水澡受凉,就去寻了只汤婆子捂着,您这样也好受些。”顿了顿,湿衣裳都捧在手上了,她又关切地探头去问他,“主子,这会儿还难受吗?”
皇帝抱着汤婆子,僵硬的四肢也舒缓不少,他抬头,望见她星子一般清澈柔和的眼眸,心下缓缓地叹了口气。
舒服,却又难受。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拒绝,她不肯留在宫里,不肯伺候他一辈子。他也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就是老大不高兴的,他到底哪里不好了,别人家的姑娘都削尖了头往他身前钻,唯有她这么规规矩矩的,总也不愿来他身边。
不说远了,他也不是对她有什么情情爱爱的歪脑筋,就冲着她这合他心意的做菜手艺,他也盼着她能一辈子伺候着,叫他顿顿都吃得香甜可口。可她那么一心熬到二十五,这便能脱离皇宫了,他心里真是很不舒坦。
不是说他长得俊吗?不是说他是天底下顶顶好心的主子吗?那她怎么就不愿意留下来呢?
皇帝到底没忍住,又问了一遍:“朕问你,你到了二十五,真想出宫去?”
昭阳一顿,点点头:“想啊。”
“出了宫,你准备干什么去?”
“这个小的倒还真没想好,横竖是勤快人,做什么都不打紧,只要日子悠闲自然,吃得饱穿得暖就成。”她还挺看得开,捧着衣裳在那异想天开,“宫外多好啊,八宝街上人挤人,铺子里什么稀罕玩意儿都有,您是不知道,那日我还看见有人在那儿斗鸟呢!市井里什么人什么事都有,没规没矩的,不成章法的,骗人哄人的,第一次遇见侍郎大人的时候,我还帮他识破了茶叶摊主的骗局呢!”
她说得绘声绘色的,话锋一转,又飘向了别处:“主子,其实不止是京城,小的这次来了嘉兴,觉着江南也很好。南湖的红船我还没见着,钱塘江的大潮听说也特别壮观,梅花洲的石佛古刹、粉墙黛瓦,九龙山的雅山十景、如画东湖,我可都盼着能亲眼瞧一瞧呢!将来若是出了宫,小的在宫中这些年也有一点积蓄,说不准还能再下江南,将这些时日没能瞧见的风光好好看看呢!”
皇帝没吭声。敢情她不只想出宫,还想离京呢!京城与江南隔着这样远的路程,她倒还真是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这一刻,皇帝忽地有些羡慕,她说得这样潇洒自在,当真叫人心生向往。他望着她亮得耀眼的眼眸,低声说:“你这样也挺好的,天大地大,无牵无挂,想去哪就去哪,日子多逍遥。”
不像他,困在那偌大的皇城里,这辈子能下一次江南已然不容易。
昭阳一愣,这才瞧见皇帝眼里的怅然,她也有几分玲珑剔透心的,男女之间的事不太懂,但是看这些个敏感心思她还是很有眼力劲的。她赶紧安慰皇帝:“主子爷不必心烦,您是九五之尊呐,天下河山都是您的,横竖人是活的,景色是死的,都好端端摆在那儿呢。您什么时候乐意去看了,将来大皇子成材了,您就把政务一概丢给他,自个儿悠闲自在地浪迹天涯都成!”
她说得倒是轻松,却不知又触到了皇帝的一桩心事。
大皇子若真是他亲生儿子,那她这算盘也还打得响,可偏偏他不是。皇帝心神不宁地想着,他于男女之事不甚上心,如今也只有一个小公主,这趟回宫,怕是免不了要为子嗣之事再做考虑了。大兴不能无后,他就是再恨没有个知心人,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与后宫之人再造个太子出来。
心烦。
为什么烦心事就这么多呢?他斜眼看她,心道若是他也能像她一样成日乐呵呵,没心没肺的,那该多好。
皇帝身子不舒服,这样想着,也就慢慢地阖眼睡了。
昭阳试探着轻声叫了两句:“主子?”他并无回应,已然熟睡。
她担心他病气还没过,先前那模样可真是把她吓坏了,便也不敢回里屋睡觉,只窝在那软塌之上缩着打盹儿,时不时醒过来瞧一眼他。红烛燃了一整夜,烛泪都滚落一桌,昭阳也累了,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到了天大亮。
次日,皇帝先醒过来,喉咙不舒服,口干舌燥的,却又浑身没气力。咳嗽几声,他支着身子想要坐起来,结果头昏昏沉沉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发觉有些烫。
哈,真是可笑,昭阳那丫头才病好,他这又紧赶慢赶地跟上了她的步伐。皇帝又咳嗽了一阵,这才发觉那软塌上忽然窸窸窣窣动了动,那丫头忽然爬了起来,揉揉眼睛望着他,好像还没回过神来。
下一刻,她眼睛一瞪,赶忙趿着鞋子赶了过来:“主子,您怎么咳嗽起来了?是昨儿洗了冷水澡着凉了不成?”
她伸手就去摸他的额头,这一摸可不得了,真烫呐!
“小的这就去找大夫!您等等,别乱跑啊!”她一溜烟往外跑,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那急匆匆的小脸真是生动。
皇帝坐在床边,慢慢地站起身来,去桌边给自己斟了杯隔夜茶,喝下去润了润嗓子,舒服了一些。再侧头,看着她合衣躺了一夜的软塌,那张薄毯还皱皱巴巴地搁在那,鬼使神差的,他走近了去,拿起毯子的一角凑到鼻端。
淡淡的柑橘芬芳,有些甜,又有些酸。
甜的是那香气,酸的却是这颗心,他后知后觉地想着,这是怎么了,怎么那丫头最近总是叫他心神不宁呢?
☆、第35章 平生欢
第三十五章
继昭阳生病后,皇帝也跟着大病一场,淋冷水澡事小,风寒事大,这一病就头重脚轻,汤药不断,还成天咳嗽。陈家吓得不轻,把全嘉兴城最好的大夫给请来了,轮流进屋替皇帝诊治,小小风寒,竟如此兴师动众,真是叫这些个有名的郎中都摸不着头脑。
这,这屋内的公子当真有什么大来头不成?
昭阳满心以为是自己的过错,那晚明明皇帝已经很不舒服了,她却听了他的话,并未连夜去请大夫,还由着他硬生生捱过了一整晚。眼见着皇帝脸色苍白,卧病在床,她眼巴巴地瞧着又束手无策,只能不断趁着他休息的当头跑到床边去请罪。
“主子,您罚我吧,好歹打我一顿板子出出气。”她泪眼汪汪地瞧着他,那平素里红润光泽的嘴唇都失去了颜色,真是可怜,“都是小的不懂事,您要洗冷水澡,我居然纵着您去了,还让您捱了一整夜都没去请大夫。您这病可都赖我,您就罚我吧,我一定老老实实任打任骂,绝不吭一声。”
皇帝没什么力气,听她这么唠叨一堆,没得好笑,抬眼瞧瞧她,哟,这还抹起眼泪珠子了,姑娘家当真矫情。他这也就是受了点凉,她这么哭丧着脸,他险些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
看着这丫头,他从薄被里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来,又挑眉问她一句:“当真不吭一声?”
昭阳泪眼模糊地点头,信誓旦旦的,就差没举手发誓:“您打我吧,我但凡吭了一声,这辈子就改跟您姓!”
皇帝险些笑出声来,手指微曲,关节不清不重地在她脑门儿上叩了一下:“你倒是想得美,跟我姓?你知道什么人才能跟我姓吗?”
她捧着脑袋呆呆地望着他,片刻后小脸涨得通红。这,这真是口误,天下间的姑娘要想跟男子一个姓,那可不得嫁给对方?冠夫姓呐。
她胡乱瞟着床幔,就是不看他,嘴里一个劲说:“小的脑子愚钝,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主子,主子您别跟我计较……”
皇帝倒想跟她计较,可清楚她压根没那个念头,只得又笑了一阵。这一笑不打紧,嗓子痒,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停都停不下来。昭阳慌慌张张地又是倒水又是喂他,还伸手替他一下一下抹着背,只盼他别这么难受。
皇帝吞下水,片刻后才消停了,面颊因这阵咳嗽浮起两朵淡淡的红晕,衬着他白皙的容颜怎么看怎么俊。
昭阳接过空水杯往桌上放,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告诉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空即是色。
待皇帝的病好些时,他便开始看书,偶尔会见赵孟言和方淮,毕竟政务不可放,放下了便会堆积成山,来日可有得累。昭阳倒是去灶房里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主子身子不好,至少多吃些也能长些气力,早些康复。
只是不知为何,那夜陈二姑娘那么大闹一通,皇帝至今也没有半点表示。这是打算既往不咎了?她摸不着头脑,但君心难测,她看不透也就懒得去看,横竖这事跟她没关系。只是心头到底还揣着件事,不知何时方便讲给皇帝听,那夜她只说了陈二姑娘与陆姑爷有私情,可还没提她肚子里那块肉呢!
眼见着皇帝病着,若是知道自己险些当了冤大头、便宜爹,说不定又要动怒了。昭阳告诉自己,待皇帝病好之后,她一定第一时间回禀此事。
可就在皇帝还有些咳嗽,身子并未大好时,某个清晨天还不亮,他就起了个大早。昭阳这些日子一直守着他,夜里也是歇在主屋的软塌上,听见动静,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发觉外面还漆黑一片,皇帝却已经换好了衣裳。
她于是也坐起身来,茫然地问:“主子,您今儿怎么起这么早?”
皇帝说:“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朕要去见一位非常重要的故人。”
“可您的身子骨还没好全,这咳嗽一直没止住,外面天还冷着,您这么出门可不大好。”昭阳着急,爬下床来窸窸窣窣把外衣笼上,“要不,您再歇两日?等病好了再去看看那个故人啊,既然是重要的人,想必也会体谅您身子不好的。”
皇帝笑了两声,轻声道:“歇不得了,一年只这一天,错过了便没有意义了。”他看看昭阳,忽然莞尔,“前一阵你病了,后来朕又病了,闷了这么些时日,你可想出去走走?”
昭阳一顿:“可以吗?”
他微微颔首:“快些去打理一下,今日你就与朕同去好了。”
“那,咱们可要把方统领和赵大人也叫上?”她还是担忧皇帝的安危。
皇帝却摇摇头:“朕那位故人素来不爱喧哗,去的人多了,没得嫌咱们闹腾,那可就要怪罪于朕了。”
昭阳一边急匆匆地赶去洗漱,一边困惑不已,这位故人好大的来头,竟然能怪罪皇帝!到底是谁呢?难不成是皇帝的情人?她又笑出了声,一面洗脸一面骂自己,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
这是昭阳第二次与皇帝一同出门,没别的人伴随左右,只他两人而已。
出门时,天色还暗着,江南水乡的巷子胡同一路曲曲折折蜿向远方,大红灯笼还在略带寒意的风里晃晃悠悠。昭阳跟在皇帝身侧,不时左顾右盼,周遭太寂静,脚步声回荡在深巷里偶尔就像是有人跟在他们后面,她胆子小,总有些心头毛毛的。
皇帝明明对路不太熟悉,不知怎的,这回竟好像做足了功课,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往前走,左拐一个弯,又转一条街。
昭阳忍不住出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