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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此花无日不春风-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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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违逆圣意,可总觉得,毕竟血浓于水,将来有一天,皇上会回心转意,为了日后为证,我要在这个孩子身上做一个烙印。当时情急,我手中没有其他,就用了这柄七号烙铁,当着皇上的面,烙了上去。”
  祝北极的心思全都在凌霜局上:“有一事,要请教。”
  “请讲。”
  “朝廷,有没有派去鞑靼的细作?”
  “殿下怎么会这么问?”
  “这次在张家口,我遇到很大的麻烦,后来不但化险为夷,还侥幸探听到重要的秘密。很多事,太巧,我怀疑是有人暗中相助。这个人,表面又似乎是鞑靼人,所以有此一问。”
  “看来,殿下是知道凌霜局的底细。不错,拱卫司的凌霜局,正是为此而设,傲雪凌霜不变节。”

    
第44章 豹鸢
  满身刺青的越孚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令人眼花缭乱的杂纹中,赫然有一朵精致的菊花。
  越季一愣,这样的菊花烙印,他在祝斗南手臂上见过。彼时他正殷勤,听越季说刚开化的河里有一只小乌龟,不知道会不会冻坏了,立即挽了袖子去捉……
  越季甩甩头,将祝斗南甩到一边去,近日接二连三的大事好像点燃了一挂鞭,一个接着一个炸开,让人头晕目眩,哪容他再来作乱?
  “傲雪凌霜不变节。你可听过,凌霜局?”
  一句话,有如霜雪,令她焦躁的身心为之一冷:“凌霜局……我听爷爷提起过的。拱卫司凌霜局,是为刺探敌情而设。”
  “不错。当年太祖建国,为了北击鞑靼,在拱卫司下设凌霜局。局中大多数人是往来于边塞的密探,而少数人,是深入鞑靼的细作。备选之人必须身家清白,以武荫世家子弟为首选,然后,经过精心筛选、严格训练方能成为密谍,往往百人中难得一人。近年来,皇上厌战,凌霜局越发人才凋零,据我所知,像我一样的密谍,不足十人。”
  “哥,你当年在夜里走失,就是去了凌霜局么?”
  “当年那次意外,我伤了全身、毁了脸。身上的伤有好的一天,可脸就……养病的时候,每天躺在床上我都在想,这副活鬼般的样子,只怕这辈子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无法上阵杀敌……”
  “哥……”越季轻声打断。
  “小月季。”越孚的声音通彻,不掺一丝陈年旧淀,“你这些年做过的事,哥知道一些,尤其是这次独闯敌营、炸死古鲁哥。你长大了,长进了,咱越家出了你这样的姑娘,不光爷爷、三叔他们泉下有知会安慰,六哥也深感欣慰。当年那次胡闹,六哥再世为人,你也再世为人了,六哥的伤没有白受。何况,男儿丈夫,皮相好坏又如何?这么多年你自责得够了,六哥不许你再负着这么沉的包袱。”
  “哥,你是怎么再世为人的?”
  “那时候,我常常胡思乱想夜不成眠。有一晚,实在睡不着,起来到院子里,听到隔壁有争吵声。是爷爷和我爹。”
  越季见他停下,好像有些难言,立即明白了:“二伯是在责怪我吧,爷爷又护短?六哥你直说无妨,我被四哥冷嘲热讽了这些年,早就冬暖夏凉了。”
  越孚点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没气量的姑娘。不错,我爹是在抱怨,说你一个小丫头,就这样胆大包天,长大了还得了?爷爷说,你一个小女娃懂得什么,又不是有意的,出了这样的事,已经够害怕了,再教训,岂不要吓破了胆子。我爹发起火来口不择言,说是因为当初姑姑的事,爷爷才这般一味纵容宠坏了你。”
  越季忙问:“六哥你快告诉我!”
  “你知道么……”越孚顿了一下,“姑姑和姑父,并非是双双阵亡。”
  多少年过去了,不知经历过多坎坷,可越孚讲起话来,还是少年时的不紧不慢,越季都要急死了:“我不知道啊!所以你快告诉我!”
  “姑父擅长火器,鞑靼军死在他制出的雷炮下的,不计其数,当然对他恨之入骨。当年那场大战,姑父不慎被鞑子活捉,他们扬言要将他剥皮抽筋。姑姑为救姑父,不顾身怀六甲披挂上阵,也被他们虏了去。之后,援军赶到,可当时的主帅却觉得,姑姑身为女子身陷敌营,唯死可保名节,拒不发兵营救,还对外声称,他夫妻双双阵亡殉国。”
  “之后呢?”
  “之后,就无人知晓了。”
  “也就是说,姑姑有可能……有可能……”
  越孚摇摇头:“你我虽然都没见过姑姑,可听人讲起,她性情刚烈如火,既然落入敌营,应该……只是,遗体至今下落不明。”
  越季发了一会儿呆:“六哥我不打岔了,接着说你的事。”
  “我爹说,这件事,是爷爷、祖母平生最大的憾事,祖母还为了这件事抑郁成疾,早早撒手人寰。所以后来家里终于又有了个女孩儿,爷爷便觉得是上天的恩赐,天给了一个机会补偿他心里所有的愧疚和思念,所以对你百般宠爱,千般纵容,才酿成了这场大祸。我听到这个秘密,心中再难平静,觉得在这些生离死别前,自己的一点伤再算不上什么,何况,毁了脸,不就没人认识我了?正可以做一些其他人无法做的大事。所谓大事,我那时想得很简单,就是出边关、闯虎穴,救咱们的亲人回家。”
  “你当年才十二岁!”
  “不错,可这个想法并非异想天开,因为我那时候就知道凌霜局的存在,也见过当时的拱卫司指挥使满春晖满伯伯。”
  “之后,你就成了十二神鹰?”
  越孚苦笑:“谈何容易。我先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严苛的训练,才被派出边关,又费尽心力,才混入鞑靼。起先的几年,最为艰难,别说探听什么消息,连高一些的将领都没法接近,而且人人看我这一身烧伤,都是心存嫌恶,为了掩盖,我便想了这刺青的法子,后来,我耗的年头久了,立的功也多了,逐渐得到了他们信任,列入十二神鹰,还得了个诨号,豹鸢。”
  “那姑姑的消息?”
  “我成为十二神鹰之一后,颇受器重,参与了越来越多的军务,搜罗到很多有用的军情。可唯独关于姑姑,毫无头绪。”
  “我知道了!张掖大捷、前阵子大同退敌,都是因为你将鞑子的军情泄露出来?这么说,大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你的境况?”
  “这几次大战,我的确想法将探知的军情送了出去,可是大哥他们并不知道对方就是我。毕竟,这是在刀口上舔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你怎么肯见我啊?”
  “因为,我知道,你太惦记六哥了,六哥也太惦记你了。再说,你这个刨根问底的性子,有什么疑惑,会一直查下去,再被你这么穷追不舍,我怕反倒误了什么事。”
  越季眼睛一酸,怕被他笑话,勉强一笑:“你……怎么知道的?”
  “十五那夜,我吹小时候常吹的竹叶曲,就是想引你们出来。我知道,当时三哥四哥和你都在。静夜里,那声音很明显,只有你还记得,循声跟了出来。”
  越季擦把眼睛,一抽鼻子:“对了,六哥你快给我说说十五的事。”
  “钟离王祝斗南跟鞑靼平章忽而赫私下达成协议,想要开城门引鞑靼军进城,进而图谋京城。事成之后,鞑靼军要助祝斗南登大位,而祝斗南则重划北方疆界,割让大片土地。我奉命带领杀手北斗七星去伏杀一个所谓的‘绊脚石’。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戴面具的人身份,但既然是他们的绊脚石,便应该是有血性的正义之士。祝斗南叮嘱过,那人功夫了得,一定要在十五动手。我想,他这么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便想设法让计划提前。可他来得迟了,刚交手,便已到了十五。说也奇怪,那人就像一下子内力全失,可即便如此,人很机警,马也飞快,还是被他逃脱了。我故意将北斗七星分散开,带两个人去寻他。他没跑远,我们就在一片草丛中遭遇,那是我已有了救他的大概想法,交手前,故意大声将祝斗南的密谋全都抖出来,让他知道。最终,他被那两人所伤昏倒,而那两人也受了不轻的伤,我趁机将他们杀掉,处理了尸身,然后跟其余几人回合,告诉他们面具人已死。他们只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杀手,听我这样说,并没有怀疑。我们几人一同进城去向祝斗南复命,我趁机吹起竹叶,想要引人出来,万幸,你果然出来了。出城之后,我又绕路走经过三岔坡的那条路,想带你去救他。那几人是外来的,对附近的路途不熟,也并没有异意。”
  越季听得瞠目结舌:“太险了,张家口能保住,多亏了你。”
  “不要掉以轻心。鞑子撤兵,贼心未死。鞑靼汗狡猾多疑,古鲁哥死了,他并不真正信任龙虎将军,不会放他在外独掌大军。”
  “不是说龙虎将军是鞑靼汗的什么外甥么?”
  “我也不知道,这个人神秘的很,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按说他骁勇无比,不该是无名之辈。”
  越孚思索片刻,仍旧想不通,一声长叹:“这次随鞑子进军张家口,我为了避免与晖军作战,假称身受重伤离开营中。可不曾想,竟错过了你被困,更是没能救下爷爷,我真是……不孝。”
  “这怎么能怪你呢?六哥,你做的够多了,又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悄悄进城来祭拜爷爷,他泉下有知,会谅解的。”
  越孚一愣:“我何时去祭拜过爷爷?”
  “那天,半夜悄悄来灵堂,又留下平遥牛肉的,难道不是你?”
  越孚摇头:“张家口堡壁垒森严,十五那日是为了向祝斗南复命,我才能进城。在此之前,我怎可能潜入城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周末快乐,明天休息一天

    
第45章 瓦瓷为奸
  吴誉道:“你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非要见老夫不可?”
  白须微微抖,不再是往日的八风不动。
  “祝斗南。”
  “什么?”
  斗笠摘下。
  看到露出来的那张脸,吴誉胃里一阵翻腾,别过脸:“荒谬,你是祝斗南,钟离王府中高坐的又是何人?”
  “那是祝北极。”
  “你、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的事,老国公不是该很清楚了么。”
  祝斗南笑了笑:
  “如果老国公还不能确认,不如让贵妃娘娘来认一认。”
  “放肆!大胆!”
  “那张纸条,老国公没有看过?”
  “简直胡说八道!贵妃若是有孕,太医会看不出?”
  “宫中有我的心腹,想让她看不出,自然便看不出。”
  吴誉意识到自己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冷声道:“贵妃有孕、皇脉可续,普天同庆,何用隐瞒!”
  满脸的疮痍中咧出一个其丑无比的笑:“一脉相承,不错,可也得看看是谁的种。”
  吴誉全身发抖,紧紧抓住椅扶:“你、你……”
  若在以往,这样大逆不道荒谬绝伦的言语一个字也不会落进他的耳朵,来路不明的人更是连进也进不到这潇湘公府。可这一次,不同。
  不久之前父子间的一席话字字戳心:
  “瑕儿她娘支支吾吾对我说,有件事她一直窝在心里头,没敢对我讲,现在却不能不讲。瑕儿她……”
  “她怎样?”
  “您可记得,当初我们让她想办法去弄清祝斗南胸口有没有那个箭疤?”
  “不错。”
  “没有。”
  “当然没有,这还有什么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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