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宇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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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西沉,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夕霞万道,不可方物。梦湖覆着的依稀薄雾,把湖水、湖旁的林木、远方若隐若现的房舍,转化作不具实质的梦境。
直升机贴着湖面滑行,旋翼的高速转动打起了一天的水雾,长长地拖在机后,此落彼起。
玻璃屋在前方一英里许处出现。
一道长达五十多码的木制浮道,从玻璃屋前的平台直伸往湖心,尽处是一个方圆四百多平方英尺的大浮台。
那就是令人闻之胆丧的“祭台”。料不到被凌渡宇在昨晚袭击损破后,这么快修复过来。
恶行都在台上进行。
凌、雅两人几乎停止了呼吸,事情出奇的顺利,目标就在眼前。
七百码……
凌渡宇盯牢雷达。上一次飞机失事前,虽因距离太短,警笛来不及响起,战机已然中弹,但却不能瞒过雷达的探测。
雷达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六百码……
巴极的数十幢连湖而建的华宅,在暮色茫茫中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所有屋舍都亮起灯火,连系它们的道路亦亮起路灯,在薄雾里有种出奇的宁静与和平,与巴极的恶名毫不匹配。
只有位于正中,君临湖边,向湖一边尽是落地玻璃的华宅,灯火全无。从此处直伸出湖的窄长浮道和尽端的大浮台,却亮起了两列长长的灯火和绕着浮台装置的呈正圆形的灯光。
目标明显。那就是玻璃屋。
直升机越过湖面,飞临祭台,浮道的灯火仿如指示方向的灯列。
直升机直朝玻璃屋飞去。难道玻璃屋内没有人?
火箭锁定目标,待命而动。
雅黛妮拿起望远镜,察看在前方不断扩大的玻璃屋。
雅黛妮高叫起来,指着前方道:“他在露台上,他在露台上……”
其实不用她说,凌渡宇锐利的眼睛已看到三百码外玻璃屋前的大露台上,一个身形雄伟的男子安坐椅上,悠闲地看着他们闯入。
难道他误会了直升机上是他们的人?
凌渡宇没有思索的时间,喝道:“放弹!”
雅黛妮惊叫一声。
凌渡宇骇然望向雅黛妮,后者面色苍白,猛按发射钮,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直升机往露台飞去,旋翼的风把巴极的头发打得飞而起舞。巴极举起手中拿着的酒杯,向他们祝酒。
凌渡宇做梦也想不到和这著名的凶人,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直升机忽地向上爬升,越过玻璃屋。
雅贷妮叫道:“飞回去!我们用机枪……”
凌渡宇动也不动。
雅黛妮陷于歇斯底里的精神状态,尖叫道:“我说飞回去,你听不见吗?”
凌渡宇沉声道:“对不起,飞机进入了被遥控的状态,一点不受我控制。”
雅黛妮呆了一呆,忽地扑了过来,一把抢过操纵杆,疯狂地前拉后撞。一点作用也没有。
凌渡宇试图打开机门,亦纹丝不动。
直升机在这时掉头飞了回去。
机上的通讯系统传来沙沙的声音,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声以纯正的国语道:“凌兄!估不到我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无论如何,你是最受欢迎的客人。”
凌渡宇吓了一跳,这个人的口气自是巴极无疑,想不到他竟然精通国语若斯,又是这般温文有礼。
雅黛妮面色苍白,口唇颤动,歇斯底里地叫道:“巴极!我要杀死你……”
直升机绕了一个圈,往回飞去,再次飞临梦湖祭台之上,缓缓降下。
凌渡宇侧目向下看,圆圆的浮台上站了十多名武装壮汉,正恭候他们大驾光临。
巴极的声音再次响起道:“我费了一天工夫,将覆盖直升机的植物拍下照片,又费了两天工夫,将它们回复原状。不过,在这一刻,所有这些工作都收回了应有的代价。”
凌渡宇心中凛然,这巴极的心机和耐性委实是骇人听闻。
望向雅黛妮,后者软瘫在座位上,双目一片茫然。他不禁心中怜意大生,可是目下自身难保,对她的处境有心无力。
第四章 巴极之困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浮动的祭台上。
机门自动打了开来,数挺自动武器抢着伸进来。
凌渡宇一动不动,淡淡道:“巴极!如此岂是待客之道?”
巴极笑道:“如何待客,凌兄快要知道了。”
离开直升机,两人立时给隔离起来。六名壮汉把凌渡宇押上了一辆停在玻璃屋前的吉普车上。
这六人西装笔挺,态度粗豪但保持了某一程度的礼貌,身上的装备除了电子感应的全自动步枪外,其他的通讯器材和手枪等莫不是第一流的精良产品。兼且这六人行动机灵敏捷,互相配合无间,是富有经验的好手。巴极能在黑道出人头地,是有道理的。以这样的实力,他真的不明白当日雅黛妮是怎样逃出虎口,可惜他不知是否再有问她的机会了。
想到雅黛妮,想起刚才她给人押走时死灰般的脸色,心中抽搐,护花无力,令人悲愤。假设巴极对她有任何不轨,他誓要将巴极碎尸万段。
吉普车在整齐宽敞的道路上奔驰,路旁满植热带林木,不时现出各式各样的华丽平房,在暮色里出奇的安宁,仿若世外桃源。
谁能联想到,这就是巴极的罪恶王国。
吉普车在一所灰白色三合土的大平房前停下来。一名壮汉拿起对讲机道:“白奇医生,贵宾来了。”
对讲机响起高亢难听的声音道:“把他带进验身室。”
凌渡宇被客气地请下了车,进入平房内。
门后是一道长廊,每边各有三道门户。
凌渡宇给引进了右边第一道门户,里面的设备把他吓了一跳。手术间、手术床、扫描机、X光机、心电仪、墙柜上的药瓶……足足媲美设备完善的医院。
凌渡宇心念电转,正盘算应否作最后反击时,一位身穿护士袍的美女笑盈盈地从手术间转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盛满晶莹药液的针筒,针尖向上,向他友善地笑道:“凌先生,请躺在推床上,要给你注射麻醉药了。”
凌渡宇心中一喜,改变了拼死反抗的念头。他对药物有高度的抗力,麻醉药对他的影响不大,却故作惊惶地道:“你们要干什么?”
话犹未已,背后已抵着两管冰冷的枪口。
凌渡宇装作无奈,躺上推床。美丽的女护士把整管针药打进他身内,凌渡宇闭上眼睛,感觉着被人推进了手术室去。女护士亲自为他宽衣解带,使他身无寸褛,窝囊的感觉是那样强烈,使他大叹虎落平阳。
脚步声由远而近。凌渡宇集中精神,以意志把心跳和血液的流动减缓,造成昏迷的假象。
脚步声走近。凌渡宇细心分辨,应该是四个人,其中一人的脚步声特别响亮,可能是女子的高跟鞋。自己这样赤身露体,任人观赏,确不是滋味,不过目下焉能计较。
白奇肃然道:“博士!”
凌渡宇心中一凛,居然是巴极亲临,可惜他不能睁眼细看这魔君。
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道:“凌渡宇这家伙名震非洲,连马非那老狐狸也在他手下栽了跟头,还不是给博士手到擒来,收得服服帖帖。”
巴极的声音道:“艾丽斯,你错了,失败的只是雅黛妮。若非她志切复仇,凌渡宇和她早已在百里之外了。”
白奇嘿然道:“这些所谓正直的蠢人,怎么能有分析利害的能力?”
巴极道:“侥幸之事,何足挂齿。白奇,可以动手术了吗?”
凌渡宇一方面惊叹巴极的胜而不骄,另一方面吓了一跳,什么手术?他若蓦起发难,是有一定的成功机会,现在是要决定的时刻了。
美丽的女护士解决了他的难题。只听她道:“两个微型追踪器植在什么地方?”
白奇道:“藏在膝盖后的软肌里吧!”
凌渡宇心中暗骂,巴极布置周详,以外科手术把微型的追踪器藏进肌肉的组织内,所以即使自己逃到哪里去,亦要被他轻易找回。若非自己只是诈作昏迷,这样的布置下,可以说是绝无平反的机会了,巴极只要派人整日看着追踪仪,自己的一举一动便全在他的掌握中。
想到这里,心下奇怪起来,巴极这样对自己大费周章,究竟有何目的?
他给反转过来,膝后稍下小腿嫩肉蚁咬般轻痛,锋利的手术刀割开了肌肉的组织,又缝合起来。凌渡宇一点也感觉不到对方放了任何东西进去,可见微型追踪仪是何等细小。接着对方在他另一条腿亦做了同样手脚。凌渡宇默默记着对方安装的方法和位置,同时集中无上意志,不动声息苦忍手术带来的疼痛,若非他这类自幼锻炼以精神战胜肉体之士,只是这关便过不了。
一边想一边庆幸,他胸前贴着一块假胸皮,藏有几个精巧的工具,幸而不被敌人发觉。
手术完后,巴极的声音响起道:“把他送至迎客楼,记着给他最好的房间。他的身体虽很强壮,我看也要到明天才可回醒,找人二十四小时看紧他,我要和他面谈。”
手术室的门打开,守候在外的大汉步了进来,把他推出去。他感到给人用担架床抬上车子,最后送到一张床上。
他知道这时正在敌人的严密监视下,不宜行动,乘势倒头大睡起来,睁眼时已是天明。
睁眼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在胸前一阵搓揉,把一块人造的假胸皮取下来。胸皮后有排管状仪器,凌渡宇把能发射四支麻醉针的发射器取出,才把胸皮贴回去。
窗外白蒙蒙一片,梦湖在一英里许外,云雾的散聚若现若隐。
凌渡宇神思飞越,一个轻柔的女声把他惊醒。是那艾丽斯的声音,从四方八面传来,使人很难辨别声音的来源,对方传音的设备非常巧妙。
艾丽斯道:“凌先生,你好!昨晚睡得好吗?”
凌渡宇诈作抬头,四处找寻声音的来源,一边抚着头,扮作麻醉药后的昏沉,答道:“好!很好!叫巴极滚来见我。”
艾丽斯毫不动气,温和地道:“博士现在邀请你和他共进早餐。”
凌渡宇苦笑:“我可以不愿意吗?”
艾丽斯答道:“当然可以,假设你答应博士,安心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期,甚至可以让你在这里自由行动,绝不干涉。”
凌渡宇暗忖,若不是他知道对方在他身上已下的手脚,目下一定会大惑不解,口中答道:“好,我答应。”
艾丽斯估不到凌渡宇答得如此爽快,呆了一呆,有点犹豫地应道:“我会向他请示。好了,你是否接受邀请?”
凌渡宇笑道:“假设你也参与,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哪会拒绝?”
艾丽斯浅笑中透着对自己美丽的自信,道:“请你步出客房,夏太太会把你带到那里去。”
凌渡宇站起身来,走出房外。
那是一个小客厅,连着浴室和厨房,布置充满现代的气息,清雅大方,若不是身为阶下囚,这真是个小憩的好地方。
凌渡宇来到门前,发觉根本没有门把,也不见任何锁孔,是一道电子控制开关的门户。
门缩入左边墙内,露出通往外间的出口。一位二十七八岁、身材动人、颇有风韵的黄肤女子盈盈立在门外,向他做了鞠躬状,道:“凌先生,我是夏太太,请随我来。”当先向左方走去。
凌渡宇跟着她身侧,鼻中嗅着她身上飘来淡淡的香气,问道:“你是日本人吗?”
夏太太惊觉地瞥他一眼,道:“凌先生的眼光真锐利。”说完脚步加快地走出了大门外。
凌渡宇回头一看,昨夜的房子是一层用砖砌成的平房,非常别致。屋外有条蜿蜒往右方的柏油道路,路旁植满树木,空气清新。
夏太太往柏油路上大步走去,凌渡宇估计目的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