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杀证道-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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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定自己此去凶多吉少的青霖在高喊时声线都在颤抖,可他更清楚的是,要是被紫微大帝带走,自己的身份必然再也瞒不住,到时候他身死事小,只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就真的会变成永远的秘密。
因为参与者全部殒命,没有人知道其实那日五庄观里还有一名幸存者,那是一名溜进宴会偷酒喝的小小仙童,在惨剧发生的时候被廉贞星君一把塞进了半满的酒缸里,香醇的酒液掩盖了他的气息,以至于到屠杀结束,残忍的刽子手都没有找到这条漏网之鱼。
“木隅,”廉贞星君倚靠在酒缸外壁,他的胸口破了个大洞,半块命牌露了出来,“一会儿发生什么都别出声,只要你不出声,他就看不到你,出去告诉所有人……小心……小心……啊!”
“小心什么呀?”
令人胆寒的声音插了进来,叽叽咕咕的声音传入酒缸,像是有人在掏着什么,青霖浸泡在酒液里,双手捂着用嘴巴,整个人都被恐惧包围。
“啧,真能跑,废了我老大功夫。”
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木鱼?目鱼?真是个古怪的名字……算了。”
“木隅?木隅?你在哪里呀?”这个声音用甜蜜的语调呼唤道,“别躲了,快出来吧。”
发觉声音近的可怕时,青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偷偷的看向缸口,就看到一张只露出了一半的狰狞人脸出现在了那里,布满脸上的是长长的绒毛。
“木隅?木隅?你是吗?”人脸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嘴巴一开便是锋利的獠牙。
青霖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在他快要被吓哭的时候,廉贞星君最后的嘱咐滑过脑海:
“只要你不出声,他就看不到你。”
从来没有一刻,青霖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提前捂住了嘴巴,若是没有这样做,他一定会忍不住惊叫出声。
也不知道这么对视了多久,就在他快要崩溃的前夕,那人突然咂舌一声,一下子把酒缸踢的老远,“啧,也不在这里啊,到底躲在哪儿。”
唯有青霖知道,在那一刻,自己泪流满面,廉贞星君最后的把戏成功了,对方真的看不见他。
从那天起,他苟延残喘的唯一目的就是帮廉贞星君复仇。
而在大仇得报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我不服!”他梗着脖子冲紫微喊道,“帝君虽然贵为万星之主,可我并非星君,并不受帝君约束!”
“若想审判我!必须掌管万物的勾陈陛下亲至!”
青霖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急智和勇气。
“我要见勾陈陛下!我要见勾陈陛下!”
围观的众仙人一片哗然,紫微的脸顿时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来,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双眼目露茫然之色。只不过,茫然之色在他脸上一闪即逝,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又恢复了常态。
可只有紫微自己知晓,开口说话的人,已经不再是他了。
“大哥已经闭关了。”
大哥已经死了。
“没有因小小的仙童就去惊扰他的道理。”
是我杀的。
“既然你口出狂言,不如让我瞧瞧你的本事。”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紫微”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强撑着的小仙伸出了一根手指。
快跑啊!
就在这根蕴含着玄妙力量的手指即将碰触到青霖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鹤鸣响了起来,随着鸣叫越来越近,一只拥有着洁白尾羽的仙鹤自远处飞来,落地后优雅的整理了一下羽毛,扭头时竟口吐人言:“陛下且慢,昊天陛下已经得知了刚才之事,壁垒破碎绝非小事,急需商议对策,特命我来传信。”
“紫微”依然没有收回手指。
“东王公已经面见昊天陛下了,”白鹤童子说道,“您还要继续耽搁吗?”
东王公?那个自天道崩解就闭门不出的东王公?
感觉到身体的控制权慢慢回到自己手上,紫微抬手盖住了自己复杂难辨的表情。
如果没有白鹤童子打岔,自己已经杀了这名唤作“青霖”的仙童了。
为什么?
他明明没有任何理由去杀他。
从记忆迷糊到听见幻音,从沉浸幻觉到失去控制……
紫微放下了手臂,此刻的他面色如常,脸颊上甚至有几分红润。
他在安静的、理智的、无人察觉的渐渐发疯。
“我知道了,既然是昊天陛下的意思,我这就去。”
紫微笑着说道,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淡到极致的绝望。
他发疯也好,痛苦也好,挣扎也好……无人听到。
因为,就像那个讨人厌的声音所说的那样,会为他遮风避雨的人,已经死了。
是他亲手杀的。
第120章
赵括望着满天的火海; 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液体从下巴上滑落,觉得自己大概是还没睡醒。
回首过去的一年,过的比他之前十多年都要刺激; 每天睁开眼不是在搞事就是在去阻止别人搞事的路上; 或许剑修天生就不太安分,明明一直疲于奔命; 他竟然还过的挺惬意。
也是,按部就班的修炼—飞升; 终究算不上跌宕起伏; 也没法满足扎根在他骨子里的冒险欲和破坏欲。
毕竟; 他上辈子可是破军星君呢。
“我的祖师爷呀。”
跟他一起趴在土坑里的穆易抖了抖身上的冰凌。
“一门双飞升,就算是画本都不敢这么写。”
方才另一边渡劫的声势太过浩大,直接把演武场的动静给盖了过去; 大概全门派只有他们三个才知道石室里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改变,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天地变色的异象,有的; 仅仅是脱胎换骨的改变而已。
无声,无息,却瑰丽绝伦。
“不知道为什么; 我现在激动的想嚎几嗓子,”宋之程压低了声音,“咱们这算是化险为夷了吗?”
“难说,你看着天上这架势; 祖师爷的剑都回去了,天晓得后面会发生什么,你说对吧,赵师弟?”穆易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赵括,然而后者并没有给他反应,他就又补了一句,“赵师弟?”
赵括还是没有回应。
觉得奇怪的穆易支起上半身,就发现赵括躺在坑里,正望着被火焰烧红了的半边天哭泣。
“你……”
穆易愣在当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赵括哭的很平静,他没有啜泣,脸上甚至没有悲伤,泪水从眼眶脱落,划过没有波澜的脸颊,最终没入衣领,如果不是红彤彤的眼眶,他看起来更像是被风沙迷了眼。
可穆易就是莫名觉得,赵括其实很伤心。
“我没事的,穆师兄。”
赵括开了口,但眼睛依然直直看着天空,仿佛能够熊熊燃烧的烈焰看到万里之外的仙界。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他的声音很稳,稳到根本不像是在哭泣。
“只是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
“赵师弟……”
“不,”他轻轻摇了摇头,“伤心哭泣的并不是赵括。”
仅此一句,没有过多的解释,他很清楚,有些事情,永远只有他自己能体味。
对于赵括而言,他以前对破军星君的印象就是单薄的“神仙”,若是加上话本的演义,或者还能还能变为“不吉利的神仙”,是以,当所有人都告诉他,你以前是这位“不吉利的神仙”时,哪怕他自己也清楚胸口跳动的不光是心脏,也没有任何实感。
他没有破军的记忆,也没有破军的感情,不知道破军以前做过什么又经历过什么,恨过谁又爱过谁,可以说,他对于破军星君一无所知,他又怎么可能是破军呢?
赵括就是赵括,哪怕拥有了破军的知识,他也无法变成破军。
可现在,破军在借用他的身体哭泣。
这股悲伤来的毫无缘由,却让他招架不住。
赵括能够感觉到,就在大师兄渡劫的时候,破军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哪怕他毫无记忆也止不住泪流。
这让他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想,又在快要切入的时候及时抽身而出。
赵括不是破军,他也不打算变成破军,为此,他必将割舍掉曾经的自己。
话虽如此,在这万般悲伤的时刻,他却做了一个与初衷背道而驰的决定。
他决定,当半柱香的破军星君。
起码,在眼泪停止之前,他作为破军哭泣。
这是赵括所能给予的最大的让步。
三人没有再说话,直到宋之程发出了一声低呼,他指着石屋的方向,“大……大师兄?”
穆易应声抬头,果不其然,原本覆盖在石屋之上的冰雪在逐渐融化,初化的雪水甚至汇聚成了一条小溪,顺着崎岖的地势蜿蜒而下,失去了冰雪屏障的石门被人从内推开,从越来越大的缝隙里能看到推门之人修长又白皙的手指。
他曾千百次的见到这五根手指握剑,也曾千百次的被手指主人毫不留情的掀翻,大概没有一个北海剑宗弟子会不认识这只手——这是白心离的右手。
宋之程猜的没错,大师兄要出来了!
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穆易习惯性的想去摇赵括,却在手指将将要碰到的时候又缩了回去。对于穆易少见的识相,赵括内心是感激的,虽然非常不可思议,但他眼下确实一点也不想见到白心离。
就在二人做小动作的时候,石室的大门彻底打开了,身穿月白色衣衫的青年走了出来,然而,这只是视觉上的看见而已,宋之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了,白心离明明就只敢在眼前,他却有一种看到了幻影的错觉。
相比较于修行尚短的宋之程,穆易则有另一套辨别办法,只见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没有了视觉的干扰,真相反而更为直观——天、地、山川、河流、生灵……在这短短的一瞬,穆易感受到了万物,而这浩瀚之感震撼到了可怖的地步,逼得他立即睁开眼睛,中断了感知。
“哈……哈……”
喘着粗气,穆易低下了头,手指深深扣入沙土,与其说前面站着的是一个人,不如说那只是这三千世界的一个缩影。
这种感觉,这种恐怖……除白心离外,再无第二人拥有。
像是察觉到了来自他人的窥视和试探,青年偏过头,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沙坑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可还没等里面的三人反应过来,他就迈开步子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呼……”
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穆易把自己摔到了地上,他不愿意承认,在被发现的那一刻,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跑”。
无我,无我,万物无我。
白心离的剑道是一条无法回头的绝路,他走的越远,失去的就越多,越贴近大千世界,保留的自我就越少,只是不知道,在渡劫成仙之后,他所熟悉敬仰的大师兄还会残留多少?
这个问题的答案,穆易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知道,干涩的眼眶逐渐湿润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被感染了赵括的情绪。
如果能够大哭一场就好了。
白心离在前进,他已经多日没有踏出石室,随着力量的突飞猛进,压制剑意变成了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可当他突破了成仙这道坎以后,那些毕露的锋芒,又统统消失不见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就像是他已经变为了这世界的一部分,他是风,是雨,是雷霆,也是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