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人保护区-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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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初将手电筒放在一旁,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铺好被褥,随意的躺了上去。
她睁着眼,看着古代区无星无月的夜空。
时隔一个月,仅仅是这么远远的靠着自己的同事,也让她觉得安心不少。
***
早起湿度大,晨雾弥漫,河面像是被笼罩在一团烟雾中。
不夜的西渡刚打烊不久,偶尔会遇到其他渡船,船夫喊着号子,相互塞着船,转眼间就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只有乘客隐隐的笑声,传了过来。
余初趴在小船之上,伸出手捞了一把河水,水的温度微凉,
觉察到小满的情绪有些低落:“小满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也就碰碰运气——”小满摸了一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纯银十字架,这是上一任管事柳七爷送给他,
那时他还小,七爷还跟他开过玩笑,以后要是迷路了,凭着这个链子都能把他找回来。
“我在西渡码头等了两个月,载了了不少客人,其中好几次认错了,友谊号是方小哥起的,说以后家里来人来,听到这个名字,肯定会跟我聊翻船的问题。”
原来是这样——
余初:“我还以为我貌美惊人,气质突出。”
小满被逗得满脸通红:“我上前询问余姑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正常姑娘,哪里会穿着绣花裙,直接坐地上。”
其实何止是举止——
他们这样的人,连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小满坚持把余初的木箱拎了下来,一路送到了渡口的台阶之上,他嘴边含着笑,眼底却还残留着疲倦仓皇。
“余姑娘,我就送你到这了,任先生他们,我会好好照顾的。”
余初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递给小满。
“小满哥,你好好照顾你自己。”
小满愣了一下,他伸手接过奶糖,剥开糖纸,塞进了嘴里。
嘴里的苦意,被微甜的奶香所掩盖。
***
西渡离她住的客栈不远,步行的话,一盏茶时间就可以到了。
只是半路上,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
街上的行人如同被野兽驱逐的食草性动物,在街上四散奔逃。
春雨下起来,喜欢没完没了,雨一落,再停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余初没有动弹,豆大的雨点迎面砸在她的脸上,春雨的凉意,倒是让她一直飘着的思绪定了下来。
周围不少人撑起了雨伞,看见被雨打的半湿的她,投过来或好奇或不解的目光。
余初抹了一把脸,倒是想痛痛快快的淋场雨,好让脑子清晰一些。
但是手中的箱子,防水性一般,淋了雨怕是要遭。
于是决定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说,她脚步还没踏出,就看见隔壁店里走出一个人,打开手中的伞,踏进了雨幕里。
白衣黑鞋棕色油纸伞,脚步一长一短。
来人看了她狼狈的样子,笑的文质彬彬:“早上好,余姑娘。”
余初看着他手中的伞,视线下移又落在了他手中的吃食,笑的越发真诚:“早上好,楚先生,一个人?”
两人共撑一把伞,略显拥挤。
加上余初还拎着一个不轻的箱子,夹在两人中间,影响了走路的步子,脚程便又慢了三分。
一路上,两人没怎么说话,余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整理着最近的思绪,直到楚小哥开口说了句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
“余姑娘?”
她侧过头:“啊?”
楚小哥看着前方的雨幕:“你昨夜未回,我还担心你不告而别。”
余初有些感动,自己没有白扒他裤子,看他女装,听他唱戏,跟他出逃……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她正要多感动几分钟,楚小哥话锋一转,慢悠悠的控诉:“柜上小二说,你房费只付了三日,若是你就这么不告而别,我只能露宿……”
他的话没有说完,余初伸手一把拽住了他:“小心!”
马蹄声远远的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
她自己退后几步,连带着楚小哥他也一同带到了路边。
余初的动作幅度很大,拉扯的楚小哥重心不稳,手里油纸伞晃了晃,跌在了地上。
“驾!”
“驾!”
凌空的鞭响中,两匹快马从道路上疾驰而过,和纨绔子弟的那些漂亮的坐骑不一样,这两匹马身上带着大小不一的伤疤。
——是战马。
楚小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挡在了余初的身前,用后背挡住了溅起的泥水。
马上的两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领头的一人似是意识到什么,在街尾的时候突然勒紧了缰绳:“吁——”
他伸手将斗笠抬起,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来,半转过身看向之前来的方向。
身后的下属也停了下来,有些不解看了一眼身后,并没有发现什么。
他驱马到了近前,小心询问道:“翟大人,怎么了?”
男人将斗笠往下一压,视线从后方收了回来:“可能是我看岔了。”
她在三年前,就病故了。
第二十七章
翟翎羽还记得; 当年他定亲的时候; 桂花开的正好; 他跟在下定队伍的后面,闻到了院子里透出的花香。
她坐在大厅之中,穿着桃红色衣裳,粉红色的襦裙; 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
听见他进门; 她脚尖微微动了动; 手腕戴着的玉镯轻轻打晃; 然后微微抬起头; 看了他一眼。
这是他想要娶回去的姑娘。
京中的闺阁小姐; 平日参加一些赏花会、茶会都有作诗和对对联; 为的就是能流传一两首诗,博个才名; 好寻得个好人家。
但是她不一样。
宋家诗书传家; 大公子二十岁就主持了月诗会,二公子二十二岁博得功名; 三公子十二岁就在府学拿了头名。
这样的家风; 都没能让她捡起书来。
而是整天在灶下厮混,把自己当成了烧火丫头; 洗衣做饭、养花喂鱼。
宋家的日子,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刚到京都的时候。
那时; 他父亲失踪没多久。
母亲生病,弟弟年幼,他一个纨绔子弟五谷不勤,不事生产,既没有管过家,也没有管过账。
宗亲们打着照顾幼子的由头,半入住在了翟家,几乎是盯着翟家的家底,时时刻刻念着来掺和一脚。
他白日里疲于应付,晚上要照顾病母幼弟,分身乏术,没多久就瘦的不成样子。
只有宋大人念着和父亲的故交,不仅遣大公子过来探望,还亲自上门询问过。
刑部尚书罗启云铁腕独断,又是先帝的心腹,他手中的朱笔,不知道判了多少京中大员的生死。
刑部衙门就是一个小管事,京中官员都不想得罪,更何况宋天觅是罗尚书的左膀右臂。
他那群见着财就罔顾人伦的亲戚,德行败坏,心思刁钻,谁手里没有几件不可告人的事?
看见宋大人,十丈外双腿都发软,恨不得绕开走。见他对翟家处处维护,一个个再不甘,也偃旗息鼓,尽数散了去。
所以,趁月底宋大人休沐的日子,他带了点薄礼,特意上门道谢。
正好撞见来宋家投靠的她。
她那年不过十七岁,却出落的十分漂亮,嘴角沁着笑,牵着裙子,拒绝了仆妇的搀扶,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安稳落地,然后似是意识到什么不对,连忙整理裙摆,似模似样的迈着小碎步进了宋家门。
跨过台阶时,以为别人看不见,悄悄的踢了踢绣花鞋。
那时他就在想,这个姑娘和死气沉沉的宋家,有些格格不入。
再见,是在半年后。
母亲祈愿去空圆寺,她身体不好,忌口甚多,服侍的丫鬟是新换的,对寺庙不熟,
他只好亲自绕到后厨。
隔着门就看见她蹲在灶前,从灶膛里扒拉出一个烤的焦香的玉米。
双手烫的来回翻动,却还是忍住没有扔掉。
他发现自己很久没有笑过了,板着脸:“你偷——”
她愣了下,底气不足,却还是抬着头,视线不躲不避,理直气壮:“偷吃的哪叫偷。”
“哦?”
“算了,今天你运气好,见者有份。”她将玉米掰成两段,痛心疾首的分了他一半,“这可是涂了蜂蜜和调料的。”
……
再后来,几次遇到,几次交集。
只是在宋家呆的越来越久,她也变得越来越有规矩,最起码面上看是这样。
跟着宋夫人参加各种宴会,来往在宅院女眷中。
她长得好看,一些家世好的人就打起偏房的主意,不过宋夫人将她当女儿看,哪舍得她受这份委屈,一气之下拂袖而去。
放出话来,宁愿低就为妻,也不高攀为妾。
宋侍郎的女婿——
一时间,京中寒门落魄子弟,心思浮动。
其中条件比他合适的,并不少。
他知道,自己要是再等下去,可能就等不到了。
于是他亲自登门宋家,自己给自己做媒,自己给自己作保。
面会、纳彩、下定,定于三年后成婚——他父亲生死不明,按照规矩,要守三年代孝。
一切都顺利的让他以为,这个姑娘,本该就是他的。
她长得好看却不自知,每日素面朝天,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他替陈家那个纨绔子弟摆平了顾家的事,得到的报酬给她打了一副头面,金镶玉的耳坠,掐丝的步摇,雕着桃花枝的镯子。
那时她在宋家,还戴不了那样的打眼的首饰。
所以首饰攒了一套又一套,都没有送出去,总想着,过门后,他们的日子还长。
他会给她穿体面的衣裳,吃随心的食物,戴精致的首饰。
在外琴瑟和鸣,相敬如宾。
没有外人的时候,也不妨去厨房烤个玉米地瓜,一人分上一半。
他翟翎羽少年掌家,青年掌军,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却没有算到。
到头来——
他只能一个人坐在灶前,看着炭火里的玉米,烧成灰烬。
一旁的亲兵端来热水和毛巾,走在一旁站着,小声道:“二公子来了。”
翟翎羽从灶前站了起来,双手放在脸盆中:“他想凑的热闹不是都凑完了吗,怎么还在云锦?”
“说是——长时间没有见您,怎么着也得聚一聚,所以得知您要来云锦,就特意等着。”
“这次理由倒是很稀奇。”翟翎羽用感布擦了擦手,嗤笑一声,“他哪次见了我不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去年刚跟我打了个照面,第二日就一个人偷偷溜了。今年年初,我刚逮住他人想吃顿饭,面还没见上,他就跟逃似的跑到山庄打猎,也不想想数九寒冬,哪来猎物给他打?”
亲兵笑了起来:“二公子不还是孩子么。”
“十七岁的孩子?”翟翎羽挑眉,“你十七岁,孩子都出生了。”
“大人,那不一样——”
世家公子跟他们这种穷苦人,怎么能放一起比呢?大人自己不是二十好几了,也还没成婚么。
翟翎羽:“你让他在前厅等着我,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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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抽个最快的时候。
几个月不见,都可能变化不少,更何况是他们兄弟俩。
仔细回忆一下,两人竟是一年多没有打过照面了。
翟翎羽踏进前厅大门时,看见桌子前那个站着的红衣少年,一时间都不能确认这是不是自家的弟弟。
“翎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