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山河-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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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璇听了一阵,已经有了打算,“反正门派禁了上台,我留在此地也无用,不管是真是假,走一趟就是。”
童浩直觉不妥,“此事极可能是陷阱,说不准有什么毒计,不可称了敌人之意。”
苏璇也有疑惑,想了一想还是道,“话虽如此,人命关天,哪能坐视不理,两位师兄不必担心,我解决了立时回来。”
柳哲见依依气急的情态不似作伪,又有些拿不准,踌躇了半晌,极不情愿道,“那也不能让你一人前去。”
苏璇掠了一眼四周的黑衣人,“柳师兄奉命而来,不便擅离盛会,我一人来去更为快捷,自会留心,应当不致有事,飞鹰堡的几位就暂时托给师兄照应了。”
柳哲确是身负使命,要将试剑大会的一切观察入微,回去禀报门派,听苏璇如此一说,勉强点了点头,下一句还未出口,苏璇已经闪出了人群。
依依一晃眼见他走了,连忙跟挤出去,哪里追得上。
洪迈的心倏然掉下来,明明他处于群雄之中,有柳童二人在侧,朝暮阁再狠毒也不至在试剑大会上暗杀,却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莫名的惴惴难安。
人群喧杂,四方豪客陆陆续续挤满了场内,辰时逐渐逼近。
七十二面大鼓环簇高台,一群精壮的大汉赤膊而立,蓦然间重槌击落,密集的鼓点声声如雷,步步沉迫,砸在全场所有人心口。
苏璇提气一番急掠,堪堪在辰时之前赶回了洛阳城,奔至天香楼。
金碧辉煌的楼苑在阳光下更显奢华,外边毫无异样,一入楼就如依依所言,横陈着几具护院的尸体,杯盘狼籍,腥气直冲。
楼上传来杂乱的声音,苏璇跃至二楼,只见衣裳四散,一群脱得光溜溜的男女正颠倒纵欲,旁若无人的交缠,毫无羞耻的发出各种淫声。苏璇从未碰到过这等场面,看得面红耳赤,见这些人尽管神智迷乱,一时并无性命之忧,收慑心神向三楼搜去。
三楼交缠的男女更多,□□的场面犹如天魔附体,气息混浊不堪,楼道有一长条血污的拖痕,苏璇循迹而去,在楼深处的一间雅厢外停下,掌力一吐门框猝断,门扉洞开,内里的胡榻上有两个男人霍然抬头,颊上刺着枭鸟,被夹在中间的女子正是花魁白竺。
“无常双枭?”这两人形貌分明,苏璇一眼认出,怒火陡燃,“放开她!”
无常双枭是一对兄弟,幼年被人遗弃于深山,随野狼长大,癖性与筋骨异于常人,生性粗蛮,动辄杀人,在江湖中臭名昭著,苏璇曾为救人而与之冲突,也因此结上了仇。
双枭甩开白竺,三人顷刻战成了一处。
双枭使的是锤,一锤泼风般砸向苏璇胸口,然而苏璇长剑一挑,刺向他的虎口;另一枭背后袭来,剑花一分,依然刺虎口;双枭变招,上下夹击,锤力沉猛而不可当。苏璇一滑步避过攻势,再刺两人虎口。
不管双枭如何变招,总有一点寒光追着虎口不放,锤招展也展不开,宛如长蛇被钉住了七寸。双枭大汗淋漓,破绽越来越多,一枭抓起白竺挡剑,眼看无辜的弱女就要丧命,剑光忽然消失了,凶徒肋下一冷,尖锐的锥痛直入肺腑。
苏璇毫不停步,剑尖带着一溜血星拔出,闪电般划过余下一枭喉间,结束了对战。他利落的收剑回鞘,一手接住了跌下来的白竺。
白竺的衣裳早已碎不蔽体,触手香腻无边,苏璇立时缩回,她又虚脱的软倒,苏璇只好撤了护身劲气,扶住她的腰。白竺似乎中了迷药,容色绯红,娇唇半绽,半裸着身子偎缠着苏璇,犹如天女色身相诱。
苏璇是个青年男子,鼻端闻着女子体香,耳中遍是室外的淫声,一时血脉贲张,扯过床单要裹住白竺,她不依不饶的相缠,玉臂紧揽,双峰贴着他的胸襟,红唇已经送上来。
苏璇手忙脚乱的要扯她下来,白竺红颜迷醉,吐气如兰,环在他颈后的纤纤五指却猝然扬起,如五根毒刺戳向他的后颈。
就在刺中的一刹那,烟笼般的双眸定住了,缠着苏璇的柔躯发僵,戳中的物体沉冷坚硬,居然是一方剑鞘,根本不是男人脆弱的颈项,同一瞬她的肩井被苏璇扣住,半身麻痹,真气顿时滞阻。
两人身姿相缠,暧昧之极,苏璇的脸庞还有些发红,目光却冷淡平静,“原来白竺姑娘真是朝暮阁的人。”
白竺不惊不恐,腰肢一挺,挤在苏璇身前的软乳顿时一颤。
苏璇实在无法视若无睹,尴尬的震开她,退出了丈外。
白竺扯起中衣裹住身子,细伶的烟眉半挑,苏璇不好对女人出手,质问道,“你给楼内的人下了什么?”
“一晌贪欢香罢了,可惜苏大侠不肯入彀,不然也可如他们一般梦赴巫山,享受人间极乐。”白竺曼声说完,把玩云发的手倏动,一枚银丸掷地而裂,散出了大量浓烟。
一晌贪欢是武林中最毒的□□,中者颠倒至死,无药可救。苏璇听闻对方手段狠绝,已然怒了,不想白竺的发间还藏了烟雷珠,一瞬间厢房涌满了烟气,目不可视。
白竺趁势而起,眼看要从窗口蹿出,忽然一只男人的手穿透浓烟扣住了足踝,硬生生将她拖回,一瞬间四壁剧震,铁栅瞬间坠落,竟将整间厢房结结实实的封了起来。楼下传来浓烈的火油味,业已燃起了大火。
白竺被苏璇拖回了屋内,她又惊又怒,拼命急攻,招招狠辣,尽被苏璇化去。烟雷珠的烟气散了,炙燃的焦烟开始蹿起,楼内传来无数男女的惨叫,迷香颠倒了他们的神智,即使陷身火海也不懂逃脱,随着火势越来越猛,天香楼倾刻间成了人间地狱。
……
第48章 连环计
鼓声渐歇,近千名朝暮阁的精锐刀剑交击,伴着三声响遏行云的呐喊,杀气如山,声势如雷,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司空尧面带得色,骄然踏上试剑台。
在他身后跟着神情惨淡的太初阁主,家族之地成了仇人耀武扬威之地,自己还要被迫在万千豪杰面前露脸,无异于公开处刑,他魂不守舍,头发全白,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朝暮阁连投笺报名都省了,司空尧声贯全场,道完开场白,言但凡有意挑战者,均可自行上台。
试剑台上立着一方高大的木架,玄青剑鞘的轻离置于其上,黑色的丝蕙随风轻摆,绝世神兵近在眼前,万众豪杰却是一片沉寂,胜方早已注定,竞斗无非是过场,空空的试剑台仿佛朝暮阁凶悍的巨口,等着将鲁莽的挑战者吞噬。
温白羽在兄长身侧,左顾右盼正觉无聊,突然见一个年轻人跃上了台,白得泛青的脸庞带着赴死的决心。
槁木般的太初阁主见了他,忽然站起来,哆嗦着叫出来。“鹏儿!你疯了——快下去——”
年轻人握紧了剑,手背青筋贲起,“爹,我没疯。”
司空尧沉下脸,太初阁主看来已经要急疯了,“鹏儿!快走!你根本不是对手——”
年轻人笔直的站着,强抑着满腔悲愤,“试剑大会用的是太初阁的名头,人人都道我们屈膝事敌,只有血能一洗耻辱,让天下人知晓我们不是懦夫,太初阁的男儿是战死的!”
原来年轻人竟是太初阁的少主,死也不肯屈了气节,人群中轰然而议,目中都多了悲悯的钦佩。
太初阁主跌跌撞撞要去拉儿子,却被司空尧阻住,他收了油滑的笑,显得冷漠无情,“既然上了台,就是自愿参与竞斗,阁主还是不要插手。”
僧袍一展,玄月僧落在了青年对面,不经心的掏了掏耳朵,“想死?洒家成全你。”
铁杖振划而出,太初阁主失声叫起来,被司空尧一脚踹在膝弯,跪跌在地上。
年轻人纵有孤勇,武功并不出众,更不要说面对玄月这等老辣凶残的对手,数十回合就被玄月一杖刺穿了肚腹,哗啦啦脏腑滑落,热血喷溅出数丈之远,断气时眼睛还是睁着的。
太初阁主目睹爱子惨死,痛得失去了理智,目眦欲裂的扑向玄月,他本来武功已废,被玄月一杖挑甩,生生在摔死在试剑石台上,连脑浆都迸裂出来。
父子同丧,场面太过惨烈,台下的群雄不少人红了眼。一个大汉激怒之下飞身上台,大环刀直劈玄月。
台下的方梓捏了一把汗,喃喃道,“苍龙刀耿杰,好汉子。”
温轻绒知道苍龙刀耿杰凭一把大刀扬名,曾独闯海山堂,以一人之力击杀无数,遍身浴血而不倒,极是强悍的一人,仍然摇了摇头。“只怕凶多吉少。”
果然耿杰走了数百招,不慎中了玄月杖铃之毒,动作渐缓,最后被铁杖截断了双臂,当玄月还要再截他的腿,一名鹑衣百结的老者纵身上台,一棍点开了铁杖。“够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阁下实在太过狠毒。”
老者曾与枯禅大师会过面,温轻绒认出来,“齐眉棍郭长老,丐帮也看不下去了。”
郭长老将耿杰挑下台,自有丐帮弟子接住了救治,那耿杰也是硬气,强忍断臂之痛,吭都不吭一声。
司空尧看似圆场,实则威胁,“上了试剑台就是生死各安天命,怨不了别人手狠,郭长老是要代表丐帮出手?”
郭长老沉着脸道,“小老儿看不过眼,不是较技?放马过来!”
郭长老毕竟是丐帮耆老,修为比耿杰高得多,一根棍子咻咻生风,压得玄月渐渐不敌,随着一声怒叱棍尖逆扫,玄月避之未及,脸上被抽出了一道赤红的棍痕,与原先就有的刀疤相映成趣。台下的群雄哗然喝彩,无不觉得痛快。
温白羽与玄月有宿怨,为之拍手称快,“打得好!朝暮阁也没什么了不起,抽得他们满地找牙!”
温轻绒看得心头发紧,“朝暮阁六位令主,玄月不过是其中之一,另外一定还安排了压场的高手,绝不会让外人抢了风头。”
柳哲一边看场中竞斗,一边在等苏璇,忽见洛阳城的方向遥遥有黑烟冲天而起,怀疑苏璇是遇上了事,正犹豫要不要令师弟去援手,台上已然生变。
郭长老的齐眉棍眼看要抽得玄月臂骨断折,突然一枚飞钹自台外袭向郭长老后脑,郭长老回杖拔飞,飞钹猝裂为三,继续袭来,郭长老心神一分,玄月逢得机会借势偷袭,一个阴鸷的滚地勾刺,杖尖刺入郭长老的后脊,直入心脏,郭长老痛吼一声,气绝身亡。
一霎变化全场皆惊,台下的豪杰群情激愤,轰然叫嚷起来,几乎要沸反天际。
一个拄着铁拐的大汉踱上台,背负着一个酒葫芦,拾起了落地的飞钹。
司空尧毫无半分惭色,视满场喧嚣于不顾,“这一遭是玄月犯了规矩,算做弃局,改由血钟离詹宁上场,其他的英雄不服的均可上台。”
飞鹰堡的人截然变色,几个大汉牙齿咬得咯吱直响,恨不得生啖其肉。将飞鹰堡逼得走投无路,洪六被迫自裁的便是这个詹宁。
詹宁腆肚袒腹,形如八仙中的汉钟离,然而杀人从不留活口,嗜血而无情,朝暮阁对付大小帮派的残虐手法,一半都要算在他头上。
数万人怒嚷叫嚣,詹宁半点不理,抬起铁拐遥指人群中一处,声音穿透杂闹,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飞鹰堡的洪堡主,敢不敢上台一战?”
场中逐渐静下来,群豪下意识沿着詹宁所指看去,洪迈通身冰冷彻骨,台上的魔鬼犹如恶魇,带着漫天恶意压下来。
温氏兄妹与方梓同情的望着飞鹰堡的几人,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