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自有颜如玉 作者:竹篱-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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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他吃过一顿。
没了颜如玉,秦书还是一样不喜欢他。
将近一千个日夜,他等啊等啊等啊,一直等却始终等不到秦书,这才知道,原来等待也是一件这么让人感到绝望的事。
秦书掏出银子放在柜台上,林景递出簪子,手里拿着那锭银子,伸手拨弄着,让它在柜台上滚来滚去,骨碌碌的声音中,他听见秦书又叹气了。
在秦书的心里,应当还是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吧,但是因着愧疚和承诺,又不得不将这个麻烦揽在肩头上,为自己担忧,还要时刻担心自己的安全,每个月还要百忙之中抽了空来看自己……
“也许什么时候,我就要走了,回江南去看看父亲,好多年不曾见过他了。”一时的倦意,也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说出的话连林景自己都吓了一跳。
秦书一愣:“嗯?什么时候想要动身,到时记得说一声,我让人去送你,你一个人,很危险。”
竟然是半分挽留都不曾有,林景了然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我走了,长亭……”
林景点头,定定地看着秦书。
他的眼睛细长,里头含着半分委屈半分期望,水润润的极是漂亮,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怜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秦书又看着他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变得沉静。
心里有那么点的难受,喉结动了动,握紧了手中的簪子,秦书声音低沉:“长亭,对不起。”
说罢没敢看林景的表情,很多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纵然是悬崖勒马又如何?他差点儿变成他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只差那么一点点。
这声对不起说得太晚,也不奢求林景将来能原谅,只希望……
无论如何,秦书这辈子都是欠着林景的,怎么都还不清了。呵……秦书啊秦书,何方旭说得对,你可真是好运气。
翻身上马,一口气跑出好远才停下,惊帆通人意似的,马蹄声渐缓,秦书望望天,快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再也不用费尽心机,活在仇恨和忐忑里。
即使没人告诉秦书,秦书也知道,百里璟快要死了。只要百里璟一死,赵子宴还在,以后什么都会好起来。不但自己会好起来,还有……颜如玉也会好起来。
这是自己唯一能为他做的,为他披荆斩棘,让他和宋进能一世安生,再也不用去拼命算计。
秦书誓死也要保护的大地,这里头不仅有大梁的江山万里,还有情,亲情与爱情。秦书无法与颜如玉两厢情愿共相守到白头,那便允颜如玉与他爱着的人一世安稳,岁月无惊。
秦书想得一点儿都没错,百里璟真的要死了。
养心殿里,百里璟静静地躺在龙榻上,此时年迈的皇帝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他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浑浊的眼睛里有不甘也有愤恨,强撑着一口气,苟延残喘。
李太医跪在地上把脉,依旧是摇头,恐怕撑不过两个月了,加了冠的太子随侍在侧,面色隐隐有些悲戚:“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会找人来治好您的病,您一定能好起来……”
百里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费力地转头,百里容身后还有从封地回来的两位王爷,他们低着头,脸藏在阴影里,大气不敢出。
众臣嫔妃全在外面,百里璟再次吐血之后就成了这幅模样,众人都知道,百里璟怕是时日无多了,只是这病来得也蹊跷,无缘无故地呕血,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病,太医院束手无策,只能靠各种珍贵药材吊着续命。
林正松两鬓苍白,脸上显现出一丝疲态,若有若无盯着不远处说话的两人,眼里有些不屑。
那人大红的正一品官服,用一种可以称为懒散的姿态倚在红柱上,几乎要和红柱融为一体,他的面前还站着个工部的官员,工部的官员左右瞅了瞅见没有人注意,迅速掏出个盒子塞进那人手里,点头哈腰说着什么。
赵子宴抬手接了,似笑非笑看着眼前和他差不多的年轻人,年轻人露出个谄媚的笑来:“素闻大人一向喜爱此物,不知这颗珠子能否入大人的眼,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抬眼看了一眼恢复表情颇显正直的年轻人,赵子宴不轻不重嗯了一声,手轻轻一推,盒盖半开,显出里头装着的一颗珠子,比鹌鹑蛋大不了多少,光华隐隐,温温润润,也算是上品。
☆、第一二零章
啪一声,盒子盖上。
赵子宴将木盒往袖子里头一塞,上下打量面前站着的年轻人,也不知是在赞人还是在赞珠子,赵子宴道:“还不错。”
眼见此事有门儿,那年轻人生怕赵子宴记不清楚自己,赶紧又报遍了名字,然后忙不迭退下躲到后面去了。
赵子宴收了东西依旧状若无事,这光景也被一旁的董毅笙看进眼里,董毅笙耿直,看不下去这一套,几步走到赵子宴身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大人,官员私相授受可是要交予大理寺卿查办的。”
赵子宴浑不在意:“那又如何?再说了,这也只是个人的小小爱好而已,怎可说是私相授受?岂不是委屈了赵某,董大人言过其实了。”
董毅笙无法,再次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和赵子宴咬着耳朵:“大人,学生敬你,可是这贪污一事委实要不得,蒙大人提拔,学生自接掌御史台以来,从不徇私,大人你……别让学生难做。”
赵子宴轻笑一声,也不见恼:“这其实算不得什么,不信你去看看这满朝文武,穿着我这颜色衣裳的人,哪一个不比我拿得要多?等哪一日,你能在朝堂之上指着我的鼻子说贪污,我才是真正的高兴啊。”
董毅笙抬眼看一眼赵子宴,赵子宴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也不知道他心底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得不做声。
赵子宴说完了,见林正松正朝着这边看,他也不退缩,一双眼睛直直迎上去,似挑衅一般,还有意无意朝着董毅笙靠近了些。
林正松眼见这光景,赶紧转过脸,在心里头骂一句伤风败俗,再不看了。
赵子宴笑得得意,董毅笙有些尴尬,这时候百里容正好从殿内出来,赵子宴迎上去,众人只见百里容对他说了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养心殿。
说不眼红是假的,自古以来哪里有这么年轻的正一品太傅?
听说在东宫,太子处理国事都要时时参考着他的意见,他若是不同意,太子是万万不会准的。
据说有一次,前御史台的某御史看不下去,上了折子,说什么赵子宴狼子野心祸乱朝纲,其心可诛,太子看了折子的第二日,那御史就辞了官回乡里了。
明面上是百里容,可是谁知道是不是赵子宴在背后的唆使?
还有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说他赵子宴有个不大的爱好,喜欢明珠,于是便仗着太子宠信着,到处招摇,自那时候起,赵子宴不知道收了多少官员的贿赂,一颗颗全是世上珍品,光是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都能将太子偏殿堆满。
若仅仅是此也就罢了,谁不知赵子宴身边有位美人,你道这位美人生得如何?洛神宓妃比之差矣,月中嫦娥尚逊三分,花月为貌,冰雪为骨,见之不忘,令人日思夜想,可偏偏是个男人!
听说太子偏殿为着这位美人,夜夜笙歌达旦,有时候连太子都会荒废政务同赵子宴一起寻欢作乐,说他祸乱朝纲一点儿没错。
得势的赵子宴,比当年颜家和林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偏他不知收敛,让人恨得咬牙,又动不得。一朝得势且不知收敛,任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赵子宴也不气,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不知道明里暗里惹了多少人不快。
但你说赵子宴一无是处吧,他还真的有那么些本事。
西北连年战事,国库吃紧,粮草不够,是他以一己之力筹措粮草,运到了西北;朝堂事务争论不休,往往是他一锤定音,不偏不倚;或是南方大旱,义军突起,他巧妙解围……
堂上的人恨他恨得咬牙,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本事,有时还不得不去依仗他。昔日颜如玉辞官,官途如日中天之下悄无声息隐退,引得燕京皆哀叹,不想此后赵子宴一飞冲天,到后来竟然隐有超越之势,也算弥补了这一缺憾。
据说……
口舌之下尚存几分真伪暂且不论,赵子宴跟着太子回了东宫,太子个头已经和赵子宴差不多,赵子宴与他并行,走到廊上似是自言自语道:“若是远舟在,说不准还能想想些办法……”
百里容面带愁容,并未意识到赵子宴是有心试探,下意识接口:“你说好好的人怎会失踪呢?太傅不是也派了人去找,怎么就找不到?还是他故意躲了起来?”
赵子宴眼风一掠而过,也看出他并未撒谎:“谁知道呢……”看了看院中的落叶,又道:“冬天又快要到了,不知道西北战事什么时候能打完,再打下去,国力难为啊……”
连年战事,去年又干旱,四方将士都需要供养,朝中官员冗杂,再这么下去,百里容怀疑会不会真的像赵子宴说得那样:有朝一日国库尽空,连官员的俸禄都拿不出来。
赵子宴此意乃在让他尽早开始改制,百里容点头:“太傅说得对,是该改改了,只是……”
赵子宴知道百里容顾忌什么,善解人意道:“没事,不急,现下陛下的病最重要。”
百里容点点头去了正殿,赵子宴独自一人回到偏殿,拿出前两日在侯府顺来的酒晃了晃,里面还剩小半坛,于是随意坐在软毯上,饮了两口,看着麒麟瑞兽香炉袅袅檀香缓缓升起,赵子宴狠狠闭了闭眼,眼眶生出一股热意来。
颜如玉……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百里璟到底将你藏在了哪里?赵子宴几乎将整个帝宫都要翻过来了,怎么就是找不到你?
你是不是……还活着?千难万险你都走过来了,这一次也千万要活着,不要死。
你不知道,没有你,赵子宴的肩头真的很重啊。
赵子宴能有今日,全是因着你,颜如玉,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人找你都要找疯了。
所有的人,都要找疯了,可就是找不到颜如玉,每到这时候,心里总会生出一种莫大的绝望感,赵子宴很后悔。
很后悔那一日,赵子宴怎么就没有留下你呢?
如果那一天,赵子宴留下了你,或者是和你一起,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光景?
可是那时候赵子宴不知道啊,你对赵子宴来说,是永远超越不了的神话,他佩服你,又想要超越你,那时候赵子宴太相信你了,才会放你一个人走入险地。
“颜如玉……”
赵子宴觉得他十分难过,每次想到颜如玉就会很难过,酒入愁肠,却连哭都哭不出来,憋得难受。
颜如玉现在一定在某个地方受着苦,所以现在赵子宴虽然身居高位,手握权柄,可他还是开心不起来,夜不能寐,食不得安,时时刻刻担心着你。
当年也是这般时节,犹记得那日青楼相遇,赵子宴轻狂若斯,口出狂言,而后却被你一言折服。
你说,他日若得风云会,必做擎天白玉梁。
明明是初见,你却从赵子宴的眼里看穿了赵子宴这个人,而后一路扶持,为他铺路,提点他,为他出谋划策,甚至将身家性命托与他,这一切,赵子宴都牢牢记在心里头,从来没敢忘记。
迷迷茫茫想了一阵儿,赵子宴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