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倾城-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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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柔曼的箫声中,白衣出尘的杜兰若攥着事先拴在檐角的丝绸,展开轻功缓缓跃下,有如九天仙女落下凡尘。足尖着地,轻盈地踏一个回旋,长裙迤逦,莲步轻移,水袖翻飞,每一个脚步,都活色生香,令人心醉神迷。
前奏之后,箫声所奏的歌曲正式开始,带着浅浅的笑意,杜兰若曼声歌唱: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整首歌唱完前半部分,短暂的停顿,间奏响起,杜兰若再次随着旋律起舞。衣袂翩翩,水袖交错地翻飞着,旋舞中她忽地收回水袖,露出洁白如玉的纤手,柔若无骨的划动着,用腰带束的细细的不盈一握的腰肢更如风摆柳,慵弱轻移……
箫声渐急,她的身姿亦随着节奏加快舞动,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在一团清雅的朦胧白色中,杜兰若是星夜中最灿烂的那颗星辰,遗世独立,睥睨众生,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远在天边……
间奏结束,她再以一个飘然的回旋结束,浅笑嫣然,曼步如舞: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著你。
你隐藏在窑烧里千年的秘密,
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
一曲唱毕,杜兰若看见了北堂昊眼睛深处的惊艳与赞赏,也留意到了云妃眸中一闪而逝的妒忌与不快……
她知道,她成功了。
“妹妹果然多才多艺,本宫还以为,以妹妹的出身,真正精通的,是武刀弄剑,没想到妹妹歌舞如此曼妙。”未等北堂昊发话,云妃先起身,款款地将杜兰若扶起,脸带笑意。
“云妃娘娘谬赞了,兰若这些只是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还望娘娘不要见笑才是。”明褒暗贬的话外音杜兰若听得分明,却不得不谦逊地应对着。
“朕还以为,云儿会拈酸,如此看来是朕多虑了……”北堂昊温雅地一笑,曼声宣布,“传朕旨意,封镇国大将军之女为兰妃,居漪兰殿,位列四妃之一。”
云妃原本漾着笑容的脸猛然一僵,神色不豫。这个杜兰若,刚入宫的丫头片子,居然就能与伴驾三年的她并驾齐驱,同为四妃之一。那么,这个女子,将来必会是个劲敌……
数日之后,漪兰殿装饰一新,暂居毓华宫的杜兰若正式移居漪兰殿,随行入宫的丫环灵犀成为漪兰殿的尚宫,另有宫中按分配的太监、宫女若干。
床幔轻悬,沐浴之后的杜兰若端坐床沿,静候着北堂昊的驾临。
今夜,是她在漪兰殿的第一个夜晚,也是她承蒙圣宠的第一个夜晚。
就像天底下所有女子对洞房花烛夜的心情一样,一点点紧张,一点点忐忑,还有,一点点的憧憬与向往。
她的良人,君临天下,富有四海。
她的良人,曾在冷酷的杀手剑下救了她,却带走了她的一颗芳心……
终于来到他的身旁,终于……
成为他后宫三千佳丽中的一个。
努力忽略掉心底泛起的酸涩,杜兰若悄然起身,对着穿衣镜整顿仪容。
镜中的女子眉清目秀,朱唇冶艳,丽色怡人,脸上带着一个新娘子的娇羞。
新娘……
她曾以为,她会像天底下所有的女子一般,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她的良人,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娇羞脉脉坐在花轿的她……
“皇上驾到——”内侍尖细的声音传来,徒然惹得杜兰若浑身一震。
这是怎么了?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现在竟会有一些莫名的……害怕。
手指紧紧攥着床单,让紧张的心情得到缓释,随后,她看到北堂昊闲步踏入。
“爱妃。”北堂昊将杜兰若轻轻抱起,握住她柔软的酥手。
柔软的唇,带着浓烈的男子气息,吮吸着她的甜蜜芬芳。衣衫滑落,长发纠缠……肌肤相贴,不分彼此……
床幔低垂,一室的风光旖旎将两个人包围。
从这一刻起,杜兰若的少女时代,宣告结束。
014 明暗斗
寂静的夜,陌生而温暖的男子怀抱。杜兰若像猫一样蜷缩在北堂昊宽阔的胸膛边,幸福感充盈在她的眼里眉间。
从今以后,她的身上,烙下了他的印记。
回想起方才的一场绮梦,杜兰若羞得脸色潮红。
北堂昊似睡似醒,半阖着眼睛,她轻启朱唇,不知是说给他听,抑或只是自言自语:“皇上,还记得祭天大典那天您救下的那名卫兵吗?”
北堂昊模模糊糊地听了个大概,正要开口答话,外面猛然传来内侍的禀报声——
“启禀皇上,太后请皇上即刻去长信宫一趟。”
“母后……”北堂昊清醒过来,掀被起身,“兰妃,朕去去就回。”
杜兰若心中闪过一缕不快,旋即暗怪自己不够大度,体谅地对北堂昊一笑:“皇上快去吧,耽误了太后娘娘的事可不妥,不必挂心臣妾这里。”
“等着朕。”他承诺着,就像一个外出的丈夫对妻子的承诺。
然而,杜兰若拥着被子等了一夜,盼了一夜,北堂昊,始终没有出现。
甚至没有遣人过来说明缘由……
他是九五之尊,要处理的事太多,也许,早就将她和自己的承诺一并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心头酸涩着,合不上眼。杜兰若怔怔地望着窗外。
天,一点一点变亮;心,一点一点灰下去……
杜兰若自行起身,将锦被掀到一旁。
床单上,少女初红溅开成一朵桃花,昭示着昨夜一切并不是一个梦。若不是看见这个,杜兰若几乎要怀疑昨夜只是一场绮梦,过早地苏醒过来。
她走至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面容。镜中的女子憔悴而幽怨,一夜之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这红墙绿瓦的深深宫苑里,又有谁会怜惜她如花美眷,绮年玉貌,又有谁,会将一颗真心与她的真心交换……
门外响起话音,是自幼相伴的丫环灵犀来伺候梳洗。灵犀的声音让倍感孤寂的杜兰若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推开门,灵犀入内,却是面有忧色。
“小姐……不,娘娘。”灵犀纠正了习惯多年的称呼,“听说昨夜云妃娘娘假传太后旨意,将皇上骗到湮云宫去。”
“什么?”杜兰若闻言大惊失色。
“云妃娘娘月信延迟,经太医诊断,证实怀有龙脉。”
“这……”初入宫中便听得这样的消息,对杜兰若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灵犀看看四下无人,方轻声道:“小姐,云妃表面上说自己是有喜之后身体不适,希望皇上相伴,但依奴婢看,她这是在给您下马威呢!”
下马威?!她还没有主动出手“争夺”,对方却已先下手为强了。
一入宫门深似海,以后时光漫漫,她该如何自处……
杜兰若默然不语,任由灵犀为她洗漱。
她从小的生活简单明了,她不想卷入无休止的争斗、厮杀。战争还没有开始,她的心已经进入歇战状态了。
按照大齐宫规,初次侍寝的妃子必须去长信宫向太后请安。梳洗完毕之后,杜兰若带着灵犀与另一名唤采青的宫女一同去了长信宫。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杜兰若俯身跪拜。
“起来吧,赐坐。”太后和颜悦色,“来,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是。”杜兰若闻言抬头,目光平视前方。
“模样倒是清秀乖巧,”明明是一句赞许的话,太后的眼中却没有赞许之意,“镇国大将军生的好女儿。”
“太后谬赞,兰若愧不敢当。”杜兰若再度将头垂下去。
“云妃昨夜的行为哀家也有所耳闻,哀家已罚了她三个月俸禄。”太后神色恬然,轻描淡写地叙说着。
腹中怀有皇室骨血无异是一个大大的挡箭牌。假传旨意本是死罪,却让太后不动声色地一语带过,如同一件毫不重要的事件。
“臣妾知道,初为人母很是辛苦。臣妾……臣妾追谨记太后教诲。”杜兰若恭顺地俯下头。
“去吧。”太后挥一挥手,示意她离去。
杜兰若艰难地迈动步子,一颗心不断地下沉,下沉——
北堂昊娶她,看到的是她当时歌舞的惊人之美;太后看她的入宫,眼光却落在她身后的父亲上……
杜兰若在御花园中与云妃不期而遇。云妃的肚子还是扁平的,腰肢纤细,身量苗条,与寻常并无区别,可她的神色却是倨傲异常,仿佛肚子里面住着的是下一位大齐君主。
“参见兰妃娘娘。”杜兰若先矮下身子纳了一福。
“妹妹这是从太后那里回来吗?”云妃春风满面,得意非凡,“刚刚太后命底下宫女传话给本宫,说本宫有孕在身,原本三日一次的晨省改为半月一次。”
“太后如此体谅,姐姐当真有福。妹妹还有要事,先告辞了。”杜兰若敷衍着赞了一句,欲起身离开。
她实在不想听这个女人在她面前炫耀,这个女人,成功地破坏了她的洞房花烛,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如今,还想要在她还没有结痂的伤口上撒把盐吗?
杜兰若转身离去,因而没有看见云妃眼中闪过怨毒的光芒……
慕容雪颜不记得自己多久从相府中出来了。忙完杜兰若的事情之后,她就整天窝在相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一天,她是被秀容硬拖出来去承德布庄准备夏季衣裙的。
早知道南宫逸的侍妾也在布庄,打死她也不来。她先后去过几次王府,见过柳湘湘、陆美两人,而今日这个杨丽,却连个照面也没打过。
杨丽先前已从柳湘湘与陆美的口中听到了慕容雪颜的转变,但并非亲眼所见,因而不信。
于是,便有了承德布庄的一番唇枪舌剑。
“小多,本夫人好像看见一个傻子来买布。”杨丽故意挨着慕容雪颜站着,出语挑衅。
慕容雪颜充耳不闻,其态度令同行的秀容十分惊讶,若依自家小姐的性子,应该重重地反唇相讥才是呀!
她当然不知道,慕容雪颜是因为不想再与南宫逸扯上关系,才会容忍杨丽的胡言乱语。
“夫人,傻子虽然没脑子,但是衣服还是要穿的呀。”名唤小多的丫环配合着主子一搭一唱。
“本夫人还以为,傻子是不用穿衣服的呢。上次王爷大婚时本夫人就看见过一个不穿衣服的傻子……”杨丽轻笑着。
慕容雪颜再也维持不了风度,决定和这个女人好好吵一架!
“有些人明明是如夫人,出门还要丫环称自己为夫人,有些人衣服穿得多,但是没脸没皮,比没穿衣服更可耻!”慕容雪颜不留情面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