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画-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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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槿若觉得有些乏了,坐下这里却让她觉得心安。
从怀里掏出那朵木槿花,细细地看着。突然间,她的眉头锁了进来:“什么人?”
多年来想成的警惕心并不因为在这个无人可及的苍茫山巅而放松多少。快速起身,转过头去,取件一个青色的身影在不远处站着,月色朦朦胧胧地将他掩映在光晕之中,让苏槿若看得不太真切。
手,已经扣在了腰间,只要对方出手,她绝不会手软。
可是,他明明说过,他不会武功。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有一身足以睥睨天下的武功。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4)
“槿儿。”开口,叫出的是千百回在梦里出现的两个字,苏槿若的脸上湿成了一片,扶着墓碑,几乎站不稳。
“你,如何会在这里?”苏槿若低哑着声音说动,生怕惊动了对面的人,如通过在梦中一般,如青烟般消散了去。
“跟着你来的。”如暖玉一般温润的声音,带着三分浅浅的笑意。
苏槿若回头看了看万丈悬崖,竟然这一路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人?究竟是自己大意,还是他的功夫深不可测呢?
“槿儿实在懊恼自己没有发现吗?”如同有了透视心灵的本事一般,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三分戏谑。
这样的语调让苏槿若熟悉,曾多少次梦回,听见他用这样的声音和自己说话,而如今却是真实的了。只是,他,知道叫自己“槿儿”,那么是不是他也记得了过往的一切呢?
苏槿若浅浅一笑:“但不知来人是君驸马爷还是清禹公子呢?”惟独没有说是岭南王,岭南王的衣冠冢在此,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吧。
如谪仙一般的面容微微一滞,旋即绽放绚丽的笑容:“那要看槿儿是什么身份了?”
苏槿若脚底微动,瞬间便到了他的面前,看着他:“季岩!”
长臂一舒,将瘦小的人儿揽入怀中:“如你所愿。”
入鼻,是淡淡的男子气息,阳刚而热烈,一下子烧红了苏槿若的脸,却又不远睁开,将整个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
苍茫山巅,一座孤坟,一对璧人。
这样的情景让季岩觉得有些刺目。
“为什么要立这么一座坟?”渐渐转冷的声音,也让苏槿若的脸冷却了下来。
苏槿若拉着他来到坟前:夫季岩之墓。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而立碑人处也仅五个字:妻苏槿若立。
无关身份,无关其他,表明的仅仅是两个人的关系,你是我的夫,我是你的妻。
季岩有些情难自已,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你知道的,我并没有死。”语气很肯定,他一直相信同心丸是真的。
苏槿若点头:“但我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必须给季杰一个交代,否则江山不稳必将让百姓蒙难,让苍生无依。”她的声音很轻,近乎呢喃,却透着坚定的力量。
季岩将揽着她的手更紧了紧,低声说两句“谢谢”。
苏槿若的身子一僵,转头看他:“你都知道?”
季岩默然地点头:“在来这里之前,我见过杰。”
原来,他们已经相见了。苏槿若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心跳也不由得加速。
“你不怪我将江山拱手相让?”苏槿若道。
季岩笑得风淡云轻:“你怎知我会稀罕那位子呢?”
苏槿若一愣,是啊,他处处谋略,他步步为营,但他总与最高的位子保持这距离,似乎他更愿意在江湖之远的地方谋得他的一席之地。
“我曾告诉父皇,那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因为你不会喜欢**的日子,你属于在天高地远的广阔天地。”季岩看着她,宠溺毫不掩饰。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5)
十年了,他依然有着出尘的谪仙气度,只是当年俊逸中多了几分沉稳,岁月终究在他的身上留在了痕迹。
苏槿若的心微微地疼着,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身子,泪不自觉得留了下来。
就着么相拥着,真心希望时间能够静止,即便永远不离开这里,她也心甘情愿。
天边,启明星升起,该来的总还会再来。
季岩的掌心触着柔软的发,滑至颈间,抬起芙蓉面,凝视着淡淡的紫眸。
“我们该回去了。”苏槿若垂下眼睑,轻轻地说着,脸上不自觉得浮起了红晕。
“好。”季岩很干脆地回答,牵着她的手往悬崖边去,揽着她的腰,轻轻点地便到了另一个山头。
苏槿若笑得有些凄楚:“我们,就此别过吧。”
离开了那里,本就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终究要走上桥归桥路归路的日子。
“那槿儿想然我去哪?”季岩好整以暇地笑着,眼里带着戏谑。
“既然无处可去,那就回王府吧。”苏槿若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似乎又有着某种期待,但终究归于平静,淡然地说道。
季岩想说“好”,但又觉得不妥,没有说话,拉着苏槿若朝洱城的西北方向而去。
这是一处小小的宅子,苏槿若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处所在,原以为季岩的一切都在出征前向她交代了清楚,却不料还留了这么个地方。
似是知道感知她情绪的变化,季岩开口道:“这是我三个月前置下的,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月了。”
三个月。苏槿若的身子又是一怔,没想到他早到了这里,那么他早该去过岭南王府了。
“我只是在等你。”季岩轻声地说着。他到这里三个月,其实该听的不该听的,他都早已探听了清楚。
苏槿若的笑了骤冷:“等我?那等到又如何?”
季岩将她拥入怀中:“槿儿,我想告诉你,从现在起,我的一生只属于你一个人。”
苏槿若的泪夺眶而出,多么美妙的声音,美好的规划,但这有可能吗?
“杰,答应我,给我自由。”季岩轻声地说着,轻咬着她的耳垂。
苏槿若的身子不自持地轻颤,但还是极力稳住自己的声音:“那你的心呢,能给你自己自由吗?”
“我的心?”季岩轻笑,“槿儿认为我还有什么牵挂未了吗?”
苏槿若几乎冲口而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身子却不由得僵直。
季岩放开了她,拉她到椅子上做好,道:“槿儿,有兴趣听听我过去十年的事情吗?”
苏槿若敛眉,点了点头。
季岩负手踱步到窗前,目光飘渺了起来:
六月十五,天疆大战到了关键时刻。季岩带着百骑精兵深入敌营与尔朱恭正面交战,却不料中了敌人的奸计跌入悬崖。
清清淡淡地话语,与季岩似乎只是在说一个平常的故事,却在苏槿若心里掀起了万丈波澜。若是当初可以随他出征,若是当时自己就在她的身边,她必定可以让他化险为夷。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6)
季岩没有看见苏槿若的表情,更没能见到她紧攥着帕子的手,继续道:
万丈悬崖之下,竟让伸出很多的树枝,划伤了他的皮肤,但也让他减缓了跌落的速度,而最下方竟是一个不算太大的湖。
在昏迷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后,季岩终于醒来,没有力气,但必须活着,活着走出去,因为他答应过,要她等着他,等着他回来,那么他就不能失信。
在吃了些野果、嫩叶后,季岩竟然在湖边捡到了一个破败的竹筏,他无暇猜测这个东西的来历,只是它的破旧让他懊恼。积蓄了一些力量之后,他简单地修复了竹筏,随波逐流地往外飘去。只因他发现这个湖有出水口,应当是通着外面。
湖水确实通着外面,但没有想到的却是一条低下河道,水面与溶洞的顶部仅六七寸的距离,即便平躺却依然难免受伤。
季岩唯一的信念是活着,所以当他重见光明的时候,他的心情欢愉的程度是不言而喻的。
听到这里,苏槿若时长长地舒了口气,但又懊悔自己为何没有找到那个出口等他。
苏槿若笑着,走到苏槿若的面前,解开自己的衣衫,入目,是触目惊心地疤痕。苏槿若大惊,忍不住用手去触摸,全部是不平整的痕迹。
“这是那个溶洞里造成的?”苏槿若心疼地问着。
季岩点头:“是,很丑吧?”
苏槿若噙着泪笑着摇头:“不丑。”
“很丑,没有人会觉得不丑。”季岩道,整了整衣衫,“但这些都过去了。”
轻轻地叹息,脸上的神情也是风淡云轻,但苏槿若总觉得他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出来。
“你恨尔朱恭?”苏槿若问。
季岩背对着她摇头:“两国交战,没什么恨不恨的。”
是啊,他也不是善男信女,对待敌人的手段同样残忍。
那个出口的地方是大海。
苏槿若在季岩的继续讲述中得知自己当初果然忽略了许多。
季岩在大海上漫无目的地漂着,没有食物,还要忍受着风浪的侵袭。还在天不亡他,那个出口离罪人岛不远,季岩就这么被罪人岛上的奴工所救。苏槿若这才明白了季岩的玉牌如何会出现在那里。
“是的,我想感谢他,那是我身上留下的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虽然也知道他们没有地方可用,但至少可以给他们留个念想。”季岩说道。
苏槿若点了点,这块玉牌不仅是给他们留个了念想,更让有些人得到了活下来的机会。或许这就是“善有善报”吧。
季岩在罪人岛上生活了一段时间,便进入了冬季。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了自己是在哪个日子,只知道自己依然活着,但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岭南。
养尊处优的皇子,终究不是干苦工的料,更难免得罪管事。
季岩苦笑,自己竟然可以在那么恶劣的坏境下生存那么久。
但一直没有复原的季岩,身体极度虚弱,纵使有着称霸天下的武功,在此时却没有施展的能力。在一次顶撞管事后,管事便将他一顿痛打后,扔下了海。
第十八章 记得当初郎去路(7)
讲到这里,季岩停住了。
苏槿若以为他一下子触动了太多的过去,难免伤感,走到他跟前,从身后抱住了他:“今天就说这些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季岩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摇头:“让我一次说完吧,只是后面的事情是我后来拼凑起来的。”
苏槿若一愣,季岩的声音已经缠绕在自己的耳边: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是他命大,竟然重伤后扔到海里还能不死,被出外游玩的南越国二公主南宫月的船只所救。
苏槿若的身子僵住了,原来,原来就这里开始,他的生活轨迹开始了转变。
“他们没有要了我的命,却打伤了我的头部,让我失去了记忆。”季岩幽幽地说着,但他没有说出来的是,尽管他忘记了所有,但他依然会在梦里见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绝色女子,就这么看着自己浅浅淡淡地笑着,只是醒来的时候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在南宫月的精心照料之下,季岩恢复了健康,他也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君庭。
苏槿若下意识地想挣脱他的身体,是啊,他不再只是岭南王,她的丈夫了,他还有妻子和女儿,这些,苏槿若两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季岩猛然转身,将她锁在怀里:“槿儿,让我说完,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南宫月之所以给他取名君庭,只是因为那是她心爱男人的名字,但却因着南越王的反对被赐死了。就在他押赴刑场的前一页,南宫月便将自己的身子给了她。她此次出去游玩的另一层目的也是为了避开她的父亲——南越王。
苏槿若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岩,没想到他竟然娶了这么个不贞的女子。
季岩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即便我